酒足飯飽以後,太子妥歡貼睦爾便被王不花和奇承娘攙扶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太子一走,紀緒和張錦也趕緊上牀睡覺。
張錦在被窩裡說:“這個王管家,長得可真秀氣!”
紀緒逗弄他道:“有你秀氣嗎?”
張錦“忽地”爬了起來,嗔怒說:“你!”
紀緒趕緊把他放倒在牀,哄逗道:“告訴你個秘密。”
“什麼秘密?”
“這個王總管爲何‘秀氣’呀!”
“你說。”
“他呀,是個太監。”
張錦又爬了起來,問:“太監?不能吧!他們不是去揚州做生意的鹽商嘛,鹽商裡怎會有太監?哎,對了,官商!”
紀緒笑道:“哪有官商這一說?商人就是商人,官人就是官人。你說的‘官商’指的是官商勾結,各得其利的一夥人。”
“他們不是這麼一夥人嗎?”
“不是!他們全是宮裡的人。”
“你怎知道?”
“這個太監王不花呀,在京城的士子間,傳得很響,他很有名的。”
“有名,有什麼名?貪官,倒賣試卷?”
“賣什麼試卷呀~,他,是個情癡!”
張錦笑了,“太監,還情癡?”
“那當然,你可知,太監在進宮之前,都和你我一樣,是男人啊!”
“別提我,和你一樣!”
“你不是男人呀~”
“我不是,我長得秀氣,我是太監……”
紀緒笑了笑,說道:“真小心眼兒。開玩笑嘛,別生氣了!我給你講講王不花的悽美愛情史。”
【一】《玉樓春.春恨-上闕》晏殊.詞
綠楊芳草長亭路,
年少拋人容易去;
樓頭殘夢五更鐘,
花底離情三月雨。
王不花是高麗[朝鮮]人。他的原名叫樸不花,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外籍太監,也是唯一一個爲了愛情而自己動手淨身入宮的真男人。
那麼,樸不花是爲誰而淨身的呢?就是這次一起跟來的宮女“奇承娘”。
奇承娘也是高麗人。她的蒙古名字叫“完者忽都”,是高麗大貴族、總部散郎奇子敖之女,出生於高麗幸州[今韓國京畿道高陽市]。她和樸不花是鄰居,從小青梅竹馬,情投意合。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轉眼間,奇承娘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韓式”美少女,而樸不花也長成一個高挑的“韓國”壯少年。他們山盟海誓,今生今世,要相親相愛,白頭到老。
可是,承孃的父親卻極力反對他倆的交往,更不願意把自己的女兒嫁給樸不花。爲了使這倆孩子能夠死心,承孃的父親便將承娘以高麗貢女的身份進獻給大元朝的皇帝——泰定帝也孫鐵木兒。
那年泰定皇帝三十二歲,他剛剛登基繼位。而只有八歲的承娘怎麼又會得到皇帝的寵幸,她只能作爲一個身份卑微的小宮女待在皇帝身邊,爲皇帝煎茶倒水。
奇承娘進宮以後,樸不花是茶不思、飯不想,日夜思念、念念不忘。
終於在一個冬天,樸不花無法忍受感情的煎熬,痛苦而又勇敢地舉起刀——切斷了自己的“塵根”。因爲這是他唯一能夠走進皇宮,接近昔日玩伴的好辦法。
這一年,樸不花才七歲。
一個七歲的孩子,能夠爲了自己的所愛,痛斬自己要命的“命根”,這怎能不讓他人震撼和汗顏?
【二】《玉樓春.春恨-下闕》晏殊.詞
無情不似多情苦,
一寸還成千萬縷;
天涯地角有窮時,
只有相思無盡處。
聽到紀緒不做聲了,張錦便問:“後來呢?”
紀緒道:“睡覺吧,以後再給你講。”
“你這人怎是這樣,我剛剛來了興趣,你又不講了……”
“再不睡覺,天就要亮了。你明天不遊玩啦?”
“遊呀~”
“如此發睏,如何走得動道?”
“鐵公子不是說,他提供馬騎嘛,我倆不必走路去揚州呀。”
“呀!哎呀呀……”紀緒突然驚叫了起來,他迅速爬起身,說道,“想起來了,他是當今聖上!”
“誰?”
“老鐵,鐵公子呀……”
“他怎會是皇上,一個被人喝尿的主……”
“你怎不信呢,你可知‘鐵鍋’在蒙古語裡怎麼講?”
張錦搖了搖頭。
紀緒道:“‘妥歡貼睦爾’啊!”
“‘妥歡貼睦爾’是什麼東西,”
“鐵鍋呀。‘妥歡貼睦爾’就是‘鐵鍋’;‘鐵鍋’就是‘妥歡貼睦爾’……”
“說繞口令呀!”
“我說什麼繞口令!”
“那你這是幹嘛?”
“我是說,鐵鍋是一人名,就是這位鐵公子的名字。”
“誰會用‘鐵鍋’做名字?”
“怎麼沒有,你不就用‘觀音’做名字嘛~”
“觀音是受人尊敬的,他‘鐵鍋’能幹啥?盛‘尿’呀!”
“哎,不可無禮,他是聖上,我們要尊崇……以後,當着鐵公子的面,可不能再提人家讓他喝尿的糗事。”
張錦點了點頭,又問:“你怎能確定,他是當今聖上。”
“我聽書院[1]的陳夫子講,丞相在上個月,親至良鄉迎接明宗皇帝的長子妥歡貼睦爾入宮爲帝。”
“可我們並沒有聽說過他的登基大典呀!你不要搞錯,他要是皇帝的話,現在不在皇宮等着登基,這個時候跑出來幹嘛?”
“是啊,也夠奇怪的!”
“我說,還是你猜錯了——你不要聽說人家姓鐵,就是當今聖上;看見王總管的‘蓮花指’,就說人家是太監……”
“你可知,我可是猜謎的高手。”
“是嘛?說一個,我猜猜。”
紀緒想了一下,說道:“枕前芳心輾轉——打一字。”
張錦張口就來:“想好事!”
“打一個字,你這是三個字。再說,什麼叫‘想好事’呀?”
“怎麼不是想好事?你想,一個女人抱着花枕頭,躺在牀上,芳心翻來覆去的,能幹什麼——是不在‘想好事’?”
“真是胡勒。”
“那你說是什麼字?”
“是‘樸’嘛。”
“噢~對了,是嫖妓的‘嫖’?”
紀緒狠狠地點了一下張錦的腦瓜子,說道:“你呀你,這小腦瓜子裡到底裝着些什麼?”
“不是這個‘嫖’嗎?”
“不是,是樸不花的‘樸’。”
“枕前芳心輾轉……怎會是樸不花的‘樸’呢?”
“你聽好,我給你解析一下——“枕”前部首是“木”,“加上“芳”的心輾轉,就是“卜”。這個字的意思是指,沒有細加工的木料,喻不加修飾。所以說,樸不花是一支不加修飾的花。可他這一剪子下去,便成了太監。爲了忘記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樸不花便把自己名字改爲‘王[忘]不花’了。”
一提及王不花,張錦又來了興趣:“哎,他倆後來怎麼樣啦?”
紀緒說:“皇宮中太監宮女成千上萬,各有各的任務和活動範圍。在剛進皇宮的幾年當中,王不花並沒有機會見到奇承娘。直到文宗稱帝后,皇后卜答失裡才把聰明能幹的王不花調到自己的身邊做了近身太監。”
張錦嘟噥道:“還不是因爲人家王不花長得好看。”
“這也無可厚非,皇后也是人。誰願意找個醜八怪圍在自己的身邊?”
“我長得好看嗎?”
“說王不花呢……不久後,王不花又讓皇后從宮女中抽調自己的老鄉奇承娘到了皇后的身邊。
他們倆這纔算真正見了面。可爲了這次見面,他倆足足等了八年。
王不花的所作所爲,令承娘心疼不己。她傷心地哭了,罵他傻瓜。
王不花卻欣慰地笑了,雖然不能再如正常男女那樣,恩愛纏綿共食人間煙火之趣。但,每天都可以看到自己曾經的愛人,陪伴着她一天天變老,這已足夠了!”
張錦聽完他倆的故事,說道:“樸不花這樣做太傻,太不值得了。”
紀緒反而認爲,“只有真正懂得愛的人,纔會做得出如此‘動天地、泣鬼神’的事情來。我認爲,爲了心愛的人,哪怕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更何況是自己動手淨身入宮陪伴自己心愛的人呢?只要是能天天看到自己心愛的人,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已足夠了,這便是痛並快樂着的人世間最悽美的真愛故事——絕愛。”
“絕愛?”
“是啊!愛的真諦在於甘爲所愛的人付出,許多人狹隘地把愛當做自己的佔有慾。真愛是爲他人犧牲自我利益的奉獻,奇承娘無疑是被懂愛的樸不花感動着……你不見奇姑娘看王不花的眼神?願愛不再是自私自利的行爲,願天下有情人都懂真愛!”
“別感慨了,會是他倆嗎?他倆不是待在太后身邊嗎?怎麼會跟着‘鐵鍋’出來?”
“我想,‘鐵鍋’皇帝在高麗待過一段日子,太后把兩個高麗人放到他的身邊也是很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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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書院
中國在4000多年前就有了學校。那時學校的名字叫“庠”,高一級的大學叫“上庠”,低一級的小學叫“下庠”。到了夏朝(公元前21世紀——公元前16世紀)把學校又分成了四個等級,按級別叫做:“學”、“東序”、“西序”、“校”。到商朝(公元前16世紀——公元前1066年)時,又把這四種學校的名字給爲:“學”、“右學”、“左學”、“序”。所以,後來的朝代還有在王府裡設立的學校,便叫做“辟雍”、“成均”等。
到了漢代(公元206年——公元23年),最高一級的學校稱做“太學”,下面分別稱做“東學”“西學”“南學”“北學”。再後來把“太學”改爲“國子學”、國子寺”、“國子監”。漢代,是中國古代教育史上一個比較昌盛的時期。漢代的學校分爲官學與私學兩種。其中私學的書,亦稱蒙學,系私塾性質,相當於小學程度。
到離現在最近的明朝(公元1368年——公元1644年)、清朝(公元1644年——公元1911年),“國子監”已經不是學校的性質了,成爲國家專門管理教育的機構。而這時候一般的學校稱爲“書院”、“書堂”、“私塾”等。
光緒二十九年,清政府頒佈《奏定學堂章程》,不但明確了整個學校教育制度,還規定了各級學校的課程。《奏定學堂章程》裡公佈的小學課程是我國第一套正式的小學課程。
章程規定: 小學分三級,蒙學課程四年,初等小學、高等小學,課程各三年,中學課程四年,合計中小學堂共十四年畢業。 茲以原定蒙學堂課程,實即外國小學堂課程,因即併入初等小學,改爲五年畢業。此項學堂,國家不收學費,以示國民教育,國家任爲義務之本意。而另訂蒙養院及家教合一章程,以明保育幼兒之要義,不歸入學堂統系就學年齡之內。其高等小學,則展爲四年,中學則展爲五年,俾學生於所受經書,得以從容誦習,日力有餘,而於應習之普通各學科時刻,仍無妨礙。統計小學學期,較原章減短一年,而於中學學期,加展一年,前後仍合爲十四年,並無出入。
中國是世界上最早有學校的國家。在古代的先秦時期,就已經有專門培養學生的機構。不過最早的都是官府辦的,服務對象也都是貴族子弟。一般的平民子弟是沒有機會,也沒有條件上學的。
在春秋戰國的時候開始出現了私學,也就是我們現在的私立學校。私學的出現讓所有人都是有上學的可能性。從那個時候起,中國的教學機構可以說是不斷地完善了,也不斷的增加。
古代沒有幼兒園,但是古代對這種地方教的東西叫蒙學,也就是啓蒙教學。主要是啓發的作用,一般在8歲左右就可以上學了,民間有“八歲孩提子,從師入學堂”的說法。
蒙學學的是《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等。都是一些很簡單的基礎知識。一般蒙學都是私人承辦的,也就是我們說的私塾。都是當地有文化的人來承辦的比較多。而上學時間比我們現在要刻苦,清代人唐鑑所辦的義學規定每天五到七點到校,17點到19點回家,每年自正月15開學,一直上到臘月十日才散館,休假時間就只有每年的年末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可以說還是比較艱苦奮鬥的。
上完蒙學之後,就開始上高級一些的學校了。這個地方都是官府承辦的比較多,國家會在全國各地設置學校的。不過這種學校也有私人的,和我們現在的不同,當時官府的學校一般都是貴族子弟上的比較多,普通人幾乎不可能進去,而且裡面收費也比較高的,普通人即使進得去也沒有這麼多錢。而私學相對來說教學質量沒有官府辦的好,收費也比較低。但是也有例外,北宋的四大書院前身都是私人的。而且北宋名家大儒比較多,程頤程顥等,好多大儒都辦立私學的。
當然,上面的這些都不是最高的,最高級的叫太學。這個在我們國家發展的比較早,據說在三皇五帝的時候都已經有太學,不過名稱和叫法不一樣。太學是國家的最高學府,也就是相當於我們現在的清華、北大。這裡面學習的東西也比較多,除了四書五經,還有一些經史、曆法、算術等,還有一些本朝律法、禮儀等!能畢業的確實都比較博學多才。而且有時候皇帝要是比較重視太學的話,學生的生活環境還是比較好的,漢質帝在位時,太學生人數已有3萬餘人。當時國家對這些上學的人還會發工資,不過只是對於貴族而言;對平民來說,所有的費用都要自理。太學一般都是要求上八年的,相當於現在的本碩博連讀的時間了。
總的來說,古代是有一套完整的教育體制的,不過歷朝歷代的標準不一樣,做的程度也不一樣。要是想上學,只要條件允許還是可以的。比如明朝朱元璋在位的時候,僅僅是在南京就有近3000家學堂。當然這個地方是首都,條件好。只能說如果皇帝認同的話就會好一點,不喜歡的話就會少一點。這一點遠遠不如我們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