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不罕見泰定皇帝尾隨必罕姊妹倆前往後宮,料想他們已經成就了好事,於是便託詞更衣,也向後宮而來。
【一】《寢殿內》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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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汗淋淋玉肌膩,
姣喘吁吁鶯語啼,
猶記窗前常吹蕭,
如今月下獨賞菊。
幾度前山攀玉柱,
屢次後峰尋幽徑,
人間冷暖君嚐遍,
其中深淺吾自知。
皇帝來到後宮寢殿,他忙得連宮門都沒來得及關,就急色兒地向必罕姊妹求歡。必罕姊妹本來就與堂姐商議定了,要用美人計捉弄皇帝,現在見他前來,自然移舟就岸,一拍即合,並沒什麼半推半就的裝樣。
皇帝在一瞬之間就得到了兩個美人的歡愉,真是喜形於色,歡樂到了極點。可他哪裡想得到,皇后竟會追蹤而來,所以一時大意,竟然忘了關閉宮門。
八不罕到了後宮寢殿,大老遠就看見宮女們都在門外候着,越往裡走,越能聽到那些鶯鶯之聲不絕於耳,她示意宮女不要奏報,便趴在門上從門縫裡往裡張望,裡邊更是不堪入目。
她隨即退後幾步,令宮女去門前奏報:“皇后駕到。”
八不罕在門前稍微停留了一會兒,估計他們已穿好了衣服,才穩步走進了寢殿。
進殿後,驚訝地發現他們三人在一起——姐姐必罕正坐在那裡對着鏡子整理雲鬢;妹妹速哥答裡還倚在牀前慌忙整理着衣裙;皇帝卻端坐在牀上好像正欲起身。看見皇后一步跨入,他們都顯現出驚慌失措的神態。
八不罕故做驚異地問道:“你們三人怎會在一起?都是什麼情況?難道大白天裡還脫了衣服睡覺麼?”
必罕姊妹倆見皇后厲聲問起,故作驚慌的樣子,一個對着鏡子呆立着不動,一個手拈衣帶低頭不語。
“說話呀!!!”八不罕又大聲呵斥。
必罕姊妹倆佯裝以淚面對皇后。
八不罕又轉過頭來,故意向牀上看了一眼,見皇帝已將御衣整理停妥,欲穿鞋下牀,想溜之大吉。八不罕立即趨前一步,把皇帝攪住說道:“好啊!陛下身爲一國之主,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強迫一個新喪丈夫的孀婦和一個未出閨門的處子,這像什麼話呀?!況且,必罕姊妹都是我的堂妹。她們二人因爲國有大典,入宮朝賀,乃是盡那臣妾的職分,陛下如何能趁她們更衣的時候,竟做出如此丟人的行徑?倘若她姊妹二人回到家中,被我叔父袞王問起此事,這如何得了?我叔父的性情,我最清楚不過了——他本就倔強,又很不上腔。他若知道此事,必定使出‘滾刀肉’的本事,不但怪我這個做姐姐的不能照顧妹妹,而且還要反咬一口,說我串通了陛下捉弄了她姊妹倆。陛下,您既然做出這等事情來,倒要想個主意代我洗刷乾淨纔好啊,免得我擔了這血海乾系……”
讓皇后撞破了好事,本來就十分難堪,又讓皇后數落了一頓,更覺無地自容。此時,皇上急得是滿臉大汗,低着頭也是一句話講不出來。
八不罕見皇帝這種侷促的樣子,心裡暗喜,不待他開口,又逼近一步說:“陛下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不是緘默就可以了事的。好在現在衆命婦都在,待我去把她們請來,講明此事的始末情由,讓衆命婦爲我做個見證。以免被我叔父知道後,我也好脫得了干係。”一面說着,一面舉步向外,要去叫衆命婦前來作證。
皇帝本就老實,頭一次做這偷雞摸狗的事又被皇后發現。皇后可不是個善茬,此時被她當面的一陣發作,弄得皇帝是如癡如呆,像木雕泥塑的神像一般,坐在牀上一動也不敢動。皇后要去叫衆命婦前來作證,他也不知道阻攔。
還是必罕姐妹心眼多,知道此事萬不能任皇后去叫衆命婦前來作證,姊妹二人不約而同地趕在皇后的面前,雙膝跪下,一個抱住了皇后的一條腿,一個牽住了皇后的衣裙,苦苦的哀告道:“我姐妹倆人前來更衣,不料皇上跟蹤而至,天威咫尺,哪敢違背聖命,只得任皇上所爲,要怎樣就是怎樣……如今被皇后撞破,只求俯念姊妹之情,不要張揚出去,免得使我姊妹不能做人。倘蒙皇后鴻恩,免於追究,我姊妹二人願爲犬馬,以報大德;如果皇后不肯開恩,定要把這件事宣揚出去,我姊妹也不敢怨恨皇后,但是從此以後醜聲四布,也無臉面出外見人了,只得三尺白綾了此殘生……”說着,兩人一齊嗚嗚咽咽,跪在皇后面前,不肯起身。
八不罕被她二人纏住,不能動彈,只急得直跺腳,說道:“這事我也知道不能怪你姊妹二人,都是皇上的不是,也並不是我不能寬容你們,一定要出你倆的醜,唯恐此時若不聲張,後來被你父王追究起來,我如何脫得了干係?所以,即時你們再三哀求,我也難以應允啊!”說到此處,又要掙扎着出門。
必罕姐妹見皇后不肯開恩,是更加地着急,便急忙回頭向皇上請求:“這事是萬歲逼着我姊妹乾的,如今我們哀求皇后到如此地步,萬歲爲何在一旁坐視不管呢?”
聽了必罕的話,皇帝方纔省悟,便拖着鞋急忙站起身來,對着皇后恭恭敬敬地作了一個揖,說道:“皇后啊,恕朕一時糊塗,您大度包容一些,不要張揚出去。須知這種事情,一旦傳揚出去,非但她們姊妹難以見人,就是朕躬也要爲臣民所恥笑啊……”
“陛下還知道要臉面?”
“朕…朕…朕……”
“真什麼真?你是真不要臉啊!你不知她倆是我的堂妹,臣妾本就擔心速哥答裡一個人出來方便不安全,便讓必罕與她作伴,你可倒好,把她姊妹倆…全…全……”一看躺在桌子上的皇冠,又道,“你看你的平天冠[1],難道你連皇冠都來不及放穩了嗎?”
皇帝訕訕地笑。
八不罕又道:“如果你不願做這皇帝,就不要勉爲其難!”
皇帝取過了皇冠,替皇后載在香雲之上,嬉皮笑臉地禮了三禮說:“皇后如將這樁事代朕遮掩過去,不至張揚到朝堂之上,朕的皇位情願讓於你,從此一切事情,朕都聽你的……”
【二】《長恨歌-其四》白居易.詩
雲鬢花顏金步搖,
芙蓉帳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
從此君王不早朝。
八不罕用這“美人計”,輕而易舉地竊取了政權,心裡大喜。
不過她還是怕皇帝是一時事急,雖然當面允許,將來還有反覆,便又故意說道:“臣妾是女流之輩,如何能替代陛下去做皇帝?況且,陛下此時因要遮掩這段醜事,不得已出此下策。日後事過境遷,哪裡還肯履行這個約定呢?”
“卿可不用疑心,朕既已出言允許,決無反悔之理。再說了,這皇帝有什麼好做的?我當初也是被鐵失等人逼迫上位的。我真的不願做這皇帝,太不自由。卿如不能相信,好在必罕與速哥答裡姊妹都在這裡,朕可當面立誓,叫她二人證盟,日後朕若反悔,有她姊妹二人作證,朕還能夠不履行條約嗎?”皇帝一面說,一面又對天立誓說,“朕蒙皇后寬洪大量,代爲遮掩,從此而後政由皇后,祭則寡人,皇天后土,實鑑此盟,如有反悔,不得善終。”
等皇帝立完了誓,皇后才連忙阻止:“陛下只要不失信用,實踐所言就是了,何必起這重誓?”一邊說,一邊扶起必罕姊妹說,“你們一雙姊妹,已經皇上臨御,自然要列入妃嬪之數了,但是你們本是我的堂妹,原系貴戚之親,不比外面選進來的嬪御,皇上既然擡愛你們,自然要名正言順的冊爲貴妃,方纔不失體統,否則與普通的妃嬪一樣,豈不使我面上也沒有光彩嗎?”
皇帝聽皇后如是說,心中大喜。他本就深愛這倆小姨子,早就想冊立二人爲妃,又唯恐皇后要拈酸吃醋,便不敢說出。現在聽得皇后反而要自己冊立她們二人爲妃,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連忙滿口答應道:“她二人原是皇姨之貴,如今入宮侍御,自與他人不同,朕於明日早朝,便下旨冊立她們姊妹爲貴妃,即時與皇后一起舉行冊立大典。”
八不罕在一天之內,悄無聲息地發動了一場政變,而且把事情還辦得利利索索,心中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能力。心想:以後處理國家大事,還不是小菜一碟!
八不罕欣慰地陪同皇帝走出了寢殿,必罕姊妹也想跟着出來,皇后說道:“你倆就不要出來了,你瞧瞧你們自己的頭髮,不覺得丟人麼?”
必罕姐妹便止住了腳步。
皇帝眼巴巴地看着必罕姊妹倆關上了殿門,腳步有點挪不動了。八不罕知道自己衝散了皇上的好事,便笑了笑說:“陛下也不要去前殿了,留下來彌補自己的缺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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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平天冠
冕冠是古代中國、朝鮮、日本禮服中搭配冕服的冠式,也是中國古代最重要的冠式,也稱“旒冠”,俗稱“平天冠”。與冕服、赤舄、佩綬、玉圭等同時在祭祀等大典時穿用。
相傳,冕制起源於黃帝,冕是黃帝的大臣胡曹製作的禮冠,之後在有虞氏時期稱爲“皇”,夏代稱爲“收”,商代稱爲“冔”,周代再稱爲“冕”。
冕:《說文》有解:“大夫以上冠也,邃延垂旒紞纊。”是帝王、王公、卿大夫在參加祭典等典禮活動時所戴的等級最高的禮冠。
冕冠主要由延、旒、帽卷、玉笄、武、纓、纊、紞等部分組成。周朝禮儀規定,戴冕冠者都要身着冕服,冕冠的基本樣式以及這套冕冠制度也一直被後代所沿用。唐代進行改制,使用二十四旒。明朝滅亡以後,在滿清時期主導的剃髮易服下,冕冠也隨之消失,代之以朝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