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所普通的農宅裡,終悔道人扶着李豐來到提前準備的房間裡,扶他躺在牀上休息。這是終悔道人不久之前買下的房子,他知道找到陳雪音和李豐之後,肯定要找地方把它們安頓下來,城裡不行,人來人往,太密集,曹生明也在那裡,時間久了,難保不會讓他知道;太遠了也不行,還要解救皇甫夜,要走的話,也只能等到救出皇甫夜之後再想辦法離開這裡。
休息了片刻,李豐緩了緩精神,徹底放鬆下來了,擡頭看着坐在對面的終悔道人,打量了他一下,慢慢地說道:“你是付公子的義父吧,剛纔多謝你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李先生不要這麼說,我這麼做也是受人所託,忠人之事。”終悔道人謙虛地說道。
“不知道道長是受何人所託?”
“陳穆文。”
李豐一聽這個名字,馬上坐了起來,焦急地問道:“我家老爺,他在哪裡,是不是已經回來了?”
終悔道人搖搖頭,神色黯然地說道:“他沒有回來,他已經回不來了。”
“他?”李豐心裡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死了。”
“什麼?”李豐驚得差點暈了過去,終悔道人連忙扶住了他。李豐緩和了以後,抓着終悔道人的袖子,急切地問道,“他是怎麼死的,是誰害死了他,路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又是什麼人?”
“其實殺人兇手你也見過,就是剛纔那個白衣人。”
“是他?”
終悔道人點點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把一切都告訴了李豐,包括自己的身份、怎麼認識陳穆文的,路上發生了什麼、以及陳穆文臨終前的託付都告訴了他。說完之後,頓了頓,站起來,走到櫃子旁,打開櫃子,取出裡面的包袱,交給李豐:“這是他給我的東西,讓我一定要找到你們,我終於不辱使命,找到了你們,現在也該物歸原主了。”
李豐接過來一看,果然是陳穆文的東西,僅存的一點希望化爲虛無,不由地老淚縱橫:“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怎麼會出這樣的事啊,早知道我就應該和他一起去,現在老爺不在了,讓我怎麼跟小姐說啊?”
聽着李豐的話,終悔道人心裡也不是滋味,他明明是去保護陳穆文的,可最後還是眼睜睜地看着他命喪黃泉,這怎麼能不讓他難過?好在他還算是清醒,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想了想,安慰李豐說道:“李先生不要難過了,陳兄把你留在這裡是爲了照顧陳小姐,如果你和他一起走了,萬一都出了事,你讓陳小姐一個人怎麼辦?”
經他提醒,李豐突然想到了陳雪音,急忙轉頭看看窗外,天亮了,嘆道:“雪音現在也該醒了吧。”
“陳小姐現在何處?”終悔道人問道。
“我把她安排在山上的白雲寺裡。”李豐說,“白雲寺的云溪法師和我們家老太爺是故交,老爺走的時候特意把這件事告訴了我,萬一出了事,可以到那裡暫時躲避。這幾天我們都在那裡,無人知曉,倒也非常安全。昨天我實在等
不及了,就想下來看看,雪音本來想和我一起下來,我不願意讓她涉險,就用迷藥把她迷翻,自己纔出來。一晚上過去了,雪音也該醒了,不知道她沒有看見我會不會着急。不行,我得馬上過去接她。”李豐說着就要坐起來。
終悔道人連忙按住他:“李先生有傷在身,實在不宜再施功力,如果李先生信得過我,不如讓我去尋找。”
“老爺所託之人爲何不信?只是不知道道長是否認識我們家小姐?”
終悔道人笑着點點頭:“我不僅認識陳小姐,我還跟她有過接觸。”於是他就把在觀音廟裡給陳雪音算命的事情說於李豐,還道,“我與那云溪法師也有一些交情,我想有他在,陳小姐應該會和我回來。”
李豐放心地點點頭,然後取下自己的佩劍交給道人:“這是我的隨身之物,小姐看到此劍,自然知道你是可以信賴的人,不用說什麼,就會和你過來找我。”
終悔道人接過東西,興奮地說道:“有了你的信物,這件事就簡單多了。事不宜遲,我現在就走,見到陳小姐,我們馬上就回來。李先生請在這裡放心休息,絕對不會有人打擾。”
“那就有勞道長了。”
終悔道人點點頭,轉身離開了這個房間。李豐坐在牀上,看着陳穆文留下來的東西,想着以後見到陳雪音應該怎麼和她說。
白雲寺裡---------
陳雪音迷迷糊糊地從夢裡醒來,看清楚周圍的一切,她知道這是白雲寺的廂房,頭好疼,發生了什麼事,怎麼自己睡得這麼沉,好像是整整一天。閉上眼睛,慢慢地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一切,自己在和李豐吃飯,然後喝了一杯酒,就什麼也不知道了,一睜開眼就是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己就算酒量再差,也不至於一杯就醉啊,難道是有人暗算了他們,那李豐呢,怎麼沒有看見他?陳雪音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正在這個時候,房門被推開,進來的是一個小和尚,看到她醒了,愣了一下,說道:“女施主終於醒了,這是我家法師爲施主準備的醒茶,請施主服用。”說完,把一碗湯藥遞了過去。
雪音這時候也感到了口渴,接過來,一口氣喝了,頓覺昏意全無、神清氣爽、非常舒服。於是笑道:“多謝小師父。”
“女施主不必客氣。”
“小師父,我能不能跟你打聽一個人,李叔,就是和我一起來的那個李先生,他現在在哪兒?”陳雪音看着他,充滿希望地問道。
小和尚想了想,說:“不知道,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有見到他,聽說好像是下山去了……”
“什麼?”雪音來不及聽他把話說完,跳下牀,跑了出去。
來到李豐住的房間,打開門,裡面果然沒有人,就連李豐平日佩戴的寶劍也不知去向,看來是真的走了。雪音知道他是去找魯望遠了,可爲什麼要把自己迷暈,他不是答應了要帶自己去嗎,爲什麼出爾反爾?雪音越想越生氣,她覺得自己必須馬上去找他,找他問個清楚。跑出房間,還沒走幾步,就被云溪法師攔
住了:“阿彌陀佛。”
陳雪音試着繞開他們,卻沒有成功,便冷冷地說道:“讓我出去。”
“女施主,李先生走的時候再三叮囑,讓你留在這裡耐心等候,他很快就會回來。”云溪法師勸道。
雪音不想和他爭吵,深吸一口氣,平靜了一下,看着他,只是問道:“李叔是什麼時候走的?”
“昨日傍晚。”
“可現在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他去了整整一天,還沒有回來,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很有可能出事了。你如果還有慈悲之心,就應該放我下山,讓我去找他,不然真的來不及了。”雪音說着又要往外跑。
云溪法師攔住了她:“我已經答應李先生了,一定不能讓施主獨自下山,請施主不要爲難貧僧。”
雪音正想罵上幾句,忽然靈機一動,看了看外面,有了一個辦法,再回頭看着云溪法師,笑着說:“既然法師都說出這樣的話了,那我照做就是了。不過我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希望你們不要打擾,可以嗎?”
“施主只要不離開這裡,一切隨意。”
“多謝法師。”雪音行了禮,轉身回了房間。
雪音回到房間,關上門,得意一笑,這裡根本關不住她。走到窗戶旁邊,打開窗戶,外面果然沒有什麼人,拿上劍,跳了出去。由於她經常在這個地方練劍,對這裡的情況非常熟悉了,她知道這裡有一條小路可以直接下山,簡單地判斷了一下方向,就匆匆下山去了。因爲害怕被發現,剛開始她走得好快,過了一段時間,回頭看看,沒有人追來,便稍稍放慢了速度。
驛站裡―――――――
曹生明有些奇怪地看着眼前這個冷峻的年輕人,真的不敢相信他就是那個神秘的江南特使,沒有馬上說話,只是默默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後懷疑地看着他:“你真的是歐陽元?”
歐陽元笑着反問道:“怎麼,曹大人覺得我是個冒牌貨?我記得兩年前我們在宮裡見過一面,曹大人不會這麼快就忘記了吧?”
“時間久了,歲數大了,對於有些事情自然沒什麼印象了。”
“是嗎,可我對曹大人可是印象深刻,這麼多年,你好像沒什麼變化。”歐陽元也將曹生明細細地打量了一番,然後笑道。
曹生明聽到他這種說話的口氣很是不舒服,本來想反駁幾句,可一想到這個人的身份,又不得不收起了諷刺,他知道這個人不是一般的禁仕衛,雖然沒有官銜、沒有品級,但這個人的權力絕對不小,他可以直接把事情告訴皇上,不需要通報任何人,這樣的人,曹生明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和他接觸,自然要小心翼翼。於是賠笑道:“我聽說歐陽大人一直在江南爲皇上辦差,怎麼突然跑到我這裡來了,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事情了。有什麼事情大人儘管開口,我一定竭盡所能。”
歐陽元冷笑道:“自從我當了這個差,就沒有遇到辦不成的事,這次要不是你辦事不力,我也用不着親自跑一趟。”
“大人的話,曹生明不太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