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什麼事，是不是和歐陽元有關，說出來聽聽。”曹生明饒有興致地看着她。
曹若燕打算和盤托出，但不能實話實說，略想一下，才說道：“父親，說之前，我想問你一句，對一個人來說，什麼纔是他的把柄？”
曹生明想了想：“缺點、錯誤、家人，還有不爲人知的秘密，尤其是不好的事情。想當初我們對付魯望遠的時候，不就是把他的女兒弄過來嗎，而且這個魯月琴本身也有秘密。可是歐陽元不一樣，我們根本不瞭解他，也不知道他有什麼缺點，而且聽說這個人以前是個孤兒，這樣的人可不好對付啊。”
“父親說的這些我也知道，確實如此。但是父親恐怕不知道，有兩個人對他的影響很大。”
“誰？”
“老太師何仲和他的女兒何雲秀。”
“他們？”曹生明在心裡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這兩個人和歐陽元有什麼關係。
“父親你想，歐陽元無父無母，原來不過就是個賣藝的，怎麼可能走到現在這個位置上。父親你好好想想，這個歐陽元是誰舉薦入宮的？”曹若燕覺得這個情況，父親不可能不知道。
朝廷每天發生那麼多事，曹生明不可能全部記住，想了好半天，才隱隱約約地想到什麼，不確定地說道：“好像是何仲。對，就是他。難道他們之間……”曹生明恍然大悟，卻搖搖頭，“不可能啊，何仲一直是我提防的對象，他和什麼人接觸，我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和他來往密切的幾個人裡面沒有這個歐陽元啊？”
“不錯，自從歐陽元當了禁仕衛，確實沒有和何仲有什麼來往，大概是何仲知道父親和他合不來，怕連累了歐陽元。但有一個人一直和歐陽元保持着來往。這個人就是何仲的女兒----何雲秀。”曹若燕笑着說道。
“按你的意思，他們的關係可能是……”曹生明突然也明白了，“你就是用這個威脅他的？”
曹若燕點點頭：“如果何雲秀只是個普通女子，我可能就威脅不了他，弄不好還會被反咬一口。可是何雲秀是什麼人，是皇上欽點的人，明年就要入宮了。如果讓皇上知道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對歐陽元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歐陽元可是個冷血動物，你用何雲秀威脅他，未必能夠成功。”曹生明擔心道。
“若是我沒有成功，就不會站在這裡和父親說話了。”曹若燕得意地笑道，“當我提到何雲秀的名字的時候，歐陽元就受不了了，看起來非常緊張。我告訴他，如果他不答應我們的條件，我就把這件事公之於衆。他非常害怕，不得已答應了我們的條件。”
“照這麼說，他也不是心甘情願？”曹生明不無失望地說道，如果只是如此，歐陽元還是不可靠的。
曹若燕嘆了口氣：“歐陽元是個什麼樣的人，父親清楚，他是不會心甘情願配合我們的，除了抓住他的把柄威脅他之外，女兒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也罷，就這樣吧。”曹生明嘆道，想起什麼，擡頭看着女兒，又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些事的？”
“在京城的時候。”爲了不讓父親疑心，曹若燕早就想出了一個理由。
“那麼早？”
“是的。其實剛開始不是爲了威脅歐陽元，而是爲了瞭解何雲秀。”曹若燕頓了頓，接着說道，“明年我就要進宮陪王伴駕了，父親應該知道。和我一起進宮的，除了別的地方選進來的人以外，還有這個何雲秀。與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在於，何雲秀是在三年前被皇上看中的，而且一入宮就可以直接得到封賜，可以說是我的一個競爭對手。父親說過，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對於這樣一個人，我當然要好好了解一番。沒想到我還沒有來得及對付何雲秀，歐陽元就主動跑到我面前，既然這樣，那我不客氣了。原來我還擔心情報有誤，現在看來確實如此。有了這一點，我就可以讓何雲秀以後乖乖地聽我的話。爹爹，你說，我想的對不對啊？”
“對，對極了。你確實比我考慮的周全，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曹生明激動地說道，“不過對於何雲秀，你用不着那麼擔心。皇上之所以那麼早就看上了她，並不是因爲看上了她的姿色，而是爲了拉攏何仲。現在何仲辭官回家，何雲秀的作用也就沒有了。到時候進了宮，和你沒什麼區別，你不要把她看得太重，庸人自擾，杞人憂天。”
“多謝父親提醒，聽父親這麼一說，女兒也就安心了。”
“哦，對了，付瑞海呢，他怎麼沒有和你一起過來？”一直關心別的事情的曹生明突然發現這麼長時間沒有看見付瑞海了，有點奇怪，他們兩個不是一起出去的嗎，怎麼只回來了一個？
“我讓師兄去尋找陳雪音和皇甫夜了。”曹若燕沒有隱瞞。
曹生明不屑：“還用得着去找麼，你們不是已經知道他們在哪兒了麼？”
曹若燕笑了：“父親，如果你是皇甫夜，知道那個地方已經被發現，想要得到陳雪音和那個道士的信任，你還會繼續留在那裡嗎？”
“你是說他們已經離開了？”
“如果皇甫夜聰明一點的話，他一定會這麼做的。”
“那去之前皇甫夜有沒有告訴你，他會帶陳雪音去哪裡？”曹生明急忙問道，如果這次他們真的離開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曹若燕搖了搖頭：“沒有。”看到父親驚訝的樣子，心中暗喜，寬慰道，“我一想到這件事，就馬上讓師兄過去尋找，只有一天時間，他走不了多遠，相信很快就可以有答案了。皇甫夜相信我們的話，需要我們幫他報仇，自然會給我們留下記號，讓我們前去尋找；就算他真的要走，恐怕
也不會那麼快離開江落城。”
“你怎麼知道？”
“皇甫夜和我聊天的時候說過，他從小在這裡長大，從來沒有離開過江落城，對別的地方不熟悉，所以暫時不會到太遠的地方。何況，那個道士是他的‘殺父仇人’，皇甫夜雖然想報仇，可爲了陳雪音，不得不控制，這樣一個人在身邊，他心裡肯定不踏實，所以即使走，也不能讓這個人跟着。可是那個道士受了陳穆文的託付，要保護陳雪音，肯定不會離開他們，就衝這一點，他們也不會走得太遠。”曹若燕分析道。
“你真的相信皇甫夜會把夜明珠交出來嗎？我實在覺得這樣有點冒險。”曹生明仍然不能完全放心，雖然他已經同意，可心裡還是擔心，怕出現意外。原來皇甫夜在自己手裡，陳雪音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如今皇甫夜回去了，他們也沒有顧忌了，會不會就此離去，那自己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還有那皇甫夜，真的會一直相信自己的話、認爲那個道士就是“殺父仇人”嗎？
“爹，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們就看着結果就行了。師兄一定會找到他們的，你就放心吧。等我們找到了他們，他們就在我們的控制中了。如果真的出現意外，馬上動手，他們也是跑不了的。”曹若燕安慰道。
曹生明細細一想，事已至此，只能這樣了：“好吧，那我們就等待結果，看看皇甫夜怎麼表現。還有一個事情我必須說清楚，不管皇甫夜到底幫不幫我們，事成之後，他們都得死。”
“父親你真的打算把他們趕盡殺絕？”曹若燕試探地問道，她想看看自己還有沒有機會。
“不是我想把他們趕盡殺絕，這是皇上的密旨，和陳穆文有關的人一個不留。至於那個胡明，他想對付的人是我，自從知道他在這裡，我就沒有睡過踏實覺，所以這個人必須死。”曹生明堅定地說，忽然發現曹若燕神色不對，便問道，“怎麼，你好像不想如此，是不是和皇甫夜在一起時間久了，動了惻隱之心，想放他們一條生路？”
“父親說的什麼話，女兒怎麼會這麼想？這段時間女兒一直聽從父親的安排，父親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不敢有一絲怠慢。再說，你也知道女兒的爲人，女兒會對這些人產生所謂的惻隱之心嗎？”曹若燕分辯道。
“如果是這樣，那最好，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尤其是像我們這些人，要是對這些人有了惻隱之心，將來會非常麻煩的，你明白嗎？”
曹若燕點點頭：“我明白。”她確實明白了，這些人不能留，萬一他們過來尋仇，事情會非常麻煩的。“對了，還有一件事需要和父親商量一下。”
“什麼事？”
“是關於魯望遠的事情，他都昏迷這麼久了，是不是應該讓他醒來了？”曹若燕詢問着父親的意思，“當初我答應過魯月琴，半個月之內，現在時間已到，如果不讓他醒來，魯月琴那裡不好交代，她畢竟是娘娘。”
“不行，堅決不行，魯望遠醒來以後如果知道這件事，一定會想方設法阻攔，那我們就麻煩了。”曹生明不同意，“不是早就說過了嗎，在沒有得到夜明珠之前，一定不能讓他醒過來。”
“可是魯月琴那裡……”
“她現在有把柄在我們手裡，我們還要怕她嗎？”
“可是父親，當初爲了讓她配合我們，我威脅過她，如果半個月沒有解藥，魯望遠就會徹底死去。現在半個月時間已到，如果我們再不拿過去，她就可能認爲父親已經死了，萬一告到皇上那裡，皇上不能不處理，到時候我們可能就說不清楚了。對於皇上來說，得到夜明珠，我們就沒什麼作用了，如果他真的要給魯月琴一個交代，恐怕不會在乎我們的性命。”
“魯月琴真的會這麼做嗎，她難道不怕我們把她和何華鋒的事情抖出去？”
“如果把她逼急了，她也許真的不會怕。我聽說魯月琴很小的時候沒了母親，和父親感情非常深厚，再加上宮裡的時候並不如意，她可能早就有死的心了。若是她覺得父親已經死了，就會真的和我們翻臉，大不了魚死網破，誰也別想活。試問這樣一個人，她還會怕什麼呢？”
“可我就擔心……”
“擔心魯望遠去給他們通風報信嗎，怎麼可能，我們都找不到的人，他怎麼可能找得到？而且以陳雪音現在的情況，她也不可能回來找他。只要魯望遠醒來以後，我們把他控制住，不讓他出去，不讓他走到外面發生了什麼，他就沒辦法行動。”
“就算我們不告訴他，魯月琴會瞞着他？不可能吧。”
“知道了又怎麼樣，只能在屋子裡發發脾氣，什麼都幹不了。只要我們不理他，他也做不了什麼。”
曹生明聽她這麼說，也覺得不錯，魯望遠是朝廷命官，自己不能做的太過分。於是走到牀邊，從枕頭下面拿出一個瓶子交給曹若燕：“這是解藥，如果沒有其他狀況，魯望遠一喝下去，馬上就可以醒過來。”
曹若燕接過來，看了看，有點不相信：“真的如此簡單？”
“我說的話你也不相信嗎？”曹生明反問道，“不過我告訴你，如果魯月琴和何華鋒有什麼異動的話，千萬不能把這個解藥給他們。這樣吧，去的時候拉上付瑞海，有他在，我放心。”
“父親放心，就算你不說，我也一定會拉上師兄的，只要他在我身邊，何華鋒就不會對我怎麼樣？”曹若燕信心十足地說道，“如果父親同意的話，明天早上我們就去。”
“好。”
從父親的書房裡走出來，曹若燕心裡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陳雪音和皇甫夜到底該留還是該殺。原來想留着他們，只是因爲嫉妒，嫉妒陳雪音
偷了付瑞海的心，嫉妒皇甫夜見到陳雪音之後就忘記了自己，不論自己說出什麼樣誣陷陳雪音的話，皇甫夜都不相信。只見了一面而已，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曹若燕不願意相信。自己陪了他那麼久，都沒得到他的完全信任。本來想讓皇甫夜以爲陳雪音就是他的殺父仇人，可是就是親眼看到李豐劫持了魯月琴，陳雪音救走了“李豐”，他還是不願意相信。不能讓他們兩個人反目成仇，曹若燕覺得很失敗。父親說得有道理，讓他們留在世上，就是個禍害，付瑞海也說過，皇甫夜早晚會知道真相，難道真的要讓他們過來報仇麼？曹若燕不願意看到這一幕，仔細想想，這些人不能留，到時候自己一定不再手軟。可是殺了他們，付瑞海那裡如何交代，如果讓他知道自己不但沒有幫助他們逃離江落城，反而讓父親對他們下了手，不和自己翻臉纔怪，曹若燕也不想如此。如果父親真的要動手的話，肯定會讓付瑞海去，他一去，事情就不會成功，一定不能讓他去。要是不讓他去，就得給父親一個理由，什麼理由，難不成把付瑞海的事情說出去？那樣的話，付瑞海必死無疑，曹若燕捨不得。想來想去，唯一一個合適的人選就是歐陽元。但是通過今天的事情，歐陽元和自己結了樑子，恐怕沒那麼容易聽自己的話，怎麼辦？曹若燕苦思冥想，想不出一點辦法。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歐陽元來到這裡的目的不就是爲了殺了他們嗎？讓他手下留情不可能，讓他殺人也不可能麼？對，就是他了，關於這個問題，曹若燕覺得不是問題。不過如果有那一天，自己必須想辦法控制付瑞海，不讓他參與。可那樣的話，不僅會引起付瑞海的懷疑，還會讓父親和歐陽元懷疑，又是一個難題。曹若燕想了半天沒有想出一個辦法，乾脆不想。反正不是馬上去做，這件事慢慢考慮。眼下還有一個棘手的問題需要想清楚，就是那個道士，父親嘴裡的胡明，付瑞海的義父，這個人真的不好對付。首先他的武功不弱，而且會用暗器，能夠用最快的速度消失的無影無蹤，如果不是這樣，歐陽元也不會追到這裡，顯然，歐陽元不是他的對手。那麼付瑞海呢，更不可能動手了。要殺他，必須想個萬全之策，什麼人才能對付得了他？皇甫夜，曹若燕突然想到這個人。雖然他的武功不高，與付瑞海、歐陽元無法相比，可他現在是離那個道士最近的人，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殺人於無形。他不是想爲父報仇、又不想連累陳雪音嗎？可以讓他下毒，正好也可以通過這件事看清楚他心裡是怎麼想的，一舉兩得，何樂不爲？不過這些事都不能讓付瑞海知道，所以自己必須單獨去找皇甫夜和歐陽元。就這麼辦。曹若燕主意已定，嘴角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徹底放鬆下來了，終於把一切事情想清楚了，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這樣想着，她就慢慢地往自己房間裡走，回到房間裡以後，關上門，躺在牀上，輕鬆地閉上了眼睛。
付瑞海按照曹若燕的命令，吩咐了幾個人在歐陽元住的客棧周圍進行監視，然後就去白雲寺尋找陳雪音他們，到那兒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那個院子果然是人去樓空，曹若燕猜得真準。付瑞海懷疑這件事是曹若燕和皇甫夜商量好的，可仔細一想，不對，如果是這樣，曹若燕不會不告訴自己，看來果然是猜測，可是他們究竟去了哪裡？付瑞海在院子裡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線索。想了想，他決定去問問云溪法師，義父喊他師叔，說明信任他，也許他會知道一些事情。
來到云溪法師的禪房門口，發現那裡沒有一個人，可裡面卻亮着燈，云溪法師應該還沒休息。輕輕地敲了敲門，裡面傳來云溪法師蒼老的聲音----
“誰啊？”
“弟子付瑞海前來拜會法師。”付瑞海恭恭敬敬地應道。
裡面一直沒有迴音，沉默了片刻，付瑞海才聽到聲音：“進來吧。”
付瑞海松了一口氣，推門走了進去，看到云溪法師在那裡閉目養神，不敢打擾，回過身，輕輕地關上了門，悄悄地走到他面前，站在那裡，看着他，沒有主動開口。
等了一會，云溪法師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看着付瑞海，沉默了一會，才問道：“阿彌陀佛，不知施主這個時候來找貧僧所爲何事？”
“不知法師還記不記得，當初陳雪音和我義父，哦，就是那個道長，來到這裡的時候，我也和他們在一起，不知大師還有沒有印象？”付瑞海迫切地問道，他怕云溪法師誤會了自己。
云溪法師點點頭：“有點印象，這幾日閒聊之時道長也和我說過你的事情，否則的話，現在我也不會讓你進來。”
“那就好。”付瑞海放了心，“既然大師已經清楚我的身份了，那我就不再解釋了。大師如此聰明，自然也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
“你是想問他們到底去了哪裡？”
“請大師指教。”看到云溪法師面露難色，付瑞海急忙補充道，“現在曹若燕和曹生明想要對他們不利，我必須把這件事儘快告訴他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云溪法師本來有些擔心，這個人和曹若燕在一起，實在不知道是否可靠，到底能不能告訴他。聽了這句話，也知道情況緊急，不容耽誤。想了想，便說道：“具體在什麼地方我也不知道，如果沒有親自到那兒，道長可能也不知道，因爲那個地方是皇甫公子提出的，具體的只有他知道。不過道長告訴我，可能在城西，據說是皇甫家的宅子，你可以去看一看。只要在那裡，相信不難找到。”
付瑞海一陣興奮，馬上行了個禮：“多謝法師，弟子現在就去。”
“阿彌陀佛，公子一路小心。”
告別了云溪法師，付瑞海就趁着月色，向城西趕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