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有個問題他必須馬上想清楚,就是一會見了曹若燕,該怎麼說。如果告訴她自己不知道,曹若燕肯定不會相信,若是把她逼急了,跑到曹生明身邊,把自己的事說出來,那就不得了了。雖然他知道曹若燕還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會輕易出賣自己;可曹若燕性情多變,說不準就會破釜沉舟、魚死網破;就算她不這樣做,如果她在皇甫夜面前添油加醋,亂說一通,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呢。但如果告訴了她,她又告訴皇甫夜,皇甫夜一激動,再像昨天那樣來個搜查怎麼辦?昨天死的是李豐,下次死的會不會是義父或者陳雪音?陳雪音的可能性不大,但如果義父也死了,她怎麼辦?畢竟是個弱女子。想到這裡,付瑞海禁不住冷汗涔涔,到底該怎麼做,一切就得看自己的了。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忽然聽見後面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
“付公子,付公子,請留步。”
聽音辨人,付瑞海知道是誰了,於是停了下來,回頭去看,就看見陳雪音快步向自己走來,只有她一個人,看到這樣,付瑞海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興奮。強作鎮定,等着她過來。終於陳雪音來到了他面前,舒了一口氣,笑着說道:“付公子的輕功真是不錯,我趕了半天才趕上來。”
“不知陳小姐突然跟來,有何賜教?”付瑞海非常客氣地問道。
付瑞海對自己突然這麼客氣也讓陳雪音感到吃驚,略略一想,他們之間或許本該如此,在心裡默默苦笑,定了定神,說道:“我來找付公子是有一事相求,希望付公子可以答應。”
“陳小姐請講。”
“剛纔聽付公子說的話,你這次出來尋找我們大概曹小姐也是知道的,不然不會讓你天黑之前趕回去。付公子,不知道小女猜得對不對?”陳雪音試探地問道。
付瑞海沒想到她居然看出了這個,吃驚之餘也知道沒有辦法隱瞞,只能點頭說道:“不錯,他確實知道我的目的,那些話也是她說的。不過陳小姐放心,我是不會把這裡的事情告訴她的,您和義父可以安心在這裡休養。”
陳雪音愣了一下,知道他大概是誤會自己的意思了,笑了笑,說道:“公子不必解釋,我知道公子的爲人,既然我和道長帶着公子來到這裡,那我對公子就是非常信任,我知道公子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所以也不用解釋。而我求助公子的事情與這個恰恰相反,如果曹小姐問起我們在哪裡,我希望公子如實相告。”
這個請求讓付瑞海非常吃驚:“如實相告?難道你不怕-------”
“怕,我怎麼不怕?實話告訴你,看到李叔的屍體,我的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辦,要不是道長的阻攔,我也想早就衝動地跑去殺了皇甫夜。”陳雪音想到當時的情景,再一次激動地握緊了拳頭,過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繼續說道,“父親死了,李叔死了,其實我也不想獨活。但他們生前一直希望救出皇甫夜,臨死的時候也對我
再三叮囑,我不想有負他們的希望,所以我決定一定要救出皇甫夜,不是爲了我自己,只是爲了父親和李叔,哪怕是死,一定要做到。”看着付瑞海,陳雪音眼裡有着前所未有的堅定,
陳雪音的眼神讓付瑞海感到震撼,可他又有說不出的擔心:“就你們兩個人,當然必要的時候我也可以出手,也就是三個人,你覺得我們可能救得出皇甫夜嗎?”
陳雪音嘆了口氣:“如果就這樣去,無異於以卵擊石,根本不可能成功,所以想來想去,還是按李叔的意思,把夜明珠交給曹若燕,換回皇甫夜的性命。”
“你也同意這樣做了?你知不知道曹若燕這樣做的目的不僅僅是爲了夜明珠,她還有另外一個目的……”付瑞海不知道應不應該把那件事告訴她。陳雪音希望他說些什麼,對於曹若燕的目的,她也希望瞭解一下,可是等了半天,付瑞海也沒說出什麼,她知道付瑞海在袒護曹若燕,即使如此,她便沒有再問,只是心裡暗暗失望,暗暗無奈,嘴上卻說:“不管她有什麼目的,只要她願意把皇甫夜放了,交給我們,不過她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她。”
“可是你想過沒有,皇甫夜聽了他們的話,已經對你們有了誤會,甚至認爲你們是他的殺父仇人。這樣的人,你真的還要讓他回來折磨你嗎?”付瑞海感到不忍,無意間說出了真話,說完之後才意識到,卻已經晚了。
陳雪音是個聰明的女孩,從他的話裡也聽出些什麼,笑了笑,說道:“無所謂了,反正我已經決定了。其實我原來也這麼想過,也和李叔說過,可沒有什麼用,他們仍然堅持。我想如果是父親,他也一定不會放棄,所以我也不能放棄,至於其他的,聽天由命吧。”
“那你真的還要嫁給他?”付瑞海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突然問出這樣的一句話,而且還是如此急切。問完以後,看着陳雪音,竟然有些心慌,默默地轉過頭,不敢看她。
陳雪音心中有事,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只是看着前方,深深地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我沒有辦法改變;再說,我現在已經沒有親人了,如果皇甫夜可以回來,兩個人成親生子,相依爲命,也許我還可以努力地活下去。”
“可是現在你父親和李先生都死了,你可以改變你自己的命運,遠走高飛,去過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付瑞海苦心相勸。
“越是這樣我越不能扔下皇甫夜不管,我不能讓我父親死不瞑目,再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想過什麼樣的日子,更不知道如果一個人該往哪裡走。”收回迷茫的眼神,看着付瑞海,接着說,“付公子,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是我不能。”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放心吧,如果需要幫忙的話,我會盡力而爲的。那麼,在下告辭。”付瑞海說着,轉身要走。
“付公子。”陳雪音再次叫住了他,“如果你看到了皇甫夜,請你暫時什麼也不要和他說,我聽父
親說,皇甫夜很衝動,我怕他知道以後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
付瑞海點點頭:“我明白,我會替你和義父好好保護他的。”一種說不清楚的失望在付瑞海心中蔓延,低下頭,不想讓陳雪音看出什麼。
陳雪音還是感覺到了什麼,安慰般地補充了一句:“其實這樣做對公子也是好的,公子不必爲皇甫夜費神,自然也就不會和曹小姐起爭執,對不對?”
付瑞海愣了一下,沒想到她考慮的這麼周到,有些感激,也有些安慰。深深一揖,說道:“陳小姐的恩情,在下銘記於心,告辭。”靜靜地看了她一眼,轉身,緩緩離去。
陳雪音看着他的背影慢慢遠去,消失不見,纔不舍地回過頭來,這才發現終悔道人站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乍一看,讓她驚了一下,定了定神,走過去,解釋道:“道長,我剛纔-------”
“好了,你不必解釋了,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真沒想到你居然想的比我周到。”終悔道人讚道。
陳雪音苦笑道:“這也是沒有辦法,只有讓曹若燕知道我們在哪兒了,皇甫夜才能找到我們,希望這一次可以真正的成功吧。”
終悔道人看着遠方,眯着眼睛,茫然地點點頭:“恐怕也只有這樣了。其實我剛纔仔細地想了想,瑞海說的話不無道理,現在你父親死了,李先生也死了,沒有人強迫你了,對於皇甫夜,你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可你還是……”
陳雪音看着他,苦笑道:“就算我真的想放棄,恐怕道長你也是不會放棄的吧。”
終悔道人愣了一下,才點頭說道:“是啊,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是不會放棄的;更何況我和曹生明之間還有一段個人恩怨,也是時候了結了。於公於私,我都躲不開了。”
“道長對於我陳雪音來說是個外人,一個外人都能夠說到做到,更別說我這個和他們脫不了關係的人,父親的遺願,雪音不敢怠慢。”
“可是你要想清楚,前面的路不好走,且不說曹若燕和曹生明有多麼難以對付,就說那皇甫夜,他對我們誤會重重,就算把他救回來,要解釋清楚,恐怕很難,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走一步看一步,到了那個時候再說吧,畢竟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把他救出來。至於其它事情,我現在不想考慮,也沒有時間考慮。順其自然吧。”陳雪音又看了看遠處,收回目光,對終悔道人又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據我所知,這個時候送齋菜的快來了,如果看不見我們,說不定怎麼擔心呢。”
“恩。”終悔道人點點頭,回過身子,慢慢地往回走。
陳雪音也跟在他後面,慢慢地走着。她現在覺得很疲倦,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上的,那種感覺說不出來,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也不知道怎麼休息,在她看來,前面的路一片迷茫,沒有盡頭,也沒有目的,更看不到希望。然而她必須走下去,直到再也不能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