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公子,今日一別就是你我的訣別,從今以後再無來往。雪音就此拜別,若是有緣,來生再見吧。”陳雪音對着面前的人盈盈一拜,淚眼朦朧地轉過身,越走越遠,越走越遠,終於消失在一片煙霧中,再也看不見了…….
“雪音,你不要走。”付瑞海從夢中醒來,氣喘連連,好半天才平靜下來,坐了起來,靠在牀頭,苦思冥想。
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呢?付瑞海想不明白,難道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付瑞海並不迷信,卻對今天這個夢有點想不通,是不是預示着什麼,難道是他們遇到了危險?可是除了曹生明,還有誰會對他們不利呢?再說,曹生明以爲他們死了,也就不會對他們怎麼樣了,而且這一天了,他也沒有發現曹生明提出異議,或者做點什麼,依然非常興奮;還有就是歐陽元和曹若燕,曹若燕沒問題,就算她想,自己也不可能去追;歐陽元呢,經過自己的說服,已經回京了,好像也不可能。至於其他的強盜土匪什麼的,付瑞海覺得沒問題,陳雪音和皇甫夜武功也不錯,遇到這些人,不過是手到擒來的事,沒什麼大不了的。也就是說這一路上他們可以平平安安?自己也可以放心了。那麼這個夢說明了什麼,說明自己和陳雪音有緣無分?這是事實,付瑞海不得不承認。也許是杞人憂天吧,他這樣想着,嘆了口氣,下了地,走到窗口,看着外面,非常安靜。曹若燕和曹生明已經睡了吧,那麼現在自己就可以出去了。穿上夜行衣,打開門,左右看看,沒有人,就這樣走了出去。來到後門,翻牆出去。剛一出去,就看見不遠處的地方站了一個人,好像在等着自己。是誰?付瑞海心裡有了一個答案,便走了過去。
那人聽見腳步聲,轉過頭來看着付瑞海,笑着說道:“你終於出現了。”這個人就是曹若燕,付瑞海心裡想的也是她。看到付瑞海對自己的出現一點也不吃驚,曹若燕倒覺得非常意外,“怎麼,你一點不奇怪,我爲什麼出現在這裡嗎?”
“我當然不奇怪。因爲知道我晚上出門、而且是從這裡離開的人只有你。而且我們這樣的見面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已經習慣了。”付瑞海非常平靜地說道。
“那你覺得這一次我知不知道你要去幹什麼?”曹若燕得意地問道。
“原來不知道,可聽你說了這句話,我已經清楚,你是知道的,所以我就不問了。”付瑞海笑着回答道,“我現在想知道的是,你突然出現,到底想讓我幹什麼。”
“我還能讓你幹什麼,夜明珠我已經得到了,陳雪音和皇甫夜已經走了,我們兩個人的目的都達到了,你覺得我還會讓你做什麼?”
“那可不一定,你這個人想一出是一處,我可琢磨不透。”付瑞海苦笑道,“這件事雖然完了,可距離你入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你不可能什麼也不做吧。說說吧,你到底想讓我幹什麼,現在說出來,讓我提前有個準備。”
“難道在你眼裡,我只是在利用你嗎?”曹若燕皺起眉頭,真的,難道在付瑞海心裡,自己真的變得如此不堪了嗎?
“是不是在利用我,你心裡清楚,用不着我說出來。”付瑞海一想到這幾天發生的事,就覺得非常生氣,曹若燕怎麼是這樣的人,難道真的是自己看錯了人,有眼無珠嗎?想到此處,付瑞海就想發火,可他並不想浪費時間,也不想和曹若燕發生爭執,如果把曹生明引過來了,對誰都不好。閉着眼睛,轉過身,背對着她,說道,“好了,我不想和你吵,如果讓你父親知道了,對你也沒有好處。既然你知道我要幹什麼,就快點讓我走。如果今天的事我沒有做成,我是不會放棄的。”
“你就不怕我把你和魯望遠的來往告訴父親嗎?”曹若燕威脅道。
付瑞海重新轉過頭看着她,笑道:“我當然怕,不過我希望你告訴他的時候,把所有事情都說清楚,這樣他才更容易相信。”
“你是在威脅我?”曹若燕挑挑眉,說道。
“彼此彼此,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付瑞海再次輕輕地笑了,看着曹若燕,柔中帶刺似的說道,“怎麼樣,怕了,是不是不敢說出來?別忘了,這些事你也有一份。如果讓曹生明知道了,他會饒了你嗎?”
曹若燕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我告訴他,當然不會實話實說。起碼關於我的那一部分,我會放到了一個人身上,至於是誰,我還沒有想好。如果找不到合適人選,我就會想辦法一筆勾銷。他是我的父親,我最瞭解他,他對我有多麼信任,你不是不知道。只要我說的,他都會相信。所以我不但可以讓他知道你們之間的秘密,我還可以把自己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你信不信?”
“信,我當然相信,你的本事很大,我不是你的對手。”付瑞海點着頭,有些無奈地說道。
“你知道就好。”曹若燕心裡很是得意,她覺得自己已經控制住了付瑞海,“不過我不想這樣做,因爲我不捨得,因爲我愛你。”說着,輕輕地靠在付瑞海身上。
付瑞海像觸了電一樣,趕緊推開她,走到一邊,和她拉開一段距離,正色說道:“請不要這樣,我們是沒有可能的,你心裡清楚。”
聽了這句話,曹若燕心裡一陣失落,但她並不願意這樣承認,哼了一聲,說道:“有沒有可能不是你說了算的,只要我想得到的,沒有我得不到的。就算你不愛我,我也會想方設法和你在一起。”
“我不喜歡被別人強迫。”付瑞海淡淡地說道,“如果你還和我說這些事,對不起,我沒有時間。”說着,轉身就要走。卻被曹若燕拉住----
“其實我現在過來找你,並不是
想把你們的事告訴父親。我知道,如果把這件事說出來,倒黴的不僅僅是魯望遠和魯月琴,還有你和我,我不笨,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我就想告訴你,我可以把你們統統弄倒,只是我不想去做。”
“你是想我們感謝你的大恩大德嗎?”
“感謝就不必了,沒什麼價值。我只想用你們的性命換取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夜明珠裡的秘密。”看到付瑞海張張嘴,好像是要說什麼,曹若燕擺擺手,笑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要說既然已經得到了夜明珠,何必需要知道里面的秘密。錯,大錯特錯。得到夜明珠不是我的目的,也不是父親的目的,我們的目的是夜明珠裡的秘密。父親想的簡單,以爲得到了夜明珠就萬事大吉了、就可以知道里面的秘密了,我卻知道沒那麼簡單。表面上,是皇甫夜從陳雪音手裡把夜明珠‘偷來’交給了我。可實際上,你我都知道,陳雪音早就知道我的計劃,因爲想保護皇甫夜,才把夜明珠交給我。陳雪音不會不知道夜明珠的重要性,如果她沒有絕對的把握,是不可能交給我的。而這個把握就是,她已經知道夜明珠的秘密,而且她肯定,即使我們得到了夜明珠,也不可能得到裡面的秘密。”
聽了曹若燕的分析,付瑞海吃驚了,她居然猜到了,事情就是這個樣子,而且看她的神情,應該是胸有成竹,早就看出來了。定了定神,說道:“你和我說有什麼用,難道是想讓我把陳雪音找出來,讓她把秘密告訴你嗎?”
“當然不是,她連皇甫夜都沒有告訴,怎麼可能告訴我;而且她已經死了,就讓她‘死’了吧,不要讓她出現了。但我還是想知道夜明珠的秘密,想了半天,我終於意識到有個人可以告訴我這個答案。”曹若燕說完,回頭看着付瑞海,認真地說道,“那個人就是你。”
“什麼,你覺得我知道夜明珠裡的秘密?”付瑞海指指自己,不可思議地看着曹若燕,“你覺得陳雪音可能把這麼重要的事告訴我嗎?”
“怎麼不可能?”曹若燕反問道,“我早就想過了,想要解開夜明珠的秘密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靠陳雪音一個人,不可能辦到,一定有人幫她,比如李豐和那個道士,所以他們兩個也知道夜明珠裡的秘密。現在李豐死了,就剩下那個道士。他是你的義父,是不是會告訴你一點什麼。”
“恰恰相反,他什麼也沒有告訴我。”付瑞海接過她的話,說道。看到曹若燕不相信的眼神,付瑞海苦笑一聲,說道,“我知道你不一定相信,可我說的是事實,他真的什麼也沒有告訴我,我什麼也不知道。”
“沒有告訴你,不會吧,那可是你的義父,難道他不相信你?”曹若燕依然不相信。
付瑞海搖搖頭:“那倒不是,可能是他覺得這件事非常重要,怕我知道以後會遇到危險,所以纔沒有告訴我,他是想保護我。”
“保護你?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曹若燕禁不住哈哈大笑,“你上當了,其實你這個義父一直在利用你,爲的也是得到夜明珠。虧的你還把他當成再生父母、救命恩人,簡直是可笑之至。”還沒反應過來,付瑞海的寶劍已經抵到了她的脖子上。曹若燕大驚失色,“你,你,你想幹什麼?”
“曹若燕,你利用別人,陽奉陰違,出爾反爾,別以爲誰都和你一樣。我義父對我恩重如山,在我眼裡,他就是我的親生父親。我平時是不敢對你動手,可如果再讓我聽見你說他的壞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殺了你,我絕不會心慈手軟。”付瑞海恨恨地說道。
聽他的口氣,曹若燕知道付瑞海這次是認真的了,如果再說下去,把他激怒了,肯定會動手的。急忙賠笑道:“看你激動的,我只是跟你開了個玩笑,何必那麼認真呢。你如果不願意聽我說這些,我以後不說了行不行,爲了一個外人,我們吵起來,實在不值得。”
付瑞海沒有再說什麼,但還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義父看來是沒有告訴你什麼,那陳雪音呢,她有沒有對你說什麼,她不是最相信你嗎?”曹若燕故意說道。半天沒有等到付瑞海一句話,笑了笑,接着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問,她有沒有告訴你?”
“沒有。”付瑞海冷冷地回答道。
“真的沒有?”
付瑞海轉頭看了他一眼,也不說話,只是把頭扭到一邊,不再理她。
曹若燕仔細觀察了他一眼,看他的神色,好像真的不知道,也不得不相信了。嘆了口氣,非常失望地說道:“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了。我真是替你感到不值,你爲他們做了那麼多,甚至於不顧性命,而他們卻什麼都沒有告訴你,你覺得這樣有意義麼。”等了半天,付瑞海還是不說話,曹若燕不禁又問道,“你難道一點都不奇怪、沒有親口問問他們嗎?”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如果我沒有問,怎麼知道他們不會告訴我?”
“既然你也想知道,難道你就沒有通過其他方法去了解麼?”
“其實我對這個東西沒有太大的興趣,如果別人願意告訴我,我洗耳恭聽;如果別人不願意告訴我,我也決不強求,因爲我知道這件事和我沒有關係。”
“這件事也和我沒有關係,但我就是想知道,我也有辦法知道。”曹若燕得意地說道,“你知道我用什麼辦法解開答案嗎?”
“我想我知道,但我不想說出來;如果你不希望聽見我反對的聲音的話,你最好也不要說出來。”
曹若燕忽然變了臉色:“怎麼,難道你想破壞我的計劃?”
“我不想再幹預你的事情了,在
這件事上,你已經做得夠多了,我不會再爲難你。但是,我以後也不想管這件事了,希望你不要找我。”付瑞海懇切地說道。
“怎麼可能,你不幫我一把,我是不可能達到自己的目的的。你說過,你會一直幫我的,你不可以說話不算數。”曹若燕急了,走過去,拉着付瑞海,說道,“你還記得嗎,你說過,如果我可以放了陳雪音和皇甫夜,你就會留在我身邊,不遺餘力地幫我。你說我不守信用、出爾反爾,那你現在不也是出爾反爾嗎?”
付瑞海並沒有馬上說話,只是看着她,輕輕地嘆了口氣,過了很久,才緩緩地說了一句:“我不想殺人。”
“我知道,可我從來沒有讓你殺過人。”曹若燕反駁道,“據我所知,你殺的那些人都是我父親的命令,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包括這次的陳雪音和皇甫夜,也包括死在歐陽元手裡的李豐,和我統統沒有關係。”曹若燕不想承認,她怕破壞自己和付瑞海的關係,要想把付瑞海留在身邊,必須把這些事推得乾乾淨淨。
可付瑞海並不相信她說的話,這些事真的和她沒關係?怎麼可能?但付瑞海此刻並不想挑明,一來不想和她吵起來,害怕真的和她鬧翻;二來,現在時間不多,必須馬上去找魯望遠,如果天亮了,就不方便了。“好,我相信你,也答應你留下,我既然回來了,就不會走了,除非遇到特殊情況。”付瑞海簡單地回答道,“好了,該說的也說清楚了,我要去見魯大人,你可以讓我走了吧。”
“你非要去見他嗎,他會相信你嗎?”曹若燕攔住他,接着問道,“別忘了,你可是我們的人。”
“放心,我既然去了,就一定有辦法讓他相信我,至於是什麼,你就不要多問了。”付瑞海不想提起那次送信的事,雖然他清楚,曹若燕可能早就知道了。“我去見他,無非是想告訴他,陳雪音和皇甫夜已經走了,讓他安心。他一直希望皇甫夜和陳雪音活着,如果知道這件事,肯定非常高興,所以也不會對你們怎麼樣了。”
“你以爲陳雪音和皇甫夜這一次就一定可以平平安安、去他們想去的地方嗎?”曹若燕想起歐陽元追殺的事,故意問道。
“你什麼意思?難道你覺得他們還會遇到意外?你爹不是以爲他們已經死了麼,還有誰會對他們下毒手?”付瑞海也知道曹若燕說的是歐陽元的事,不過這件事已經讓他擺平了,可他並不想告訴曹若燕,如果她知道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既然她有意隱瞞自己,那自己也就陪着她裝糊塗。
“我爹是以爲他們死了,不會再派人了。可這一路山高路遠、崎嶇不平的,可不會太平啊。”原來付瑞海並不知道,曹若燕放了心,忍不住試探一句,“如果他們在路上遇到什麼強盜土匪、武林高手,恐怕-------”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是他們的命,怨不得別人。”付瑞海故意說道,“可我覺得皇甫夜和陳雪音雖然武功不濟,可對於一般的小毛賊,還是綽綽有餘的。你說,是不是啊?”
曹若燕愣了一下,趕緊笑着說道:“當然,我也希望他們可以平平安安,長長久久,只要他們不來找我的麻煩,我是不會對他們動手的。”
“那是最好,時間差不多了,我該走了。”付瑞海說完,笑了笑,轉身走了,不一會就消失在一片夜色裡了。
看到付瑞海終於走了,曹若燕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看來他是覺得事情完了,陳雪音和皇甫夜真的安全了,以後不管他們遇到什麼,他也不會想到自己頭上吧。而且聽他的意思,陳雪音和皇甫夜如果出了事,他是不會再管的,也就是說,他和他們已經沒有了關係。這樣最好,如果歐陽元成功,把他們殺了,付瑞海也不會對自己怎麼樣;那麼,這件事就不讓他知道好了,讓他永遠覺得陳雪音和皇甫夜還活着,永遠對自己感恩戴德,豈不是更好?想到這裡,曹若燕的臉上不禁露出得意的顏色。
縣衙裡-----
何華鋒一直在等待付瑞海的出現,他不知道對於付瑞海今天早上的話自己理解的對不對,如果不對,付瑞海沒有過來,或者來不了,那怎麼辦啊?魯望遠得不到消息,心裡非常着急,現在還沒有休息,魯月琴勸了半天,也沒有用,魯望遠還是着急。可着急有什麼用,現在也找不到陳雪音和皇甫夜,到底是死是活。今天早上付瑞海來的時候,只是站在一邊,一句話也沒說,看他神態自若的樣子,是不是說明他們沒事?何華鋒把自己的猜測告訴魯望遠,魯望遠也表示同意,而且還說,自己就是看了付瑞海的樣子,纔沒有在曹生明面前失態。可猜測終究是猜測,沒有確切答案,沒有辦法讓人安心。可付瑞海還沒有來,難道真的是自己會錯了意,付瑞海就沒有打算今天晚上過來?不管怎麼說,天還沒有亮,不能就這麼放棄,還是再等一會吧。
何華鋒坐累了,就站了起來,四周踱步。走了一會,忽然聽見窗口有聲音,過去一看,好像有一個人。貼在旁邊的牆上,十分謹慎地問了一句;“誰?”
“是我。”
熟悉的聲音讓他精神一振,付瑞海!何華鋒急忙打開窗戶,讓他進來:“你怎麼現在纔來,魯大人一直在等你。”
“別提了,出來的時候讓曹若燕發現了,耽誤了一點時間;還有曹生明讓我安排在這裡的兩個人,我必須把他們解決了,因爲我不想讓他們發現我。”付瑞海一邊喘氣一邊說道,看來非常辛苦。剛纔確實如此,這是他早就想到的,只不過遇到曹若燕,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到現在也沒看出來,曹若燕是怎麼知道他今天晚上的計劃的。不過現在已經沒有必要知道了,事情已經解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