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父親，曹若燕並沒有感到輕鬆，後面還有一個歐陽元，這個人可沒有父親那麼容易應付。嘆了口氣，轉過頭對歐陽元笑着說道：“小女子有幾句話想和歐陽大人單獨聊聊，不知道歐陽大人有沒有時間？”
“當然，剛好我也有幾句話想和曹小姐商量一下，曹小姐，這邊請。”歐陽元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帶着曹若燕往前走，曹若燕剛開始不知道該不該過去，這個歐陽元到底是什麼意思？猶豫了一下，爲了付瑞海，她還是去了。
來到一個無人的地方，歐陽元停了下來，轉過頭看着曹若燕，道：“這裡應該不會有人打擾，曹小姐有什麼事可以暢所欲言。”
曹若燕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你是大人，我只是個普通女子，有什麼話還是您先說的好，千萬不要壞了規矩。”
“曹小姐言重了，這裡沒有別人，也就沒有規矩，所以不必客氣。況且我們說的都是同一件事，何必你推我讓，耽誤時間呢？”歐陽元笑着反問道，“而且剛纔也是曹小姐先開的口，自然應該你先說。”
“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曹若燕輕咳一聲，說道，“其實我就想提一個小要求，放了他們。”
“誰，陳雪音和皇甫夜麼？”
“大人心裡明白，爲何還要明知故問？”曹若燕看着他，冷笑道，“除了他們，大人還要抓什麼人？當然，不只是他們兩個人，還有那個道士。總之，這次不能動手。”
“喲，曹小姐什麼時候變得菩薩心腸了？”歐陽元譏笑般地說道，“難道你就不怕那些人打擊報復？據我所知，曹小姐不會武功，無論是皇甫夜還是陳雪音，要殺你可是易如反掌。曹小姐最好先想清楚，可不要給自己添了麻煩。”
“歐陽大人覺得我是那種人嗎？我一不會心慈手軟，二不會給自己找不自在。說到底，我這樣做無非是爲了一個人。”
“付瑞海？”歐陽元很容易就猜中了答案。
對於歐陽元的一語中的，曹若燕並不覺得奇怪，因爲他本來就知道。深深地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是的，就是爲了他，我才突然改變主意；要不是知道他在這裡，我也不會如此。”
歐陽元仔細看了她一陣，才說道：“事情到今天這個地步，我們可是費了不少心思，雖然現在並沒有抓到他們，可我們都知道，三個人就在裡面，只要我們守株待兔，就一定可以有結果。曹小姐卻在這個時候說要放棄，是不是有點不合適？況且殺了皇甫夜和陳雪音，並不是我個人的主意，而是皇上的意思，不留活口。若是就這樣把他們放了，皇上問起來，我和你父親都不好交代。”
“我知道，但我師兄現在和她們在一起，如果抓到他們，我師兄肯定也逃不了。父親是最恨背叛他的人了，看到我師兄，肯定不會饒了他，我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曹小姐對付公子可真的是一片深情啊，就怕好人得不到好報，付公子領不了這個情啊。”歐陽元故意感嘆道。
曹若燕哼了一聲，不以爲意：“他領不領這個情是他的事，我做不做這件事是我的事。我就想讓他活着，就不想讓他死，所以我就要這麼做。我要對他好，這樣才問心無愧，沒有人可以阻止我爲他做任何事。”曹若燕說的非常固執。
歐陽元對她的這片深情非常感動，但也不由地爲她擔心：“曹小姐如果真的想對付公子好，就應該由始至終，從一開始就主動幫他，不該到了現在才臨時抱佛腳。”
“你的意思是讓我從一開始就想辦法讓陳雪音他們離開江落城？”
“難道不是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付公子從一開始可能就請求過你放他們一條生路，曹小姐可能也答應了。那爲什麼不說到做到、履行諾言呢？”歐陽元故意問道。像是知道曹若燕的答案一般，又補充道，“曹小姐千萬別對我說是怕曹大人發現，我是不會相信的。曹小姐的本事我見過，尤其是在曹大人面前，說出來的話，曹大人深信不疑，否則的話，皇甫夜可能早就死了。你想放他們一條生路，也是易如反掌的事，爲什麼不做一次好人呢？”
“如果我真的要放了他們，歐陽大人，你會同意嗎？”曹若燕反問道。
歐陽元冷笑道：“你還會在意我的看法嗎？我的把柄在你手上，你威脅我成功了，還會怕麼？如果不是你說的那些事，我早就行動了，用不着等到現在。”說着，氣憤地瞪了曹若燕一眼。收回目光，接着說道，“再說了，咱們倆現在是一路人，要不然我早就把這些事告訴曹大人了。”
“感情歐陽大人也是想放他們一條生路啊，是因爲何雲秀小姐吧，是不是不想讓她失望？”曹若燕一下子就猜中了她的秘密。
歐陽元似乎早就想到她會這麼說，很乾脆地點點頭，道：“對，我是爲了她，我不想看到她和她父親因爲這件事受到牽連。從這一點來看，我和曹小姐目的是一樣的。不過有一點我要提醒你，我們救得了他們一時，救不了他們一世。尤其是皇甫夜和陳雪音，不管他們跑到哪裡，皇上都不會放過他們，至於那個道士，你父親肯定也不會放過他。”
“你以爲我想讓他們活着麼？我籌劃了這麼久，不就是想讓他們死嗎？只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突然發生了那麼多事，讓我有點應接不暇。”曹若燕說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不過你放心，他們逃不了多久，只要夜明珠在我們手裡，那個道士就不會善罷甘休。而且皇甫夜已經知道，是我們殺死了他的父親，早晚他是要報仇的。既然這樣，我就等着他，只要他來，我就會讓他有來無回。還有那個陳雪音，陳穆文被你殺了，她也不會一直躲避的。歐陽大人，千萬要小心啊。”
歐陽元
不屑地哼了一聲：“區區一個陳雪音，還犯不着讓我提心吊膽。當初我都沒有把陳穆文放在眼裡，現在就更不會當一回事了。”
“那就好了，他們倆是必死無疑，只不過是時間長短問題，你還擔心什麼呢？”
“如果事情真的像你想的那麼簡單，那我當然願意等待，這樣回去的時候我也可以對何雲秀和何仲大人有個交代了。只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怎麼才能讓他們逃出去？曹大人的樣子好像是勢在必得，如果我們一無所獲，曹小姐如何交代。”
“父親那裡我會去解釋，用不着你擔心。你只需要放了他們就可以了。”
“我當然可以放了他們，但我怎麼知道他們會從哪裡逃脫。這裡都是我們的人，想要讓他面全身而退，可並不容易。”歐陽元提醒道。
經他提醒，曹若燕也意識到這個問題，四周看看，他們想要離開，真的是不容易。思量片刻，說道：“他們現在雖然是躲起來的，但我想他們肯定知道外面的情況，有人受了傷，不會硬碰硬。就算是離開的話，也一定會選擇晚上。這裡的人都是歐陽大人你在佈置，我相信你是可以給他們機會的。”說完，非常瞭然地看着曹若燕。
歐陽元略想一下，點點頭，道：“好，我一定會安排的，不過曹大人那邊……”
曹若燕趕緊接道：“父親那裡我去應付。”
“不過我事先聲明，我會給他們創造條件，但能不能跑掉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如果他們公然暴露在大家的面前，那我也沒有辦法，只能謹遵聖旨，一個不留。”
“這些我知道，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是不會阻攔的。不過在這之前，我希望大人還是好好想想何小姐，爲了她，一定要盡心竭力纔好。”曹若燕再一次提醒道。
“曹小姐放心，其中利害我早就明白，今天晚上當然是不辱使命。剛纔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知道該不該說？”
“大人請講。”
“其實我剛纔一直在想，他們會從哪裡離開，想了半天，終於想到了一個地方-----城門口。江落城現在已經是我們的地盤了，如果他們再呆到這裡，無疑是羊入虎口，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離開江落城。”
“大人怎麼現在纔想到這件事，我可是早就想到了。可以說，從我一發現事情變故，就想到了這件事。”曹若燕非常得意地說道。
“是嗎，看來我還是不如曹小姐，沒有你想的那麼遠。既然你早就想到會是這樣，爲什麼還要讓曹大人派人在那裡守候，難道你不怕他們逃不出去麼？”歐陽元奇怪地問道。
曹若燕笑了笑，說道：“看來大人還是不瞭解我的意思。父親讓我來做這件事，我必須考慮的非常周到，也可以說是面面俱到。突然發生變故已經讓父親不那麼相信我了，如果我再不把這件事處理好了，出了問題，我恐怕就應付不下去了。不過你放心，我們帶的人有限，那裡不會有多少人，要對付他們，我師兄綽綽有餘；而且距離這麼遠，只要動靜不大，這裡根本就聽不見。等到明天早上發現的時候，他們已經離開了，父親恐怕也說不了什麼了，怪只能怪那個道士太厲害了。”
“曹小姐果然想的周到，在下佩服……”
“好了，不要再拍馬屁了，我的聰明可不是這一點，以後時間久了，你就會知道我的更多東西。我們已經聊了太長時間了，父親也該回來了，我得走了，你等一會再過來，不要讓他看見我們兩個在一起。”說着，曹若燕就轉過身，慢慢地往前走。剛走了幾步，就聽見歐陽元在後面喊她的名字，回過頭，歐陽元已經來到自己面前了。“大人還有事嗎？”曹若燕問道。
“付公子恐怕已經知道了你做的事，肯定是非常生氣。他現在和陳雪音他們在一起，你就真的不擔心？如果他以後不回來了，今天的事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雖然我知道我做的事可能對不起付瑞海，可我相信他是不會離開我的。”
“曹小姐這麼有自信？”
曹若燕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轉過身走了，不再理會歐陽元。
回憶着曹若燕剛纔說的話，歐陽元陷入了沉思，她和付瑞海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情侶嗎，看起來不像，付瑞海，他見過幾次，雖然一直忠心耿耿地保護曹若燕，可要說付瑞海喜歡曹若燕，甚至愛上曹若燕，歐陽元是看不出來。如果真的是那樣，付瑞海爲什麼要背叛她、去幫助陳雪音？難道是付瑞海看上陳雪音了？這一點倒是有可能，尤其是曹若燕說起陳雪音的樣子，那種羨慕、嫉妒、怨恨，溢於言表。如果不是因爲皇甫夜，就是因爲付瑞海。雖然和曹若燕相處時間不久，但歐陽元覺得自己已經非常瞭解她了，這個女人嫉妒心極其強烈，絕對是那種自己得不到、就不讓別人得到的女人。這樣一想，歐陽元算是徹底明白了，曹若燕想殺陳雪音和皇甫夜不僅僅是爲了夜明珠和權力，更有可能是爲了愛情。愛情有時候可以讓女人瘋狂。歐陽元以前並不相信這句話，現在卻不得不相信了。
密室裡，付瑞海突然從夢中驚醒，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趕快打開牆上的縫隙，才發現外面漆黑一片，是晚上了嗎？很快，他確定了答案，真的到了晚上，他們可以離開了。回頭一看，其他三個人都睡着了，而自己剛纔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着的，大概是太累了吧，也可能是突然放鬆下來，不由自主吧。沒時間想太多，付瑞海知道自己必須馬上把他們喊起來，要不然過一會天亮了，他們就沒機會了。首先來到皇甫夜身邊，推推他：“皇甫夜，醒醒，醒醒。”
皇甫夜睡的正香，突然被人喊起來，似乎有些不樂意，揉揉惺忪的眼睛，不耐煩地問了一句：“怎麼了
？”
“時間不早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付瑞海急切地說道。
一句話讓皇甫夜徹底清醒了，他趕緊睜開眼睛，坐起來，看看睡在身邊的陳雪音，心裡有些踏實。擡頭看着付瑞海，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一邊問一邊打開牆縫向外看，果然天黑了，出去的機會到了。
大概是聽到兩人的說話聲，陳雪音和終悔道人也醒來了。當聽到付瑞海說天黑了，終悔道人馬上清醒了，看向皇甫夜，問道：“皇甫公子，咱們是不是可以馬上離開了？”
皇甫夜並沒有馬上回答他的話，而是轉頭看着陳雪音，問道：“我們這個時候走，可以嗎？我看你精神不好，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陳雪音看着前面的終悔道人，輕輕地搖搖頭，淡淡地說道：“我沒事，不是早就定好了嗎，這個時候離開，不能耽誤時間。我們還是趕緊出去，出了城，找個安全的地方，再好好休息也不遲。”
皇甫夜見陳雪音答應了，也就不再說什麼了，也不理會付瑞海和終悔道人，拉起陳雪音就往外走。付瑞海一看他這樣，有些生氣，就想發火。幸虧終悔道人拉住了他，對他搖搖頭，這才作罷。
四個人出了第一間密室，轉個彎，就到了第二間密室，依然是一堵牆，什麼都沒有，皇甫夜卻很輕鬆地把它打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條好像沒有盡頭的通道。皇甫夜拉着陳雪音自顧自地往前走，付瑞海扶着終悔道人跟在後面，寸步不離。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時間，他們終於看到了一個木門，很容易打開了。只見上面有個蓋子，皇甫夜剛想上去，卻被付瑞海攔住了：“上面可能有曹生明的人，他們認識我，見到我也不會有什麼防備，我去把他們處理了。”
皇甫夜剛想阻攔，卻發現陳雪音拉住了自己，心裡頓時有些不是滋味。也無心理會付瑞海，隨他去了。
付瑞海剛爬上來，就看見有兩個人在那裡查看，便走了過去。兩個人認出付瑞海，恭敬地行了個禮：“付公子。”
“你們在這裡看了半天有沒有發現什麼？”付瑞海隨口問道。見兩個人都搖搖頭，接着說道，“你們要在這裡好生查看，如果發現了他們的蹤跡，一定要想辦法阻攔。”
“是。”兩個人畢恭畢敬地說道。
付瑞海突然向前一指，說道：“你們看那是什麼？”趁兩個人回頭之際，快速兩掌，兩個人立刻斃命，瞬間沒了呼吸。看着地下的兩具屍體，付瑞海深深地嘆了口氣，又是兩條人命，手上的血債，怕是這輩子也洗不清了。看看左右無人，回到出口，把另外三個人也拉了上來。
看着地上的屍體，終悔道人也嘆了口氣，故意問了一句：“這是你做的？”付瑞海輕輕地點點頭，終悔道人也沒有多問了。
皇甫夜看了一下週圍的環境，馬上明白了這是哪裡，便對旁邊的陳雪音說道：“你看見那個門沒有，出了那個門，我們就出了江落城。”
陳雪音順着他說的方向向前看了一下，果然如此，轉過頭對終悔道人說道：“道長，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吧。”
“好。”終悔道人點點頭，四個人便趁着月色，悄悄地離開了江落城。他們以爲這件事非常隱蔽，不會有別人知道，可還是被一個人發現了。這個人就是悄悄守在這裡的歐陽元。
自從意識到四個人可能從這個地方逃脫，歐陽元就不敢大意，早早地來到這裡，藏了起來，他相信自己一定會有所發現，果然不出所料，不僅發現了陳雪音、皇甫夜、那個道士，還發現了付瑞海。果然和自己先前料想的一樣，付瑞海真的和他們在一起。但歐陽元並沒有上去阻止，他答應過曹若燕，要放他們一條生路，可當他看到那個道士的時候，他忍不住了。這麼多年來，自己要殺的人還沒有一個可以從自己手裡逃脫的，那個道士是第一個人，而且不止一次。歐陽元知道自己不是那個人的對手，但他不願意就此認輸，而且這個人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所以必須除掉，不留禍害。單打獨鬥打不過，現在那個人受了傷，簡直是絕好的機會。可他想到曹若燕、想到何雲秀，不得不作罷了。如果真的打起來，肯定是驚天動地，曹生明和曹若燕都得過來。如果讓曹生明發現付瑞海背叛了他，肯定不會輕饒；付瑞海若是有什麼閃失，曹若燕肯定不會放過自己；曹若燕當然打不過自己，但如果遷怒到何雲秀和何仲頭上，誰知道她會想出什麼詭計。曹生明本來就和何仲不太對付，這一次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歐陽元想了很久，最終決定放棄，曹若燕說得對，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機會，事情不會那麼快就結束的，或許這只是剛開始而已。
看着他們離開以後，歐陽元舒了一口氣，好好沒有讓別人發現。走過去，看到地上的兩個人，俯下身子，探探鼻息，死了，應該是付瑞海乾的，看來他也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和自己沒什麼區別，歐陽元禁不住一陣冷笑。走到他們爬出來的地方，果然有一個蓋子，打開，裡面漆黑一片。左右看看，沒有別人，歐陽元就自己下去了。剛開始感覺到幾個臺階，摸索着走下去了，好不容易下到平地，還是什麼也看不見，打開一個火摺子，火光閃爍，終於看清了眼前的路，是一條狹窄的甬道，他們肯定是從這個地方過來的，這樣想着，他就慢慢地往前走，想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就看到前面有一扇沒有關閉的門，趕快走了進去，進去之後，視野一下子開闊了。還看到一間沒有關閉的密室，非常狹窄，他知道四個人剛纔一定躲在這裡。不過他們是從哪裡下來的呢？於是繼續往前走，終於看到了另外一個門，敲了半天，沒有反應，這一定是個機關。看來依靠自己的本事是沒有辦法打開了，這件事必須告訴曹生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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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