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麼說,可就怕皇上問起來,我們無法交代,到時候……”
“歐陽大人無須擔心,只要在皇上面前實話實說,皇上也不會爲難的。”曹生明勸道,“皇上之所以那麼迫切地想得到夜明珠,無非是擔心陳穆文他們把秘密說出去,帶來不好的結果。如今他們幾個人都死了,皇上也就不會多問了。”
“原來如此,多謝曹大人指點。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就此告辭。”歐陽元說着,就往外走。突然聽見曹若燕喊了一聲----
“等等。”
歐陽元停下來,回頭看她:“曹小姐還有什麼事嗎?”
曹若燕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走到曹生明面前,恭恭敬敬地說道:“父親,這麼晚了,如果讓歐陽大人就這樣回去,恐怕不妥。不如讓他在這裡住一晚,明早再走,纔算妥當,父親你看如何?”
曹生明不知道女兒爲什麼提出這樣的建議,但他並不喜歡歐陽元,恨不得讓他馬上離開。於是一邊向女兒使眼色,一邊陰陽怪氣地說道:“歐陽大人還有其他事,未必願意住在這裡。”
“那可不一定。”曹若燕說完,笑看着歐陽元。
歐陽元本來想拒絕,但看曹若燕的樣子,好像有什麼話要說。於是笑了笑:“反正我是一個人,住在哪裡都無所謂。而且我明天就要走了,在這兒歇一晚上也未嘗不可,就怕曹大人心裡不願意。”說完,頗有深意地看着曹生明。
話都說到這裡了,曹生明哪裡還敢反對,馬上賠笑道:“歐陽大人說的什麼話,真是折煞老夫了。當初歐陽大人來到這裡的時候,我就給你準備了一個房間,只是你喜歡自由,所以纔沒有住。今日你既然願意,那就去住吧。瑞海,你馬上帶歐陽大人回房間。”
“是,大人。”付瑞海立刻領命,“歐陽大人,這邊請。”
“多謝曹大人。”歐陽元到了別,就和付瑞海一起走了。出門之前,看了一眼曹若燕,見她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心裡非常奇怪,真不知道她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等他們出了房間,曹生明馬上關上了門,回過頭,認真地看着曹若燕,嚴肅地質問道:“你爲什麼要把他留下來?”
“女兒只是爲爹爹着想,想爲爹爹留一個自己的人。”曹若燕故作無辜地說道,“爹爹現在在朝廷裡可以說是孤立無援,下面的好多人對你不滿,和你作對。如果不培養幾個自己的勢力,早晚會被他們彈劾,只怕連皇上都保不住你。”
曹生明聽了她的話,不由地點點頭:“你說得對,現在那些人雖然表面上對我恭恭敬敬,可心裡早就對我不滿了,有幾次故意和我對着幹,我也確實應該發展新的勢力了。但是歐陽元這個人,我實在不放心,他是何仲的人,何仲一直反對我,這個歐陽元也一樣。你看他這樣,絕對是軟硬不吃,我們就不要在他身上下功夫了,耽誤時間。”
“那可不一定。歐陽元雖然是何仲推薦的人,可何仲早就不在干預朝政了,歐陽元也沒有和他們有什麼聯繫。不過經過這件事,他和我們有了接觸,而且我威脅過他,尤其是他和何雲秀的事,他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繼續用這個威脅他,不怕他不爲我們做事。”
“可他要是不聽怎麼辦?”
“那我們就告訴皇上,到時候,讓他和何仲都倒黴。他是一個人,無所謂,可是何仲如果出了事,何雲秀、何華鋒,還有何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倒黴;如果我們再把何華鋒和魯月琴的事說出去,魯月琴和魯望遠也就完蛋。把這些事告訴歐陽元,孰輕孰重,我想他會判斷。”曹若燕冷笑道。看到父親還在猶豫,又說道,“女兒之所以選擇歐陽元,完全是因爲他在皇上面前的地位。夜明珠這麼重要的事都交給他辦,絕不是一般的信任。如果把這個人收過來,父親以後肯定會更加如魚得水的。”
“你說的不錯,這個人確實了不起,如果可以收爲己用,以後揣摩聖意,就不是問題了。不過你真的覺得自己可以說服他?”曹生明還是擔心,“這樣的人可不好惹,如果不小心把他激怒了,對我們也是不利的。”
“女兒若是沒有把握,自然不會說出這樣的話,既然我說了,就一定會有辦法。就算沒有成功,也決不會讓他和我們爲敵。”曹若燕信心十足地說道,“如果不是有何雲秀這件事,女兒還真沒有把握。就請父親相信女兒一次,這一次,女兒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曹生明想了很久才點頭說道:“那你就去試一試吧,千萬不要把他激怒了,他可不好惹。”忍不住,再對女兒提醒了一遍。
“放心,女兒自有分寸。”曹若燕說完,給父親倒了一杯茶,放在父親面前,“爹爹,喝杯茶吧,這兩天一直很辛苦,喝點茶,就早點休息吧。如果沒什麼事,女兒告退了。”
曹生明點點頭:“你下去吧。”
曹若燕出了父親的書房,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其實把歐陽元留下來,根本不是爲了父親,而是爲了自己,在她心裡也是爲了付瑞海。她知道歐陽元看不起她的所作所爲,可那又怎麼樣,只要可以成功,她可以付出任何代價。這一點,她和曹生明非常像,不願意承認都不行,但所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她相信自己可以比父親做的更好,因爲自己可以忍耐,不需要像父親那樣瞻前顧後、畏首畏尾,以至於錯失良機。而且曹生明已經給她安排了一切,前路平坦,不需要擔心什麼,繼續走下去就可以了。不過她現在不會去找歐陽元,因爲她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馬上解決。看了一眼歐陽元的房間,就急匆匆地返回了自己的房間。
房門突然被打開,喜梅嚇了一跳,趕緊站起來,看清楚來人,怯怯地喊了一聲:“小姐。”話音未落,就看
到曹若燕走了過來,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啪”的一聲,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頓時耳朵轟鳴、眼冒金星,一陣頭暈。
打了一巴掌,曹若燕似乎覺得並不解氣,舉起手又要一巴掌,誰知手還沒有落下去,就被人死死抓住,擡頭看着來人,恨恨地說道:“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爲你不想見我了。”
來人正是付瑞海。付瑞海沒有理她,只是對面前淚眼汪汪的喜梅說道:“你先出去,我和曹小姐有事要說。”喜梅點點頭,擦乾眼淚,就出去了。
聽到關門聲,付瑞海放開曹若燕,坐了下來,背對着她,一陣沉默之後才淡淡地說道:“這件事和她沒有關係,你不要拿她出氣,她是人,不是東西,有感覺。”
曹若燕輕蔑地說道:“喲,沒想到你竟然關心起一個女僕人了,她是我的人,我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和你有什麼關係,你管那麼多幹什麼?”
“她是你的僕人,可她也是個人,有尊嚴、有骨氣,不是讓你來非打即罵的。她對你忠心耿耿,你如此對她,她都毫無怨言,難道你就沒有一點感動嗎?連我都替她不值。”付瑞海想起昨天早上喜梅對自己說的話,心裡一陣感動,要不是喜梅,或者換成其他人,曹若燕這麼對待,可能早就把事情告訴曹生明瞭。喜梅這麼對她,她卻不領情,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忠心耿耿?”曹若燕冷笑道,“她真的對我忠心耿耿嗎?如果忠心耿耿,她會把你叫起來麼,會破壞我的計劃麼?”
“哦,原來你說的是這件事。那我也問你一句,你對我是不是忠心耿耿?”付瑞海站起來,看着她,厲聲問道。
“當然。我最相信的人是你,最愛的人也是你,我所做的一切不只是爲了我自己,還是爲了你。”曹若燕理直氣壯地說道。
“爲了我?這麼重要的事情你不告訴我是爲了我,我要去救他們、你千方百計地阻攔是爲了我,你答應讓我去、又用迷藥把我迷暈也是爲了我?看來你真是煞費苦心,可我真的是消受不起。”付瑞海站起來,就要走,卻被曹若燕攔住了--------
“我真的是爲了你好,對於他們,不論是父親還是歐陽元,都是要殺了他們的,你根本保不住他們。如果讓父親看到你和他們在一起,你也是要死的,你明不明白,我是在保護你。”
“保護我?那可是我的義父,救過我,教我武功,對我恩重如山。就算皇甫夜和陳雪音我可以不管,他,我不能不管。”付瑞海義薄雲天地說道,“幸好我及時醒來,救了他們一命。否則的話,如果我現在才知道這件事,我可能現在就會殺了你。”
“曹若燕我是怕死,但如果死在你手裡,我無怨無悔。”曹若燕拉着他的衣服,試圖感動他。
可是付瑞海卻不吃她那一套,甩開她的手,說道:“不要這麼假惺惺的,這樣只會讓我覺得噁心,你這樣子,我早就看透了,用不着演戲。”
“既然你覺得我噁心、假惺惺,你爲什麼不離開,還要回來?在這裡,你想走,沒人攔得住你,可你爲什麼不走?”曹若燕質問道。付瑞海無言以對,默默地轉過頭去。曹若燕看他這樣,不由地露出得意之色,坐到他身邊,嘆了口氣,說道,“其實我也想救他們,可沒有辦法,我拗不過父親,你義父知道他那麼多秘密,是非死不可的。不過他們現在已經逃了,我父親也相信他們死了,我答應過你的事也算是做到了,你可以放心了。以後就踏踏實實在我身邊,什麼都不要想,好不好?”
“你做到了?”付瑞海冷笑,“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他們可能早就死了。”
“這就是天意,老天不讓他們死,於是你就趕到了,救了他們。但是你以爲我真的什麼也沒有做嗎?”曹若燕皺着眉頭,憤然問道,“爲了你,我昨天妥協的夠多了。你知道昨天是誰發現你來到這裡了嗎,是歐陽元,他看到了地上的屍體,自然就想到了你。我和你說過,歐陽元早就發現了你的事,所以他沒有告訴父親,而是過來威脅我,讓我不要干預他的事,爲了你,我不得不答應。”
“你早就應該答應,他不是你的人,他的事,你本來就不應該管。”付瑞海淡淡地說道。
“你居然說出這樣的話。”曹若燕氣得手發抖,“我可都是爲了你……”
“行了。”付瑞海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着她說道,“從現在開始,我不想再聽見這幾個字,如果你還要說出來,我就馬上走人,而且從今以後,你再也不會看見我了。”
“我不相信你會走,除非你現在就走。”本以爲付瑞海只是威脅自己,他根本就不會走。沒想到這一次付瑞海沒有屈服,擡腿就走。曹若燕見他如此,急忙拉住了他,“你真的要走麼?”
“這是你逼的。”付瑞海瞪了她一眼,恨恨地說道。
“我剛纔也是一時氣話,你不要當真,我氣糊塗了,我向你道歉,你不要走。”曹若燕急切地說道。看到付瑞海好像軟了下來,急忙拉着他坐下,雙手拉着他的衣服,死死地,生怕他跑了。
休息了一會,付瑞海也平靜了下來,轉過頭,看着曹若燕,認真地問道:“曹若燕,你原來總是和我說,是你父親想殺他們,和你沒有關係。可我現在覺得,其實你也想殺了他們,你是在敷衍我。告訴我,是不是這樣?這一次,我希望聽到你的實話。”
曹若燕不想把真話告訴他,怕他知道以後會離她而去;可如果不說實話,他也會走。她知道,付瑞海不是不知道她的想法,之所以這樣問,就是在給她一個機會。猶豫了一下,曹若燕點點頭:“是的,我就是想殺了他們。”
“是不是因爲你覺得我和陳雪音之間有什麼秘密?”
“不是
因爲這件事。”曹若燕搖搖頭,站起來,繼續說道,“的確,我是嫉妒陳雪音,嫉妒你對她好,皇甫夜那麼愛她,這些都是我無法得到的。所以我就決定報復她,如果我過不好,她也不用想過好,我想讓皇甫夜誤會她,誤會你們的關係,甚至讓他覺得陳雪音就是他的殺父仇人。讓他們互相折磨、鬱鬱而終,這纔是我的計劃。可是我用盡了所有的辦法,皇甫夜就是不肯相信我說的一切,這個辦法行不通,我不得不放棄。那麼早讓皇甫夜去見陳雪音不是我的本意,但父親催促,我也沒有辦法。”
“所以你就想到了把他們都殺了、以泄私憤?”
“也不是,在我看來,死是最便宜他們的一種做法,如果給我充足的時間,我是不會就這麼便宜他們的。”曹若燕陰險地笑道,這個笑容在付瑞海看來很冷,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讓他們死是父親的意思,具體的理由你知道,我就不多說了。”
“可你以前不是和我說過,不過曹生明做什麼決定,你都會反着來嗎,怎麼這次卻突然支持起來了?”
“支持和反對不能一概而論,要看具體情況。這件事我剛開始是想放了他們,可父親突然給我說了一番話,讓我不得不改變主意。”曹若燕看着付瑞海,正色說道,“他告訴我,不管皇甫夜現在如何相信我們,總有一天他會知道事情真相,到了那個時候,他就會來報復。斬草不除根,就會禍患無窮。”
“你是怕他來殺你嗎?”付瑞海反問,冷笑道,“這麼多人保護你,還有我在你身邊,你需要害怕皇甫夜嗎?”
“人心難測,皇甫夜知道自己打不過你們,自然不會雞蛋碰石頭。那難不准他會選擇其它方式,我們防不勝防。”
“你也說過,皇甫夜是個非常簡單的人,這樣的人通常沒有那麼多鬼點子,在他看來,唯一的報仇方式就是殺了你們,一了百了。”付瑞海想到皇甫夜說的話,苦嘆一聲。
“聽你這話的意思,他是不是和你說過什麼?”曹若燕問道,“昨天一天你們大概都在一起,難道你們就什麼也沒說嗎?你告訴他那麼多事,他一定非常感激你吧?”言語中竟是諷刺之意,她始終覺得昨晚上的事是付瑞海背叛了自己。
“感激?你覺得他會感激我嗎?非但沒有感激,他還明明白白告訴我,遲早有一天他會過來找我報仇。”
“報仇?爲什麼?”曹若燕不明白地問道,“是因爲你殺了他父親,還是因爲你和陳雪音關係不尋常?”
付瑞海覺得曹若燕陰陽怪氣、不懷好意,尤其是說到陳雪音,那語氣更是讓他覺得刺耳:“殺父之仇,皇甫夜是肯定不會放棄的;至於我和陳雪音的關係,你覺得皇甫夜會像你一樣心胸狹窄嗎?”
“那可不一定。雖然我沒有讓皇甫夜成功地懷疑到陳雪音。但我可以肯定,皇甫夜早就知道你們的關係曖昧,並且非常生氣。”曹若燕得意地說道。
“這還不是拜你所賜。”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如果你真的和陳雪音清清白白、沒有關係的話,我也不可能無中生有、挑撥離間。”看到付瑞海要爭辯,曹若燕擺擺手,笑着繼續說道,“好了好了,事情都過去了,我們就不要在一個問題上反覆糾纏,沒有意思。我現在想知道的是,他們現在在哪兒,準備到哪裡去?”
“你問這個幹什麼,難道還想對他們動手?”
“我說過,他們不除,後患無窮。”
“如果是因爲這個,我是肯定不會告訴你的,你說什麼都沒用,趁早死了這條心。”付瑞海堅決地說道。
“你怎麼這麼固執?留着他們對任何人都不利,包括你。你剛纔也說了,皇甫夜早晚會有一天會來找你報仇的。既然如此,爲什麼不在這個時候殺了他,以絕後患?這樣一來,你不也就可以高枕無憂了麼?”曹若燕勸道。
“殺了他們,我是不會再害怕什麼了。可我會於心不安,夜不能寐,每天受到良心譴責,日夜惶恐。與其這樣,還不如現在就把事情做好,以求安心。”付瑞海說着,閉上眼睛,平均地呼吸着。
“那皇甫夜以後來了怎麼辦?”
“殺父之仇,任何人都不會忘記,如果是我,我也不可能放棄,所以我理解皇甫夜。如果他以後來了,我一定不會迴避。當然,我也不會讓他把我殺了,他沒有那個本事;我也不會讓他死,我會讓他輸的心服口服。”
“他對你心服口服?怎麼可能?不要白日做夢了。這麼多年,你殺的人還少嗎,如果有報應,你早就下十八層地獄了。”曹若燕嘲笑道,見付瑞海沒有理會自己,頓時非常生氣,接着說道,“我今天就問你一句話,你到底肯不肯告訴我,他們現在在哪兒?”
“我答應過我義父,要保護他們,所以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曹若燕看他態度堅決,知道這個辦法是行不通的,想了一下,又問道:“如果我答應你,我不會殺他們,反正他們在父親面前已經‘死’了,只要他們不出來,我也不動手。若是這樣,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們在哪兒?”
付瑞海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心思呢,笑了笑,說道:“既然你良心發現,想要放了他們,又何必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天涯海角,隨他們去吧。”
“這麼說,你是真的不打算告訴我了?”曹若燕最後問了一次。
“你讓我怎麼說,腿長着他們身上,他們想到什麼地方就去什麼地方,我管不着,皇甫夜也不會告訴我。既然你父親當他們死了,不如你也當他們死了,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你覺得如何?”
曹若燕知道從付瑞海嘴裡已經得不到答案了,哼了一聲,道:“你以爲沒有了你,我就不能找到他們的下落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