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李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血流成河的宣言,樸參領也是勃然大怒!
他是羽林衛的參領沒錯,但做過最危險的一件事也只是保護朝鮮宣祖李昖從漢城一路往北撤到了義州。
他不認得李秘,更不清楚李秘到底做了些甚麼,或許也只有李舜臣以及那些在前線上出生入死的將士們,才深刻地體會到銀修羅三個字的份量!
不識時務的李秘不過是個大明官員,竟然敢如此對待臨海君,竟敢如此張狂,即便是拋開這件事不談,這是朝鮮的國土還是大明的國土,竟能夠讓一個明朝的官員在此張揚跋扈,欺壓他這個從四品的羽林衛參領!
“動手!拿人!”
樸參領此言一出,羽林衛紛紛行動起來,他們手裡沒有弓或者弩,金刀銀槍也都是儀仗隊的那一套,夠光夠亮,至於到底鋒不鋒利,耐不耐用,也是不得而知。
這些羽林衛也是警惕,畢竟猿飛佐助沒見着出手就砍了那兄弟一個手掌,他們心裡也很是忌憚。
五六個人率先發難,舉起長槍先將猿飛佐助給包了起來!
喝!
一聲鼓氣壯膽的沉喝,五六個羽林衛齊刷刷將手中槍矛刺向了猿飛佐助!
猿飛佐助也是皺着眉頭,他可是甲賀流第一忍者,此時也不消李秘吩咐,自是格殺勿論!
他的手裡扣着一把暗器,每個指縫裡都夾着一樣古怪的殺傷暗器,正要潑灑出去,外圍卻陡然響起一聲震喝!
一名四五十的官員在一行人的簇擁下,分開人羣便擠了進來,那些羽林衛竟然不敢阻攔!
李秘當初出使之前,是率先來過朝鮮,與李昖見過面的,當即認出了這老者,可不正是領議政柳成龍,朝鮮李氏王朝的閣老麼!
這柳成龍顯然是受到了消息,過來和稀泥的,然而李秘卻只是朝猿飛佐助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手中暗器便潑灑而出!
雙手八九件暗器,撒菱苦無手裡劍等等,咻咻嗤嗤破空而去,叮叮噹噹便砸在了那些羽林衛鮮亮的鎧甲上!
羽林衛是宮廷衛士,穿着又是儀仗所用,與明朝的大漢將軍相似,雖說只是爲了好看,但防禦能力到底還是有的,暗器打過去之後,叮叮噹噹落在地上,這些羽林衛驚魂甫定,而後又是一陣竊喜!
或許他們心裡還在嘲諷,又或許慶幸猿飛佐助沒有將暗器瞄準他們的眼睛等要害部位。
似猿飛佐助這樣的最強忍者,暗器素來是指哪打哪,他之所以沒有射眼睛,自然不是因爲他瞎,而是因爲暗器殺人不足以震懾這些人!
暗器撒出去的瞬間,猿飛佐助已經抽出忍刀,因爲打刀和太刀是長兵器,通常用在戰場上,不適合忍者靈動的風格,所以猿飛佐助並沒有太刀,他手裡是一柄忍刀,有點像宋朝的直刀,看起來很鈍,但實則削鐵如泥!
而他的左手裡則是一柄尺餘長的短刀,雙手反向抽刀,陡然爆發開來,衆人竟然看不清他的身影!
那些暗器叮叮噹噹打在羽林衛的身上之時,猿飛佐助幾乎與暗器同時閃現到了這些人的眼前來,雙刀齊出,那些羽林衛根本就來不及發出慘叫,便一個個雙眸怒睜,或捂住脖頸的刀口,或看着肚腹流出的腸子哇哇驚叫!
猿飛佐助如同蠍子的毒尾,閃電出擊,沾之即走,出刀收刀也只是眨眼呼吸之間的事情,出擊到退回李秘身邊也只是幾個呼吸,然而那五六個羽林衛已經茲茲冒着鮮血,一個個都廢了!
樸參領也嚇傻了,他是戰將,而且還是個半桶水戰將,哪裡見過這種場面,在他看來,人力有窮時,再厲害的人物,也是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是一擁而上!
當猿飛佐助打出那些暗器之時,他還感覺到好笑,這些綠林人士所用的小玩意兒,哪裡傷得到全副鐵鎧鋼盔的羽林衛!
然而此時,他瞠目結舌,卻是臉色蒼白,半句話也說不出來,而他身邊的羽林衛也是將同伴拖回來,一個個手足無措,不知該幫忙兜着滿地腸子好,還是捂住不斷冒血的傷口好!
柳成龍走到前面來,朝樸參領呵斥道:“還不把人拖下去救治,等死麼!”
作爲李氏王朝的“宰相”,柳成龍可不僅僅只是明面上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是真正掌控着實權的人物!
樸參領再如何霸道傲慢,也不敢在柳成龍的面前撒潑,更何況羽林衛已經被放倒了七個,差不多是他帶來的一小半人數,要知道他想對付的可是李秘這個一個殘疾的廢人啊!
樸參領也權當是個臺階,趕忙將人給救了下去,柳成龍果斷走到了李秘的前面來,朝李秘道。
“李天使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需知得饒人處且饒人啊……”
柳成龍是個精通漢學的人,還有不少文學作品流傳至後世,由於對漢學很是瞭解,也時常引經據典,便產生了一種錯覺,彷彿他並非朝鮮人,而是一個大明的老儒士一般。
李秘也是搖頭一笑:“柳中書這話倒是有些好笑,昨夜裡那些人刺殺我可有想過得饒人處且饒人?”
柳中書皺了皺眉,看着一地的狼藉,又看了看猿飛佐助身後丟棄於地的刺客,也是一聲輕嘆:“老夫對昨夜之事也是感到汗顏,李天使把人交給老夫,老夫一定會讓人徹查到底,給李天使一個交代的。”
宋春熙想要站出來說話,看了看李秘的眸光,卻是縮了回去,這個小動作也讓李秘明白過來,柳成龍只怕是支持臨海君多一些了。
柳成龍深受儒家思想的影響,應該是遵循長幼有序那一套禮法的,臨海君再如何無用,排序上也比光海君靠前,若讓光海君當了王世子,人人都覺着這個位置是可以爭來的,往後可不就亂套了?
當然了,李秘也想不明白,爲何柳成龍當初會支持光海君出使大明求援,或許當時臨海君不肯去,才讓光海君去的吧,李秘也就無從得知內情,對此也並不感興趣。
李秘連本國的政治鬥爭都不願參與,對朝鮮的勾心鬥角實在是提不起興趣,但這些人實在不該威脅到李秘和甄宓的生死!
“柳中書可知本官早先是何職務?”李秘如此一問,柳成龍倒是有些疑惑了,下意識回答道:“李天使司職刑名,乃是大理寺的署正。”
李秘呵呵一笑:“難得柳中書還記得本官的差事,我相信李朝這邊的刑名司法也是差不多,柳中書家的公子與此案有牽扯,於理於法,柳中書都該避嫌纔對,如何敢在此指手畫腳!”
說到最後,李秘也變得嚴厲起來,面對李朝的宰相,李秘差點沒吼了出來!
宋春熙本想提醒李秘,不能讓柳成龍把人給帶走,而應該交給他這個司憲府掌令,因爲他知道柳成龍想要替自己的兒子和臨海君開脫!
沒想到李秘這麼霸氣,竟然連柳成龍都被鎮住了!
其實柳成龍何嘗不是擔心李秘插足進來?大明朝剛剛幫助朝鮮打敗侵略者,若賴着不走,插手朝鮮政務,扶持傀儡,往後李氏王朝哪裡還能自治!
即便他內心同樣欣賞光海君,只要明朝的人插手進來,他就不能再支持光海君了。
因爲光海君親近大明,若得到大明的支持,光海君會毫無爭議順利上位,投桃報李,光海君在對待大明的政策上,自然就會有所偏頗,這對朝鮮是非常不利的!
他是一國總管,思考的東西比其他人更加的長遠,或許也正是這一點,決定了他對待李秘的態度。
當然了,他並不認爲李秘會遠離這一切,相信其他人也是這樣的想法,李秘必然會藉此機會壓榨朝鮮。
然而事實卻是,李秘確實想過扶植光海君,但這種事情並不該他李秘來做,他只是不想生命受到威脅罷了。
柳成龍也是個老狐狸,李秘的話又無法反駁,心裡想着,宋春熙畢竟是朝鮮人,對付一個宋春熙總比對付李秘要容易,便朝李秘服軟道。
“是,李天使提醒得不差,是老夫失言了,此事便交給司憲府全權處置吧。”即便如此,這老狐狸也沒有半點放鬆,他說是交給司憲府,而不是交給宋春熙,司憲府和司諫府與內閣都是有牽扯的,到時候自然有大司憲來處理宋春熙!
李秘本就是爲了韜光養晦纔到山上來避風頭,誰知道會鬧出這麼多事來,心中也是苦笑不已,這事情終究是要解決的,便朝柳成龍道。
“柳中書回去好好問問柳家公子和徐景霌,哦,還有臨海君,如何措置是你們的事,我不管,但本官差點被殺,這是不爭的事實,老中書自己掂量吧。”
柳成龍聞言也是心頭一緊,李秘乃是大明天使,代表的是大明皇帝陛下的意志,在正式場合,便是國君李昖都要給李秘行禮,此時李秘提醒,他才意識到這事情可大可小,估摸着想要回護兒子也不容易,心裡只盼着兒子不會做得太過分了。
“山上清冷,李天使還是下山歇息吧,老夫已經給天使安排好了住處,這地方伺候起來實在不方便……”
事情這麼一鬧,李秘想要繼續待在山上也是不可能,既然柳成龍服軟,自己也不能太不給情面,便朝柳成龍道謝:“那本官也就不客氣,謝謝老中書了。”
文人就是這樣,即便吵得再不可開交,該給的顏面還是要給,畢竟大家都是斯文人,該有的體面還是要有的。
宋春熙帶着司憲府的人,將刺客都帶下了山去,貞慎翁主也不便久留,朝李秘點了點頭,便也下山去了。
倒是柳成龍沒有立刻下山,而是極有耐心地等待李秘,派人給李秘收拾東西,護送李秘下山,一直將李秘送到了住處,又留下一些奴婢,這才匆匆離開了。
李秘終究還是回到了這裡,張黃庭等人還沒來得及探望李秘,卻是來了一個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