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皆驚了！
原本匆匆嚷嚷的四周剎那間靜下來！
張彥更是驚得瞪大雙眼！
那緩步走出軍帳的年輕男子白衣錦帶，雖輕笑而威嚴，雖清華卻高貴！不是高高在上的那人、還能是誰？
“王、王儲殿、下……”張彥只覺通體被凍僵般，哆嗦着本能跪倒在地。
他不是遠在京城嗎？怎麼會出現在大軍之中？
還有主子！主子他——？
“末將佟績，率衆將士，恭迎王儲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佟績的聲音又大了一分。
衆人頓時驚醒，慌亂地竟一時手足無措，正要跪下，卻聽一聲暴喝！
“慢着！”張彥突然一躍而起，指着寒照雨大喊，“將士們不要上當！這個奸細冒充王儲殿下！”
身邊跟隨的心腹將士沒見過寒照雨，見狀也反應極快地“唰”地抽出佩刀，“沒錯！這個人是奸細！將士們上！殺了他！”
“大膽！王儲殿下面前敢動兵刃？！”佟績虎目一寒。
左右將士立刻上前，冷光一閃，未及張彥反應，所帶幾名心腹將士已身首異處！
驚異呆愣的衆將領早已看清火把通明下白衣男子的俊顏，曾跟隨寒照雨數年的將士竟不由喉頭髮燙，立刻跪下，發自內心地呼喊，“王儲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嘹亮徹耳的聲音不但震驚整個軍營，更嚇得張彥臉色慘白、汗如雨下。
慌忙又“撲通”跪下，“殿下？！殿下饒命！末將、末將剛纔沒、沒認出殿下……王儲殿下！……”
“張彥？”寒照雨不輕不重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愫，慢慢走出軍帳，一步步沉穩地彷彿走在張副將心尖！
“末、末將……在……殿下……”張彥已哆嗦得幾乎不能語。
“昌兒十六歲那年，孤王親自挑選，將你賜給昌兒。七年時間，你果真忠心耿耿。”
“殿、殿下……”張彥聲若蚊蠅，腦中早已混沌一片。
寒照雨深邃的眸中根本看不到一絲張彥的影子，“衆卿平身！”
“王儲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佟績及身邊將士率先起身。
身經百戰的將領依然呆呆跪着，仍舊不敢相信，竟能再一次見到帶領大家締造一個又一個神話的九天之神！
沒有金光盔甲，沒有戰馬利刃，他就這麼一襲白衣，在凝重深沉的軍營中，如同九天謫仙！
“衆卿當猜到孤王來此的目的。我朝歷來規定，三軍凱旋，必須在京城百里營靜等吾皇召見！現我百萬大軍，由於主帥的疏忽而錯過百里營，吾皇盛怒，主帥因此匆忙入京向吾皇請罪。孤王連夜趕來，特奉吾皇之命，安撫三軍！想我大軍護國有功，主帥之疏忽斷不能牽連衆卿！”
佟績暗歎，主子果然越發威嚴！
能力挽狂瀾者，舍他其誰？！
再次率先跪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人終於驚醒，一時又驚又喜，甚至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吾皇萬歲萬歲萬歲！！”
歷經生死的將士們，豈會猜不出這數日來的林林種種？
沒有人願意去當叛軍，更何況他們還是朝廷得勝而歸的百萬雄師！
連日來的猜疑忐忑，終於在這個男子的幾句話間煙消雲散！
“報——！！！”
未及再說什麼，一哨兵匆匆跑進，“將軍？！”
“何事驚慌？”
“附近林中有異！”
“速去查……”
“報——！！！”
又一哨兵慌忙跑進，“將軍！大軍東側被包圍！來人似從天而降，身份數量皆不知！”
衆人皆是一驚。
佟績臉色一變，“主子？”
張彥慘白的臉則是變了幾變，像在希冀什麼。
寒照雨微微一笑，“先去看看。”低聲對佟績笑道：“這個時候能來的，你覺得還能有誰？”
佟績一愣，繼而剛毅的臉上激動、愧疚等神色一一呈現。
是啊，這個時候能出現的，還能有誰？
繼而想起什麼似的，不禁蹙眉，“主子，今早屬下得到情報，阮將軍確實親率驍騎營一隊精衛趕去維疆，且是通過兩國驛站官道，現在怕是已進入維疆境內，如何能——”
“碧城去了維疆？”寒照雨一愣，隨即明白，頓時俊顏一白，失控地上前一步，“糟了！定是玉兒！”
“主子？！”見寒照雨罕見的鎮定皆失，佟績也瞬間明白過來。
定是主子率阮將軍前來軍營！而那情報中所言的“阮將軍”，除了阮將軍的雙生姐姐、傾城公主還能有誰？但維疆那龍潭虎穴——
一想到此，佟績面堂也失了血色，“主子？！——”
“張彥！”寒照雨自進軍營，俊顏第一次冷若冰霜。
張彥渾身一顫，“殿、殿下……”
佟績自是明白寒照雨當有話審問，立刻走出幾步，對衆將領道：“衆將聽令！左營將領前去探查來人身份！其餘全部回營，等待軍令，任何人不得擅離！”
“是！”
“昌兒，對諸邊各國，究竟做了什麼？”
“……末將、不懂……殿下……殿下說、什麼……”平素凌厲硬氣的漢子，在寒照雨面前完全失了沉穩，磕磕巴巴幾乎不成句。
“你不知？”寒照雨脣角勾起，冷冰陰沉得彷彿地獄之主，“據孤王所知，你協助昌兒、軟禁了孤王提拔的將士家眷。張彥，如果孤王沒記錯的話，你的老母和老父全部在京城家中安享晚年，你的妻子已爲你生下三男一女！你的一個哥哥一個弟弟，如今也全在這軍營！孤王說的可有偏差？”
“王、王儲殿下？！”張彥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向如神一般悲天憫人的男子，素白的錦衣此刻透着冰寒的光，背對燈火，只覺一雙眸子寒光尖銳，森冷如魔！
“殿、下……不能……主子、主子他……不會答應的……”張彥幾近從骨子裡透出了恐懼與絕望，聲音乾澀得放佛從心底的嘶喊。
“你的主子？”寒照雨脣邊勾起一抹邪魅，“孤王想讓他活着，僅此而已。至於你——”
張彥徹底絕望！癱軟在地上連求饒的力氣都不再有！
他一直以爲，溫文內斂如寒照雨只是虛無飄渺的神話，是皇后和丞相一族打造出來給世人看的楷模，而心機深沉的主子纔是無往不勝的戰神！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原來一切，都是這個男子的全盤操縱！
天真狂妄如主子，不過是這個男子手下的一顆棋子！看似主子已掌控了全局，卻終是翻不出他手心！
張彥面如死灰。
“主子、他……派人到諸小國散播謠言……稱、天朝……要易主！……而向、維疆……以三軍主帥的名義……下了戰書！……”
剛回來便聽此一句的佟績大驚失色，“你說什麼？”上前一把拎起張彥衣領，“再說一遍！”
張彥早已失了所有心神，額上冷汗滾落，灰白的臉無意識地笑。
佟績雙眼幾欲噴火，“你這敗類！可知我們爲了與維疆的和平付出多少心血？！”
“押下去，嚴加看管！”寒照雨不看被拖下去的張彥一眼，臉色陰沉得可怕，“孤王此次要昌兒，滿盤皆輸！”
“主子！”手足五年，佟績豈會不明寒照雨對露凝香用情之深？“屬下不查，竟不知有此之舉！求主子下令，屬下立刻帶兵……”
“不準！”寒照雨袖中手握得骨節泛白，卻極力壓制，“柯塞一向主和，當不是愚鈍之人！”徑直走出。
沉穩如常的步履卻堅若寒冰！
柯塞，若她有分毫損傷，孤王發誓，必傾覆你整個維疆！
“什麼人？報上名來！”一干將士看着四周燃起的火把，一個個如臨大敵。
駿馬的嘶鳴，一隊輕騎停在大營之外。
爲首男子的烏金面具下，是與他深沉的氣勢極不符的柔美白淨下頷，櫻紅的脣勾起一抹嘲弄，“怎麼？兩年不見，連本將軍都不認識了？”
熟悉的面具，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嘲弄，熟悉的陰柔氣息，還有身後深沉內斂的強勁男子們！
只一眼便知，除了驍騎營，天下還有哪支隊伍能令堂堂天朝三軍膽寒？
“阮、阮將軍？！”
“屬下參見阮將軍！”
“恭迎阮將軍！”
……
“報！驍騎營、阮將軍到——”嘹亮驚喜的聲音，再次在軍營炸開！
看到遠遠走來的白衣男子及身邊的盔甲大漢，阮碧城不易察覺地勾了勾脣角，率先下馬，其餘男子立刻跟隨。
“屬下參見王儲殿下！”
清一色的勁裝男子，暗沉內斂，面無表情！
在他們駭人聽聞的實力面前，任何人都不由自主地屏氣凝神，恭敬異常！
寒照雨微頷首，“碧城，佟績，你二人率大軍退回百里營！明日之前，大軍不得向外界傳出任何消息！”頓了頓，用只有他們三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看好張彥，我要昌宜反！”
見他臉上罕有的霜色，阮碧城便知寒照雨終於要對昌宜殿下出手了，櫻脣勾起一抹冷酷，“是！”
“額岑，帶上一隊人，隨孤王回京。”身形一旋，已然上馬。
“主子不可！”佟績一驚，“主帥親率三百心腹，主子……”
“駕！”寒照雨哪裡聽得進去？
“不用攔了，表哥在進來之前截獲了昌宜殿下的飛鴿傳書。”阮碧城眸中閃過一絲擔憂，卻絲毫不表現，率先走向軍帳。
周遭的動靜不知何時又歸於平靜。
佟績濃眉微蹙。
“昌宜殿下得到情報，已確定表哥不在京城，要你務必連夜率軍進京，天亮之時必須到達京城！”
佟績身子僵硬一下，刀刻般的脣抿成一條剛毅的線。
阮碧城見狀不禁嗤笑一聲，“怎麼？現在這麼不信任表哥了？一年前，表哥便掌控了京城禁軍！更何況他還帶着額岑回去，所料不差的話便是兵分兩路，額岑去解決軟禁家眷的賊子和潛入丞相府的野貓，表哥隻身進宮！”
“隻身？”佟績被這麼一句吸引了去，“你們帶來這麼多人，主子沒帶走？”
“除了驍騎營，可還有人能帶出京城？”阮碧城慣有的嘲弄，“不過是買幾百只兔子在林子裡放了，虛張聲勢，嚇嚇這幫老小子而已！還真是被昌宜帶得出息了，連爺也敢反！”
佟績聽得目瞪口呆，幾百只、兔子？
不由失笑，堂堂百萬大軍竟被幾百只兔子給驚得不輕！
想起什麼，剛掛上笑的臉不覺又凝重，“諸小國的騷動不足爲慮，只是維疆……希望公主能平安無事，否則主子……”
“公主？誰？”阮碧城一愣，打斷他，“我姐姐？你這話什麼意思？”
佟績看了他一眼，“公主冒充將軍，帶驍騎營從官道大張旗鼓去了維疆。”
“不可能！她沒有文牒，更沒有通行令，根本去不了……”阮碧城慌忙摸向腰間驍騎營大將軍的專屬令牌，不想竟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頓時一僵！
“這個、這個不要命的大膽女人！”阮碧城面具下的俊容剎那間失了血色！
“表哥呢？他知道不知道？”
佟績蹙眉，點點頭。
阮碧城薄脣緊抿，臉色鐵青，雙拳握得直抖！
半晌，才咬牙切齒，“柯塞！若你膽敢傷她分毫，我誓將你維疆夷爲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