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決賽的那天。季軍賽在決賽之前進行,青學小勝了六角。不過因爲跡部心裡憋着一股氣,不吐不快,在球場之上的攻勢自然更加凌厲。他這情緒自然逃不過從小和不二認識的佐伯的眼睛,害得佐伯連連追問,因爲他還從來沒見“不二”那麼不愉快過。跡部雖然脾氣大一些,但怎麼說都算會彆扭關心別人的類型,自然不會無視別人的好意。所以繼菊丸大石之後,佐伯也被他劃入了“不挑剔、可信任”的範疇。
所以,在冰帝和立海大比賽開始之前,場地外頭已經圍滿了人。關東地區的參賽學校成員幾乎全到了,就連遠在關西的學校都有人來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四天寶寺的網球部部長,白石藏之介。
說起四天寶寺,雖然校風是搞笑,但他們網球部的實力絕不可小覷。在關西大會上,四天寶寺是冠軍寶座常客。就比如說今年,幾乎全部正選都是二年級生的他們一樣乾淨利落地贏得了關西大會的冠軍。這也就造成了現在的情況,白石有時間先來探探關東大會的底兒,好爲全國大賽做準備。因爲他們四天寶寺的目標,也是稱霸全國!
說句實在話,白石原來是準備來看青學的比賽的。不因爲別人,正因爲手冢。作爲在關東關西以立海大的位置爲同樣目標的兩人,白石覺得他這麼做真是理所當然。只是他沒料到,原以爲在關東大會上會有的比賽,在東京都大會上就已經結束了——跡部6-1手冢,手冢舊傷復發,不得不出國療養。
這結果也太驚悚了!按照他的印象,跡部和手冢明明就是差不多等級的選手,手冢就算輸,也不可能輸得那麼徹底。聽起來比分也不完全是因爲手傷啊?以手冢的性子,說是他水平大爲退步,簡直是完全不可能。那就剩下一個原因,跡部的水平突飛猛進。
雖然不知道個所以然,但是白石依舊決定,這次冰帝的比賽——跡部的比賽——一定不能錯過。光是聽說的,就已經把他的好奇心釣起來了——要怎麼樣,才能把手冢那樣的人打得落花流水啊?
所以白石站在場外的時候,眼睛緊緊盯着場內站成兩條直線的人。跡部是部長,站在隊首,正好可以讓他仔仔細細地從頭到腳看一遍……唔,似乎也沒什麼特別的不同?
“外面好像有人對你很有興趣。”幸村站在不二對面,眼睛並沒有動,但是白石那種灼灼的視線可逃不過他的感覺。他故意沒叫名字,因爲他無法不避免叫一個長着跡部臉的人不二,反正不二會知道的。
聞言,不二往外斜了斜眼。他和白石也是老熟人了,自然知道是誰,這一眼不過是做給其他人看而已。“看制服,是四天寶寺的吧?”他去年可沒有參加全國大會,也沒有參加jr.大會,這時候當然要裝作不認識。
幸村點了點頭,道:“白石藏之介,聽說已經升了四天寶寺網球部的部長。”他說着,又看了不二一眼,補充了一句:“恐怕是奔着你之前的比賽來的。”他現在已經知道,跡部對手冢的那場比賽其實是不二對手冢,此時也沒有點明。
這事情不二早有預料。他那時殺手冢的比分差距太大,肯定會引起無數人的興趣。就比如說現在,他隨便一掃,就已經注意到了關東地區各個學校網球部的部長之類,參賽和沒參賽的都有。而如果他沒記錯,白石之前也特意來過關東大會一次,那時他看的是半決賽裡手冢和跡部的比賽。“那恐怕這次他要失望了。”到全國大會爲止,都不可能有這種組合出現。
幸村微微挑高了眉毛。白石會失望?不二是指白石不會看到跡部和手冢之中任何一個人的真實招數嗎?不過他們的握手時間也已經夠久了,不能再耽擱,所以他只說了最後一句:“辛苦了。”
不二想習慣性地報以微笑,又突然想起來跡部警告他的話,就換了點了點頭。模仿一個人的確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但是說起來,最簡單的時候就是在網球場上了。
立海大衆人本來就是唯幸村馬首是瞻,現在見他鬆手,立馬跟着鬆了,只是心裡的納悶沒有減少一分。最後這一句,部長真的沒有說錯嗎?前頭莫名地和跡部嘮嗑起來已經很奇怪,而跡部一副心照不宣的樣子也很奇怪,最後他們部長對冰帝部長說“辛苦了”簡直是違和感爆表!幸村什麼時候對對手這麼溫柔可親過?
冰帝衆人的驚訝不比立海大衆人少。他們還以爲跡部和幸村很有可能會互相明槍暗箭一番,結果就這麼和平地解決了?還是說,他們部長今天心情特別好?幸村心情也特別好?
他們都還只是覺得不對頭而已,場邊的跡部覺得他的心情立刻掉到了冰點以下。他眼力一直很好,敏銳地捕捉到了場中兩人說話的嘴型(因爲冰帝拉拉隊正在整齊劃一地喊口號,幾乎什麼別的聲音都聽不見)。幸村真是個勁敵啊!才見過幾次面,就和不二打得那麼火熱!不過鑑於身邊站的全是青學的人,尤其是資料狂人乾也在,他好歹收斂了情緒,等着比賽正式開始。
事實證明,立海大的實力果然很強。雖然在衆人眼裡,出戰名單未免也詭異了一些,但並不降低他們關東大會十五連霸的機率。雙打二,丸井桑原對宍戶和瀧,完勝不提;雙打一幸村仁王對忍足向日,更是完勝不提;單打三柳對樺地,雖然費了些時間,但還是贏了;單打二柳生對芥川,大比分勝出。立海大四場全勝,這樣一來,單打一的跡部對真田,不比結果也已經註定了。
很明顯,在所有比賽中,最詭異的就是幸村和仁王的雙打。雖然幸村上場,一個頂仨,大家都能預料;但這個仨裡還包括同在立海大的仁王,就讓人覺得有些費解了——以幸村的實力,做單打一不是更好?何必做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呢?
他們會這麼想也是自然的,因爲沒人知道幸村給仁王下達的任務——好好適應他的招數,然後嘗試cos出來!可憐仁王在正對幸村的時候完全是被秒殺的料(現階段立海大其他人都和他一樣),現在站了同一塊場地,情況也沒有改善多少。而且,如果幸村的招數真的容易學,那幸村也不可能創下從國一到現在一溜兒所有比賽都是6-0勝出的光榮記錄了。太悲劇了,他之前就不該對上不二!
話再說回來,按照慣例,若是決賽中有一方已經取得了壓倒性優勢,最後一場可比可不比。不過真田並不在意這個,他只站了起來,拿着球拍徑直上場。因爲他所認識的跡部,就算在真的絕境裡,也絕不會輕易認輸。事實上,真田覺得,叫跡部那樣的人認輸是絕不可能的。那麼,他的這場單打一比賽肯定是要進行的。雖然他不知道幸村爲什麼自己跑去了雙打,也不清楚跡部是到了怎樣的程度才能絕殺手冢,但這並不能動搖他的決心——這是立海大在關東大會上的最後一場比賽了,他拼死也要捍衛立海大的榮耀!
至於冰帝這一邊,因爲無可挽回的頹勢,幾乎所有人都露出了沮喪的神色。不二抿了抿嘴,也沒說什麼,和真田一樣上了場。但是和真田不同的是,他徑直走到球場中部的位置,像以往一樣把身上的外套高高揚上了天空。
這是個開始的信號。在正常情況下,冰帝衆人看到他這麼做,就該大聲地喊冰帝必勝的口號。只是現在情況特殊,衆人情緒低落,結果只有寥寥幾個人喊了,聲音還頗爲猶豫。
這情況可真尷尬,一瞬間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場中的金髮少年身上。全場寂靜無聲,就等着看他對此的反應。按照跡部一貫驕傲的個性,這時候可該惱羞成怒了吧?
但是不二隻勾了勾嘴角。他從眼角餘光裡注意到場邊的“不二”也睜開了眼睛看他,那嘴角就揚得更高了。“都沒吃早飯嗎?本大爺聽不到!”說完,他走回去撿起了自己的外套,又重新走回原來的位置,再拋了一次。
冰帝衆人驚訝地看着他,低沉的情緒少了些,於是這回的聲音就比上次大了,人也多了,也整齊了一些。
但是不二仍然不滿意。“本大爺還是聽不到!再來,最後一次!”跡部做到了讓青學在季軍賽裡勝出,那他也要做到他該做的。跡部想要的、最注重的氣勢,就算冰帝註定要輸,他也要把這件事實現!
現在,在場所有人都盯着他做了同樣的動作第三遍,就連裁判也一樣。而冰帝衆人,彷彿被他說最後一次時流露出來的神情和語氣震到了,原本坐着的都站了起來。“冰帝必勝”“跡部必勝”這樣喊聲一開始還有些底氣不足,但看到前頭自家部長筆直的背影,那生意越來越大,最後簡直要震天了。人人眼裡都閃着光,許多隻手整齊劃一地握成拳頭伸向天空。根本沒等不二打響指,那氣勢就已經達到、甚至超過了歷史巔峰。
意識到這點,場邊的跡部再也忍不住,一隻手死死抓緊了面前的鐵絲網。太棒了,這種氣勢!天才不愧是天才,在任何方面都是毫無破綻的!
而在場其他人各個都沒出聲,只盯着呼聲中間的那個人看。這已經不是驕傲的問題,也不是極端自信的問題,而是從心裡流露出來的誓不言敗的氣勢。冰帝也許會在結果上輸給其他學校,但是他們絕不會在氣勢上輸掉。這代表着信心,對於能否反敗爲勝來說不是充要條件,卻是必要條件——有它不一定能贏,但是沒有它一定會輸。冰帝的跡部用實際行動告知了他們這點,並且成功地讓他們都覺得,就算冰帝真的輸了,跡部他也不會輸,冰帝也沒有輸!
“幹得真棒,跡部/不二。”幾乎是在同時,這麼一句話從兩個人的嘴裡低聲說出。前一個是場外觀戰的白石,他覺得光看着就熱血沸騰,以至於都已經忘了他的口頭禪;後一個是立海大邊上的幸村,他對不二的認識又刷新了。但是無論感覺如何不同,有一點是絕對共同的——比賽趕緊開始,讓他們大開眼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