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面色大變,驚道:“皇上的意思是?”
朱佑樘苦笑一聲,面色堅定,似下了極大的決心,道:“傳國玉璽不能落在亂黨手中,菲箬也不能不救,因此……”朱佑樘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的道,“我,要用自己去換菲箬回來。”
“什麼?”王守仁一聲驚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這怎麼可以,皇上是九五至尊,一國之君,這如何使得。”
雖然,他一樣心急,想救出林菲箬,但是,朱佑樘身爲一國之君,以身犯險,去換林菲箬,如此一來,朝中亂臣賤子伺機而發,豈不是有機可趁了,要出大事了,如此一來,天下豈不是要大亂了。
“皇上,你不能這樣做。”
王守仁面上流下幾道汗水來,無論如何,他不不會讓朱佑樘以身犯險,去做交換。
朱佑樘咬着牙,看了他一眼,他當然明白王守仁的思意,道:“王家卿,朕知道你爲國爲民,怕我出事,朝中奸小伺機發難,如此一來,將會陷大明的千萬百姓於水深火熱,戰亂紛爭中,但是,若非如此,我如何能救出菲箬,明昊天他這樣做,無非是找我報仇,明昊天恨的人是我,不是菲箬,我做交換,他會同意的,這個辦法,也是現在唯一的辦法了。”
朱佑樘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如果,我出了什麼事情,便請王愛卿扶持佑杬,佑杬雖然年幼,但是,十分聰明,在王愛卿的扶持下,相信,假以十日,定然能成爲一代明君。”
朱佑樘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要用自己把雨點笑換回來,那怕,用我的生命,去換取她的平安,又有什麼關係了,如果,我出了什麼事情,便請王愛卿扶持佑杬登上皇位,佑杬雖然年幼,但是,他十分聰明,在王愛卿的盡力扶持下,朕相信,假以十日,他定然能成爲一代明君,造福大明百姓。”
朱佑樘這麼一說,連吏明聰也有些着慌了,道:“這個……皇上自己去換回老大,這個,如果皇上出了什麼事,老大她日後怎麼辦了,老大豈不是要難過死了,這,我看不成啊。”
王守仁大驚失色,嘭的一聲,一跪落地,大聲道:“皇上,萬萬不可啊。”
朱佑樘揮了揮手,神情堅毅如石,毫無商良的餘地,道:“王愛卿,你應該知道,朕絕定的事情,是不會改變了。”他向吏明聰看了一眼,道,“吏明聰,我立時便會把她救出來。”
王守仁嘆了一口氣,他深深的知道,朱佑樘絕定的事情,不會輕易改變,終於,王守仁點了點頭,道:“今日已然晚了,皇上先休息好了,明日,皇上再設辦去救林姑娘。”
朱佑樘點了點頭,他真一刻也不能平靜了,只想立即把林菲箬救出來,不過,此時,夜已經深了,他這樣去見明昊天,以明昊天的城府來看,定然不會來,此時,着急也沒有用外,只有等天明再說了。
終於,朱佑樘面色蒼白,不安的輕輕點了一下頭,道:“王愛卿,吏明聰,你們先下去吧,朕……朕想一個人靜靜。”
王守仁躬身道:“尊旨。”和吏明聰退出。
離開皇宮,回去的路上,王守仁腦中一片紊亂,雖然,他私下裡仰慕林菲箬,林菲箬出事,他的內心,不會比朱佑樘平靜多少,如果,可以自己的生命能換取她的平安,他王守仁決不會有半點猶豫。
但是,朱佑樘出事,事情就變得複雜了,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身爲國君朱佑樘以身犯險,去做交換。
先皇以來,大明朝廷,一直處於紊亂的狀態,朱佑樘登極後,勵精圖治,整頓朝剛,剛剛讓腐敗的朝剛平靜下來,如果,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候,朱佑樘的性命有什麼不側,秧及的不但是整個朝政,而是大明江山的千萬子民,後果將不堪設想。
但是,朱佑樘決心已下,到底如何才能阻止他這樣做呢。
他用手指,用力的壓着自己的鬢角,終於,狠狠一咬牙,做出一個連他自己都會吃驚的決定。
如果,能阻止朱佑樘以身犯險,陷大明百姓於水深火熱中,他寧願爲成爲一個罪人。
發動兵諫,這是現在唯一能阻止朱佑樘的辦法了。
但是,如此一來,林菲箬會怎麼樣。
王守仁把林菲箬和朱佑樘做了一翻比較,把自己仰慕的女子,和大明江山的千萬子民做了一翻比較,終於,身爲大明的一個臣子,雖然他及不願意,他只有對不起林菲箬了。
忽然,王守仁苦笑一聲,他終於明白,在唐寅,李君昕衆多的競爭對手中,不乏優秀都,但是,林菲箬最後還是選擇朱佑樘了。
因爲,在林菲箬生命最危險時候,朱佑樘會不惜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哪怕是大明的江山,哪怕是天崩地陷,朱佑樘也會再所不惜,爲心愛的女子不顧一切。
世問天下男子,有幾人能做到如此,更何況,朱佑樘是大明江山的一國君主,更是難得了。
王守仁苦笑一聲,沒想到,自己竟然成爲朱佑樘一片癡心的阻撓者,斷送這段驚世僅有愛情,他忽然覺得,自己像一個罪人,但是,事到如今,也唯有如此了。也許,只有後世的人,才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了。
終於,王守仁狠狠一咬牙,他加快腳步,他和數名朝中大臣商議,拿了兵符,連夜到兵部調動兵馬,開進皇宮,發動兵諫,盡最大的努呼,阻止朱佑樘。
夜風,一陣陣掠過,彷彿愛人無聲的嘆息,飛揚起朱佑樘的一頭亂髮。
院中,花香依舊,心愛的女子,此時,更在何方。
然而,這寧靜的夜晚,竟是讓人心中更生惆悵。
王守仁和吏明聰離開,朱佑樘並沒有睡下,相反,一片靜夜中,他的心神更加不安了,他身手扶着心痛的胸口,竟是不能自已,他曾經發誓,不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再受到傷害,但是,災難竟是一次又一次降臨,竟讓他措手不及。
不行,她已經受了那麼多苦了,怎麼可以讓她再受到傷害。
朱佑樘咬破嘴脣,他不能等到天明瞭,天知道,明昊天會對她怎麼樣,還有,若等到天明,朝中大臣得知此事,不知道有多少人反對了,因此,他必需連夜離開,救林菲箬脫險。
他正準備趁黑動身,忽然,太監懷恩,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顫聲道:“皇上……皇上,不好了,出大事了。”
朱佑樘面色大變,林菲箬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又出什麼大事了,不禁心中一驚,道:“何事慌張。”
懷恩身手摸了一把面上的汗水,顫聲道:“這個……這個,刑部主事王大人和駙馬周大人,不知爲何,竟然連夜帶了大批兵馬,把皇宮圍得水泄不通,這可如何是好啊。”
“什麼。”朱佑樘拍案而起,大怒道,“大膽,他們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朱佑樘得知王守仁發動兵諫,帶兵入宮,拍案而起,不禁大怒,道,“大膽,王守仁他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太監懷恩嚅囁道:“這個……老臣也不太清楚。”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便在這時,王守仁闖了進來,他一見朱佑樘滿面的怒容,深深吸了一口氣,在身前跪下,道:“請皇上恕罪。”
朱佑樘身手在案上重重一拍,瞧着王守仁,大怒道:“王守仁,原來你還知道自己有罪,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你可知道,以下犯上,可是死罪。”
王守仁低下頭去,不敢看他,道:“皇上,林姑娘雖然有危險,不過,臣下絕不能讓皇上以身冒險,如果林姑娘知道了,只怕也不會同意。”
朱佑樘一愣,隨即記起,林菲箬認他爲義兄一事,終於,禁不住大怒道:“王守仁,她不是你親生妹子,你當然不心痛了,我讓她受了那麼多苦,怎麼能眼睜睜瞧着她有煞有危險,而不去救她了,王守仁,你這是陷我無情無義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面上肌肉一陣扭動,竟盡平靜下來,道:“王守仁,你現在馬上給我把兵撒了,我恕你無罪。”
王守仁彎腰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個頭,道:“皇上,臣罪大濤天,不敢望皇上恕罪,此事過後,皇上要如何懲處,臣絕無半點怨言,但是,現在,臣絕不能退兵,讓皇上以身犯險,除非皇上答應臣,收回誠命,不再去冒險了。”
朱佑樘冷笑一聲,道:“王守仁,你這是在威脅朕。”
王守守低下頭去,道:“臣不敢。”
忽然,王守仁向身後吩咐幾名侍衛,道:“爲了皇上的安全,嚴加防範,保護好皇上。”
他緩緩起身,道:“臣請皇上暫時不要出宮,時候不早了,請皇上好好休息。”他低着頭,不敢看朱佑樘盛怒的目光,躬身退出,出門去了。
朱佑樘全身顫抖,雖然,他知道王守仁的一片苦心,但是,他深深明白,如果自己不去,只怕明昊天會對要林菲箬不利,然而,此時,皇宮中重兵把守,自己給王守仁軟禁在皇宮中,完全沒有機會離開了,事到如今,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朱佑樘推開門窗,只見侍衛在門外來回走動,王守仁爲防止他出宮,竟是重兵把守,看樣子,王守仁是鐵了心了,一時,朱佑樘竟黯然無語,無力的坐倒。
王守仁一面發動兵諫,一面派人四外打聽林菲箬消息,然而,一連三天,竟全無消息,不禁黯然,不過,他絕不允許皇上以身犯險,去交林菲箬,唯有一聲嘆息。
王守仁發動兵諫,阻止朱佑樘離開皇宮,以自身做爲交換,去救林菲箬,不知不覺,已經三天了。兵諫第一天,朱估樘盛怒下,竟然要治王守仁死罪,然而,王守仁咬咬緊牙關,聲稱,皇上不取消這個決定,便不退兵。
兩人一翻對峙,朱佑樘深知,不只王守仁,便是朝中任何一個大臣,都絕不會讓他去冒這個險,終於,朱佑樘同意王守仁,不去冒險,另想辦法,營救林菲箬,君無戲言,朱佑樘如此一說,王守仁大喜下,雖然,不敢完全撒兵,不過,防備終於還是鬆懈下來了,畢竟,發動兵諫,以不犯上,是他最無奈的做法。
這天,已經是王守仁發動兵諫的第四天了。
這天,一整天,朱佑樘都在御書房中,門緊閉,王守仁已經一天沒見過皇帝的面了。
他怕皇帝有什麼事情,便問侍候在門外的小太監道:“不知道皇上在書房中有何事,竟然整天都沒出門,連早朝都沒有上。”
小太監搖頭,道:“這個,小的也不清楚,早上,皇上說有要事在御書房中處理,不可打擾,便是午間的膳食,都是懷恩公公親自送進去的。”
王守仁輕輕點頭,道:“懷恩公公出來後,難道也沒說皇上在御書房做什麼了。”
小太監想了一陣,道:“皇上的事情,皇上不向小的們吩咐,小的們自然不敢多問了,而且,懷恩公公今日似乎着了涼,一來二去,不住打噴嚏,還用巾子捂着面,好像病得不輕,除了他進御書房時小的看清他的臉,他出去的時候,小的連他臉的樣子都沒看清,他便走遠了。”
王守仁輕輕點頭,驀的,似乎想到什麼可怕的事情,身手抓住小太監的雙臂,面色一變,驚道:“不好,你可確定,御書房中的人,還是皇上。”
小太監沒明白他思意,一時,呆住不語。
王守仁嘆了一口氣,皺眉道:“不好。”帶人闖進御書房,撞開大門,闖進房地產,只見朱佑樘揹着門口,坐在窗下,他終於鬆了一口氣,剛纔,他還真怕皇上出什麼事了。
他剛剛鬆了一口氣,忽然覺得有些不對,自己撞開房門,大膽闖進御書房,皇上爲何連回頭看他都沒看他一眼,仍然動不動的坐在窗下,心中,一陣不祥的預感強烈的升起。
王守仁心中一陣不安,向上走了幾步,輕聲道:“皇上,你還好吧。”
他一連喚了好幾聲,朱佑樘仍然沒有反映,一動不動的坐在窗下。
終於,王守仁大驚失色,道:“皇上。”身手去掰朱佑樘肩頭。
終於,窗下之人回過身來,回頭瞧着王守仁,尷尬的笑了一聲,道:“王……王大人。”
“懷恩公公。”
王守仁看清坐在窗下的人,不是朱佑樘,而是太監懷恩,終於,禁不住一聲驚呼,道:“懷恩公公,怎麼是你,皇上呢,皇上到什麼地方去了,這是怎麼回事。”
懷恩尷尬的一笑,道:“王……王大人,皇上已經離開皇宮了,你不用找了。”
“啊。”王守仁一聲驚呼,痛道,“懷恩公公,這……你這次可真是闖大禍了,皇上這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這……我可如何向大明的百姓交代啊。”
懷恩苦笑一聲,道:“王大人,我是看着皇上長大的人,除了紀皇后死的時候,這些年來,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皇上如此痛苦,連我都看不下去了,王大人如何忍心,而且,咱們做奴才的,爲皇上排憂解難,也是份內的事情。”
王守仁狠狠一跺腳,嘆氣道:“可是……皇上這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這可讓我如何是好啊。”
懷恩苦笑一聲,道:“王大人,雖然,皇上和你,一個是君,一個是臣,不過,皇上一直把你當做知已朋友,可是,如今看來,王大人真的瞭解皇上啊。”
王守仁一愣,不解道:“這話如何說。”
懷恩嘆口氣,道:“王大人,以皇上的個性,你覺得,如果菲箬姑娘有什麼不側,皇上還能如往日一般,心安理德的做這個皇帝麼?”
王守仁嘆了一聲,道:“事到如今,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向身後的幾名侍衛吩咐,道,“快,快,咱們分頭,尋找,勿必把皇上尋回來纔好。”
他轉身要走,忽然,懷恩在身後叫住他,道:“王大人,等等。”
王守仁回過頭來,道:“現在最重國的事情,便是找到皇上,公公還有什麼事情。”
懷恩輕輕一笑,道:“王大人,我說你不瞭解皇上,你還真的不瞭解皇上。”
他一面說話,一面身手在懷中拿出一封信來,笑道,“王大人,這是皇上給你的信。”
王守仁一愣,遲疑道:“皇上給我的信?”
懷恩點了點頭,王守仁拿過信封,看看懷恩,滿腹疑惑,抖開信紙,細細看來,忽然,他皺起的眉心微微舒緩開來,向懷恩看了一眼,道,“這……”
懷恩輕輕點了一下頭,笑而不語。
林菲箬自暈迷中緩緩醒來,睜開眼睛,驀見明昊天靜靜的的坐在牀邊,望着自己,他英俊的面上,掛着談談的微笑,然而,他平靜的笑容,竟讓林菲箬一陣心驚。
明昊天見她醒來,輕輕一笑,道:“嫣兒,睡醒了麼?”
林菲箬見到他面上的笑容,竟是說不出的厭憎,怒道:“明昊天,你怎麼會在這裡?”
明昊天輕輕一笑,道:“嫣兒,你忘了麼,是我把你帶來的,這裡是我的地盤,我當然在這裡了,你睡了三天三夜,現在覺得如何,好些了麼。”
林菲箬微微皺眉,驚道:“什麼,我已經睡了三天三夜了。”
她忽然記起,當天,給明昊天抓住,要把她帶走,她拼命掙扎,最後,一名黑衣男子不知強行餵了自己一粒什麼東西,大腦漸漸暈沉,不醒人世,她一覺醒過來,便發現自己在這裡了。
林菲箬翻身坐起身來,怒道:“明昊天,你給我下了什麼藥?”她這一動,方纔發覺,自己雙手反綁在背上,竟不能動,坐起的身子,又跌回牀上,不禁大怒道,“明昊天,你怎麼可以這樣,虧我一直把你當成朋友,想不到,原來你竟然是這樣的人,算是林菲箬沒長眼睛,看錯了人。”
明昊天靜靜的聽她罵完,始終沒說一句話,也不動怒,微微一笑,道:“嫣兒,你就是太倔了,我不得已,所以不這樣,不然,你又怎麼會聽我的話,乖乖跟我走了。”
他見一縷髮絲貼在他脣上,身手爲她掠到耳後,林菲箬哼一聲,轉過面去,不去瞧他。
明昊天苦笑一聲,道:“嫣兒,我就是喜歡你個樣子。”
林菲箬呸了一聲,道:“誰要你喜歡了,我現在恨死你了。”
明昊天冷笑一聲,道:“我知道你喜歡的是姓朱的小子,可是,我把你帶走三天了,他竟然也沒來救你,可知,這小子沒把你放在心上了,這樣的男子,你這樣死心塌地,難道值麼?”
林菲箬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值不值,那是我自己的事情,難道用得着你來教我了。”
明昊天苦笑一聲,一時,竟拿她沒法。
忽然,有人在門外輕輕敲門,道:“明將軍。”
明昊天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他不喜歡這個時候有人來打攪自己,他打開房門,不悅道:“什麼事?”
門外,一名小校道,“明將軍,那人他自己真來了?”
明昊天一時沒反應過來,道:“什麼人?”忽然,他眉心一跳,大喜道:“他真的來了,可抓到了?”
那小校正要說話,忽然,明昊天回頭向林菲箬看了一眼,見她正拿眼瞪着自己,輕輕一笑,拉着那小校走到院中一株花樹下,道:“可抓到他了?”
小校一點頭,道:“這人倒是大膽,竟然一個人來了,我們沒費什麼力氣,便把他抓到了,此時,正關押在大牢中呢,小的過來,正是來請將軍發落。”
明昊天哈哈大笑,雙拳緊緊握起,面上肌肉扭動,掠過一陣狠戾的氣息,笑道:“朱佑樘,你總算落到我手上來了,哈哈,你讓我承受的所有痛苦,我一定讓在你身上加倍奉還。”
明昊天彎起嘴角,冷冷的笑了一聲,向那小校道:“走,咱們去瞧瞧,呵呵,他不是皇帝麼,他不是自認爲是九五至尊,很了不起麼,終於還是像一個街下囚一樣,落到了我的手中了。”
明昊天和那小校穿過一片營地,來到一座陰暗的牢室中,獄卒打開牢門,但見朱佑樘身上綁着重重鐵鏈,微微一愣,不由記起當年和他一起上學堂的往事來,隨即,他的內心給仇恨佔據了,他冷笑一聲,靜靜的瞧着朱佑樘,面上似笑非笑,道:“朱佑樘,你總算落到我的手中了。”
朱佑樘靜靜的依在冰涼的牢壁上,見明昊天進來,面上一喜,翻身坐起,嘴角一道鮮血緩緩流下,暈暗的天光下,面容蒼白,他不顧身上疼痛,道:“昊天,菲箬怎麼樣了,你答應過我,我一來,你便放她離開,你父親的事情,不關她的事,你放過她吧。”
明昊天雙手抱胸,用勝利者的目光漠視朱佑樘,他冷笑一聲,道:“朱佑樘,我是答應過放她離開,不過現在,不是我不肯放她離開,而是……嫣兒在這裡很開心,她自己不願意離開。”
“什麼?”朱佑樘面上變色,道,“你說什麼,她不肯離開,爲什麼,是因爲我麼,你給她說,不用擔心我。”
“呵。”明昊天冷笑一聲,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笑道,“朱佑樘,說你天真,你還真是天真,嫣兒她不走,不是因爲你的原因,而是因爲,她不想回到皇宮去了,那個明爭暗鬥,見不得光的地方,跟本不合適她,所以,她寧願留在這裡,不願離開,而且,她還親口和我說了,她喜歡的人不是你,你別自以爲是了。”
“不,你說謊。”朱佑樘不信道,“我讓她來見我,我有話要向她說,你讓她來見我啊。”
明昊天狠狠咬了咬牙齒,怒道:“朱佑樘,你不要天真好了,她不會來見你的。”
朱佑樘大吼一聲,道:“她爲什麼不來見我,明明是你不讓她來見我,昊天,看在我們過去的情份上,你讓她來見見我,我救你,你別爲難她了。”
明昊天用力揮了揮袖子,恨聲道:“朱佑樘,夠了,她不會來見你的,當日,若非你利用皇權,強行把她留在皇宮中,只怕現在她……她喜歡的人,不會是你朱佑樘,而是……”明昊天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過激的心情平靜下來,道,“好了,朱佑樘,她是不會來見你的,她說了,她恨你,她一直恨你,恨你不擇手段,把她留在你身邊,她再也不想見你了。”
“我沒有,我沒有,因爲他喜歡我,才留在我身邊,我從來沒有強人所難。”忽然,朱佑樘已然狂怒起來,怒道,“明昊天,我要見她,我要見她,你讓她來見我啊。”
明昊天冷冷的哼了一聲,道:“朱佑樘,你鬧夠了吧,她現在自願留在我身邊,便是你鬧破嗓子,那也沒用了。”
終於,明昊天不再看他一眼,冷冷吩咐,道:“把他看好了,先留着他一條小命,等主公到了,咱們再行發落。”
明昊天說完,轉身離開,轟的一聲,牢門重重的關上。
朱佑樘不顧一切的住住牢籠,嘶聲叫道:“你讓她來見我,你讓她來見見我,昊天,求你了。”
終於,明昊天越走越遠,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再也看不見了。朱佑樘用力的拍打着堅強的牢門,直到雙手流血破爛,無力的滑倒,他躺在冰冷的大牢中,忽然,大叫一聲,道:“菲箬,菲箬,明昊天,你讓她來見我啊,你讓她來見我啊。”
他痛苦的聲音,在大牢中遠遠傳了出去,在陰暗的大牢經久不息,震動着獄卒的耳膜。
明昊天聽到身後朱佑樘痛苦的叫聲,心中有一種報復快意,終於,他讓朱佑樘也嚐到了失去最愛的痛苦了。
他回到林菲箬房中,見林菲箬雙手反綁在身後,靜靜的躺在牀上,輕輕一笑,向她走去。
林菲箬見他回來,輕輕哼一聲,背過身去,她再也不想見到這個人了。
明昊天苦笑一聲,靜靜的瞧着她清秀的背影,半響,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嫣兒,我真不明白,我什麼地方不如他了。”
林菲箬回頭瞪了他一眼,怒道:“在我心裡,你什麼地方都不如他,你永遠不可能超過他。”
明昊天高大的身體輕輕的顫抖了一下,一抹痛楚在眼中掠過,苦笑道:“因爲他是皇上麼?”
林菲箬哼了一聲,不願和他說話。
明昊天面上股肉輕輕扭動了一下,痛苦的笑了一聲,道:“我就知道,是這個原因,呵呵,如果他不是皇帝,而是我的街下囚了,嫣兒,你還會選擇他麼?”
“什麼?”林菲箬一聽,回過身來,詫異道,“你……你剛纔說什麼了?”
明昊天輕輕笑了一聲,道:“我說,如果,他不再是皇帝,而是我的街下囚,連一個破爛花子都不如,你還選擇他麼?”
林菲箬眼中掠過一陣驚恐的神情,顫聲道:“他……他現在怎麼了?”
明昊天氣揚了揚眉,道:“沒錯,我已經抓到他了,他在我的手中,他現在的樣子,連街上的一個乞丐都不如,什麼皇帝王,哈哈,他現在什麼都不是了。”
忽然,他身手抓住林菲箬的面頰,笑道:“嫣兒,你忘了他吧,我會好好待你的,他能給你的,我一樣能給你。”
明昊天一面說着,一面身手把她向自己懷中拉近。
“不。”林菲箬痛苦的叫了一聲,用盡全力,掙脫他抓着自己面頰手掌,怒道,“明昊天,你這個混蛋,你怎麼可以這樣做,他一直把你當成朋友,如果說,當年,先皇害死你父親,讓你痛苦,但是,你不是一樣害死紀姑姑了麼,朱佑樘他所承受的痛苦,不會比你少,可是,他從來都沒有怪過你,從來也沒有,可是你呢,一次又一次設計害他,你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放棄吧,明昊天,放棄心中的憎恨,這樣的你,好可怕。”
林菲箬瞧着明昊天的雙目,哀求道:“昊天,你讓我去見見他吧。”
豈知,明昊天身手在牀沿上重重一拍,怒道:“不可能。”
明昊天擡起頭來,見到林菲箬說到朱佑樘時,她眼中自然而然透出關切和溫情,不禁大怒,身手在牀沿上重重一拍,怒道:“不可能,嫣兒,你這一輩子,你再也別想見到他了,你是我的,我不許你想着這個男人,在你心裡,你只許想我。”
此時,明昊天終於明白,自己爲何如此痛恨朱佑樘了。
當年,父親的死,雖然在他年幼的內中留下及大的陰影,誓死報仇,但是,這些年來,喪父之痛已然淡了。
他真正痛恨朱佑樘的原因,是因爲朱佑樘把林菲箬從他身邊搶走,當日,如果不是朱佑樘,也許,林菲箬喜歡的人,更應該是自己了。
當日,他和林菲箬一起打架,一起許願,一起罰跪,這些美好的日子,曾經一度,讓他忘卻心中的仇恨,找到久違的溫情,但是,朱佑樘的出現,讓這所有美好的回憶,變成虛無的幻影,所以,他恨朱佑樘,他不惜一切至朱佑樘於死地,最終的目的,並非爲父親報仇,而是要把他這一生唯一愛過的女子,從朱佑樘的身邊搶回來。
明昊天到此時,才發現自己正真的用心,他微微一愣,忽然,冷冷的笑了一聲,瞧着林菲箬一字一句的道:“嫣兒,不管你愛不愛我,我都要得到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
“爲了我。”終於,林菲箬激怒了,“你害死紀姑姑,你欺騙天香,在吳縣的路上,你一路追殺朱佑樘,你竟然說,這是爲了我,我讓你這樣做了麼,你這樣做,只會讓我更痛苦,明昊天,你真的太不可理喻了。”
明昊天瞧着林菲箬,面上肌肉一陣扭動,眼中現出狂亂的神情,竟讓天不怕地不怕的林菲箬向後一縮,驚道:“你……你要幹什麼?”
話音不落,明昊天忽然伸出手來,一把抓住她的面頰,拉入懷中,咬牙道:“嫣兒,你是我的,誰也不能把你從我身邊搶走了。”他的目光中透出意亂情迷的神情來,終於,低下頭去,一面狂亂的親吻着她的面頰,一面喃喃道:“嫣兒,我真的很喜歡你,嫣兒。”
林菲箬瞪大眼睛,但覺明昊天火熱的氣息撲在面上,讓人窒息。
她痛苦的叫了一聲,道:“明昊天,我恨你。”她轉過面去,仍然無法避開他狂亂的嘴吻,終於,她嘶聲道,“明昊天,我跟本就不是張嫣,你愛的人,跟本就不是我,不是我。”
忽然,明昊天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痛苦笑一聲,道:“我知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不是張嫣了。”
明昊天一放開她,林菲箬立時向後退開,不解道:“既然你知道,我不是張嫣,那你爲什麼還……”
明昊天痛苦的笑了一聲,道:“因爲,我喜歡的人根本就不是張嫣,而是你,你知道麼,我和張嫣在一起的時候,雖然一樣關心她,可是,那完全是一種兄長對妹妹的關愛。”忽然,明昊天忽輕嘆了一口氣,目光癡迷,喃喃道,“可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我們一起打架,一起願願,一起罰跪,這些,竟是我一生都沒有過的經歷,讓我不由自主的愛上你,讓忘記你都不行。”
明昊天輕輕嘆了一口氣,聲音放低,喃喃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不是張嫣了,但是,從我第一次在後花園中見到你時,我就已經給你獨特的個性深深吸引住了,雖然,知道愛上你是一個錯誤,我有意疏遠你,但是,最後還是情不自禁的喜歡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