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點了點頭,笑道:“正是,你不是以前的張嫣了,認了王守仁做大哥,如此一來,在身份地位上,完全有資格名正言順的給我選爲皇后,朝中文武,也沒話可說了。”
他哈哈笑了一聲,道:“這主意需好,就怕王守仁心裡要難過一陣子了。”
林菲箬不解,道:“他難過什麼。”
朱佑樘哈哈一笑,道:“菲箬,你不會沒看出來吧,他一直偷偷喜歡你呢,我讓他認了你做義妹,他是不是要難過了。”
林菲箬聽完,禁不住呵呵好笑,道:“朱佑樘,原來,你打的竟然是這個主意。”
他低頭想了一陣,道:“我聽說李如月這些日子一直在宮裡面吧,到時候,你娶了我,那她怎麼辦呢。”
朱佑樘神密的一笑,道:“菲箬,本屆科考,唐寅因爲那事,已然除名,你可知道,今屆的狀元郎是誰了。”
林菲箬不解,道:“今屆的狀元是誰,那和李如月有什麼關係。”
朱佑樘哈哈一笑,道:“關係可大着了,你可知道,今屆的狀元便是秦俊義那呆子呢,呵呵,當日,吏明聰陰差陽錯,讓秦俊義英雄救美,救了李如月,我想把李如月許給秦俊義呢,你看好不好。”
林菲箬啊的一聲,道:“秦俊義真考上狀元了。”
朱佑樘點了點頭,呵呵笑道:“是啊,秦俊義考上狀元了,這呆子,看樣子還真行。”
林菲箬點笑呵呵一笑,道:“當日,秦俊義說了,考上狀元便來娶我,呵呵,想不到他真的考上了,不過,他現在一定恨死我了,他一定認爲是我殺了張嫣。”
朱佑樘撇了撇嘴,不屑道:“要不是唐寅和徐經二人退出科考,這狀元怎麼也輪不到他身上了。”
林菲箬想起唐寅,輕輕嘆了一口氣,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她瞧着朱佑樘哦的一聲,道:“我知道你爲什麼要把李如月許給秦俊義了。”
朱佑樘樘笑道:“我這樣做,難道不好,當日,秦俊義英雄救美,在吏明聰手上把李如月救下來,雖然當時是個誤會,不過,也算他和李如月有緣嘛,而且,我看他們兩人也很相配嘛,男才女貌,秦俊義豔福不淺呢。”
林菲箬哈哈一笑,道:“嗯,是很相配,是很相配,朱佑樘,想不到你這麼鬼,讓王守仁認我做義妹,把李如月許給秦俊義,一下子就除去兩個情敵,厲害,厲害啊。”
朱佑樘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菲箬,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怎麼把我想這麼壞啊,我這麼做,其實倒只是一片好意,沒想那麼多,而且,且不說我是大明王朝的皇帝,也不想想,我朱佑樘英俊瀟灑,玉樹臨風,他們是我對手麼,哈哈,哈哈。”
林菲箬呵呵一笑,道:“臭美,皇帝了不起了,我要是不喜歡,你是天王老子,我也不給面子。”
朱佑樘哈哈大笑,道:“這個倒是實香,完全看得出來,看得出來,你我剛認識的時候,不是當着衆人的面,便給了我這個皇帝一個大耳光麼,一點面子也不給呢。”
林菲箬聽了,只笑得前仰後合,肚子都笑得痛了起來。
她此時記起朱佑樘打鬧的事,心中竟是一陣溫馨。
朱佑樘向朱佑杬看了一眼,見他睡得正香,向林菲箬一笑,身手把她攬在懷中。
三人坐馬車回到興王府,朱佑樘瞧着她睡着了,這才起駕離開。
林菲箬一覺睡到天明,清晨的陽光,在雕花的窗上映出一片緋紅。
她吃過早飯,閒着無聊,便去早朱佑杬。
昨天一天的相外,她已經開始喜歡上這個聰明的孩子了。
她來到朱佑杬的房外,忽聽房中傳出來一陣歇斯底里的哭聲,嚇了一跳,只見幾名小婢跪在地上,求道:“興王,你把藥喝了吧,如果不喝藥,到時候又犯病了,那便不好了。”
朱佑杬一面大哭,一面揮手把一隻藥碗拍在地上,砸得粉碎,道:“我不喝,我不喝,你們這些人,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才高興,那我死給你們看好了。”這一鬧,哭得更兇了。
他這一翻話,只嚇得衆侍女膽顫心怕驚,一句話也不敢說。
林菲箬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你們先下去吧,這裡的事交給我好了。”
侍女們給朱佑杬折騰了一早上,聽林菲箬讓她們離開,如朦大赦,躬身退了出去,唯有一名中年男子,他向林菲箬微微一笑。
林菲箬見他白麪長鬚,雖然已然不小,四十歲年紀,但是,一身孺雅氣自己,似乎並不討厭,向他輕輕點了點頭,
忽聽朱佑杬輕輕叫了一聲:“菲箬姐姐,我不要喝藥。”
林菲箬嘆了一口氣,道:“佑杬,你不喝藥,病怎麼能好呢,你不是說,想和其他兄妹們一起玩麼,如果病好不了,怎麼行呢。”
朱估杬臉上掛着淚水,瞧着林菲箬,終於,輕輕點了點頭。
林菲箬一笑,道:“這纔是好孩子嘛,等你病好了,菲箬姐姐帶你到街上玩呢。”
朱佑杬嗯了一聲,乖乖把喲喝了,沒過一會,便沉沉睡去。
她見着朱佑杬面色蒼白,輕輕嘆了一口氣,昨天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又犯病了,不禁心裡一陣難過。
忽聽半旁邊的長鬚男子嘆了一口氣,道:“興王年幼多病,性子又倔,有時候真不知拿他怎麼辦了,剛纔,多虧姑娘,否則,只怕興王他又不喝藥了。”
林菲箬一笑,道:“其實興王很好的,只是因爲太孤獨,又沒有人瞭解他,所以纔會這樣。”
她瞧着長鬚男子道:“你是……”
長鬚男子輕輕一笑,道:“在下陸長青,奉旨在興王府中,教興王識字。”
林菲箬一笑,道:“原來是太傅,失禮了。”
陸長青笑道:“在下見姑娘面生得很,不知姑娘……”
林菲箬見他問起自己的名字,猶豫了一下,心想,自己現在可是一個死人的身份呢,在朱佑樘沒給自己一個新的身份前,最好還是不要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她哦了一聲,道:“我是新來的侍女,承興王看得起,稱我一聲姐姐,太傅不要見笑纔好。”
陸長青輕輕一笑,道:“怎麼會了。”
兩人閒聊幾句,林菲箬怕他看出破綻,藉故離開。
朱佑杬在林菲箬的勸說下,乖乖吃藥,但是,病情似乎沒有好轉起來,一連幾天,竟是萎靡不振,無精打彩的樣子,有時候,竟然連牀都起不來了。
這天,林菲箬和朱佑樘坐在一片花樹下,無意中談起朱佑杬的病情,兩人都是默然不語。
林菲箬想起幾天前,朱佑杬還和自己坐在這裡,摺紙飛機玩又笑又鬧,現在,竟然連牀也起不來了。
朱佑樘見她愁眉不展,嘆了一口氣,道:“其實,佑杬常常這樣,病情一時好,一時壞,連宮裡最好的太醫也拿他的病沒法,連病根都不知道。”
林菲箬嘆了口氣,道:“要是在二十一世紀就好了,我帶佑杬去做一個全身檢察,找出病根,不怕治不好,說不定,連他的腿也一起治好了。”
她正嘆間,無意間身手揪起身邊的一片枯草,咦的一聲,奇怪道:“前幾天,這裡還好好的,怎麼忽然枯了這麼一大片。”
忽然,她瞧着身邊的枯草,皺起了眉頭,似記起什麼大事一般,跳起身來,大聲道:“我想起來了,那天,我和佑杬在這裡一起玩,一名侍女讓他吃藥,我爲了和他勾通,他說不想吃藥,我便隨手把藥倒了,對了,對了,就是倒在這片草地上,短短几天,這裡的草竟然枯萎了,這是怎麼回事。”
朱佑樘和他對望一眼,大驚失色,顫聲道:“難道……難道佑杬的藥裡面有什麼古怪。”
朱佑樘向林菲箬對望一眼,驚道:“難道……難道有人在佑杬的藥裡動了什麼手腳。”
林菲箬微微皺眉,道:“我不知道,不過,我記得當天,佑杬沒有吃藥,一直和我玩到晚上,精神都很好,可是這幾天,天天吃藥,反而精神一天不如一天了。”
忽然,她擡起頭來,身手一把拉朱佑樘的手掌,急道:“不好,佑杬吃藥的時間到了。”
她不由分說,拉着朱佑樘便走,兩人向朱佑杬的房間衝去。
兩人衝進朱佑杬的房間,見朱佑杬正由兩名侍婢扶着,低頭喝藥。
林菲箬見他嘴脣剛觸到碗口,一步衝過去,道:“佑杬,別喝啊。”
她揮手把送到他脣邊的藥碗打翻在地,跌得粉碎。
朱佑杬瞧着林菲箬,神情驚詫,期期艾艾的道:“菲箬姐姐,你怎麼了。”
朱佑樘向地上的藥碗碎片看了一眼,道:“佑杬,這藥不能喝。”
朱佑杬看看林菲箬,又看看朱佑樘,不解道:“皇兄,菲箬姐姐,你們不是說,讓我乖乖吃藥,好了就能出宮去玩麼,爲什麼又不讓我吃了。”
林菲箬神情尷尬,她怎麼能在一個孩子的面前,說有人在他藥中動過手腳,他向朱佑樘看了一眼,笑道:“這個……這個藥又苦又難喝,今天不喝也罷了。”
朱佑杬一陣歡呼,今天終於可以不用吃藥了。
林菲箬向朱佑樘看了一眼,朱佑樘會意,讓林菲箬留下來陪朱佑杬,把兩名侍女叫出房去,色色俱厲,怒道:“是什麼人在爲興王配藥。”
兩名侍女見皇帝動怒,嚇得腳一軟,跪倒在地,戰戰兢兢的道:“這個……一直是周啓明,周太醫在爲興王配藥呢。”
朱佑樘皺起眉頭,向左右吩咐,怒道:“去,把這個給興王配藥的周太醫帶來,我有話要問他。”
兩名侍衛答應一聲,片刻帶來一名三十右左的中年男子,扶拜在地。
朱佑樘皺起眉頭,怒道:“你倒在在興王的藥裡做了什麼。”
周太醫一聽,面色鐵青,大驚道:“這個……皇上,便是給臣一百個膽子,臣也不敢啊。”
朱佑樘雙眉豎起,怒道:“周啓明,在朕面前,你還不把實話說來。”
周啓明不住磕頭,顫聲道:“皇上明察,臣已經爲興王治過五年的病了,這五年來,臣盡心盡力,興王的身體本就很弱,如果臣要在興王藥裡面動什麼手腳,又何必等到現在。”
朱佑樘皺起眉頭,他這話倒是不錯,如果他有意加害,又何必等上五年,一時,竟不知說什麼了。
忽然,林菲箬清朗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道:“周太醫,我不知道,你爲何等上五年,才向興王不利,不過,我有一件事情,倒想讓周太醫你來解釋解釋。”
她向周太醫看了一眼,緩緩道:“幾天前,我無意中把興王的藥倒在一片草地上,剛纔,我竟然發現,那片草地,竟在在幾天的時間裡枯萎了,而且,那天,興王沒有吃藥,精神一直很好,一直玩到很晚,也沒有犯病,但是,這幾日,天天吃藥,竟然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周太醫,我想問問你這是怎麼回事。”
周太醫面上神情變了一變,吞了一口唾沫,道:“這個……青草枯死,完全可能只是一個巧合,而興王的病情一時好,一時壞,姑娘不能因爲偶爾一天精神的好壞,便斷下定論,說在下在興王藥中動了手腳,污衊在下了。”
林菲箬皺了皺眉頭,心想這話倒也不錯,不過,朱佑杬一事確有蹊蹺,她向周太醫看了幾眼,見他神情侷促,似乎隱瞞着什麼,眉心一跳,心中生出一個主意來,笑道:“好,周太醫,你不肯承認,也沒有關係,我有一個辦法,察出興王的藥中是否存在問題了,如果到時候,我猜錯了,我親自來向你請罪倒歉,如果真有問題,只怕你想抵賴都不行了。”
周太醫額頭上流下幾道汗水來,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到時候,姑娘硬要說藥裡面有問題,在下也是百口莫變了。”
林菲箬輕輕一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今日,我便會尋來幾隻活蹦亂跳的小動物,把你給興王的配的藥給它們吃了,如果,到時候這些小動物出現什麼不良症狀,你想賴都不行了。”
終於,周太醫面上一片鐵青,面上的肌肉狠狠抽動了幾下,無話可說了。
朱佑樘皺起眉頭,向侍衛吩咐,道:“先把他押到刑部去,等事情察清後再說。”
當日,朱佑樘便吩咐手下,按照林菲箬所說的主法,給幾隻動物喂下週太醫配的藥物,這些活蹦亂跳的小動物,一連幾天下來,果然精神不振,一副萎靡的樣子,而另一方面,朱佑杬停止吃這些藥物,精神果然好了起來。
朱佑樘一見,身手一掌拍在案上,怒道:“豈有此理,這個姓周的,果然在佑杬的藥裡面動了手腳,他這麼做,到底是何用意,是誰指使,真是太太可恨了,佑杬不過是個孩子,我這到讓人把他從刑部提出來,看他認是不認了。”
林菲箬沉吟道:“朱佑樘,我忽然發現了一件怪事。”
朱佑樘瞧着她,道:“什麼事。”
林菲箬低頭沉吟道:“我發現,這些藥雖然會讓動物精神不振,但是,只要停止給它們吃藥,這些動物又會活蹦亂跳了,佑杬似乎也是一樣,只要一不吃藥,精神便會很好了,而且,我重複察看過給我潑過藥汁的那片青草,雖然枯黃,卻並沒有像我們想像中的一樣全部死掉。”
朱佑樘瞧着她,不解道:“這是什麼意思。”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我懷疑,這些藥物,可能不會致人性命,只是一種讓人精神不振,萎靡困頓的慢藥,雖然,我們用動物做過驗證,但是,動物不能說話,不會告訴我們真實的感受,至於佑杬,我們更不可能去問他了,因此……我想親自試一下,看看我喝下這藥後,是什麼感覺。”
朱佑樘大驚失色,一跳而起,大聲道:“什麼,你要親自試藥,這……這怎麼行。”
林菲箬點了點頭,笑道:“是了,我想試試藥性,方知道,我猜得對不對了。”
她話音不落,朱佑樘打斷她,道:“不行。”
林菲箬知道他關心自己,輕輕一笑,道:“放心吧,沒事的,我只是想試試藥性,這樣,方知道到底是不是讓人萎靡不振的藥物,如此一來,周太醫也不能抵賴了。”
朱佑樘還是不同意,正色道:“菲箬,要試藥性,我大可讓人去試,你又何苦了。”
林菲箬見他擔心的樣子,呵呵一笑,道:“瞧你,擔心成這樣子,不會有事的,我母親身體不好,因此,在二十一紀的時候學過護理,不會有事的,真的你放心吧。”
朱佑樘搖了搖頭,道:“如果真要試藥,讓我來好了。”
林菲箬嘆了一口氣,笑道:“我不親自來,如何知道藥力,又如何知道這藥對佑杬的危害。”
朱佑樘好說歹說,林菲箬執意不聽,一意孤行,讓下人準備好藥汁,喝了下去,只下得朱佑樘臉都白了。
她把藥喝完,果覺大腦發沉,渾身無力,一時,竟然沉沉睡去。
朱佑樘嚇得半死,他守在林菲箬身邊,直到她醒過來,這才放心。
林菲箬睜開眼睛,一眼見到守在自己身邊的朱佑樘,見他握着自己的手掌,輕輕一笑,道:“我睡了多久了。”
朱佑樘一笑,道:“你睡了半天,讓我擔心死了,再不醒,我就要去請太醫來了。”
林菲箬抿嘴一笑,道:“這便對了,看來,我猜的沒錯,這藥對人身全無害,只是讓人處於一種暈暈欲睡,無精打采的狀態中了。”
朱佑樘皺了皺眉頭,道:“可是……周啓明他爲什麼這樣做了。”
林菲箬搖了搖頭,道:“我也想不通,好,我們馬上提審周啓明,看他怎麼說。”
朱佑樘點了點頭,道:“我這便讓侍衛帶他來審問,菲箬,你先在這裡休息。”
林菲箬一笑,道:“睡了這大半天,這讓我休息啊,我會悶死的,我要一起去。”
朱佑樘無奈,輕輕一笑,點了點頭。
朱佑樘下旨,把周啓明帶上殿來。
周啓明跪在地上,幾日不見,頭髮凌亂,竟是變了一個人般,憔悴起來。
朱估樘禁不住身手在案上重重一拍,怒道:“大膽,周啓明,你在興王藥中動了什麼手腳,還不從實招來。”
周啓明不住磕頭,道:“皇上明察,皇上明察,臣一心一意爲興王治病,給臣一百個膽子,臣也不敢啊。”
林菲箬見他仍然嘴硬,嘆了一口氣,道:“周啓明,你狡辯,這幾天,我用小動物做過試驗,一但它們吃下你給興王配的藥物,便是一副神情不振的樣子,相反,興王沒有吃你配的藥,反而精神好了,如果我沒有猜錯,你給興王配藥,雖然不致人性命,卻能讓人精神不振,整天處於一種無精打采的狀態中,周啓明,你對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這樣,你到底是何用意了。”
周啓明眼中流露出一抹痛意,咬牙道:“動物和人,如何可以相提並論了,興王這幾日精神好了,可能正是因爲臣的藥生效了,姑娘怎麼血口噴人。”
林菲箬心中有氣,怒道:“發果說動物和人的體質不同,那麼我呢,我親自試過你給興王的藥物,竟是一樣,你還有什麼話可說了。”
周啓明聽完她的話,面色一陣青一陣白,終於,一屁股坐倒,無話可說了。
朱佑樘大怒道:“周啓明,你這麼做,到底是什麼用意,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可是死罪。”
林菲箬微微皺眉,她和朱佑樘派人察過周太醫,知道此人作風正派,爲人老實,接常理推斷,不可能無端做出這樣的事來,她暗自猜度,莫非另有隱情,有人指使,如果真是這樣,對一個十二歲孩子下藥,有什麼用意。
林菲箬暗暗觀察周啓明,見他輕輕顫抖,面上竟是透出痛苦的神情來,微微皺眉,試探的道:“周啓明,是不是有人指使你這樣做了,是什麼人,他有什麼用意,你說出來,戴罪立功,我們大可以從輕置。”
周啓明擡起頭來,面上肌肉輕輕顫抖了幾下,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終於,咬了咬牙,低下頭去,道:“皇上,臣一時糊塗,犯下這彌天大罪,請皇上治罪。”
朱估樘和林菲箬對望一眼,剛纔,周啓明面上微妙的變化,兩人都發現了,他分明有所隱瞞,爲何又一口認罪了。
朱佑樘皺起眉頭,道:“周啓明,如果你有什麼難言之隱,何不說出來了,這幾年,你在宮中爲醫,一向盡職,朕不相信,你是因爲一時糊塗,做下這樣的事你,你告訴朕,是不是有人逼你這樣做了,他有什麼目的。”
周啓明低垂的眉稍輕輕一跳,嘆了一口氣,還是什麼也沒說。
林菲箬把他的神情變化看在眼中,道:“周啓明,看得出來,你不是一個壞人,我想,這件事情後面,一定另有隱情,爲何不說出來,返而爲背後的主謀背這個黑鍋,難道值得麼。”她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你在興王的藥中下毒,按大明王朝的法律,可是死罪,你家中有妻兒父母,孩子,你不爲自己想想,難道就不爲他們想想啊,如果你死了,他們一定會很難過的,他們又怎麼活上去了。”
林菲箬忽然想起自己的父親來,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痛苦道:“如果,父親離開了,永遠都不能回到自己的身邊,你的孩子,一定非常難過,一身都無法走出失去父親的陰影中,周啓明,難道,你忍心麼。”
終於,周啓明眼淚縱橫,哭了起來,他張了張嘴,似乎正要把真相說出來。
忽然,太傅陸長青匆匆過來,稟道:“皇上,不好了,興王出事了,你去看看吧。”朱佑樘和林菲箬大吃一驚,道:“什麼?”
陸長青嘆了一口氣,道:“今天,臣正教興王讀詩,興王忽然就犯病了。”
朱佑樘大驚道:“怎麼不去請太醫。”
陸長青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道:“請了,請了,幾名太醫都沒法呢,興王直嚷着要見皇上和菲箬姑娘。”
林菲箬皺起眉頭,道:“不要說了,我去看看。”一面說話,一面向朱佑杬房中奔去,她學過護理,說不定可以應急。
朱佑樘神情緊張,吩咐侍衛,道:“先把他押上去。”他追上林菲箬,道,“菲箬,我一起去。”
陸長青見二人離開,終於,輕輕一笑,回過頭來,瞧着周啓明,眼底掠過一陣陰鷙的暗光。
周太醫瞧着陸長青陰鷙的目光,竟是面色發青,身體顫抖成一片。
半響,陸長青彎起嘴角,在耳邊低低的笑道:“周太醫,在下見過令郎了,他長得很可愛,有這樣一個可愛的兒子,真是好了,如果忽然沒了,一定是件很人難過的事情,呵呵,如果想讓令郎好好活着,你就看着辦吧。”
他話音不落,已然自周太醫身邊,大步向門外走去。
周太醫望着他遠去的背影,痛苦的面上,竟是一片死灰的顏色。
朱佑樘和林菲箬來到朱佑杬房中,見他坐在牀上,面容蒼白,林菲箬搶上前去,握住他手,道:“佑杬,你怎麼了?”
朱佑杬輕輕一笑,搖了搖頭,道:“沒事,剛纔太傅讓我讀書,讀着讀着,眼前一黑,就暈倒了,現在似乎又沒事了,讓菲箬姐姐擔心了。”
林菲箬抓起他手腕,仔細察看,見他脈搏和呼吸都很正常,呼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朱佑樘神情緊張,見他呼了一口氣,忙問道:“怎麼樣了,他還好吧。”
林菲箬回頭向他一笑,道:“虛驚一場,現在沒事了,不過很奇怪,心跳體溫都沒有異常,爲何竟會忽然暈倒,嗯,可能是因爲營養不良,貧血引起的吧,皇宮裡,雖然什麼好東西都有,不過,有時候,小孩子的食物,還是要講研一下,不能什麼都吃,這樣才能跟得上營養。”
朱佑樘嘆了一口氣,道:“其實,佑杬以前經常這樣了,既然沒事,我便放心了。”
林菲箬輕輕一笑,道:“是啊,沒事就好了,以後,早晨最好弄些牛奶雞蛋給他吃。”她拉着朱佑杬的手,問他是否還有什麼不適,直到確定他真沒事了,兩人這才離開。
兩人剛走出房間,忽見幾名侍衛神情慌亂,匆匆過來稟報,道:“皇上,不好了,周太醫他……他自殺了。”
朱佑樘和林菲箬二人同時驚呼,道:“什麼,他自殺了,我們才離開一會,他怎麼就自殺了呢,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一名侍衛滿面驚恐,結結巴巴的道,“小的把他押回天牢中,沒過多久,他……他便……”
朱佑樘皺起眉頭,道:“走,我們去看看。”
兩人來到天牢中,天光黯淡,但見周啓明伏在天牢的牆角下,口中涌出大片殷紅的血污,染紅大片衣襟,雙目圓睜,竟是死不明目。
林菲箬陡然見到他的死狀,不禁心中一陣發悚。
朱佑樘見她面上變色,身手把他攬在懷中,道:“菲箬,你沒事吧。”
林菲箬搖了搖頭,壓下心中發悚的感覺,深深吸了一口氣,蹲下身子,仔細察看屍體。
忽然,林菲箬眉心一跳,分開死屍的手掌,只見他手中握着一隻碧色小瓶。
林菲箬拿起小瓶,在瓶中倒出些許白色粉未,用手指輕輕一捏,不用多看,便知道這些粉未有毒了,她皺起眉頭,向看守周啓明的獄卒道:“你們可見過,他身上有這些個東西。”
獄卒稟道:“前幾天,我們搜過他的身上,沒見過有這個小瓶,小的也不知道,這瓶子是哪裡來的了。”
朱佑樘和林菲箬對望一眼,均是神情嚴然,很顯然,這瓶毒藥,是另外有人給他的,眼見周啓明便可以說出真相,沒想倒,他竟忽然自殺死在天牢中了。朱佑樘和林菲箬二人都是大出意料,心中一陣失望,一陣悵然。
朱佑樘大怒道:“可有什麼人到天牢中來看過周啓明。”
他聲色俱厲,嚇得幾名獄卒一跪倒地,慌慌張張的道:“這犯人是皇上下旨關押在這裡的,沒有皇上的旨意,小的不敢隨便讓人進來,即使他的家人來了,小的們也沒敢同意。”
林菲箬哎喲一聲,向朱佑樘看了一眼,道:“不好,我怎麼忘了,我們爲何不去問問周太醫的家人,興許可以察出什麼。”
朱佑樘一點頭,道:“好,現在也只希望他家裡人能知道什麼內情了。”向侍衛吩咐,道,“快,去把周太醫的家人帶來,朕有話要問。”
幾名侍衛匆匆離開,去帶周啓明家人,一時沒有回來,朱佑樘在房中轉來轉去,竟是滿面着急。
林菲箬看着他在房中走走來去,嘆了一口氣,道:“朱佑樘,你不要走來走去好不好了,我眼睛都看花了。”
朱佑樘一愣,向她看了一眼,苦笑一聲,坐在她身邊,道:“我只是有些心急,總覺得這件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
林菲箬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道:“不只是你,我也一樣覺得很奇怪,看周啓明的神情,似乎有人在背後指使他在佑杬的藥中做了手腳,可是,我想不通,是什麼人讓他這麼做,在一個孩子的藥中下毒,有什麼用,如果只是爲了害人,爲什麼不害佑杬性命,而只是下藥讓他整天無精打彩,暈暈欲睡,這完全都想不通啊。”
朱佑樘皺起眉頭,沉吟道:“菲箬,不知爲什麼,我總覺得這件事情後面,有什麼重大的陰謀。”
話音不落,幾名奉旨前去周啓明家中的侍匆匆回來,神情慌亂,稟道:“皇上,出事了。”
林菲箬和朱佑樘一驚而起,見幾名侍衛面上神色慌張,心中一陣莫名奇妙的不安,道:“出什麼事了。”
“小的奉旨到周啓明家中,這才知道,昨天半夜,周家失火,他七十歲的母親,妻子和兒子,都在大火中喪生,小的問了幾名周家逃出來的家人,都是茫然不知,只道昨夜忽然的失火,匆匆逃了出來,一直沒見到周啓明母親妻兒的影子,事後在灰燼中找到幾具燒焦的屍體,這才知道他們已經遇難了,小的看過,不只周家,付近的房舍,也燒燬了一大片,我們趕到的時候,周家的房舍,早已變成一片灰燼了。”
“啊。”林菲箬和朱佑樘同時驚呼,道,“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情。”
朱佑樘向林菲箬看了一眼,失望道:“這麼巧,周家竟在這個時候出事了。”
林菲箬咬着嘴脣,心中一陣疑惑,沉吟道:“爲什麼周啓明剛死,他家中便失火了,我想,不會有這麼巧的事吧。”
朱佑樘眼中現出懷疑的目光,道:“菲箬,你的意思是?”
“殺人滅口。”林菲箬擡起頭來,一字一句的道,“我敢肯定,周家失火一事,一定是主使周啓明給佑杬下毒的人故意殺人滅口。”
朱佑樘點了點頭,皺起眉心,沉吟道:“幕後主使爲了滅口,竟然把周啓明一家人殺害了,他這樣勞師動重,這件事的背後,一定隱藏着一個巨大的陰謀。”
林菲箬咬了咬嘴脣,道:“可是,對方在暗,我們在明,我們又不知道對方的真正用意,這事該如何是好呢。”
朱佑樘狠狠一咬牙,道:“大不了,我把興王府中所有人都察上一遍,就不信,找不到這個幕手黑手。”
林菲箬擺了擺手,道:“我們這樣打草驚蛇,讓對方更加小心,反而不妙了,不如暗兵不動,對外孫女喧稱,周啓明一時糊塗,做出這樣的事情,看看對方有什麼行動。”
朱佑樘嘆了一口氣,道:“現在,也只有這樣了。”
林菲箬皺起眉頭,端起案上的一隻茶杯,輕輕啜了一口,道:“朱佑樘,你看,這件事情,誰最可能是背後後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