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另外一名自稱張嫣的女子,捋起袖子,雪白細長的腕上一道殷紅的傷口。
張太師向林菲箬看了一眼,目光陰鷙,道:“皇上,誰真誰假,我想不用多說了吧。”他陰陰的笑了一聲,道,“如果,皇上還不相信老臣的話,大可讓老臣問她二人幾個問題,如果是真正的嫣兒,自然回答上來了。”
林菲箬皺了皺眉頭,抽回手腕,向後退了一步,厲聲道:“不用問了,我不是張嫣,我一直都不是張嫣。”
朱佑樘目光變幻,眼角不經意的輕輕抽動了一下,聲音裡流露出無法掩飾的痛苦,道:“你……你不是張嫣,那你到底是誰,從哪裡來。”
“我是誰,我是誰。”林菲箬苦笑一聲,她擡頭望着朱佑樘,難道真的要向他說,自己是幾百年後的末來了,自己想想都覺得可笑,便別說他人了,終於,她咬了咬嘴脣,苦笑道,“我是林菲箬,我一直都是林菲箬。”
驀的,她見張太師彎起嘴角,彎起一抹陰森的笑意,怒道:“死老頭子,你笑什麼,我早就說過,我不是張嫣,你們偏偏不信,非要把我硬留下來,現在,真正的張嫣回來了,你便編出這些謊話來害我,我真的受夠了。”
張太師大怒道:“大膽,皇上面前,豈容你狡變。”
林菲箬冷笑一聲,道:“我不是張嫣,我和張嫣遭劫的事情毫無關係,你們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說完了,我走了,你們想怎麼鬧,就怎麼鬧吧,和我林菲箬無關。”
她一面說着,轉身便向門外走去。
張太師大怒道:“大膽,你以爲皇宮是什麼地方,你想來便來,想走便走,抓住她,別讓她輕易逃了。”
話音不落,幾名侍衛持刀,交叉攔住她去路。
林菲箬握緊拳頭,向朱佑樘看了一眼,道:“如果你不相信我,大可將我抓起來送入大牢,我無話可說。”
張太師哼了一聲,向朱佑樘稟道:“皇上,此女來歷不明,混入皇宮,居心叵側,只怕另有圖謀,依老臣看,不可輕易放她離開,請皇上明見。”
朱佑樘向林菲箬看看,又向自稱張嫣的女子看看,神情複雜,終於,揮了揮手,道:“在事情沒有察清前,我看,兩位最好都留在皇宮中,不要隨意離開。”
他微微皺眉,向自稱張嫣的女子看了一眼,吩咐王守仁道:“王家卿,你立時帶人,去她所說遭劫的地方去細仔察看,不知是否還來得及有所發現,如果找得到她口中所說的黑衣人,事情便好辦了。”
王守仁道:“守旨,臣這便去察。”
朱佑樘向林菲箬看了一眼,揮了揮手,道:“去吧,先去錦華宮,等事情察清後,我自有定奪。”
林菲箬向他望了一眼,神情悽然,苦笑一聲,轉身離開。
朱佑樘望着她遠去的身影,深邃的眼眸中,不經意的流露出一抹愛憐,沒有人發現。
一連三天,林菲箬被軟禁在錦華宮中,不得離開,百無聊賴,只得在花園中閒逛,權當解悶。
這幾天來,除了清鈴,往日裡和她親近的宮女們,一個個見到她,竟似見到鬼般遠遠逃開,唯恐避之不及。
林菲箬冷笑一聲,暗道:“不管在古代,還是在二十一世紀,人都是很現實的動物,風光的時候,人人都來巴結,一但落難了,再親近的人都會離開。”
她向清鈴看了一眼,道:“清鈴,你相信我嗎。”
清鈴眼中透出疏遠的神情,道:“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皇上讓我伺候誰,我便伺候誰,其它的事情,奴婢便不用去想不了。”
林菲箬苦笑一聲,揮了揮手,道:“你去吧,我想一個人安靜安靜。”
清鈴遲疑,道:“這個……這個,皇上讓奴婢伺候姑娘,寸步不離,我……”
林菲箬悽然一笑,道:“清鈴,你放心好了,我不逃走的,如果,我真的想走,便是幾十名侍衛也未必擋得住我,更何況你一個人了,在事情沒有澄清前,我是不會走了。”
清鈴遲疑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林菲箬坐在一株花下,正自發呆。一陣風掠過,落花如雨。
忽然,聽得一陣喧譁聲,門口的侍衛道:“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隨意入內。”
“什麼,連我也不可以進去。”另一個女聲憤憤的道,“我可是末來的皇后,得罪了我,你們吃罪得起麼,還想不想活。”
竟是隨太師進宮,和林菲箬長相相同的張嫣的聲音。
她不等侍衛反應過來,已然闖入錦華宮,來到林菲箬面前,自下而下的瞧着林菲箬。
林菲箬擡起頭來,道:“張姑娘,你找我有事。”
張嫣在林菲箬身上打量半響,呵呵一笑,道:“跟我確實很像呢,難怪……”
她目光一轉,低頭咯咯一笑,眼中透出好奇的神色來,身手理理了胸前的衣襟,竟是風情萬種種笑道:“我有件事要和你說說,你能不能和我到外面走走。”
林菲箬擡頭看了一眼,見她目光在自己身上亂轉,微微皺眉,這個張嫣,怎麼看人的眼光如此古怪,不禁心生厭惡,談談的道:“你有什麼事要說,在這裡說不行麼,我現在不能離開這裡。”
張嫣低頭輕輕一笑,道:“事關重大,這裡人多眼雜,我不好說呢。”
林菲箬皺起眉頭,道:“對不起,張姑娘,我現在自身難呆,什麼重大的事情,我真的不感興趣,你還是走吧。”
張嫣身手掠了掠耳邊的長髮,眉目間透出一股妖嬈的嫵媚氣息,吃吃一笑,道:“如果,我要告訴你的事情,和皇上有關,你還感不感興趣。”
林菲箬眉心一跳,道:“和朱佑樘有關,他……他怎麼了?”
張嫣抿嘴一笑,眼中透不經意的笑來,向四周一張,壓低聲音道:“我知道,皇宮裡有人對皇上不利,現在,我是向你救助了。”
林菲箬啊的一聲,霍的立起,驚道:“你說什麼,什麼人要對朱佑樘,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嫣張了張嘴,正色道:“其實,我便在這場陰謀中的一枚棋子,如果姑娘欲知道詳情,請跟我來,我自然會向姑娘說明,一場巨大的陰謀正在無聲的醞釀。”
林菲箬越聽越奇,道:“你也是這場陰謀中的一個枚棋子,什麼棋子,倒低他們要對朱佑樘做什麼。”
張嫣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忽然轉身向錦華宮外走去。
林菲箬哎了一聲,道:“哎,你別走了,你還沒說呢。”林菲箬見她越走越快,忙緊跟上去。
錦華宮門口,兩人給幾名侍衛攔在門口,向林菲箬看了一眼,道:“皇上有命,有沒皇上的旨意,她不可隨意離開。”
張嫣長袖狠狠一揮,怒道:“豈有此理,我是末來的皇后,難道帶個人走,還要經過你們的同意了,皇宮裡的人,原來如此沒有規矩。”
那侍衛皺起眉頭,道:“不是,如果姑娘真要帶她離開,怎麼說,也要容我們向皇上稟報一聲,同意方可。”
張嫣哼了一聲,冷冷道:“好了,我只是和她說幾句話便好了,不會太久,皇上憂心國事,如果這些小事都要勞煩皇上,天下的事情,皇上哪能操得過心來。”
那侍衛正在遲疑,張嫣一擺手,道:“好了,有什麼事,你就說是我把她帶走了,真是囉嗦。”
一面說着,帶着林菲箬便走。
兩人來到一處避靜的地方,林菲箬道:“道底是怎麼回事,你可以說了。”
張嫣向四周一張,見花木正陰,低低的笑了一聲,道:“好了,便在這裡就好了,這個……事情是這麼回事,我……”
她一句話沒說完,忽然驚呼一聲,道:“你身後有人。”
林菲箬啊的一聲,道:“什麼。”
她回頭向後看去,忽然間人影一閃,一個人影自花間躥了出來,手起掌落,向她身上擊落。
林菲箬措不及防,啊的一聲,向後退開,但覺身體一陣猛烈的震動,似乎給什麼西狠狠一擊,驀的倒地,白色的衣襟陳鋪開來,落紅無數,落滿她一身,竟有種美絕的美。
那人自花木中緩步走出,向地上的林菲箬看了一眼,見她雙目微閉,已然暈去,呵呵笑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做得好,做得很好。”
張嫣掩嘴吃吃的一笑,道:“我做得這麼好,你要怎麼獎勵我呢。”
那人低低的笑了一聲,道:“你想要什麼獎勵。”
張嫣伸出纖細瘦長的手臂,攬住她的胳膊,媚眼如絲,低聲笑道:“我要什麼,你還不知道。”
那人身手在她面頰上摸了一把,道:“事情辦好了,自然有你的好處。”
張嫣低頭瞧着林菲箬,回眸向身邊的人輕輕一笑,道:“想不到,這世上,竟然有和我長相如此相似的人。”
那人瞧着暈去的林菲箬,低聲笑道:“是啊,我在滿月樓見到你的時候,也嚇了一大跳,所以才把你帶回來。”
張嫣低笑一聲,身手扶着他面頰,笑道:“你說,我們把她除去後,我可以做皇后嗎?”
那人向她看了一眼,輕聲笑道:“怎麼,你想做皇后。”
張嫣掩嘴吃吃一笑,道:“當然了,在青樓了裡做了一輩子姑娘,有這樣的機會,我還能放過了,呵呵,我和這女子容貌相同,我就不信,皇上能喜歡她,還不能喜歡上我了。”她扶了扶額角,軟軟的依在身邊那人的身上,似乎在證明,自己比林菲箬對男人更有吸引力,她自我陶醉的道,“哈哈,做皇后的感覺真是不錯,不用在男人面前低聲下氣做人,別人還得看我的臉色行事,我這樣生活,真是太過隱了,真是我一輩子的夢想了。”
那人眼中掠過一陣陰森的笑意,身手把她攬入懷中,笑道:“做皇后是很好,不過現在,先讓我來獎勵獎勵你,皇帝的女人,我又什麼不可以碰了。”
張嫣身手在他胸前輕輕一推,咯咯一笑,道:“平時看你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想不到,原來你這麼壞。”
那人低頭在她耳邊輕輕吹了幾下氣,魅惑的一笑,道:“我比你想像中壞多了,你馬上就知道了。”
張嫣給他的氣息吹得禁不住呵呵一笑,身手抱住她脖子,輕聲道:“我便是喜歡你這個壞樣子呢……”
話音不落,忽然她睜大雙眼,眼中透出一陣不可置信的恐怖來,腹中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她面上肌肉一陣微微抽動,用才掙扎,無奈那人的手臂更緊了,張口欲呼,豈知嘴脣早讓對方緊緊捂住,唯有咽喉中發出模糊的聲音來。
終於,她纖細的身體抽搐一翻,瞳孔放開,身體軟軟的垂了下去,再也不動了。
那人冷冷的哼了一聲,眼中掠過一陣殘虐的笑意,抽出女子腹間的利刃,放開雙臂,她細纖的身子軟軟倒在地,鮮血在身下浸開殷紅的一大片。
那人低頭向林菲箬細細的端詳了一翻,低低的笑了一聲,身手抓起她的手掌,把殺人的利器,硬生生的塞進她的手中。
忽聽遠處一陣腳步聲響,忙立起身來,穿過大片花木,匆匆去了。
林菲箬扶了扶額角,竟是頭痛欲裂,輕輕一動,緩緩的坐起,喃喃道:“好痛,剛纔發生什麼事了,頭好痛啊。”
她呻吟一聲,忽覺手中一片溼膩,擡起手掌,嚇了一跳,手掌中竟然握着一把滿是鮮血的短劍,她嚇了一跳,手腕一顫,錚的一聲,手中的短劍錚然落地。
她回過頭去,看清身後的畫面,不禁啊的一聲,只嚇得魂飛天外,失聲驚呼。
她的身後,張嫣歪在大灘血污中,雙目微張,竟是死不明目,她面上痛苦的神情,仍然殘留在眉眼間,竟讓人看得一陣毛骨悚然,不禁心驚。
半響,林菲箬終於回過神來,驚道:“張……張嫣,你怎麼了。”
話音不落,忽聽一片驚呼在耳邊響起,道:“殺人了,殺人了。”
幾名宮女,眼中透出驚惶的神情,手中的鮮花跌了一聲,一面驚呼,一面轉身逃去。
“這是怎麼回事。”
林菲箬驚魂不定,她敲着額角,費力思索,頭痛欲裂,她還記得,張嫣忽然到錦華宮來找她,說有人向朱佑樘不利,然後把她帶到這裡來,結果她驀名其妙的給人擊暈,不省人世了。
這些,便是她暈迷前的所有記憶。
林菲箬還沒回過神來,發了什麼事情,忽聽一陣人聲喧譁,腳步朵踏,幾名宮女帶着大批皇宮侍衛去而復反,驚魂未定,指着林菲箬,大聲道:“她殺人了,她殺人了。”
“什麼。”林菲箬嚇了一跳,此時,頭腦開始清晰起來,驀的驚覺,自己似乎已經落進了一個可怕的圈套中,她失聲驚呼,道,“不是我,我沒有殺她,沒有殺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傾刻,已經有人把此事稟報朱佑樘,張太師,王守仁,李孜省,周清晨幾位朝中大臣已然聞聲到來。
朱佑樘坐在大殿上,瞧着林菲箬,眉心緊鎖,神情複雜,竟不知在想什麼。
張太師皺起眉頭,道:“請皇上給老臣做主。”
話音不落,周清晨上前稟道:“皇上,此女假冒皇后,居心叵測,已是濤天大罪,如今,竟然兇殘的把張姑娘殺死,皇上決不可輕饒了。”他可沒忘了林菲箬痛打愛子,讓自己下不了擡的事情,正好趁機落井下石。
林菲箬瞪了她一眼,爭道:“我沒殺她,她說有話對我說,我便跟她去了,豈知竟無端讓人擊暈,醒來的時候,她已經遇害了。”
王守仁躬身道:“皇上,我看此事另有蹊蹺,還當察明實情,再做定奪。”
張太師大向他瞪眼,怒道:“她的命,便是命了,難道嫣兒就白白的死了,依我看這事情不用再察了,定然是這姓林的女子,劫走嫣兒,假冒嫣兒,混進皇宮,有所圖謀,如今,陰謀敗露,因此殺嫣兒滅口。”
周清晨也道:“此女來路不明,混入皇宮,已是死罪,如今,她謀害張氏,更是不可饒恕了,請皇上明鑑。”
一時,幾位大臣急論起來,各不相讓,張太師,李孜省和周清晨幾人,平時在朝中相互排擠,如今,竟然站在同一條線上,竟讓支持林菲箬的王守仁不能對峙。
終於,朱佑樘身手在案上重重一拍,怒道:“好了,朝堂之上,你們這樣像什麼了。”
一時,堂中驟然安靜下來,望着朱佑樘,說不出話來。
朱佑樘皺起眉頭,面色嚴峻得讓人不可逼視,竟讓人人莫明其妙的膽戰心驚起來。
沉默半響,張太師終於打寂靜,痛心疾首的道:“皇上,請皇上爲死去的嫣兒做主。”他虛情假意的神情做了個十足。
周清晨緊跟着道:“皇上,此事如果不能嚴懲,只怕不能服衆了。”
林菲箬擡起頭來,高聲道:“我沒有殺人,朱佑樘,如果連你也不相信我的話,你大可叛我死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