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三、帳篷裡的歡迎會
單位特意爲我開了一個歡迎會,用歡迎最珍貴客人的方式,在拉薩河邊的草地上搭起了帳篷,搞起了野餐。
帳篷外,白瑪和扎西幾個人在殺羊,那過程讓我大開眼界,不是用刀殺的,扎西用手握住那羊的嘴,一會兒,那羊就被悶死了,老章告訴我,殺羊的方式有好幾種,一種是用刀捅喉頭,象漢族人那樣殺,一種是用針刺,用一根長長的針刺殺,還有一種是用手捏住羊的嘴和鼻孔,悶殺,這裡的人喜歡用這種方式宰殺,這樣羊的血不會流出來,做出來的血腸好吃。悶死了羊後,就用刀開始剝皮,掏出腸子,用手反覆地捋,將腸內的糞便捋乾淨,然後將羊的內臟剁碎,與羊血拌和後,灌入處理乾淨的羊腸內,紮緊口子,連同那切成大塊的羊肉放入鍋子中,用帶來的煤氣竈或者牛糞燒煮。煮熟了以後,那斤把重的羊肉便是手抓羊肉,那羊腸也成了血腸,都是他們最愛吃的日常食物。整個過程那羊肉不用一滴水清洗。
卓嘎幾個女的也沒閒着,談笑着用那竹筒似的工具打着酥油茶,我好奇地在邊上觀看那製作過程。先是將茶磚掰開放入煮開的水中,煮成茶葉水,過濾掉茶葉後,將茶水倒入一個圓圓的約一米長,直徑約二十公分的木桶,放入酥油、鹽巴,然後不停地上下攪拌,象活塞似的,上上下下擠壓,等那酥油全融化了,成了米黃色的茶水,就可以倒出來喝了。這是很正宗的酥油茶,後來許多藏族同胞家裡用上了榨汁機,把鹽巴、茶葉水、酥油放入機子中攪拌一下,幾秒鐘的時間就打好了一壺酥油茶。高效、快速,但喝起來總覺不如手工打的。
帳篷裡三邊擺着約半米高的櫃子,那櫃子顏色很鮮豔,花紋很有民族特色。櫃子上面擺滿了吃的東西。每人面前都是一碗酥油茶,頓珠領導清清嗓子開始發言,歡迎我來這裡工作,拍手鼓掌後,又是敬獻哈達。接着頓珠領導簡單介紹了單位的一些情況,介紹了在座的同事,他們的姓和名我一下子也記不住,白瑪,扎西,布朗,央宗,洛
桑,基本都是這些名字,但人與名對不上號。無論男女,大多數人臉上有高原紅,臉頰上象塗了一塊胭脂,嘴裡很和善地“呀呀”着,估計那意思是好好。在我的觀察和感受中,他們的長相和年齡要相差不少,看上去約四十歲的人,實際卻只有三十出頭,顯得比實際年齡老成,穩重。頓珠領導對大夥說,大家一定要照顧好我,平時多加關心。接着其他的幾位領導也發了言,基本上都是客氣話,說我是來幫助工作的,是傳經送寶的,大家要好好學習內地的經驗什麼的,也向我表示有什麼困難儘管提出來,一定會盡力解決好。
幾位領導說完以後,我也站起來表態,表示很感謝有這麼個好的機會能來雪域高原工作,能來這塊聖地與大家一起共事,是我的榮幸。我一定會好好努力工作。有客套話也有真心話。簡單的歡迎程序告一段落,接下來便是坐着聊天,吃那櫃子上的食品,帳篷外煤氣爐子上煮的手抓羊肉和血腸也熟了,用盆子熱氣騰騰地端了進來。
我是坐在頓珠領導身邊的,他一一向我介紹櫃子上的這些食品。一塊塊乾的是風乾牛肉,這是上等佳品,牧民們把生的犛牛肉掛在門口,風吹日曬自然風乾的,他用刀削了一片給我,我一咬,沒有味道,淡淡的,硬硬的,那羶氣卻是很重的,一下子還真咽不下去。手抓羊肉比那風乾牛肉好吃多了,但也是淡的,沒有調料佐料,但味道是鮮的。頓珠領導告訴我,吃這手抓羊肉,要挑有精有肥的纔好吃,滿口生香,光是精的並不好吃,他爲我挑了一塊,我用刀削了一片,確實不錯。我點點頭說好吃。頓珠領導說,最好吃的是羊尾巴,不膩不肥,口感好,這是整隻羊中最好的部分。那血腸我也嚐了一下,一截一截的象香腸,味道是不錯的,也挺香,但心理作用,總感覺不乾淨,都沒有洗過,不敢多吃。頓珠領導又給我打了一小碗酸奶,讓我嚐嚐,說這是最正宗的酸奶,最有營養。我一看,那酸奶白白的,很稠,象冰淇淋呢,我便吃了一調更,哇,那個酸呀,眉頭都皺起來,眼也閉上了。頓珠領導哈
哈大笑,說,小陳,最有營養的東西你不會吃,加點白糖吧。我忙加了白糖,吃了一半碗。
櫃子上還有許多東西,有一種黃黃的長長的,象我們這裡的腐竹,老章說這是奶酪,很香的,是從酥油中提煉出來的。我看他們吃的時候是取一根,咬一口,放在嘴裡嚼着。我也拿了一點點,剛送到嘴邊,就聞到那濃重的羶腥味了,鼓起勇氣放進嘴裡,什麼味道也沒有。還有一鍋煮熟悉的象是小螺螄的東西,頓珠領導說這叫人蔘果,吃了能補氧,與紅景天的作用差不多。我盛了一點吃了一些,感覺味道象我們這裡的蕃薯,有點甜,肚子容易飽。還有其他許多的食物,我都嚐了。值得一說的還有糌粑,是青稞磨成的粉,很象是我們老家的炒米粉,有一股香味。這糌粑的製作過程很簡單,用小碗掏半碗青稞粉,然後加入酥油茶,用手捏成團,就成了,可以送入嘴中吃了,這是當地人的主食。也有的直接用河水拌着吃,也有的用煮羊肉的泡沫湯水拌着吃,口感還可以。我感覺我最能接受的就是酥油茶和手抓羊肉,那酥油茶喝多了嘴裡會有一股香津味,我喜歡喝,暖暖的。手抓羊肉基本沒有什麼羶味,味鮮美。在以後的日子裡,我常吃這二樣東西。
我們邊聊天邊吃這些東西。藏族同胞愛喝酒,帳篷裡的幾箱啤酒基本空了,他們喝的時候也不用不子,都是吹喇叭,頭一仰,骨咚咚就半瓶下肚了。我的酒量本來也算不錯的,啤酒可以喝上二三瓶,但到這裡什麼都不是了,據說白瑪一個人能喝一箱呢。我本來希望能喝到久聞大名的青稞酒,但被告知,平時是喝不上正宗青稞酒的,因爲不是天天做的,只有到牧區牧民那裡,或者說是在節日裡纔有。
吃着肉,喝着酒,氣氛越來越熱鬧,大夥便開始唱起歌來,那個聲音真叫好聽,好象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悠遠而扣人心扉。男的女的都唱得很棒,雖然我聽不懂那歌詞,不知唱的內容,但能感覺到那種草原的遼闊,白雲的飄逸,人心的坦蕩真誠。聽得我心裡陣陣的顫動,想起千里之外的家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