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潑,我的夢裡是大片大片的紅色,玫瑰滴血,凝結如練。
朦朧中似乎有人來到我的牀前。分明意識已經醒來,可我的身子卻是僵直着無法動彈。透着微暗的光線,好聞的香水味漸漸傳入我的鼻息,柔軟的被子慢慢的覆上我冰冷的皮膚,我似乎還嗅到了絨毛裡夾雜的太陽的味道。
緊繃的神經終於得以喘息,然後我看到了穿着柔軟睡衣的江琛,他小心翼翼的模樣,黑曜石般的眼睛像是星辰,在夜裡閃光。
那天晚上我沒再踹掉被子,睡得格外香甜。
中午時候,納卡打着傘跑到這裡來蹭飯,除去工作中她精緻的妝容,私下裡她更像是鄰家女孩般乖巧。亞麻色的長髮編成俏皮的鞭子歪在一旁,純棉的白色t恤像是江琛一向的口味。
江琛擡頭看了看納卡的衣服,似乎略有會意,然後繼續低頭窩在沙發裡看書。那些晦澀難懂的建築學書籍,我略微翻上一番就要睡過去。
納卡向我點了點頭,然後拉着江琛上了二樓,似乎有什麼工作上的事。可沒過幾分鐘,樓上便傳來的激烈的爭吵,隱隱蓋過天際的雷鳴。
“這是你的夢想!你難道忘了麼?爲什麼要拱手讓人?”
回答納卡尖銳聲音的,是江琛久久的沉默。我不知道自己的聽力爲何如此靈敏,即便是江琛微弱的嘆息我仍舊聽得真切。
良久,他說“納卡,這不關你的事。”
彼時,我端着切好的水果,來到江琛門口,正想着自己進去是否合適。卻見納卡臉色煞白的飛速下樓,拿起剛剛放下的還在滴水的雨傘,衝進雨幕中。
我將切好的水果放到江琛房間的桌子上,地面上是散落的圖紙,那是我曾經看過的,江琛日夜趕工的設計圖,可如今末尾處的簽名卻是l公司裡另一個他的同事的名字。
江琛彎着腰,將圖紙慢慢的拾起,拂去上面的褶皺。
他看了看我,然後問“今天中午吃什麼?”
正如他說的那句“納卡,這不關你的事”一樣,我又有什麼資格去管他的事?收留之恩?深夜裡的敞開心扉,互相揭開傷疤?
終究他與我之間的關係,僅僅是“吃什麼”這麼簡單的問題。
我笑了笑,爲自己莫名的擔心和焦慮而可笑。
“我煮了餃子。”
他點點頭,將手裡的設計圖擺放整齊,纖細好看的手指透着少年的薄涼。我想起廖長安的手,有力沉穩,左手無名指上更是烙着深深的戒痕。
他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都會把婚戒摘下,悄無聲息的裝進兜裡,似乎婚戒的戴上與取下是兩個角色的切換,我是唯一觀衆。
在雨季的第八天,天空終於放晴,蒼藍色天空,雲朵乾淨如洗。
清邁的排水系統完善,路面只透着微微地溼潤。靜下心聽,似乎還能聽到樹葉上未乾涸的雨滴在緩緩流動的聲音。
江琛把車停到我面前,他的眼底仍舊是抹不去的青色。“氣溫還會再降,你需要買一些加厚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