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的那天,並不是像我當初那般孤單。相反,他是被街坊四鄰拉着大包的行李,塞給院長厚厚的一疊錢之後,留下來的。
大概是因爲他到來的方式太轟轟烈烈,所以大家都欺負他,以此挽回在這一點上的不平衡感。
我也在其中。
從此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長椅的盡頭吃飯,他一個人睡在大牀的角落裡,他一個人站在院子裡看天。
那時候我不知道看天是多麼落寞的姿勢,想哭的眼淚會被生生堵回去,而後來我學會了忍住了眼淚,卻不敢再擡頭。
紅酒的殘骸格外刺目。
納卡尖叫出聲,趕忙繞到江琛身邊,查看他的手“你沒事吧,酒杯有沒有割傷你?”
江琛輕輕搖了搖頭,不動聲色的抽回被納卡緊握的手。“手滑了,打碎了杯子,我去清理一下。”
“我來吧,你們繼續玩。”我緩緩起身,去衛生間取了塑膠手套和垃圾袋。大概是我沉浸在往事裡,所以沒看到江琛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微妙情緒。
納卡終於遂意,指針在繞了幾圈後指到了江琛。
她臉色微紅的,將面前的紙牌放到江琛手邊,我看到toie意味深長的笑容和納卡微微緊張的手,心裡已經猜到,無論江琛抽中了什麼牌,怕是toie都在納卡的授意下說出她期待的結果來。
果不其然,toie宣佈“請在房間裡找一個人接吻。”
江琛忽的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忙低下頭去繼續撿碎片,紅酒的香氣微醺,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什麼無謂的期待。
納卡的臉已經紅的不成樣子,她的手指在桌子下面緊張不安的互相捏着,她以爲江琛會理所當然的選擇她。
可我們都錯了,江琛一把將toie扯到身邊,捧住他的頭,在他的額角上印下了一個吻。
toie驚恐的雙手捂胸,一臉的不可思議。江琛擺了擺手“沒有規定不能是男生吧?”
納卡苦笑了一下,點點頭“just.a.game.”
遊戲繼續,toie也中招了。他抽到的是給他最近通話記錄的人發短信說“我懷孕了”。
toie平日裡沒心沒肺大大咧咧的模樣,此時終於有了一點慌張和羞怯,手機震動響起。納卡手疾眼快奪過來,翻譯道“我記得那天明明是我在下面……”
toie搶過手機,面色緋紅,他按亮屏幕敲着字,大約是在跟那個人解釋。而納卡和江琛則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
那時候我不知道toie喜歡的是男人,只是覺得從那天晚上之後,toie刻意躲了江琛很長一段時間,直到確定江琛那天晚上只是一時興起的惡作劇,才把心放回了肚子裡。
可是我看得清楚,toie深藏在眼底的喜悅和絕望。他那麼虔誠地愛着的人,和他背後那個傳統無比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