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琛的行爲舉止頗有風度,唯獨對人冷淡了些,這是我與他相處下來對他的定義。即便是納卡這樣熱情的鄰居,似乎對他也無計可施。
我端着飯,立在那邊等江琛開口,畢竟我寄居在他的別墅裡,自然沒什麼主權。
納卡望着江琛眼睛裡一閃一閃的,讓江琛也不好意思拒絕,他側身到一邊,淡淡道“進來吧。”
納卡踩着高跟鞋走進來,雙腿纖長,身姿妖嬈,走起路來邁開的步子都是一樣的距離,不知怎的,我竟然感覺到她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
她四處打量了幾眼,連連讚歎道“這格局比我爸給我買的房子好多了,江琛你真的很厲害啊。”
納卡收回視線最終落在我身上,她看了看江琛,又看了看我然後笑問道“不介紹一下麼?”
江琛又略微皺了眉,看向我的眼睛裡卻是仔細的解釋。“納卡是我工作公司的同事,清邁華裔,所以會說漢語。恰好她也住在我們隔壁。”
我心領神會,果然兩人早就認識,而且顯然納卡對江琛還有別的興趣。於是我端着咖喱飯笑着向着納卡點了點頭“我去廚房處理一下咖喱飯,你們先聊。”
通常這種時候,該是他們郎才女貌,情投意合,我當然不會打擾,於是轉身去往廚房。大概是我走得急,所以沒看見江琛眼裡閃現的不悅。
廚房設備一應俱全,我將咖喱飯分盤的時候直接分了三份,可等我端着盤子出來的時候卻沒看見納卡的身影。
江琛拿着遙控器換臺,看了我一眼,繼續換臺。
於是我識趣的重新把咖哩飯分成了兩份,端到餐桌上,輕輕說一句“可以吃飯了。”
江琛哦了一聲,繼續換臺,直到換到一個不時有漢語的傳來的頻道,他才起身指了指電視“你在家的時候可以跟着這個學習簡單的泰語,方便以後在這裡生活。”
我愣了愣,然後低頭的時候突兀的紅了眼。嘴上卻是笑道“好,謝謝。”
江琛不知道,家這一個字對我來說,就只是一個漢字而已。
我所有記憶的最初是一個飄着雪的冬天,一個模糊的男人身影拉着我到孤兒院門口,他從兜裡掏出褶皺不堪的五角錢,給我買了一串糖葫蘆。
“爸爸一會就回來,你在這裡等爸爸,乖。”
他的聲音裡充滿寵溺,我曾在無數的夢裡重溫那句話,最終也聽出了決絕的味道。
我舔了舔紅紅的糖葫蘆,津甜的味覺讓我幾乎忘記了身穿單薄棉衣的寒冷。吃掉了整隻糖葫蘆,我的手已經凍得發紫,而那個男人再也沒有回來。
孤兒院院長將我領進門的時候,我已經凍得腿腳不聽使喚。屋子裡入目便是繞着碳火盆圍坐着的一羣小孩,他們面無表情,呆呆的看着我。
那一刻我嚇得嚎啕大哭,但是在之後無數個碎掉的夢裡,我很快變得和他們一樣,麻木的看着下一個到來的,被遺棄的孩子。
江琛走過來,扯動椅子坐下來吃飯。我沒什麼胃口,走向廚房,將咖哩飯倒進了垃圾桶。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空氣裡,那些在心底一度掩埋潰爛的記憶,稍不留神,又開始隱隱作痛。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心理疾病,但是從小到大,我沒再吃過一根糖葫蘆,也沒有想過找回自己的親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