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後後過了半個鐘點,王懷慶才舉步維艱的來到堂上。[]王磷同和諮議局的衆議員們無人上前打招呼,今日的態度與昨日宴席上簡直是判若兩人。王懷慶除了在心裡暗暗嘆息、繼續懊惱之外,也沒有任何言語表露,只是等着袁肅接下來的安排。
袁肅不急着上路,他先在諮議局會館設下一席,讓王懷慶墊墊肚子。雖然這頓酒席不算差,可王懷慶現在一點食慾都沒有,勉強吃了兩口便擱下了筷子。
稍作一番準備,袁肅命令杜預集合一支二十人的騎兵隊,帶着王懷慶出城向昌黎縣而去。
東城門外,郭文遠和何其鞏二人早已在這裡集合了治安團第二營的人馬,除此之外還有孫德盛德字營的兩百餘號人。袁肅與郭文遠、何其鞏會合,向二人交代了稍後前往昌黎縣注意的事項,之後又跟孫德盛昨晚留在這裡的兩名心腹軍官見了面,很客氣的向二人慰問了一番,並告知稍後聽命於第二營營長何其鞏的只會。
馬背上的王懷慶看都這一幕,臉上驚愕一片,他萬萬沒想到袁肅只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居然就把德字營全部策反了。不僅如此,他再次開始懷疑袁肅與自己一同返回昌黎縣,若沒有周全的準備,對方怎麼可能會如此涉險,弄不好昌黎縣的駐軍也早都被收買了。
一念及此,他頓時心灰意冷,握着繮繩的手禁不住顫抖起來。
治安團第二營加上德字營的人馬,合計將近五百人,浩浩蕩蕩的向昌黎縣行去。
爲了儘快趕路,途中並沒有做過多的休息,僅僅是在兩個驛站做了些許停留。
快到四點鐘時隊伍終於抵達昌黎縣,趙山河早已經在城內做好準備,派了人在城門口處迎接,將這一大隊人馬帶到了城內司令處大營。
經過一個晚上和一個白天的時間,昌黎縣巡防營各營的士兵多多少少聽說了一些消息,然而眼下營中的軍官都被扣在司令處大營,剩下的軍官彼此又不買賬,因此到現在也沒人敢擅自行動。至於司令處大營這邊的士兵,由於事先買通了一名隊官,再加上孫德盛和趙山河帶來的人馬,局勢仍然是膠着狀態。
不過收受賄賂的林隊官十分敬業,整個晚上都在不停的活動,在大營裡一邊散播王懷慶的壞話,一邊鼓出投靠袁肅的好處。正因爲如此,中路營內部亂成一團,即便在小會堂外圍圍設下了戒備,任誰也沒敢輕舉妄動,到天亮時甚至還有不少士兵呼呼大睡去了。
期間,趙山河還經常在林隊官的陪同下自由出入會堂,發一個電報或者跟其他隊官談判,偶爾還跟外圍戒備的士兵發一支菸、閒聊兩句。總而言之,整個大營內的氣氛看不出任何緊張,屋內的人也好、屋外的人也罷,所有人彷佛都一致認定不會交火似的,無非是一起在等待一個結果而已。[]
無論是早上還是中午,林隊官都有安排人送食物到小會堂裡面。會堂裡也沒有發生異狀,除了於繼芳時不時的叫罵幾句,趙繼時、李勁夫等營管帶從始至終沒吭聲,困的時候也有依靠在牆壁上打了一盹。
當袁肅和德字營的隊伍正大光明的穿過昌黎縣街道,抵達司令處大營正門口時,這時大營內才漸漸有了動靜。中路營的士兵看到一下子出現這麼多荷槍實彈人馬,難免不會擔心稍後會發生什麼意外,到時候自己肯定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只是中路營的管帶趙繼時還被扣在小會堂裡,營內失了主心骨,再加上士兵們也看到王懷慶在隊列其中,連王大人都成了人質,又有誰還敢亂動一下?當隊伍直奔大營而來時,守衛大營正門的衛兵們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些人過門而入。
袁肅沒有在大營裡停留,他吩咐何其鞏和德字營的軍官留在外面控制大營的局勢,又吩咐杜預帶人把王懷慶送到其本人的押房裡暫且等候指示,自己則帶着郭文遠以及十幾名士兵徑直的來到小會堂。
趙山河在會堂外的走廊上等候,他與袁肅見面後簡單的彙報了幾句話,然後一起走進會堂大廳。會堂內的諸人看到一名身穿新軍軍官服裝的年輕人出現,即便許多人不認識,但也能猜出此人應該就是袁肅。
四位營管帶紛紛打起精神來,彼此之間對視了一眼,隨後默然等着袁肅先說話。
不過同樣是在這個時候,於繼芳也再次來了勁頭,衝着袁肅這邊破口大罵起來:“袁肅,你好大的膽子,仗着自己是大總統的侄子就敢目無王法、胡作非爲,你連你叔父的命令都敢違抗,今後必是造反的料。飛揚跋扈、紈絝子弟,簡直就是丟人現眼……”
在場衆人皆變了臉色,都暗道於繼芳太不識時務。
站在袁肅身後的郭文遠怒不可遏,指着於繼芳斥道:“小賊竟敢口出狂言。”
袁肅罷了罷手,臉色顯得很沉穩,他用不冷不熱的語氣命令道:“毋須跟此人多費脣舌,將他拖出去,重打三十軍棍。”
郭文遠立刻領命,親自帶了兩名士兵把於繼芳架出會堂外。
袁肅之所以這麼做,目的就是要先給在場所有巡防營的軍官一個下馬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善男信女,但凡敢與自己作對的人必沒有好下場。
趙繼時、李勁夫等人臉色再次有了變化,他們也沒料到袁肅會這麼果決,四人頓時生出一種先入爲主的畏懼感,皆料定袁肅真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
趙山河先向袁肅介紹了孫德盛,孫德盛趕緊走上前來,恭恭敬敬的向袁肅行了一個軍禮。
袁肅露出一個親善的笑容,熱情的與孫德盛行了一個握手禮,對其說道:“孫大人明曉大義,當成爲一時楷模。即刻起大家就是自己人,今後袁肅還要多多仰仗孫大人協助纔是。只要有我袁肅的一天,我必不會虧待孫大人。稍後等王懷慶那廝收拾妥當,王府的宅子便移交給孫大人用度。”
先前袁肅命令拖出去於繼芳時,同樣讓孫德盛心頭涼了一截,他萬萬沒想到才一轉眼的時間,對方對待自己的態度卻是如此熱情,又是握手又是好言又是送宅子,這等反差之下當真是太讓人受寵若驚了。
“孫某隻恨相見恨晚,今日承蒙袁大人不棄,如此擡舉孫某,孫某無以回報,只求肝腦塗地以報袁大人賞識之恩。”
“言重了,言重了。”袁肅拉着孫德盛的手用力的搖了兩下。
隨後,趙山河又將其他營管帶一一做了介紹。
袁肅先不慌不忙的打量了這些人一陣,繼而示意說道:“快給幾位大人鬆綁。”
趙繼時、李勁夫等人被捆了一整夜,中間僅僅只有吃飯和小解的時候送過綁,不得不說還真是吃了一些苦頭。衆人解開繩索之後,一邊揉着生疼的肩膀,一邊在臉上堆出委屈之色。
袁肅微微嘆了一口氣,對着衆巡防營軍官說道:“讓幾位大人受苦了,袁某實則與諸位無冤無仇,若非有人犯我,我必不會如此行事。灤州是袁某立身之本,斷然不容任何外人插手其中,還望幾位大人能夠諒解。”
一衆人都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事實上他們也不想招惹袁肅,可這是大總統的命令,又能怨得了誰?在他們看來,袁肅的話只不過是冠冕堂皇的藉口罷了,不過也算是一句實話,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一片地盤,哪能說讓就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