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楚王府原先是一小商賈的宅子,整體格局雖然大方,卻及不上錢家別院或者原楚王府華貴,小樓在夕陽餘暉斜照下更顯蕭條。
林悅抖着二郎腿撐住下巴看了半天,眉頭不覺悄悄地收緊。原本他一向隨意,對吃住從不挑剔,但此時他卻覺得這樣的房子配上這樣的人就是不妥。或許是因爲潛意識中把司馬易與黃帝重疊在一起的關係,又或許這位王爺原本就貴氣逼人,林悅總覺得讓這個人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是一種委屈。
司馬易一直知道林悅在打量自己,但他並不道破,只是搖着扇子,一派悠閒愜意,綽綽有餘似的輕鬆從容模樣。然而,暗地裡他卻不斷揣測林悅的心意,他知道林悅不在乎名利,那麼今天說要捐款肯定是另有所求,但他實在猜不透還有什麼值得這個人冒險回來?
除了阻止篡位?司馬易實在想不到其它。
“咳,你……吃過沒有?”
突兀的問話讓那張溫文的笑臉微僵,但驚訝一瞬即逝,司馬易微笑應道:“沒有,錢莊主也未用晚膳嗎?”
就因爲那個錢莊主喊得無比的生分,林悅可不喜歡這種疏離感,他當下眯着眼睛冷笑:“司馬易,你再喊我錢莊主,我就真把你當成我家男寵‘楚楚’,喊得全世界都知道。”
“……”司馬易明白這人的任性,當下暗歎,笑容也淡了:“那你要我叫你祝老爺,還是林悅?”
“還是叫我林悅吧。”林悅隨意地擺着手,着實這個祝融也是他隨手拿來掩人耳目用的罷了,沒有特別意思,要真喊他祝融,他肯定反應不過來。
“林悅嗎?”輕聲呢喃,司馬易哼笑,啪地合起扇子擱到一側,他凝視着林悅,那神情除去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精明,還有着警惕與戒備:“那麼林悅,我們就明着說吧,我要賑災資金,越多越好,那麼你的條件呢?”
林悅看這貴公子一副準備討價還價鬥志高昂的模樣,他不覺挑眉失笑:“條件?要不……我們先吃完飯再說?”
“呃?”司馬易蹙眉,他打量林悅片刻,確認這其中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他更感困惑。可是面對這笑容燦爛的無賴,他也知道不宜強取,便應林悅的要求命人設下一桌美酒佳餚,先讓這人把肚子填飽再說。待熱騰騰的美食上桌,倒上香醇美酒,司馬易臉掛溫煦微笑,挽袖擡手請道:“請用。”
林悅咧着嘴笑:“呵呵,我吃過了,你吃。”
錯愕再次打破微笑的和諧,司馬易脣角微微抽搐,勉強掛住笑容:“如果你是擔心酒菜裡有毒,那就大可以放心,我即使不把你放在眼裡,也不會不顧忌你家中那些,我絕不會輕舉妄動。”
“呵,你多心了。”林悅掂起酒杯一飲而盡,還咂了咂嘴巴,表情享受:“好酒,不過我趴在牆頭之前就吃過晚飯,你吃吧,看你瘦的,肯定都沒有好好吃飯。”
司馬易相信林悅所說,但這隻會勾起他更強烈的戒心,他不明白林悅爲何多此一舉,越是莫明其妙的做法,越顯高深莫測。司馬易直覺地排斥無法掌控的局面,這感覺就似航行在佈滿暗礁的水域,危機四伏,讓他一刻也不能鬆懈。
“吃啊。”林悅只是笑眯眯地催着,不忘添上兩句威脅:“如果你不吃,那捐款的事就不談了。”
凝重的臉容再次被這無賴整得不斷抽搐,司馬易好艱難才堆起一臉微笑,也難掩咬牙切齒的猙獰:“林悅,你真是越來越可惡了。”
林悅聳聳肩,一臉無所謂的笑容:“我只是以牙還牙,快點吃吧,少廢話了,飯菜都要涼了。”說着,林悅已經積極地往司馬易碗裡夾進一隻雞腿,筷子尖尖立即又轉向另一盤菜,利索地挑了幾樣菜餚。
司馬易按捺住異樣情緒,默默地夾起碗中菜餚進食。其實以他們的關係,林悅爲他佈菜是不應該的,但是想到林悅在家中也這般侍候那幾人,拒絕的話就哽在喉間,再也說不出來。一邊吃食,司馬易密切關注着林悅的一舉一動,鉅細不遺,連睫扇開闔也不曾漏掉,他試圖從中看出端倪,參透這個人的心思。
林悅自然知道司馬易在看自己,他也不矯情,落落大方地拎起司馬易碗裡被棄置的雞腿,用旁邊洗手用的花茶淨過手後,將雞腿肉撕下來,再擱到司馬易案前。
司馬易瞪着這碗肉絲,那驚悚的眼神彷彿瞧見整着雞突然活過來咯咯叫似的。
林悅笑呵呵地說:“你和水在這方面就是彆扭,啃個雞腿就破壞形象了?那撕成肉絲總成了吧?吃呀。”
“這……”司馬易眉頭堆積起高峰,他不知林悅是怎樣想的,但他與水絕流又豈可一概而論?一個是內子,另一個則是連敵我都十分模糊的王爺。
“我有洗手,不用擔心臟。”爲表誠意,林悅十分滋味地吮着指頭,完全不顧及觀衆的感受——這樣一個霸王吮手指,驚悚指數簡直要破錶了。
司馬易怔住,好一會以後纔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突然間意識到眼前的是林悅,是一個披着惡霸殼子的小人物,或許他不用這般防備着。想罷,司馬易扶額失笑,在林悅一臉‘我要威脅’的表情下,他夾起肉絲下飯,動作自然,完全不見排斥,又將心思藏得滴水不漏。
果不愧爲影帝級的人物……林悅暗暗嘆息,又喝下幾杯酒。
一頓飯吃下來,大概是因爲有林悅督促的關係,司馬易的確吃得比平日都多,對此,司馬易也不想太深入去思考,畢竟僅僅是一頓飯而已。
吃過飯,洗過手,嗽了口,每一個動作都做細緻了,一邊擦拭雙手,司馬易似是無意地問:“那麼,現在可以談談關於捐款的條件了?”
潔白絲帕在修長十指間滑動,動作是那麼的果斷利落,卻有着說不出的魅力,讓林悅移不開視線,只能敷衍般虛應:“我現在還沒有想到。”
“……”
擦拭的動作止住,帕巾隨着主人的遷怒被丟棄在一側,林悅可惜地喟嘆。
“林悅,你這是在消遣我嗎?”這聲音顯得低沉且輕柔,暗藏不容突視的殺機。
林悅知道自己惹惱了這位王爺,要是以前他要嚇得立即求饒,但現在畢竟情況已經不一樣,就是裝做害怕,面對司馬易這對象,他也是裝不起來。
“我不是捉弄你,我是真的不知道。捐款這事我不可能無私奉獻,畢竟我跟大善人有好大一段距離。可是不幫你麼?我又沒有別的方法接近你。”
“……什麼意思?”司馬易飲一杯酒,目光不斷往對座探索,難以掩藏自身的猜疑。
林悅撐着臉,無奈地垮着肩,一一細數:“你有夠可惡的,爲了讓我不插手你的篡位大計,你竟然陷害水絕流,害他被吳信誠折磨得很慘。水大俠那性子是不容我爲他報仇的,我甚至連問都不敢多問,你知道他自尊心有多強,我要是殷殷勤勤地追問還會叫他心裡不舒坦。而且墨影非也因爲這件事而受了重傷,幾乎要沒命。就因爲我緊張那二人,把小鳳凰也給累慘了,他一個人救兩個人,開始的時候甚至不眠不休,廢寢忘食。我最沒用,只能乾着急,那段日子可把我憋得苦,第一次這麼恨某一些人。司馬,你一個小小計謀就把我最重要的人都害慘了,我真的不應該幫你。”
“……”司馬易由此至終板着一張平靜無波的臉,直至此刻,笑容竟然像浮出海平線的旭日,突兀地映亮整張臉,陰霾盡散,又是如沐春風似的和煦:“林悅,正所謂患難見真情,這不是該感謝我讓那三個人和睦了嗎?”
林悅笑得咬牙切齒,暗忖:司馬易,要比腹黑你還不及唐三那破戒僧的十分之一呢!
“當然得感謝你,所以我今天不是給你送錢來了嘛?”
“那麼,你的意思是?”司馬易端着笑容,卻從未放鬆戒備,此時笑得眉目彎彎,笑意卻不着眼底:“恕我駑鈍,還請明示。”
林悅環手抱胸,脣角扯起牽強的孤度,笑得乾巴巴的。
“我要跟着你。”
“啊?”司馬易微怔,上身微微前探,側耳要求:“再說一遍?”
“我說,我要跟着你。”林悅笑眯眯地重複。
這一會司馬易聽清楚了,他確認自己沒有幻聽,驚得不能言語。
狐狸先生現出受驚小狗似的憨氣表情,着實是有趣,使人忍俊不禁。林悅連連乾咳以掩飾笑意,結果還是沒有藏好,一眼便被看穿,惹來狐狸先生充滿魄力的斜睨。
“呵呵,我的意思是我會出錢,但直至你不需要我出錢以前,我可以在任何時間跟着你到任何地點,你不能拒絕,你接受嗎?”
“……爲什麼?”司馬易不再驚訝,只是對林悅的想法百思不解。畢竟他認識的林悅是個膽小怕事的痞子,相對於勾心鬥角爭權奪利,這個人更適合安居樂業與世無爭的生活,這樣懶性子的人爲何會自找麻煩?跟着他,跟着他又能做什麼事,又有什麼利益可圖?
林悅攤開手,聳聳肩,十分無辜的模樣。
“沒什麼,就是想感受攝政王充實精彩的生活,當然,我只是跟着,不會做任何壞事,如果不相信,你也可以增加一堆侍衛保護你。”
“……你不怕我設計你嗎?”司馬易冷聲提醒:“如果我利用你,如果我殺死皇帝嫁禍於你,也沒關係嗎?林悅,你確認要這麼做?”
聞言,林悅額上冒了一層冷汗,他是沒有設想過這些,不過想到自己有神仙做後盾,他才稍稍放心。
“不怕,我家的錢藏得深,你沒有用夠之前也不能把我怎麼樣,對吧?”
司馬易無語,他看不透林悅的心思,不過林悅的金錢的確能解燃眉之急,他不準備放過這機會。
“只是跟着嗎?”
“是呀,跟着。”
食指輕彈桌面,司馬易側目沉思片刻,虛僞笑容又掛了滿臉。
“成交。”
“好!”
交易拍案定奪,林悅爲表誠意,立即從懷裡掏出一大疊銀票,每一張的面額都足以讓人把眼珠子擠出來,貼到上面去。
司馬易也沒想到林悅這麼幹脆,瞪着銀票,再瞅瞅林悅,他從容地收起銀票:“感謝你的捐贈,相信災區人民會感謝你。”
林悅笑露一排白牙:“關我屁事,我把錢給你,拿錢做什麼是你的事。對了,既然你收了錢,那麼接下來我要驗收我的權利。”
“嗯?”
聽到這話,司馬易其實半點也不意外,他就知道要求還有下文。不過他並不太擔心,要比計謀,他又怎會輸?他就不信會敗給林悅。
林悅繼續笑,心情好得不得了:“那麼請楚王你聽清楚了,收了我這些錢,你就得……”
對於這爲製造氣氛而故意做出一停頓,司馬易暗暗鄙視,卻笑臉迎人地應和:“嗯?”
“洗洗睡吧。”
“……”
“立即。”
“……”司馬易雙目霍起眯起,眼角微翹的角度尤其凌厲,令他整個人變得真實,這纔是傲慢凌人的楚王。冷眼睨向林悅,司馬易背手冷笑:“林悅,你要用這錢財,買的是什麼?”
林悅微愕,後知後覺地明白自己的話說得太過曖昧,完全被誤解了。他苦笑:“買什麼,買你乖乖聽話,立即梳洗然後就去睡覺,明早起來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這下輪到司馬易愕然,他盯着林悅,將信將疑地問:“你的意思是……要我休息?”
“沒錯。”林悅翻了記白眼:“你還想是什麼?你當老子是嫖 客,也別把自己當成被嫖的吶!”
半晌後,司馬易搖首輕嘆:“難道你身邊都沒有人會訓斥你改進這粗痞的說話方式麼?”
林悅猛地抽了一口氣,左右盼望:“噓,這可不能讓水知道,要被他罵。”
“……”司馬易失笑:“有時候真難理解你這人,究竟是真怕,還是裝模作樣。”
將這笑容看在眼裡,林悅挑高眉,心中感慨。眼前司馬易笑得真切,相較於之前虛情假意的僞笑,深切體現出正版與山寨之間天壤之別的質量距離。其實司馬易長得極好看,這時候的笑就似東方升起的旭日,即使這時候已經日落,黑暗也完全遮掩擋不住這位王爺的風采,彷彿能散發出光芒,映亮整座房間。
目光對上,雙方都有一刻凝滯,司馬易又迅速將笑容藏起來,林悅也乾咳着尷尬地瞥向他處。
“咳咳,這個嘛,是真怕他們生氣,畢竟生氣會傷身,而我自制力又不夠強,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儘量順着他們。”
“……不想,你還在意這些。”司馬易隨意搭上一句。
林悅扯了扯脣角,也想不到還能談什麼,他對那些人的想法實在不是三言兩語能概括,更何悅司馬易也沒有必要知道這個。
“行了,別扯開話題,你快去休息,錢都不成問題了,其它的就留着明天再想。”
“那你……”司馬易暗示這個似乎沒有去意的人。
林悅不甚在意地揮着手:“別管我,當我不存在就好。”
“……”當他不存在?司馬易瞠目結舌,實在沒有聽過這種事。
“去呀。”把人推往內室,嘴裡嘮叨着:“別想忽悠我,我隨時檢查,要是有人挑燈夜戰,那麼下次就沒飯吃了。”
司馬易已經找不到言語來形容此時的心情。
他見過無賴,也沒見過這樣古怪的無賴。
監視他?至於麼?
這一夜司馬易徹底失眠了,細聽外室榻椅上傳來的均勻呼吸聲,他費了一夜時間去思考林悅的目的,及各種應對的方案。越是夜深,越是清靜,司馬易越發真切地感受到林悅造成的壓力,如果有可能,他連一刻也不想留在屋子裡,他好想逃離這種曖昧的溫柔,他猜不透林悅的用心,他始終不相信會有毫無目的的親近,也不相信會有無緣無故的關心。
即使是當初自己疼愛的表妹,自己也是爲了權欲而利用了一番,更何悅是林悅對他?
林悅究竟想做什麼?
破曉時分,那個人總算離開了屋子,這一刻司馬易才真正入眠,待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時,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睡得這麼沉,雖然只是天亮時才入睡,也算是近日睡得最長的一覺,這讓他感到精神百倍。
直到此時,他開始懷疑昨夜那荒唐事其實只是一隻夢,可惜那一大疊銀票完全撕破了他的希望。
“王爺?”
“左衝,準備入宮的馬車。”
“是,王爺。”左衝積極地應着,聽令辦事去。左衝昨夜也是沒有睡好,他一直擔心主人會幹傻事,直到早上發現王爺精神飽滿地出來,而且房間裡一切都正常,他懸起的心才放下來。
兩刻鐘便準備好馬車,司馬易前腳才踏上去,後腳還來不及收起就聽有人招呼。
“哦,正好,我也要進宮裡,搭一個。”
司馬易錯愕地回首,只見林悅神清氣爽踏風而來,那髮絲衣袂颯颯迎風,如果忽略充滿邪氣的臉龐,真是一派仙將降凡的景象。而他身後跟着的是同樣一身雪白,短衫裁剪的墨影非。
“影非,我們坐這個車。”
“是,少爺。”墨影非答罷,碧眸掃描司馬易片刻,建議:“少爺,他好像不歡迎我們,要不我們就坐車頂上吧。”
林悅挑眉睨向司馬易:“你不歡迎?”
“我……是要進宮。”司馬易脣角輕抽:“你們不要胡鬧。”
左衝也驚過了,掩不住憎恨情緒的他兇狠地吼道:“錢無盡!你鬧夠了,王爺政事繁忙,沒有空閒與你們胡鬧!”
寶劍鏘一聲出鞘:“少爺,要割掉他的舌頭嗎?”
林悅扶額:“影非,你忘了我要你穿白衣的原因了?”
寶劍刷一聲回鞘:“哦,那就擰斷他的脖子。”
林悅趁着腦筋還沒有打結之前一把摟緊墨影非捂住嘴巴,躍上車頂:“好了,我們就坐上頭,走吧。”
司馬易始終未能言語,直到最後他看着那二人肆無忌憚地相偎坐於車頂之上,他暗暗咬牙,難以自制心中鬱悶感。
“走!”
“王爺?”左衝不敢置信主人這就樣縱容這二人。
司馬易冷笑:“他們愛遊街就由得他們罷了,左衝你是要抗命?”
“屬下不敢。”
“哼,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進來。”司馬易跨進車廂重重闔上門。
左衝戰戰兢地坐到車伕旁邊,令人開車。
“他吃醋呢。”墨影非幽幽道:“少爺,你又隨便勾引人了。”
林悅差點沒摔下去,他苦笑:“行了,不準胡說,他只是氣我掣肘他而已。”
林悅編了一個連自己都唾棄的謊言,墨影非的迴應是摟住他的脖子狠狠索了一記熱吻,這才咂着嘴巴停止發問。
林悅抹了把嘴巴,臉上老熱的,他雖然厚臉皮,但這車頂上畢竟是公衆地方,還是讓他老臉起燒。
“少爺,那邊的柳枝很嫩。”
“好好,我給你折。”
“少爺,是搖鼓,花樣挺新鮮 ,初一會喜歡。”
“好好,我給她買。”
“少爺,那株花好像可以入藥。”
“好好,我給你採。”
“少爺,那塊石頭不錯。”
“好好,我給你撿。”
“少爺,那人的衣服挺好看。”
“好好,我叫他剝……呃,影非!你判斷這應不應該?!”
“不應該。”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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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嗯。”
林悅正要教育墨影非正確的思想方向,還未來得及細說,下頭板子被重重敲了一記,明顯車裡的人在警告他們閉嘴。
車頂上二人互覷一眼,碧眸裡滿滿的好奇,黑眸裡滿滿的警告。
於是他們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