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升格爲父親,是多麼的值得自豪,多少快樂的一件事。
自然,林悅也沒有少掉這份心情,他一大早就抱着女兒逗個沒完,直至岳父把女兒搶去了,他又抱着蛋孵。
怎麼孵?
爲了這個,林悅特地發揮了21世紀人類的智慧,裁了一塊用來背娃用的兜帶子,但是這個遭到了集體化的鄙視……原來這帶子還是老祖宗傳承下來的,福伯讓人造的可比他整的來得更好用,更專業。
於是林悅順應天命,扔掉自己造的,用更好的。
先不論這工具如何,林悅打小鍛鍊一手過硬的帶娃技能,前掛倆、後背一、順道顧着地上爬的走的若干都沒有問題,更何況只是一娃一蛋?他自然得心應手。
女兒被搶了,林悅十分順溜地把蛋蛋掛到身前,雙手環抱着它,那姿勢活像懷胎十月。可是配上這張甚爲霸氣的臉,實在不得不讓人臉部神經不受控制地抽搐。
“你在幹什麼?”朱炅問着,眼角禁不住連連跳動。
“孵蛋哦。”林悅答得理所當然。
“……”朱炅的臉容扭曲,聲音奇怪地拔尖:“誰教你的?”
“嗯?”林悅開始有不祥的預感,他猶豫了一會纔回答:“就是唐三。”
“哇哈哈哈!你相信他?!真蠢!”朱炅立即揍腹大笑,差點沒滾落椅子。
林悅扯着脣角,強笑顯得無恨悲涼:“好吧,他又耍了我。”
朱翎聽了,就拍拍林悅的肩膀,安慰道:“因爲世上像你這麼好騙的人已經不多,所以他纔會屢屢向你下手。不用太灰心,何況你根本改不掉。”
林悅脣角抽了抽,心頭被刺了幾柄刀似的直冒血,一口腥甜在咽喉處滯留,他實在感覺不到一絲安慰。
“罷了,那我究竟要怎樣孵這蛋?”被嘲笑得太過頻繁,林悅也就死豬不怕開水燙,任得蛋繼續掛着,他也不覺得能有多丟臉,反正都是他的骨肉就對了。
“擱着就行,它現在缺的是靈氣,只要讓它在這世上吸取日月精華,過一段時日就可以成形。”萬徑很厚道地爲兒婿解惑。
林悅給岳父投以感激的一瞥。
自從妖王一事暴光以後,由於林悅的不計較,他的地位終於在岳父心中得到一定的提高。這位冷臉酷岳父最近都很待見林悅,經常因爲偏幫林悅而遭到伴侶白眼。
冰山嶽父的冷臉不顯山不露水比起岳母的一門心思顯臉上要遠勝不只一籌,因此岳父母的鬥爭通常在沉默中死亡,轉眼間又是和樂恩愛。
朱炅這會兒瞪了萬徑一眼,又繼續哄哭鬧個不停的孫女兒,。
林悅撫摩着光滑的蛋殼,抽空睞上岳母一眼,見其笨手笨腳的模樣,林悅不覺蹙眉:“孩子不是這麼抱的,你究竟懂不懂?”
朱炅惱了:“我又沒有抱過娃娃!”
“什麼?你不是生了朱翎嗎?”林悅大驚,撫摩蛋殼的手也停下來:“難道是岳父生的娃?”
萬徑酷酷地搖首:“不對,因爲翎兒生來也是一顆蛋,再後來是一隻鳳凰,最後才修成人。”
林悅明白了,他睨視身側的朱翎,後者正面無表情地聽着,沒有太大反應。林悅並不想太過深入談論過去,怕會引申出死亡和復活,還有妖王劍的事。
“哦,那我教你罷。不是這麼抱,要託着孩子的腦袋,放平一點……沒錯……對了,她餓了,喂果汁。”
林悅取出榨好的果汁,教朱炅餵食,結果這位岳父把果汁都喂進孩子的衣領裡了。林悅看不過去就搶回女兒,小心翼翼地餵食。
朱炅把林悅純熟的手勢看在眼裡,也見到朱翎認真學習的態度,他心裡就不舒服:“哼,都是你這人類的一半血統不好,生個半妖做什麼,麻煩。”
林悅聞言就白了朱炅一眼,他有王牌在手,不太怕這岳母了,當下便說:“是哦,那你別認她哦,我教女兒以後不認你。”
朱炅看着林悅懷裡白白胖胖的娃兒,頓時跳起來:“那怎麼成!”
“那就少說話。”
“切。”
一直旁觀的朱翎突然伸出手:“給我喂。”
林悅看着朱翎認真的表情,不覺莞爾:“好,給你。”
朱翎接過女兒小心翼翼地餵食,他的動作雖然生疏,卻做得像模像樣。
林悅看在眼裡,心中不禁感慨:果不愧爲悟空直傳的家務能手。
“給我抱。”旁邊又有人插了一句話。
林悅轉頭就見福伯老臉上的光芒給炫到了,老人家滿目希冀地伸手討蛋。見狀,林悅不覺爬滿額頭的黑線,實在抵不過老人家,就把蛋轉交了。
福伯小心翼翼地接過‘恐龍’蛋,那神態就跟移交國王的權杖一般神聖,老人周身散發着母性光輝,他用慈祥且柔軟的手勢去撫摸蛋殼,彷彿怕把蛋給摸壞了。
林悅頂着一額黑線別開了視線,他相信有福伯這樣的存在,‘恐龍蛋’一定可以茁壯成長。
“對啦,孩子有沒有想好名字?”
“嗯。”朱翎想了想,說:“她叫初一。”
“嘎?”林悅傻傻地應着,臉部肌肉又開始抽搐:“爲什麼?”
“因爲是春節生的。”
“所以?”
“另一個叫十五。”
“……”林悅張口結舌……這又是爲什麼?
“因爲蛋是圓圓的。”朱翎答罷,也瞧見了林悅生硬的乍舌表情,他的紅眸中不覺透出失望,輕聲問:“不好?”
這問題真讓林悅不知如何作答。
“不好,比他取的巾幗英雄還要遜。”萬徑森森然擲下一句。
“不是啦,初一和十五不是挺好的嘛。”朱炅無條件地挺自家兒子。
萬徑說:“你當初要給翎兒起名爲朱朱。”
朱炅撇撇脣,嚷道:“有什麼不好?紅和紅,不是錦上添花嘛。”
四方八面的白眼全賞給他了,他的審美觀實在讓人不敢苟同。
小女娃無憂無慮,吃飽果汁就酣然入睡,林悅伸指戳了戳她那跟剛蒸好的包子一樣水嫩的臉頰,突然想到水絕流。昨晚他顧着朱翎,那個人就悄悄地離開了,雖然就某些方面來說,那樣做是避免了尷尬,但林悅卻不能不在意。
以水絕流那彆扭性子,現在心裡不知道糾結成怎麼樣呢,他必須去了解。而且想到水絕流,他又想起更多的人——例如很久沒有冒頭的墨影非,還有很久不曾鬧事的司馬易,這些人都太過安靜了。
“福伯,墨影非和司馬易在幹什麼?”
福伯從呵護‘恐龍蛋’的溫柔中擡頭,目中精光一閃:“少爺,墨公子可真是隱藏的能手,自從他離開錢莊以後,就很難追蹤他。”
“出了錢莊?”林悅感到十分驚訝,因爲墨影非之前還表現得那麼的粘人:“他幹什麼去了?”
“哦,如果要查明,實在得花些時間。”福伯沉吟道,臉上盡是棋逢敵手的喜悅:“看來,這一回得動用到秘密渠道。”
林悅實在不想問所謂的秘密渠道是什麼,反正福伯總是令他驚喜不斷。
“好,那就全靠你了,給我查清楚墨影非在幹什麼。”
“是,少爺。至於司馬公子,他最近真的很安靜,好像是在修身養性。”福伯頓了頓,又說:“不過這是普通人看到的。”
“……所以不普通的你看到了什麼?”林悅扶額接道。
“哦,最近他頻頻往外頭傳送密函,我已經一一攔截並記錄,可是密函用的是密語,所以至今未能瞭解密函意義。”話落,福伯從懷裡掏出一本冊子遞給林悅。
林悅接過來翻了翻,的確無法從凌亂的文字裡頭看出端倪,可是他福至心靈,恍然道:“哦,水公子不是都懂得這些奇巧的東西麼?不如,我帶去給他瞧瞧。”
朱炅立馬潑冷水:“哼,孩子纔出生就想着別的男人,你真夠意思啊。”
林悅頓時蔫了,沒敢動作。
朱翎卻把女兒塞給林悅,然後說:“既然我們取的名字都不好,那就叫水公子幫忙取吧,他雖然不知變通,但這種古板的老學究更擅長取名。”
“……”林悅不知道該不該替水大俠說句謝謝誇獎,不過朱翎又形容得一字不差,水大俠的確是一名少時大俠、老來宗師,鐵錚錚的硬君子,雖然外貌很美豔。
“朱翎!”朱炅見到兒子這樣放縱林悅,又要冒火。
朱翎淡淡地應道:“爹,我自有分寸。”
“分寸個屁!好了,你不爭氣,我也不管你了。”
朱炅氣沖沖地甩門而去,萬徑往兒子與兒婿身上巡視一圈,便說:“他只是關心你們。”
朱翎和林悅,二人都答不上話,是他們之間實在太複雜了,無法迴應那位長輩的關心。
等他們都離開了,林悅把女兒遞迴給朱翎,笑說:“他們就叫初一和十五吧,不叫別的了。”
“但……”
“名字只是父母對孩子的心意,其實我想過了,那兩個日子正好是月缺月圓,周而復始,生生不息,沒有什麼不好的。”
“俗。”
“沒有什麼俗不俗的,不需要太過執着於旁人的看法,而且孩子長大以後有本事就自己取個不俗的。現在他們就叫初一和十五。姐姐叫初一,蛋叫十五。”
“是小少爺。”福伯插了一句。
林悅猛地剜了福伯一眼,後者立即表演東施效顰,直看得林悅眼睛要抽筋。
朱翎一向淡漠的臉上浮起淡淡笑容,看着懷中的女兒,微笑着輕喃:“林初一,林十五。”再看一眼巨蛋,清秀的臉上更顯柔和。
林悅也被這好心情感染了,他在朱翎額上輕吻,才帶着記錄着司馬易密函的冊子往水絕流住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