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神共工反了,他要滅世。”
“爲什麼?”
“不瞭解,但火神祝融已經前去制止。”
“黃帝陛下派出火神嗎?有火神出手,問題應該不大。”
“不,據聞是火神自動請纓。”
“咦?火神怎麼這回就這般積極?”
“似乎是因爲黃帝陛下有意親自出手。”
“哦,那是,怪不得了。”
“火神雖然不太積極,但滅世畢竟是大事,他自然不會義不容辭。”
“切,誰都知道火神崇拜黃帝陛下,只聽陛下安排,這次大概是想要在陛下面前要邀功。”
“好酸的口氣,怎麼不見你去邀這功。”
“如果我擁有與他相當的力量……”
“可惜沒有如果……”
火神祝融討伐水神共工一事衆說紛紜,共工落敗之日,祝融風塵僕僕而回,帶上一身傷痕與及勝利的榮耀覲見黃帝。在衆人矚目之下,祝融得到嘉許與及賞賜,卻沒有得到陛下的笑容。
後來祝融甚至沒有理會一身狼狽,偷偷進了黃帝寢室,守株待兔。
黃帝歸來似乎也沒有意外祝融的擅闖,連看也不看來人一眼,僅是淡漠地教訓:“你越來越放肆了。”
祝融露齒燦笑:“你好像心情不好,水神的事情不是解決了嗎?”
黃帝冷眼掃過那沾滿血污的火神,表情漸漸溫和:“你多慮了。”
然而這並不能撫平祝融心中不安,反而讓他眉頭緊緊皺起來:“我知道你怪我自作主張。”
黃帝淡笑:“你只是爲我分擔,我怎會怪你?”
然而他越是這般說,祝融眉間褶痕就越深刻:“別用這種態度胡弄我,軒轅。”
“……”笑紋迅速撫平,黃帝睨視氣憤的火神,緘默。
“你分明怪我自作主張,怪我未經你同意就私自處理共工,你氣我沒能斬草除根,留了後患,你覺得這事原本就應該由你親自處理最好,對嗎?”
此時黃帝乾脆閉目養神,以他以此人的瞭解:“但你並不準備反省,對嗎?”
“沒錯。”祝融也應得乾脆,一改剛纔的焦躁,笑靨洋洋自得:“事實證明我能夠爲陛下分憂,那麼也請陛下以後多多使喚臣下,不然……太過清閒就會自行找樂子。”
黃帝張眼再次睞向那一身傷痕,應道:“的確是有些娛樂效果。”
祝融挑眉睞向傷口,回答得漫不經心:“落了一點記號,是不是挺有氣魄的?”
黃帝笑容溫煦:“挺傻的。”
“軒轅!”
“重黎,你知道那些流言蜚語如何評價你?”
話鋒一轉,竟然展開嚴肅話題,祝融挑眉嗤笑:“不是挺好的?你多操心那些流言,其它的事就分給我做。”
“……”沉默片刻,黃帝頷首:“你嫌清閒,以後工作自然不會短了你的。”
“喂,你可別公報私怨。”
黃帝挽脣微笑,祝融眼角連連抽搐,臉上苦笑十分牽強。
純白煙霧迅速遮蔽一切,新的畫面漸現。
賭神躲在樹幹後偷看遠處正在談話的玉帝與紫微星君,他耐心等待玉帝離開,卻不知怎地那二位之間突然變得劍張弩拔,肢體語言憤怒且張揚。
再也忍不住,賭神放棄隱藏,快步趕過去,卻只來得及聽清楚一句。
“紫微星君意圖盜取妖王劍,拿下。”
一切發展得太快,讓賭神措手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紫微星君被押着,甚至不曾看向這邊一眼,那衣冠凌亂神色萎靡的星君被帶離。
“不!”林悅猛地脫口喊出,等他清醒過來,就見一雙紅眸定定要盯着他看,原來他是在牀上,在小鳳凰牀上。
“做噩夢了?”朱翎語氣雖平淡,表情卻略帶擔憂。
意識到只是做夢,林悅擡手往額上拭一把,竟是汗溼一片,即使他想否認,應該也無法令人信服,於是乾脆就點頭:“嗯,算是噩夢吧。”
“說說?”
林悅原想拒絕,可是看着那雙紅眸,想到小鳳凰的執着,也不禁輕輕嘆息。他捨不得讓朱翎苦惱,然而情人之間若果什麼都不能分享,那還像樣嗎?
思及此,林悅稍加斟酌便輕聲說:“是關於司馬易的。”
朱翎並不感到意外,理所當然地頷首:“現在你得不到他,自然想他最多,更何況他近日特別排斥你,你會夢見他也十分正常,畢竟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受到直線攻擊,林悅扶額無語。他給朱翎攏好單衣,本想弄個軟枕給靠着,又覺得靠那團棉,不如靠他的胸膛,乾脆把清秀的伴侶輕輕擁進懷裡環抱着:“小鳳凰,你還要聽我說嗎?”
“要。”
聽着那迅速且果斷的答案,林悅苦笑,緩緩將夢中所見全盤托出,畢竟也沒有什麼值得隱瞞了。
待林悅說完,朱翎沉默不語,紅眸微微下移,看向那正輕摩他手指的大掌。僅僅兩雙手,二十隻手指,深淺膚色交錯,攢動、夾拔、搓揉,竟然也這般情 色。或許是注意到他的目光,中指便在掌心中劃圈圈,暗示意味甚濃。
朱翎說:“先別發 情。”
“……”林悅再多的熱情也被澆滅了,他翻了記白眼,報復般往朱翎耳朵上咬了一口。
朱翎瑟縮一下,躲開齧咬,音調微微發顫:“既然疑點重重,你爲什麼不去查清楚?”
林悅霍地頓住,鼻尖往散發幽香的紅髮裡拱了拱:“因爲他根本不願意讓我靠近。”
“……”朱翎自然知道他這是指誰,眉間輕輕蹙起,坦地率表達對司馬易的不滿,卻也完全不給林悅面子,直接上真相:“林悅,你不用拿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爲自己開脫,逃避解決不了問題。你要查,他們還能阻止你嗎?”
“我怕你們……”
“也別拿我們當藉口。”朱翎斬斷所有的希望,面對欲哭無淚的無奈男人,淡淡道:“你要查清楚就該着手去查,即使我憎惡司馬易,卻絕不會妨礙你。”
林悅張口結舌,片刻以後雙手把懷裡人勒緊:“以前的事存在太多疑點,或許他錯得並不多,朱翎,不要再怪責他了,至少不用再敵視他。”
然而朱翎卻搖首:“別問我爲什麼,我只是不喜歡他,沒有任何辦法能制止我不喜歡他。”
林悅有聽沒懂,只能苦哈哈地笑:“好吧,那別打架就好。”
“因此,你的意思是準備讓他成爲第四個嗎?”
“啊?!”
“你不是說你有任務?”
“這……”
“你要如何應付玉帝。”
“呃!”
“你真的有考慮周詳嗎?”
……沒有。
林悅被問題砸得暈頭轉向,可是朱翎所問又是他必須面對的重點。如果他了解真相後不忍心殺司馬易,那該怎麼辦?家裡這些人該怎麼辦?他又是不是真的想要司馬易?或許只因爲‘夢’的投射,錯覺?
“你去找他,把事情弄清楚吧。”朱翎側眸瞥向地上一方月色,雖然表情不明顯,眼神卻是清明的:“林悅,即使在我房裡還會夢見他,你還會想他。問題沒有解決,只要仍心存掛念,即使他死了,你還是會對他念念不忘,不能自己。你知道墨公子曾經向我討讓人失憶的方子嗎?你知道水公子也抄了好幾遍佛經捐給寺廟嗎?我也在考慮是該調製方子還是抄佛經,畢竟你的花心讓我很煩躁。”
朱翎的一段話猶如一堆巨石砸落林悅頭頂上,讓他矮了一大截,始終不敢吱聲。
“你說不管他,卻偏偏經常湊空去偷看,然後又氣沖沖地回來,還自以爲神不知鬼不覺,裝得沒事人似的,卻不知道甚至連初一都知道你爬牆去了。”
“我只是去看看!”林悅澄清:“什麼都沒幹。”
開始他只是想確認司馬易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卻不料看見左衝親密相處的情景,氣得牙齒癢癢。他氣歸氣,但是智商沒有退化,之前沒把左衝當一回事的司馬易突然發生那樣極端的變化是爲什麼?林悅只想到一個答案——因爲他。
這是司馬易的答案,在拒絕他,寧願製造與侍衛親密的假像,寧願爲了這種目的而糾正生活規律,卻也不願意接受他的關心。
可真是費煞苦心。
都已經這樣明確態度,林悅再厚的臉皮也靠近不了司馬易,因此每一次都敗興而回。去司馬易那裡,都是偷偷摸摸地進行的,他原以爲能夠瞞天過海,卻不想原來是皇帝的新裝,他在不知不覺中裸 奔了。
——好個傻帽。
林悅扶額苦笑。
感受背後輕顫,還聽到那短促笑聲,苦澀漸漸攀上心頭,朱翎嫉妒那人讓林悅這般用心,紅眸中有流光閃過,平靜無波的聲音平平道出:“對,你雖然很想幹了他,卻苦於沒機會,真可惜。”
如此勁爆之言,即使很語氣很正經,還是讓林悅嗆得半死。他小心翼翼地探首瞧瞧朱翎的表情,還是那樣平靜,但林悅明白小鳳凰是吃醋了。
“小鳳凰!!!”
那慘兮兮的哀求聲調讓朱翎沒轍,更刻薄的話吞回去,換成一聲重嘆:“我不會再數落他的不是,你別擔心。”
林悅沒意思聽朱翎伯檢討,更何況該反省的從來不是他們,而是他。
伸手捂住還要朱翎雙脣,林悅把人輕輕放倒,微笑搖頭:“我錯了,你說過不能在你房裡談別人,那我們現在先不談,天亮以後再說,好不好?”
“……”朱翎眨眨眼睛,待林悅鬆開手,他便建議道:“嗯,不喜歡聽我說話?那你就賣力地做吧,只有這樣我才能不想那些事,你要做嗎?”
林悅落了一額黑線,哭笑不得:“你這是送羊入虎口,別怪我啊。”
朱翎赤紅色眼眸子凝視着林悅,直言不諱:“嗯,反正你在牀上就是一禽 獸。”
林悅差點吐血。
爲了不辜負禽 獸之名,林悅自然是發奮圖強,摟着小鳳凰在房間滾了一通,直到天際泛了魚肚白才歇下來。
僕人們識相,知道朱公子房裡鬼吼鬼叫了一夜,就沒有打擾二人補眠。可是天不從人願,宮中送來了加急貼子,福伯只好硬着頭皮送去給主人。
林悅睡眼惺忪,拎過貼子瞧一眼,立即猶如醍醐灌頂,清醒了。他的眉頭也迅速收緊,雙眸重複閱讀內容幾遍,才確認這張貼子是請他和三位公子的,寫得十分詳細。
“司馬易,你究竟又打什麼主意?”
夷外使節到了央都,就在宮殿裡設宴款待,錢是他林悅出的,請他自然應該,但他想不透司馬易是用什麼心情去請他的三位公子。
“嗯。”身側傳來微微沙啞的聲音:“也好,那麼我們也能夠幫忙查查。”
林悅苦笑:“小鳳凰,不要胡來。”
赤眸偏向牀帳,似乎正在努力數清帳上有多少隻網格。
林悅寬麪條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