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你快去取些泉水來。”敖溪直直走進廚房。
小粒很快就懂了他的意思,今日清晨就看見大師兄在研磨些什麼?想必又要煉藥了,飛快朝山中跑去。
敖溪一一揭開米缸,修長的指尖從中撈出一把,放在鼻尖輕嗅,直到握出一把飽滿瑩潤的米才勾起了脣角,挑揀淘洗,一絲不苟得近乎虔誠。
小粒提着兩竹筒泉水回來時,敖溪已經坐在了泥爐前預備好了一切。
敖溪看見小粒頭上額角的汗跡,薄脣輕勾。
白色的顆粒在水中翻滾,敖溪一直將手指放在泥爐周圍。
“大師兄,讓它熬着就是,你爲何要將手放在泥爐周圍,這天氣也沒那般寒冷吧。”小粒偷笑着說道,想不到大師兄也有糊塗的時候。
敖溪笑而不語,指尖微動,小粒走近細瞧纔看清,“大師兄,你竟然在用靈力。”
“嗯。”敖溪仍盯着漸漸散發出香味的粥食,命他取來白碗。
“小粒,你親自去端給你的姐姐,她若問起,只須說是自己熬的,其他不用多說,快去快回。”敖溪囑咐着。
“可明明是大師兄你熬的啊!”小粒絞着衣襟說道。
“你不想見她,大可不去,這些話也不必說。”敖溪隨意說道。
小粒一下急了,“大師兄,我去。”他不知爲何,會時常想念起姐姐,心底暖暖的,那是想念師父和其他師兄時不一樣的感覺,或許心底真的已把她當做自己的親姐姐,爲她做什麼都是願意的。
敖溪滿意地勾起脣角,讓他端過去,小粒不由得嚥了咽口水,這粥可真香啊。
敖溪見他鼻尖微動,笑道,“放心,我給你留了一碗,快去吧。”
小粒不好意思一笑,小心翼翼地端着快步而去,大師兄對自己好像更好了呢,又想到可以見到姐姐了,腳步更是飛快。
紫蘭遠遠就看見一個小小的人兒凌波微步快速朝這邊移動,不由暗歎,大少爺真是一分一秒都未差,墨婉也剛剛睡醒梳洗完畢。
“姑娘,姐姐在嗎?”小粒護着手裡的白粥。
“給我吧,我送進去就好。”紫蘭說着就要接過。
小粒連忙說道,好像別人會搶了他的心愛之物似的,“不必了,我親自送進去吧。”他着實想看看姐姐。
墨婉聽到外面有些吵鬧,“紫蘭,發生了什麼事嗎?”
紫蘭應聲道,“是大少爺的小師弟來送粥。”
大師兄的小師弟,小粒,墨婉想到是他,喚道讓他進來,自己也着實有些餓了,三日未進食,喝白粥正宜,他倒是有心了。
小粒看到那人坐在桌前髮絲清挽,嬌媚鮮活的臉龐上粉黛未施,蒼白的就如蝴蝶,單手扶額盯着自己,笑意盈盈如煦風,只是短短三日啊,她就瘦成這樣,還囑咐自己要吃肉,禁不住眼圈有些發紅。
“小粒,過來。”墨婉脣色泛白,清淡如墨菊,
“這可是你熬的。”墨婉俯身聞着他端着的白粥,接了放到桌上,細細瞧着他。
“三日不見,你好像又長高了些。”邊說邊上下打量着。
小粒看見她忍不住一陣難過,“我是長高了些,姐姐,你可瘦了許多。”
聽他言罷,墨婉柔柔一笑,轉身用勺子撥弄着碗裡的白粥,“瘦了補回來就是了,我遠遠就聞見這粥的香氣了,謝謝你啊,小粒。”
小粒看她食慾大動,一勺接一勺的喝下,便匆匆告辭,大師兄讓他快去快回呢,幸虧她沒問是誰熬得。
紫蘭看見小粒從門外出去,徐徐走進立於墨婉身旁,“這孩子倒是有心了。”
“嗯。”墨婉仍是埋頭喝着白粥。
紫蘭明顯感覺到兩人之間生疏了許多,除了必要的搭話,她現在連敷衍都懶得說出口。
別苑內,男子一襲白衣立於竹林深處,身旁一女子紅衣似火斂眉收目,但周身張揚跋扈的戾氣卻如何都遮擋不住,傾國傾城的容貌與男子的精緻臉龐相得益彰,着實郎俊女貌。
“不守在鳳凰族,找我何事?”敖溪開口道。
“大少爺,你倒是有閒情逸致,阿淵也快回來了吧。”花一婉美目倩兮。
“你來這裡,若是給我通風報信就不必了。”敖溪孤傲絲毫對她不曾側目。
花一婉看到他的不屑,不情願地說道,“是鳳淺琉讓我來的。”
“鳳淺琉?鳳九陽呢?”敖溪望着前方,眉宇間的嫌惡表露無遺。
“他被困住了,現在孤鳳一直盯着他,他已無暇分身。”花一婉沉聲道。
“所以就告訴了他的好妹妹?”敖溪的聲音聽來有一絲不悅。
花一婉本就對他沒有好感,現在看他一副不在意的態度,更是怒火中燒,怪聲怪氣地說道,“敖溪,你別忘了,鳳淺琉也是鳳凰族的,如果沒有鳳凰族,你能有今天嗎?”
她突然被一隻大手扼住了喉嚨,面色青紫,指尖仍是不放棄結印。
下一秒,慘叫響徹整個竹林,右手五根手指齊齊斷掉,鮮血頓時噴涌而出,花一婉被仍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因痛苦而猙獰的表情恨不得撲上去將他撕碎,“敖溪你……”
敖溪嫌惡地將踩在腳下的指尖撿起送到她的眼前,面上仍是淺淺溫潤的笑意,看她緊緊盯着早已分離卻還有着溫度的手指大驚失色,“花一婉,我不是老二,回去告訴鳳淺琉,我敖溪可以成她鳳凰一族,也可以悉數盡毀。”
放在他掌心的斷指電光火石間血肉模糊,已成碎肉翻飛,鮮紅的血液濺到她驚恐失色的眼上,她猛然大叫一聲。
敖溪悠然起身,“哦,還有告訴鳳淺琉,下次她再派螻蟻來,可不是這麼簡單。”用眉頭示意讓她看向斷掉的手指和在泥污垢裡。
花一婉仍是不可置信坐在地上張着嘴,卻發不出半死聲響,一直看他的身影消失在竹林,狠毒如刺的目光射向遠處,嘶聲力竭,“敖溪,此仇不報,我花一婉誓不爲人。”
花一婉跌跌撞撞朝鳳凰族趕去,臉上已滿是血污。
鳳凰族內,梧桐樹下一女子錦衣華服望着山下滾滾雲海,髮髻高束珠翠環繞,玲瓏精緻的雙耳與美豔雙絕的臉極
不相稱,白皙的脖頸上有着細紋。
“撲通”一聲巨響,女子緩緩轉身,看到來人血肉模糊,污穢不堪,厭惡地皺起了眉頭。“讓你去見人,竟搞得如此狼狽。”
此人正是鳳凰族鳳九陽的妹妹的鳳淺琉。
花一婉的紅衣因沾上了污穢,再加之長途奔波,渾身散發出一陣陣惡臭。
“救我,淺琉救救我。”花一婉虛弱的匍匐在地上,她原來以爲只是斷指,哪有那麼簡單,他竟用了毒,順着傷口處一點點滲入血脈,整個手現在都是烏黑如鐵,醜陋不堪。
鳳淺琉看到她的手,倒吸一口冷氣,“你是怎麼招惹到了他?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花一婉咬牙切齒說道,“他不過就是一個不得寵的少爺,我們爲何要花如此大的氣力去討好他?”
鳳淺琉嗤笑,“花一婉,你就是活該,你當真以爲他是不得寵的,說不定以後整個玄山都是他的。”
花一婉倏地擡起眸子,正色道,“不可能,這玄山唯一的霸主是阿淵,他怎麼比得上他的一個腳趾頭。”
鳳淺琉看着她重重嘆息,她們兩人就是同病相憐,自己都看清了,她還是緊抓着不放,“婉婉,就算他是霸主,他都不要你了,何必呢?”
花一婉撐着站起來,“阿淵不會不要我的,他當日都同我大婚了。”花一婉面上浮起幸福的笑容,他當日給予自己的柔情怎麼能忘?
“婉婉,醒醒吧,這天下就是敖溪的,他或許不如敖淵強大,可是他的陰狠你永遠也想不到,他纔是成大事的人,纔是鳳凰族唯一的靠山。”鳳淺琉神色認真地說道。
“淺琉,你知道,敖溪對我說了什麼嗎?”花一婉緊緊盯着她,這個讓自己重生的女子,於冥河中救出自己的人,她當時賴以爲天的人,此刻還是得依附着玄山最強大的人存在,她感激她,甚至將她視作除一清外唯一的親人。
“他告訴你什麼?”鳳淺琉追問道,敖溪現在是鳳凰族唯一可以抓住的最後一個稻草,龍族想讓任何一個神族覆滅都輕而易舉,更何況日顯頹勢的鳳凰族。
“他讓我告訴你,以後你再派螻蟻去見他,他可以一手成鳳凰族,也可以悉數毀盡。”花一婉望着她的神色有些信了,敖溪是淺琉乃至鳳凰族眼中最好的救命稻草。
鳳淺琉禁不住後退,喪然答應道,“這纔是他,這纔是他,我知道了,你先去靈池,我等會幫你上藥。”
花一婉點頭應允,朝靈池走去。
鳳淺琉腦海中一直回放着他的脣角,他的衣衫,他的一舉一動,和她愛的那個人極爲相似,兩人確實天壤之別,一個陰狠毒辣,笑意背後波詭雲翳,另一個至情至義,難得有情郎。
可他已經不在了,就連看都不願再看她一眼,夫君啊,你真是狠心。
她想不通他愛的女子到底有什麼獨特的地方,讓他情願拋棄自己,孑然一身都不願再回來,她時常會去冥河邊,她恨那個通曉音律毅然獨去的女子,甘願爲妓獻出耳靈,以這樣的方式讓自己的夫君一直恨着自己,她也只是想讓檀溪不再孤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