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婉才發現,原來他的府邸不是一般的大,那夜瞥到的不過只是一隅,倒掛的瀑布飛流直下,撞擊着碎石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潭水幽綠不知深淺,中央是荷葉形狀的大石頭鋪就的墊腳石。
經過瀑布,便是鬱郁竹林,繁密望不到盡頭,其竹葉如蔥如玉,與雲生所栽種的竹林不可相提並論,這些竹子都好像細挑了最沉綠的來觀賞,墨婉就穿過這片竹林就已走了半個時辰,她不知道要走到什麼時候?哪裡不是修煉呢?
等穿過竹林,墨婉就懂得了敖淵爲何要費這麼大的功夫,只見一棵海棠花樹如雲層層疊疊直上雲天,墨婉不知道如何形容這棵海棠樹。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老的大樹,足足有十人合抱之粗,每一個獨立的枝幹隨便拿出來都是成年大樹,花朵白色稀疏而不稠密,在風中飄飄晃,它就像一個古老閱盡滄桑紅塵沉默寡言的老人,清心寡慾。
墨婉忍不住走近,雙手覆在了樹幹上,乾癟粗糙的質感在手心顯得厚重,它攜帶了光陰的味道,彷彿來自遠古的靈者,且歌且吟,怡然自得,一股純淨的靈氣在四周漂浮,源源不斷的給人以清涼與安寧。
“這是?”墨婉發現自己竟忘了這棵樹的主人被晾在一旁。
“海棠花妖。”敖淵勾起了脣角,他的渾身戾氣此時完全消散。
“妖?我還以爲他是該成仙的。”墨婉細細地摸着老樹的每一寸。
“他成不了仙。”敖淵學着墨婉的樣子將手搭在樹幹上。
“爲什麼?”墨婉太吃驚,照這靈氣,怎麼會沒有成仙。
“斷不了情緣,成什麼仙?”敖淵邪挑着眉頭。
老樹聽到這話突然一陣搖晃,雪白色的花瓣洋洋灑灑似雪在風中翻卷。
墨婉着實被嚇了一跳,這老樹還真成精了。
“出來吧。”敖淵朗聲朝樹幹一拍。
墨婉不明所以被敖淵拉着離了海棠花樹,“怎麼了?”
“等會你就知道了。”敖淵神秘一笑,眼裡的星光萬千。
墨婉靜靜看着古樹,她就不信了一棵花樹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你還是回來了。”一個白色身形的男子從樹幹中緩步走出。
面如冠玉,青絲高束,寬大的袖袍輕擺,如清水松石般透徹,不過眉宇間淡淡的憂鬱還是更引人側目。
“嗯。”敖淵的聲音好像從空谷傳來。
“這位姑娘是?”白衣男子用眼光詢問着敖淵。
“先管好你自己。”敖淵並不理會他的眼神。
墨婉聞見他身上淡淡的花香,正是海棠若有若無的一絲。
“敖少,我當然不會多管,只是,你說過的話還算不算數?”
“當然作數,不過,我想要的東西呢。”
“你放心我答應的一定會做到的,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是爲了她吧?想不到你也有這麼一天。”
“我看你是等的還不夠久。”敖淵沉聲道。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墨婉覺得自己有些多餘,說好的帶自己來修煉,現在算什麼?
“敖淵。”墨婉抱着雙臂,看他兩都快要打起來了,這白衣男子文文弱弱
的模樣,還不被掐死。
敖淵聞聲走到她的身旁,自然而然地環住了她的腰際,“婉婉。”
墨婉有些不自然,貌似不經意地撥開他的手,徑直走向白衣男子。
“檀溪?”墨婉邪挑着眉頭,輕聲打問道。
兩個男子頓時立在了原地,她怎麼知道這個名字?
白衣男子格外激動,有些按捺不住,“你怎麼知道我是檀溪?”
敖淵也在蹙眉思索,自己何時告訴過她他的名字。
墨婉頗爲滿意的點點頭,慢悠悠說道,“我還以爲是我出現幻覺了呢?”
“你看見了什麼?”白衣男子擰眉就要上前。
被一團黑霧擋了回去,墨婉回頭望向敖淵,已是怒容滿面。
白衣男子盯着墨婉,不敢再輕舉妄動,“姑娘,你到底看見了什麼?”
墨婉被他這麼一問,看他認真的神色,有些不確定自己到底看到了什麼?
支支吾吾說道,“就是看見了檀溪兩個字而已。”
“看見了?在哪裡看見的?”白衣男子緊追不放。
墨婉也說不出自己在哪裡看到的,她記得她將手一放上這個樹幹,就有兩個字好像銘文般浮出水面。
“對了,就是銘文。”墨婉肯定說道,她不確定那到底是水面,還是什麼東西在浮動,那是金色的一塊牌匾,躍動的是光點,給她造成了錯覺是水面。
“是一塊牌匾上的銘文。”墨婉回憶說着。
白衣男子眼裡有些驚駭,“敖少,她到底是誰?”
敖淵看他這會認真的神色不像是開玩笑,“墨婉。”
“墨婉、墨婉、墨婉……”白衣男子一遍遍呢喃着這個名字。
“公子怎麼了?”墨婉看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出聲詢問,她的名字有什麼問題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不過你說的牌匾是花神府邸的,只有花神府邸的人才能看清對方的銘文。”白衣男子不可置信地說道。
“花神府邸?”墨婉更是摸不着頭腦。
“不過,那裡的一切早就與我無關。”白衣男子釋然地說道。
“敖少,她在哪裡?”白衣男子望向在身後一直不發一言的敖淵。
“冥河。”敖淵淡淡說道。
“那她……”白衣男子欲言又止,眼裡的擔憂很是明顯。
“敖淵,你們……”墨婉知道這時侯插嘴很是不好,但是她心中的疑點越來越多,花神府邸是什麼?銘文又是什麼?想要在這個地方生存下去,最基本的就是了解這裡的規則與秩序,她需要從頭學起。
“在下檀溪,他說的沒錯,區區海棠花妖。”白衣男子文質彬彬,朝墨婉頷首。
“那你們怎麼認識的?我的意思是一個是妖,一個是龍族。”墨婉聽南寒大師說玄山等級森嚴,他們怎麼會有相識的機會,爲什麼敖淵又要帶自己來這裡?
“各取所需而已。”敖淵目光灼熱,一直鎖着她的面孔。
“我想見她一面。”檀溪有些急切。
“她可不想再見你。”敖淵將手掌環在墨婉腰際,任她這次怎麼反抗都不再鬆手。
“我知道。”檀溪有些落魄,眉宇間的惆悵更深。
“我求你了,就讓我見她一面,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檀溪近似哀求地望着敖淵。
敖淵仍是不動聲色,玩弄着墨婉毛茸茸的髮絲。
“我願意用花魄來換。”檀溪狠下心,一字一句說道。
“花魄?”墨婉被他圈在懷裡不得動彈,怒瞪着他,他卻絲毫不在意。
“檀溪,你覺得你的花魄就那麼值錢?”敖淵勾起脣角,嘲弄地看向弱不禁風的男子。
“那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只要你能讓我見她一面。”檀溪此刻卑微的垂下頭顱。
“很簡單,告訴我們花神府邸的一切。”敖淵看着墨婉在聽到這句話後眼眸裡燃起了光芒,眉角上揚。
檀溪後退倚在樹上,神色悽惶,“敖少,你明知道花神府邸的事不能告訴外族。”
“檀溪,如果我知道,找你又有什麼用。”敖淵現在志在必得的模樣讓墨婉心驚。
“你敖淵什麼時候做過虧本的買賣,所有的人都在你的算計中。”檀溪咬牙切齒說道。
“敖淵,你真的要把他吃得連骨頭都不剩嗎?”墨婉低聲說道,她看檀溪這般文弱的男子,被敖淵逼得實在可憐,便動了惻隱之心。
“婉婉,這個代價確實有些大,我們還是走吧。”敖淵說着就準備回去。
墨婉愣在原地了,這現在真的是好心辦壞事了,自己的話竟無形中又給敖淵加了籌碼。
“這樣不太好吧,我看這位公子想見得那位人必定是非常重要的。”墨婉看檀溪可憐的模樣,便柔聲勸慰。
“婉婉,這我也是無能爲力,他既不想見,我們再着急有什麼用,走吧,今日你也該乏了。”敖淵攬着墨婉的腰肢,說着就要離去。
墨婉氣的破口就想大罵,他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自己的好心反倒成了火上澆油,又助了他一把,太可怕了,墨婉目光復雜看着眼前眉眼溫柔的男子。
“慢!我告訴你,不過花魄等我見過她之後才能告訴你。”檀溪急忙叫住二人。
“那是自然。”敖淵輕笑,捏了墨婉腰間一把,這小丫頭,今日倒是聰明瞭不少。
“婉婉,若今日沒有你,我看這事十有八九他不會應了。”敖淵俯下身子,湊近她的耳邊,輕聲說道。
墨婉耳朵癢癢的,一把朝他的胸膛退去,敖淵沒有像往日一樣將自己抱的更緊,而是閃開身子,避了過去,徑直走向檀溪,墨婉的心裡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只見敖淵指尖如兩隻白色的蝶飛舞,紅脣輕啓,本來寂靜祥和的樹林突然大風四起,他墨色的青絲在飛揚,墨婉不由得裹緊了身上的長袍,熟悉的溫暖擋住了大風。
她的心裡經不住一絲顫動,這一切他都算計好了,他算到檀溪一定會答應,無論什麼條件,所以就獅子大開口,他算到一定會起大風,所以替自己裹緊衣袍,太可怕了,這明明就只是一場賭,爲什麼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在他的操控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