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婉斜睨了他一眼,果真是朵爛桃花。
“說中什麼了?”天流抓住敖溪的話頭不放。
“說中了公子風流倜儻,桃花春風度。”敖溪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
天流揚了揚下巴,脈脈望向墨婉。
墨婉肩膀抖的不停,輕輕擰了一把他的手心。
敖溪脣角的笑意更甚,在下一秒,他微勾的脣角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王……”葉恩還未說出口的話被成堯的手掌給堵了回去。
空氣中染上了寒氣。
凝冰結霜的寒氣。
墨婉擡眸的一剎那,連呼吸都快停滯。
師父。
“拜見花神。”所有還坐在桌旁的弟子皆起身,單膝跪地行禮。
長歡福着身子望向他的方向,眼裡說不清的意味。
“阿婉。”敖溪稍一用力將她拉到懷裡,躲在了紗幔後面。
她的身形開始顫抖不停,指甲已經嵌在了手心。
“阿溪。”墨婉望着眸如碎冰的敖溪輕輕喚道。
“噓。”敖溪將指尖放在脣上示意她安靜,靜觀其變。
墨婉咬緊了下脣,心裡好像橫衝直撞進去了一頭猛獸,將每一塊血肉恨不得撕碎。
“都起來吧。”敖淵冰藍色的眸子一掃,停留在紫色的紗幔背後,不動神色又移到了別處。
“多謝花神。”長跪的衆人也都起身站直了身子,眼觀鼻鼻觀心,只有稍微大膽的定定盯着這個如神祗一般的男子。
葉恩趁着衆人起身的剎那瞬移到墨婉的身邊。
旁人都沒有看到,長歡卻是捕捉到空氣中一絲靈力的波動,一擡眼便看見葉恩警惕地望向四周,三個人巧妙地嚴嚴實實將墨婉圍在了中間。
長歡的眼裡又多了一絲興致,有趣。
“不知花神今日駕到,瑤兒有失遠迎還望花神恕罪。”一妖豔的女子水紅色的長裙輕晃,白皙的胳臂上掛着水紅色的飄帶,風情萬種。
“無妨,師父也是近日聽聞各位師尊爲了比武大會多日操勞,特意來看看。”一如清泉般的聲音響起。
絛瑤捂住脣角輕笑,“花神有心了。”時不時飛出去一個媚眼。
葉恩心裡已是一陣惡寒,呲着嘴別過了臉。
“師父?這裡的人不是都只有師尊之稱嗎?怎麼會有以外的稱呼。”墨婉聽到這兩個字心頭彷彿再插了兩把匕首。
剛準備轉頭去看看下面的情況,敖溪一下子將手掌撐在廊柱上,將她的頭固定着不讓亂動,眸光裡已是浮起了寒意。
墨婉被他的袖袍一下子堵住了視野,也就揹着身子豎起耳朵,不放過一絲聲響。
葉恩見狀眼睛瞪得老大,定定盯着同樣一襲玄色長裙的女子。
她剛纔在喚誰師父?這是葉恩最想知道的。
“師父,長歡師尊在那裡。”一道女聲金玉墜地般清脆。
四人一下子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各種猜測衝昏了頭腦。
“嗯。”低沉邪魅的嗓音發出一個字的聲響。
“長歡師尊。”一女子噔噔噔地踩着樓梯跑了上來。
輕快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葉恩一下子拉過紗幔將墨婉裹住。
敖溪冷冷地看着她的動作,眸色微眯看向跑來的玄衣女子。
“泠兒。”長歡看見遠遠跑來的身影,僵硬地扯起了脣角。
“長歡師尊。”被喚作一襲墨色長裙的女子拽緊了長歡的衣袖。
墨婉猝不及防被葉恩用紗幔給纏住,雖是不明所以,卻也不敢亂動。
透過薄薄的紗幔只能看見一個人形跑了過去。
敖淵被絛瑤等一衆男子簇擁着上樓。
“好了,大家都各忙各的吧。”絛瑤柔聲朝緊張的衆人招呼道。
衆弟子仍站得端端正正沒有絲毫懈怠。
“都散了吧。”敖淵擡眸紅脣微啓。
霎時間各種聲音響起,一切恢復了正常。
絛瑤訕訕地望着敖淵冰藍色的瞳孔,寒冷地沒有一絲溫度。
緊跟在他的身後,朝長歡走去。
“花神。”長歡福着身子,恭恭敬敬地朝走來的敖淵一拜。
墨婉連呼吸一時間都忘了。
靜靜透過紗幔看向那具劤長的身形,記憶一下子鋪天蓋地將她快要淹沒。
“不必多禮。”低沉冰冷的聲音仍是同往日那般。
葉恩刻意收住自己不時飛向他身上的目光。
敖淵徑自坐下,捏起了桌上白玉茶盞已經送到脣邊。
“啊……”葉恩一聲驚呼,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欲要坐下的長歡在聽到這聲驚叫後魂差點都給嚇沒了。
其他弟子更是眼睛都綠了,盯着捂緊嘴巴的小師妹,這是要鬧哪樣。
敖淵轉過身子,冰冷地目光縮在一處。
“無禮,給我滾下去。”長歡一聲冷斥,面目俱厲。
葉恩一下子站直了身子,轉身就準備開溜,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長歡師尊這是在救他們的小師妹。
“慢。”一道彷彿來自地獄般的聲音響起。
葉恩與墨婉同時被點了穴般定在了原地,一股寒意如冰蛇般爬上小腿,後背冷汗都快要溼透裡衣。
“轉過來。”慵懶的聲音在閣樓內響起,喧鬧剎那化爲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葉恩嘴裡不斷嘟囔着,要死了,要死了,怎麼會這麼背?
偷瞄成堯,成堯一張冰塊臉上卻掩不住對她的擔憂 。
葉恩硬着頭皮轉了過去,臉上堆滿了笑容。
墨婉的手心裡早已經涼透,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是他不放過葉恩,大不了現在她就衝出去。
衝出去之後呢?她不願意再想,她只知道葉恩不能這樣送了命。
指尖銀白色的光芒下一秒就要破空而出。
敖淵仍在把玩着白玉茶杯,指尖一寸寸撫摸過杯口。
“何事如此驚慌?”敖淵鳳眸微眯,沉聲問道。
葉恩僵着脖子,支支吾吾說道,“茶……茶杯……”
“有毒?”敖淵邪挑眉頭,那張美絕人寰的臉上掛着玩味的笑意。
長歡一下子後悔收了這個女子,盡給他闖禍。
不過肯定沒毒,催促道,“花神問你
話呢,如實說就好。”
其他人也緊緊盯着她的脣瓣,若是一個是字,天下再無合歡殿,旦夕之間。
墨婉指尖銀白色的光芒越聚越大,卻是顫抖不已。
葉恩一下子捂住了眼睛只作嬌羞狀,“那茶杯是墨姐姐用過的。”
語氣裡全然沒了驚恐,更像是一個當衆被戳破心事的少女。
所有人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葉恩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錯了,竟然一下子出了聲。
可是,真的很奇妙不是嗎?
二十多個坐席,王上獨獨挑了墨姐姐坐過的椅子,就連茶杯都是剛剛用過的。
剛纔聽到那個玄衣女子喚王上師父,她都快氣炸了,王上在世間最愛的女子只有墨姐姐一人,徒兒也只會有墨姐姐一人。
可是,現在,她只覺得不虛此行。
長歡一下子癱坐在了椅子上,釋然一笑,“泠兒,快去換個茶杯。”
“讓花神見笑了,這是我門下新收的弟子。”長歡瞥見他的眸子裡藍光瀲灩,趕緊搭話道。
敖淵好像沒有聽見長歡的話,一動不動地望着這茶盞,心裡竟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
“師父,這個茶杯給我吧,我給你再換一個。”墨色長裙的女子說着就要奪去他手裡的茶杯。
敖淵輕巧換了一個角度,搖晃着杯中還有一半的清水,“墨姐姐?長歡,花神府邸竟還有姓墨的?”
墨婉早已淚流滿面,他拿的是她用過得杯子,他都記起了,他都記起了。
可是他的下一句話卻讓她重新燃起的希望被澆溼個透頂。
“哦,她也是我新收的弟子。”長歡連凳子都沒坐熱,又站直了身子,她人呢?
“哦,你的門下倒是熱鬧,讓她自己拿走茶杯吧。”敖淵玩味地望向手足無措的長歡。
長歡一下子也急了眼,我的姑奶奶啊,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
突然,一看這三人的站位,無論那個方位看過去,保護得最好的位置。
就是紗幔背後。
紗幔。
墨婉聞聲,心裡竟只覺平靜如洗,從沒有過的鎮定。
成堯與葉恩主動讓開,他們需要賭一把,既是給墨姐姐一個機會,也是給他們一條活路,成,最好,敗,大不了知道日後讓王上恢復記憶還需多費些功夫。
忽而一陣輕風拂過。
所有人都盯緊了紗幔背後的人,她口中的墨姐姐究竟是何許人也?
紫紗如雲朵般被捲起,所有人一下子都屏住了呼吸。
只見一女子,青絲如碧水般垂下,散落在耳畔的髮絲飛舞而起,肌膚如覆上了一層梨白色的月光般清亮,一雙美目瞳孔烏黑柔波盪漾,紫色長裙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殷紅的薄脣染上了硃砂般動人,眉間一朵不知名的花朵妖嬈精緻。
令人窒息的美,就這樣在隨風而起的紫紗後面若隱若現,就像一個淡漠疏離夠不到的仙子。
長歡一下子也看呆了,她的眉眼驚豔衆生已不足以形容。
“師父,我這就取走茶杯。”墨婉紅脣微啓,脣角勾起一抹魅惑衆生的笑容。
盈盈一步一步朝那雙冰藍色鳳眸的主人走去,步步生蓮,天地俱淨。
她在賭,在想通了葉恩的心意後,她便準備放手一搏。
師父。
敖淵你的底線究竟在哪裡,你怎麼可以容許別人喚你師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