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婉覆上葉恩的手掌,望向檀溪一字一句地說道,“不管有沒有可能,我都要去花神府邸,現在,你只須告訴我你知道的就好。”
檀溪對上她的眸光,堅定純粹地沒有一絲雜質。
“好。”檀溪繼續講着到花神府邸應當心的地方。
墨婉走至軒窗旁看着墨色的冥河在月色下流淌至天邊,不眠不息。
是不是太自私了?
花神府邸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所有人都說不清楚。
真的要讓所有人冒險去花神府邸嗎?
他能記起所有嗎?
鳳眸下那雙冰藍色的眸子就像寒冰一樣乾淨澄淨,冰冷地沒有一絲溫度。
“你們先停一下。”墨婉走至正忙得熱火朝天的四人身旁。
他們停了下來,齊齊轉頭望向她。
“我想說,這些事因我而起,也該由我一力承擔,我不能拿着你們的性命去賭。”墨婉頓了頓,這四人還是沒有表情地望着他,好像並沒有理解她的意思。
“我是說,你們可以停下來了,這是我的事,我不想,也不能讓你們冒險。”墨婉一口氣說完,眸裡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葉恩怔了一下,總算明白了她不開心的緣故。
“墨姐姐,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以爲你是因爲擔心王上纔不開心,現在我總算知道了,你是擔心我們對不對?”葉恩走過來挽住她的胳臂。
“墨婉,你不用擔心我們,還是好好擔心你自己吧,你現在需要的是保護好自己,完完整整地站在王上面前,讓他想起所有的事,這纔是最重要的。”成堯儼然一副大人的口吻。
“阿婉,別想了,去花神府邸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我們每個人都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所以這不是你一人的問題。”敖溪柔聲說道。
“對啊,墨姐姐,我可不只是爲了救王上呢?我也想去看看主人生活過的地方,傳說中的花神府邸是怎樣的存在,不知道有沒有好吃的呢?”葉恩咬着指尖說道。
成堯對葉恩嗤笑一聲,“就知道吃,你就不能有點出息。”
“好你個成堯,竟敢說我沒出息。”葉恩一下子就追着成堯的方向跑了出去。
敖溪低頭整理着案上的紙張。
檀溪作聲道,“墨婉,他們說的沒錯,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墨婉舒展了眉,報之以燦然一笑。
冰河碎裂之聲讓每一寸空氣染上了喜悅。
這是這麼多日以來最好的時刻。
因爲,我們開始啓程了。
奔向最好的結果。
哪管是飛蛾撲火。
只要通往光亮,就好。
翌日。
五人來到了冥河中央。
一個巨大的圓臺上繪滿了古老的圖騰,四周是滾滾不息黑汁般粘稠的冥河。
百鬼齊哀,嘶厲的叫聲集聚了滔天的怨恨。
葉恩縮縮肩膀望着黑乎乎的冥河,“檀溪,路該不會在冥河裡吧。”
墨婉也盯着一次次準備淹上圓臺的河水,心裡不由發怵。
這河水彷彿有生命般。
敖溪單手覆上墨婉的肩膀。
面色平靜如水。
“不錯,你們要想進入花神府邸,冥河就是關鍵。”檀溪默默說道。
“花神府邸莫非也和玄山一樣,在人界、冥界、靈界都有它的入口?”墨婉低聲問道。
“是。”檀溪不置可否,這三界雖都有通往玄山、花神府邸的入口,可是要想打開,卻是難上加難。
“檀溪,強行打開入口你會受傷嗎?”墨婉不由想起當日敖淵爲了打開冥界通往玄山的入口,可是耗了大半靈力,那麼打開花神府邸的入口,豈不是更加難。
檀溪淡淡一笑,“不用擔心,再怎麼說我還是花神府邸的靈木,我既能夠在姬冷夜的眼皮下逃出來,也
能夠再進去。”
“那就好。”墨婉輕輕呼了一口氣,只要無事就好。
可是心裡仍然隱隱有些說不出的晦澀。
轉眼間,檀溪站在圓臺中央,四人往後退了數十步。
只見他雙臂緩緩展開,銀白色的光芒一點點匯聚,先是雪球般一團,隨着時間的流逝,一陣來自天地間的罡風四起,光芒足以形成一個光圈將他緊緊包圍着,快速旋轉的模樣讓他們不由得遮住了眼。
檀溪緩緩閉上了眼,這一天到底還是來了。
霎時間,銀色的光芒化作利劍的形狀朝冥河深處直直插入,冰涼刺骨的河水墨浪四濺,紫色的光芒神燭般噴薄而出,激起千萬聲哀嚎迴響。
所有人只能捂住耳朵。
墨婉睜開眼睛,眼裡紫光流轉。
這就是入口,和那日姬冷夜打開的一樣。
一股來自遠古的風夾雜了至純的仙氣撲面而來。
“哇……”葉恩也張開雙臂望向紫色深處。
“好了,這就是入口,這顆丹藥可以斂住你們身上的氣息,他們不會識破你們身份的。”檀溪從袖裡拿出四粒棕褐色的丹藥放在每個人的手心。
“墨婉,你一定要記住,你的身份特殊,現在花神府邸還有些花神的心腹,她們找到你時,一定要小心行事,最重要的是,在敖淵記起一切事之前,不要強行喚醒花魄。”檀溪面色蒼白地幾乎透明,薄薄地嘴脣微動。
“好。”墨婉暗暗握緊了拳頭。
“我們走吧。”敖溪扶着墨婉的肩膀朝黑暗中開闢開來的紫光處走去。
“墨婉。”檀溪突然大喊了一聲。
墨婉轉過頭去,看見一個峨冠博帶的男子衣袂在風裡飄揚。
“骨笛,一定要拿到骨笛。”檀溪將手放在嘴巴兩旁大聲呼喊道,他怎麼把最重要的事差點給忘了,骨笛是她最後的退路。
墨婉最後只能看見他張着嘴大聲說着什麼,可卻是無論如何都聽不清楚了。
猜測該是他囑咐的一些事情吧。
朝他揮揮手,勾起了脣角。
離紫光越靠近,一股強大的力量越來越瘋狂要將他們吸進去。
葉恩牢牢抓緊了成堯的衣袖,眼睛警惕地望向四周。
敖溪攬住墨婉的肩膀,放慢了呼吸。
突然,眼前紫光一下子幻化爲白光衝進了眼球。
只聽見葉恩“啊”的一聲驚呼。
墨婉只覺得每一寸肌膚好像要被撕裂了一般,強大的仙氣如源泉一般滲入她的肌膚。
檀溪靜靜看着紫光黯淡下來,脣角勾出釋然的微笑。
身體好像碎片飛舞開來。
“檀溪……”一着豔紅色薄紗下一女子長髮輕挽,從遠處飛來。
發間金色舞蝶欲飛步搖作響。
她落在圓臺上,一步步走向快要完全消失的男子。
“媚兒……”檀溪脣角勾起一抹柔柔的笑,春水般撫慰人心。
她眼角的淚卻愈是更加洶涌。
他脣瓣上的那兩個字就夠了,那是世間最美妙的樂。
突然,耳畔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墨婉慢慢睜開雙眼,刺眼的光刀刃般灼痛了眼球。
良久,總算適應了光亮。
睜開眸子才發現,自己正被一衆着深紫長衣的男男女女圍着,每個人都睜大了眼睛盯着她。
“好美的女子啊……”
“你看她的眼睛,好亮啊……”
“對,你看的脣,好像被血浸泡過一樣……”
……
墨婉聞聲
額角抽抽,這些都是些什麼人啊?
起身,四處張望着尋找成堯、葉恩、敖溪。
“墨姐姐。”葉恩一下子也被好多人給圍住了,一擡頭便看見一襲白衣的墨婉。
旋即綻開了笑臉,朝墨婉的方向飛奔過來。
“墨姐姐,你沒事吧?”葉恩上上下下檢查着墨婉。
“沒事,沒事,你怎麼樣,成堯、阿溪呢?”墨婉拉住她的手眼睛在一片深紫中尋尋覓覓。
“你看,他們在那。”葉恩手指指向一堆人。
人羣中間正是成堯與敖溪,成堯眯着眸子打量着周圍的人,敖溪反倒顯得泰然自若,如閒鶴般立於喧譁中。
似乎也看到了墨婉的方向,遙遙對着她柔柔一笑,便從紫衣人自然讓開的路中走來。
“阿婉。”敖溪同她站在了一處,也在用眼睛查看着她有沒有傷着。
“我要讓那個白衣的做師弟。”
“我要那個白衣的小師妹。”
“不,她是我的。”
“是我的。”
眼前的兩個紫衣男子已經快要打到一塊了,已經爭得是面紅耳赤。
墨婉望見這紫壓壓的一片,眼睛都困了。
“敢問公子,這是何處?”成堯俯首作揖問道。
兩個男子停了下來,打量着同樣也是一襲紫衣的成堯。
朗聲說道,“花都啊。”
“花都。”葉恩眉毛都快要飛起來了。
一把抓住墨婉的胳臂搖晃,“墨姐姐,我們到花都了,真是功夫不費有心人啊!”
墨婉胡亂答應道,什麼叫做功夫不費有心人,你就連功夫都沒費,這該都是檀溪的功勞,將他們直接送到了目的地。
“公子,我們四人都是從鄉野而來,特地來花都修煉,還望公子指條明路。”敖溪轉向人羣中一紫衣濃眉大眼的男子說道。
這男子神態自若,全然沒有因這四人的到來而亂了分寸,聽到敖溪的話也只是微微一笑。
“公子不必客氣,這就隨我來吧。”紫衣男子走在前面引路。
方纔爭論不休的一男子見勢便一把拉住了墨婉的胳臂。
“天絕,你這可不厚道吧。”眉眼細長的紫衣男子怪聲怪氣地說道。
被喚作天絕的男子停下了腳步,盯向挑釁的紫衣男子,“天流,是這位公子問我的,我只是替人引路,何來不厚道一說?”
天流挑起眉角,眼睛卻一直黏在墨婉身上,“你替這三人領路就好,你,留下,我帶你去。”
墨婉擡眸看向他,眉眼細長,面如冠玉,倒不失爲一個佳公子,可是這口氣,太霸道了吧。
柔柔一笑,“多謝公子的好意,只是我四人一同來到這裡,人生地不熟,還是在一處的好。”
她相信敖溪的判斷,相信他選的人不會錯。
“放手。”敖溪轉身對上天流細長的眉眼,語氣溫柔如浮冰,面上浮着淺淺的笑意,卻是不怒而威。
天流不自禁渾身遭了電擊般放開了手,這個男子明明是來自鄉野,爲何渾身有着一種貴族之氣直直逼人後退。
天絕心底也有些吃驚,一貫霸道的天流,今日是怎麼了?這麼聽話。
不由得對敖溪多看了一眼。
“何人胡鬧?”突然一道清冷女聲琴絃般傳入衆人耳中。
所有人立即朝女子的方向望去,盈盈俯下身子,“清然師尊。”
人羣中只有墨婉、敖溪、葉恩、成堯站直着身子,鶴立雞羣般卓然。
墨婉擡眸望向她,她的眼神也停留墨婉的身上。
只見這女子一襲素色長裙拖曳垂地,素淡不施粉黛的臉上清冷如雪,一雙墨色的眸子澄淨如水,清瘦的身形仙氣難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