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溪一五一十地解釋道,“看來我與姑娘的誤會真是不淺,我是奉師命來一睹姑娘神采。”
“奉師命,你意思是寂清大師讓你來的?”墨婉話語裡的不自然與不相信顯露無疑。
“是。當日南寒大師與師父博弈,突然提及老二大婚當日,替自己物色了一個女子,這人正是你,師父覺得再耽擱下去,你會成他人妻,催促我來老二府中與姑娘相見。”
墨婉額角抽抽,敢情自己從頭到尾都想多了,不過這寂清大師可真是愛操閒心吶,對徒弟的婚姻大事如此草率。
“原來如此,你爲何不早說?”墨婉有些泄氣。
敖溪粲然一笑,“姑娘也未曾給過我機會啊。”
墨婉想想也是 ,自己當日與他在水邊一見後,就處處躲着,那麼他那幾日一直在水邊轉悠,該不會是以爲會在那裡遇到自己吧。
“哦,既然如此,敖溪,有些話還是提前告訴你爲好。”墨婉清了清嗓子鄭重說道。
敖溪一副悉聽尊便的姿態。
“多謝寂清大師的青睞,可是我當下還無心與兒女情長,你還是再另覓良人吧。”墨婉這番話說得真是滴水不漏。
可還是被戳了一個洞,“那姑娘的心思在哪裡?”
墨婉乾脆利落地回答,“修煉。”
“那姑娘註定孤老一生了。”敖溪戲謔地說道。
“爲什麼啊?”放在以前,孤老終生又何妨,可是現在有了師父,怎麼還能孤老終生呢?
敖溪見墨婉反應激烈,慢悠悠地說道,“龍血之力沒個千萬年別想將它馴服,龍族之人雖可以長生不老,要是姑娘不走運,遇到一個仇敵欲將你置於死地,灰飛煙滅不過是剎那,姑娘你說豈不是註定孤老一生。”
墨婉已被嚇傻了,這龍血之力的馴服就得千萬年,師父到底是怎麼想的?
敖溪接着說道,“不想孤老一生也不是沒有辦法的。”
“什麼辦法?”墨婉就差去抱他的大腿了。
敖溪一本正經地說道,“嫁給我。”
墨婉心頭一震,感覺被戲耍得團團轉,他繞來繞去就爲這一句話吧
他繼而一板一眼地說道,“馴服龍血之力的捷徑就是與龍族之人結合,得到他的相助,說起來容易,可眼下龍族青年男子中血統純正的只有三人,我、老二、敖羽,敖羽想必你已見識過,你會讓他做你的夫婿嗎?”
墨婉趕緊搖頭,想起他一身紅衣流裡流氣的模樣,加之還沾染了花一婉,她誓死都不會嫁給他。
敖溪勾起了脣角,“老二無疑是最好的人選,你身上留着他的龍血,按理來說,你二人嫁娶是天作之合。”
墨婉聽見他的這話,兩頰禁不住雲霞塗染,就連呼吸都慢了半拍,師父……
“但是……”敖溪故意拔高了音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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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說啊。”墨婉可想撲上去將剩下的話語從他的嗓子裡一個一個摳出來。
敖溪收起了笑容,正色道,“老二可是你的師父,你二人結爲連理可是
天下大諱,就算你二人不承認這師徒名義,老二註定是龍族乃至整個玄山的霸主,他所娶之人也必爲鳳凰族神女,他就算有心納你爲妾,我看照姑娘的性子,也定是不願意的。”
墨婉臉色慘白一片,咬緊了下脣,眸光裡星星點點在打轉,這些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告訴過自己,他說,我只是你一個女人的,到底是真是假,她的手掌撐在巨石上有些顫抖。
“舞凰嗎?他要娶之人是舞凰嗎?”墨婉聲音有些嘶啞與哽咽。
敖溪蹙眉思索着,“舞凰自幼與老二交好,可她終歸不是鳳凰族最正統的血脈,夫人也爲這事發愁,不過,他要娶之人肯定不是你。”
“他爲什麼都沒有告訴我?”墨婉眼神空洞,呆呆盯着幽綠的潭水。
“這就得你自己問他了。”敖溪眼神也飄向了很遠。
墨婉一直沉浸在往日的回憶裡,突然意識到這也莫不是他的離間計,“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她目光如雪狼,緊緊鎖住獵物。
“我想娶你。”敖溪一字一句,語速極慢,讓人稍不注意就會跌進他的溫柔漩渦裡萬劫不復。
墨婉現在就連呼吸都是痛的,“娶我?這是可憐我嗎?”
敖溪心裡也是一窒,豆大的淚珠滾落在她的臉頰,又重重砸在堅硬的石上,他何時纔會遇到如她一般的人,爲自己流淚哭泣的女子。
“師命不可違,我也想與你多待些時日。”敖溪遞給她柔軟冰涼的絲帕。
墨婉頓覺他也是可憐之人,接過他遞來的絲帕擦拭掉臉上殘淚,淡淡的松香味,止不住地抽噎着,良久,他就那樣望着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眼睛微微紅腫,好像心情平復了一些。
“絲帕改日還你。”墨婉將它團成一塊塞在袖間,畢竟滿是鼻涕眼淚給他也不是自己一貫的作風。
“好。”敖溪看她梨花帶雨的面容竟不覺醜陋,心裡某個角落微動。
墨婉深吸一口氣,“敖溪,如果你成了龍族的霸主,是不是就該你娶鳳凰族的神女了?”她悻悻問道。
敖溪等得就是這句話,可爲什麼從她口中說出心底竟有些不舒服,“是。”
“那你做龍族霸主好不好?”墨婉知道這樣說幼稚地過分,可是每每想到站在師父身邊的是另一人,她的心就好像缺了一塊。
“好。”敖溪只一個字,讓墨婉心跳加速。
“你願意娶鳳凰族神女?”墨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你讓我娶,我就娶。”敖溪慎重地讓人覺得他一點都沒有在開玩笑。
他要的就是她的愧疚,她的自私,這會和狼羣一樣將她逼到自己懷裡。
“開什麼玩笑?”墨婉知道現在的局勢已不是自己的瘋話所能改變的,頹然坐了回去。
“這不是玩笑,婉婉。”敖溪強調道。
墨婉被這兩個字擊中了心臟,感覺血液流動的聲音如風聲、水聲。
“你還是喚我墨姑娘吧。”墨婉糾正道。
“是因爲他這樣一直喚你嗎?”敖溪詢問道,讓人聽不出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
。
墨婉怔住了,糯糯地說道,“是。”
“那好,墨姑娘。”敖溪喚出時好像格外痛苦。
“你還是喚我墨婉吧。”墨婉無心說道。
“好。”敖溪輕聲回覆到。
“敖溪。”墨婉柔聲喚道。
“嗯。”他擡眸望向她的眼睛,清澈無慾無念。
墨婉好像做出了重大的決定,嫣然一笑如初綻的芙蓉,“剛纔是我糊塗了,師父日後作出如何抉擇,我都會欣然接受,他既註定是玄山的霸主,我就不會自私地拖累他,娶鳳凰族的神女也好,旁人也罷,再也與我無關,你說得對,我不會淪爲做妾的地步,並不是瞧不上妾怎樣,只是覺得有些情不能沾染別人的氣息。”
直視着他的瞳孔,彷彿要洞穿世間一切,“敖溪,你也不該揹負太多,你的琴聲太孤單了,或許在暗夜裡獨行太久的人都會如此,如你所說 ,長生不老又怎樣,誰也不會知曉何時便會灰飛煙滅,師命又如何?尋自己鐘意的人,纔不枉此生。我之前錯怪你了,還請多擔待,天色也不早了,我先行告辭一步。”說着,墨婉坐起飛身離開。
敖溪看着她離去的身影,單薄孱弱卻似清風朗月般坦然,月白色皎然天色中最浩蕩秀麗的一抹,前一秒還哭泣哀傷不已,下一秒便是無求無慾的姿態,他也想錯了她,這顆棋子竟是一步死棋,再動不得。
她從不會因嫉妒或者佔有慾而去傷害任何人,就連相見不過數面的自己都不忍利用,這又讓他如何去利用她呢,之前一切的心機在她面前不攻自破。墨婉,果真是不同凡響的女子。
敖溪雙目輕合,聽着不遠處的動靜。
墨婉看見懷抱米色披風的小粒一顛一顛從遠處走來,小粒似乎也瞧見了她,小跑過來,不知是害羞還是如何,又故意放慢了腳步磨磨蹭蹭。
墨婉被他給一下子逗樂了,快步走過去。
“姐姐,你怎麼要走了。”一回生二回熟,小粒現在可以自然地叫着姐姐。
“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小粒,此地不宜久呆,你和敖溪也早些回去吧。”墨婉說着就要離去。
“姐姐,披風。”小粒脆生生地喊道。
墨婉轉身將他懷裡的披風披在他的身上,細心繫好絲帶,看他整個人都被裹在衣服之下,更顯其孱弱,“好了,你穿着吧,以後記得多吃些肉這麼瘦可不好。”拍拍他的腦袋轉身離去。
一襲白衣的男子不經意勾起了脣角,絕美也如四月天。
敖淵,她既捨不得傷所有人,你呢?我倒很是期待呢?要江山還是她呢?
墨婉剛走出山谷,紫蘭就倏然至她身邊,瞧見墨婉臉色並不是很好,急急問道,“墨姑娘,哪裡可有不舒服,大少爺沒有爲難你吧。”
墨婉仍是漠然望着前方,“走吧,回去我有話問你。”
紫蘭的疑心更重,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