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還是支支吾吾說道,“小少爺說,說…………”宮娥不時察言觀色,唯恐她生氣。
很顯然,她要是再吞吞吐吐,只會死得更快。
“小少爺讓夫人不要再去招惹他,他與王上之間還輪不到你來干涉。”宮娥硬着頭皮說道。
“放肆!”洛落一聲冷喝,一衆宮娥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好一個輪不到我,他不就是敖家的米蟲嗎?若不是老夫人還護着,這玄山之巔哪會有他的一席之地。”洛落琥珀色的瞳孔裡滿是輕蔑與不屑。
“也罷,何必和一個庸人較真,他不來更好,宴席可安排妥當了?”洛落擡眼朝紫蘭問道。
“回夫人,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安排下去了。”紫蘭俯首應着。
“嗯,最好不要讓我失望。”洛落臉色緩和了許多,閉目靠在主位上。
三日後,落淵宮內,金絲玉絛隨風搖,檀木案上擺放着各色精緻點心,一男子斜倚於主位,一襲玄色暗夜長袍於無形中透露着主人的威嚴與高貴,修長的指尖輕放在血染的薄脣上,鳳眸微眯冷眼望着階下衆人。
他從未過問過洛落如何做這玄山夫人,一切由着她的心意就好,現在坐着的孤鳳一襲素衣錦袍正在與一明眸善目的女子交談,這人正是舞凰,坐在對面的是鳳淺琉與花一婉,有些古怪的氣氛將所有人壓抑地透不過氣來。
只有一襲紅衣的花一婉將灼熱的目光全部落在坐於主位上的男子身上,就連一個眨眼都覺得是浪費,風情萬千地飲着杯中的酒,眼裡的媚意不斷。
這是她花盡一生力氣想要擁有的男子,無論他最後娶得是誰,她都不會放手,所以在一聽到玄山之巔邀着赴宴時,她想也不想就答應了,望他一眼,情深難斷。
敖淵一言不發,凝望着臺階下的長毯,深邃的瞳孔裡是猜不透的心思。
“夫人呢?”敖淵沉聲問道立於旁側的古兮篌 。
古兮篌剛準備作答,“回王上,夫人稍後就到。”
話音剛落,一陣仙樂隨風聲傳來,所有人都側目望向宮門處,只見紛紛揚揚一場白色花雨就如漩渦般涌入,猝不及防地馥郁香氣將所有人裹住,最爲驚豔的是花朵就如流水一般纏繞在所有人的周身。
突然,衆女子姍姍來遲腳步輕點而來,婀娜多姿的姿態就如楊柳扶風將傾未傾。
從衆女子中剎那一個金衣女子騰飛而起,曼妙如凌波之仙子,高貴中不乏精緻,金色的髮絲高挽成髻,白皙的脖頸天鵝般優雅擡起,面上一副黃金面具更是平添神秘與華貴,琥珀色的瞳孔就如湖泊之心,隨着仙樂起伏,擡手,旋轉。
舞凰、孤鳳倒吸一口冷氣,倒不是被這舞蹈所驚豔到,而是那面具,黃金不足怪,怪就怪在眼梢處一朵嫵媚妖嬈的海棠點綴,就他二人所知,世間能將海棠花演繹的魅人心蠱的也只有她,那個消失了的女子。
“姐姐,今日該是有一出好戲了。”孤鳳眸色微眯朝中心的羽衣女子看去。
舞凰輕勾脣角,她已不在這裡,可又有多少人卻因她掀
起一浪一浪風波。
鳳淺琉仍是笑意淺淺欣賞着自己妹妹的曼妙舞姿,感慨得君心難,可是自己連君都沒了,豈不更是落魄。
花一婉的表情更是耐人尋味,她一眼就看到那黃金面具上的圖案,詫異地快要站起,再瞥向主位上的男子,無波無瀾地冷若冰霜,不安隨着寒氣一點點攀上肢體。
而正在中心長袖而舞的女子的眼睛也在兩人身上游移,她還是沒能從他眼裡看出任何端倪,她的淵哥哥心裡的人到底是誰,她看不透,就好像站在懸崖邊上朝下望去,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卻不敢邁出一步去知曉黑暗中藏着什麼,她今日孤注一擲就如在黑暗中投了一顆石子,很快被吞沒得一乾二淨,就連一絲迴響都沒有,令人絕望的黑暗。
她以爲他的心裡永遠不會放下任何人,就算他在與自己大婚後每夜連自己碰都未碰,她都不在意,可是,卻偏偏在那夜,他在看到那幅畫的時候,身體都是僵硬的,她的心一下子跌入了谷底,她才知道,他的眼裡是可以容下別人的,是有人能夠走進他的心裡,是有着傾國傾城容貌的花一婉嗎?
主位上的男子凝視着起舞的女子,放在脣上的手指不由微顫,那張黃金面具,黃金面具上的海棠花,今日又浮現在眼前,她的玉容笑貌就像蠱咒一碰即是萬劫不復的回憶。她說,他只是她一人的,她不願自己被別的女子瞧了去,到處招惹爛桃花
她說,你若成魔,同你斬佛。
她說,我愛你,這就是我的心意。
她說,她最後悔的事就是愛過了你。
她走了,連恨都不願意恨自己了。
他的胸腔裡酸澀一次次將他壓抑到窒息,他多想如往日一般,將她擁入懷裡,吻她眉心的海棠,撫摸她的髮絲,聽她再喚一聲師父,笨拙而羞怯地迴應着自己的愛意。
可是,都不在了,都不在了,只剩他一人孤孤單單望着玄山,她再次猝不及防地闖入自己的眼前,畫像、面具,留他一人看着眼前的女子思念着她。
舞畢,衆人退去,掌聲依稀響起。
“夫君。”洛落甜甜喚道。
“嗯。”敖淵擡眸望向盈盈而來的洛落,端莊大方,溫婉賢良,她手裡拿着那張黃金面具
“夫君可會怪我?”洛落眸含羞澀,俯身問道。
“怪你作甚?”敖淵壓下心中的異樣,笑意瀲灩。
“這個……”洛落揚着手中的面具,淺笑說道。
所有人都被這張面具晃花了眼,它就像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刺入他的心。
敖淵不發一言,薄脣輕勾,“如何?”
“夫君,我自打看見它第一眼起,便喜歡地緊,不知夫君能不能送我?”洛落垂眉說道。
階下的所有人無語飲下杯中的酒,饒有興致地聽他如何說,是否真的已將她完全忘記。
敖淵果然不負衆望,笑道,“你喜歡就好,拿去吧。”
洛落欣喜點頭,順勢坐在他的身側,朝階下紅衣的方向掃了一眼,脣角勾出一絲詭異的弧度。
風波終平,所有人呼了一口氣,他還是他,從不會將
任何人放在心上。
突然,洛落一聲尖叫將所有人嚇了一跳,只見她懸着手掌,中指上已滿是血跡。
黃金面具怦然落地,發出鈍鈍的滾落聲,不偏不倚剛好滾到敖淵腳下。
一低眉,黃金面具還在幽幽散發着金光。
“怎麼回事?”敖淵厲聲說道。
洛落眸裡已滿是水汽,低聲說道,“都怪我,不知面具裡竟有金片,不小心劃破了手,還請夫君恕罪。”說着已經楚楚可憐的擠出了兩滴清淚。
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來,這到底是要鬧哪出?苦肉計?
只見敖淵俯身去撿黃金面具,墨色的髮絲瀑布般遮住了大半臉龐。
“夫君,不可。”洛落驚呼出聲,他可是玄山之巔的王,怎麼能夠輕易低頭。
敖淵置若罔聞,悠然自若拿起它,放在手中開始把玩。
“金片?”薄脣輕啓間已將面具翻了過來,用手指探尋所謂的金片。
呼吸突然一滯,有一個字如燒紅的玄鐵燙傷了他的手指,細細密密的紋路鑄成一個娟秀的字,在他口中纏綿輾轉無數遍的這個字突然躺在指尖,他感覺渾身血液都在倒流,心中絞痛好像活生生被剜掉了一塊。
“婉。”他輕輕念出了這個字,每一根神經都在爲這個字叫囂,語氣是從未見過的柔情。
洛落心裡兩顫,他何時喚自己如這般?他喚她洛落,不是落落。
階下的舞凰聽見他的聲音只是笑意更深。
“婉,夫君,這可是哪個姑娘的芳名,莫不是對夫君已經芳心暗許?”洛落面上是柔柔的笑意,輕鬆地問道。
敖淵聞言,攬住她的肩,“芳心暗許?”
“自然是,若不是芳心暗許,誰會有這番心思,將自己的芳名刻在脣角的位置。”洛落一一分析道。
敖淵的面上笑意更甚,“洛落,你可是吃醋了?”
洛落淡淡一笑,“夫君,我怎麼會吃醋?你本就是玄山之巔的王,有女子愛戀你,也是情理之事,夫君若是有中意的女子,是該早些娶進玄山的,也算圓了母后抱天孫的心願。”她一副識大體的模樣深得人心,自是一語雙關,一則,對他從未與自己親近有些怨氣,二則,彰顯了玄山夫人寬容大度的姿態。
敖淵嘴邊浮出一絲嘲弄的笑意,他怎麼會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可是這番話並未讓他感到身爲玄山之王該三妻四妾,並且正室善解人意的喜悅,他的腦海裡卻是一個素衣長裙的女子伏在自己的胸口上糯糯說道,你只是我一人的。
在她的眼裡,博他人歡心算什麼,你只是我一人的師夫 ,只是我一人的男子,可是,有一天,她終是不見了。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敖淵撫着她的髮絲輕輕說道。
花一婉差點就脫口而出自己就是那繪製面具之人,不管是真是假,是妻是妾,她都願意。
“好一個有妻如此,夫復何求?”一道男聲從門外怒氣衝衝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