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一開始就步步爲營,茶,對就是從茶開始,讓她誤以爲他肯定就在周圍,然後找來一個小孩引路,讓自己卸下戒心,到了山谷處,誤以爲是地利,結果山谷內卻是別有洞天,倒掛的瀑布徹底擊敗了她。
墨婉啊墨婉,你還是嫩了點,師父,你快回來吧,墨婉在內心開始仰天長嘯。
一曲終了,餘音仍未散去,小粒不知從哪變出了一壺酒,遞給了敖溪,他正在自酌自飲,若是換作往日,墨婉一定會撲上去,嚐嚐酒的滋味,可是今日,所有的好心情都一掃而空了。
敖溪看見對面女子仍是站着,招呼道,“墨姑娘,過來吧,這酒是我的小師弟從碧雲峰帶過來的,味道極佳。”
“好。”墨婉嘴上應付着,腳下卻是不移動半分。
小粒誤以爲她是因亂石橫布過不來呢,心裡暗自懊悔着,方纔過來得時候沒有帶上她。
“大師兄……”話到嘴邊,又覺不妥,這是師父給大師兄找的女子,自己帶她過來不合情理吧,蔫蔫地看着墨婉在對面躑躅。
墨婉看着水流也不覺懼怕,只是怕對面的人,無聲無息要了自己的小命,師父啊,我的親師父啊,你看你,家中都是什麼兄弟?一個與花一婉勾結要拿走自己的心,一個霸在府中不挪步,又埋怨起他的府邸,幹嘛修這麼大?還憑空多出來這麼一道攪事的瀑布。
“ 墨姑娘,要不我接你過來。”敖溪起身就要過來。
墨婉趕緊作聲喝止,“不用,不用了,我可以過來。”
三步並作兩步飛身過去,移動中還在思索該站在那塊石頭上呢,亂石體型巨大橫布,總算瞄到一塊光滑的石頭,腳尖輕點就要穩穩落在上面。
哪想到這塊石頭上什麼時候多了碧綠的苔蘚,腳下一滑,後腰瞬間沒了力量,直直向後倒去,墨婉感慨苦命的自己,不是被他這大哥殺死的,而是自己失足落在水中溺死,說出去也算一大笑話。
電光火石見,腰間突然多了一個溫暖的手掌,稍稍借力,墨婉抓住他的衣襟穩當地站在了巨石上。
墨婉驚魂未定,朝身後的水流裡看了一眼,湍急迅猛將自己捲走不費吹灰之力。
轉身發現自己還抓着他的衣襟,好像摸到了燙手的山芋般立刻鬆開,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敖溪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墨婉掙扎着就要離開。
“墨姑娘,你再動,掉下去我到底是要不要救你?”敖溪戲謔地望着墨婉。
她猛然想起,自己背後就是洶涌湍急的水流,再退後豈不是死路一條,瞬間朝裡移了移,敖溪仍然站着不動,差點就要鑽到他的懷裡,“敖溪,你可不可以朝後靠一點。”墨婉揮着手指,示意他往後走一點,她可不想與他有過多的親密。
敖溪淺笑朝後退了幾步,墨婉纔算遠離了危險。
墨婉摸摸頭,有些尷尬地說道,“多謝救命之恩。”
墨婉纔不想已被聽爛的戲文裡講得那樣,突遇險境,一翩翩濁世佳公子來出英雄救美的大戲,女子從此以身相許,結一段良緣。她就
琢磨了,要是逢一個五大三粗,滿臉橫肉的公子哥相救,那女子會作何選擇呢?很簡單,來生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她現在纔不管眼前人好看不好看,之後人俊美不俊美,就算貌比潘安,她只認定一人,睥睨天下,在風口浪尖談笑風生的男子。
敖溪見墨婉沒有說下去的意思,脣角笑意更甚,這女子,果然不同凡響,這恩她定是不準備報了。
“這救命之恩可如何報答?”敖溪自己提了出來。
墨婉心裡咯噔一下,他這是自己來索要了,只好含含糊糊,“你在救我之前可想着我會給你報恩?”
“想過。”敖溪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墨婉被噎住了。
“你可真是……”墨婉欲言又止。心裡早已說了多少遍,兩個字,無恥,三個字,太無恥,四個字無恥至極。
敖溪接着說下去,“原本是想着救姑娘一次,你以身相許,哪曾想,姑娘又給了我第二次救你的機會,我心中更是歡喜,照這恩情,姑娘該是兩生都以身相許的。哎,可惜了,姑娘並沒有以身相許之意,我唯有多救你幾次,你便再也不好推卻了,生生世世都會與我在一起的。”
墨婉聽得是一愣一愣的,敖家又出了一個奇葩,這算作吐露心聲嗎?還是你和敖羽一樣都說這番話說慣了。
“敖溪你這話說了幾回了?”墨婉邪挑着眉頭淺笑。
敖溪頓了頓,旋即恢復了自然,“我也記不清了。”
墨婉瞬間鬆了一口氣,果然是萬花叢中過,久經風月啊,說起情話舌頭都不打結。
還是心窩裡藏着的那人最合乎心意。
敖溪坐了回去,墨婉也閃身來到同一塊巨石上,輕拍小粒的肩膀。
“小粒,剛纔爲何不來救我?”墨婉嗔怪道。
一直立在一旁的小粒吞吞吐吐,“姐姐,大師兄的靈力遠在我之上。”這兩個字叫得還是有些生疏。
“這與靈力有什麼關係?”墨婉不滿地說道,看小粒頭埋得更低。
“罷了,若是下次我遇險你來得快些,纔是好小粒。”墨婉摸着他的發頂柔聲說道。
小粒心底突然涌上來一種無名的感激與欣喜,大師兄和師父待他都是極好的,卻從來沒有人像她一樣,美得不可方物,將自己當做正常的小孩子對待。
“嗯,姐姐,以後我一定保護你。”小粒信誓旦旦地說道,藏在袖間的拳頭緊了又緊。
話畢,又改口,“我和大師兄一起保護你。”暗中察看着大師兄的反應。
墨婉剛纔雖對敖溪派小粒來讓自己放下戒心耿耿於懷,但看到懂事的小粒她便完全沒了脾氣,他的字字句句每次都能恰到好處地讓人心頭一暖。
“好。”她捏捏他的臉頰,手感真是不錯。
自酌自飲的敖溪脣角上揚,真是不簡單的女人,不到半個時辰讓跟了他四五年的小師弟對她服服帖帖,一幅姐弟情深的感人畫面下又是怎樣詭異善變的心思。
墨婉拉着小粒席地而坐,“小粒,
你們是怎麼找到這個好去處的?”並特意咬重了‘好’字。
“是大師兄找到的。”小粒如實回答。
“哦?我倒沒發現師父府中有這樣一個好地方。”墨婉仰面看着拋下來的水流砸在巨石上瞬間四散開去。
“墨姑娘,你沒發現的可不止這些地方吧。”敖溪說完飲下杯中的佳釀。
墨婉心裡一緊,面上仍是不動聲色,“那是當然,你和師父手足情深,該是對府中的角落早已摸透,我怎麼可能知道的比你多呢?”
“手足情深?姑娘覺得帝王將相家同父異母的兄弟二人真能手足情深?”敖溪近乎嘲弄地說道。
墨婉震驚地已發不出一絲聲響,輕抿薄脣,原來他與師父不是親兄弟,“敖羽呢?”
敖溪聽她提起小四,淡淡一笑,“他倒是與老二手足情深。”
那麼敖羽與敖淵纔是親兄弟,聽敖溪的口氣,他與這二人並不是很合得來,那爲何要千里迢迢從碧雲峰趕來,乾等着師父。
“小粒,你去取披風來,山谷溼氣極重,不要讓你的姐姐受寒。”敖溪吩咐着。
小粒重重點頭,還不等墨婉推辭,便一溜煙地跑遠了。
墨婉面上的尷尬可想而知,要是小粒在身旁,他還會顧忌小孩子見不得血腥,留自己一命,這下可好,只剩兩人,要了自己的命就在彈指間,心裡祈禱着小粒可以碰到紫蘭,救自己與水火。在被救之前,周旋還是必要的。
“墨姑娘,老二午睡到現在還沒醒?”敖溪趁小粒離開,談起了正事。
墨婉面色一僵,“當日師父確實是在午睡的,一覺醒來後就不知所蹤了。”她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
敖溪脣邊揚起一個耐人尋味的弧度,“是嗎?他一覺醒來後就去了鳳凰族,墨姑娘,你這徒兒可不盡職吶。”
墨婉心裡已是浪卷千層霜雪,他既知道師父已去了鳳凰族,爲何還要耗在這裡,就算殺自己也不過眨眼間,他到底爲了什麼?
“你既知他不在,爲何不去鳳凰族尋他。”墨婉也順勢說了下去。
敖溪擡眸盯着對面的女子,眸裡似高山上風雪夾雜着微風,凜冽又溫柔,“尋他作甚,我就是來找你的。”
墨婉呼吸慢了半拍,該不會真是來尋仇的吧,他這眼神恨不得將自己生吞活剝。
“我與你無冤無仇,誰讓我靈力不如你,你要殺要剮痛快些。”墨婉也厭倦了這種暗流涌動勾心鬥角揣度人心的日子,橫豎一死,倒不如早死早超生,她心一狠,這幾日的心事脫口而出。
敖溪看墨婉大義赴死,捨我其誰的模樣,不由失笑,原來她一直以爲自己會了結了她的性命,才避而不見。
“殺你?墨姑娘,我爲何要殺你?”敖溪笑意不減,好奇地問道。
墨婉冷笑一聲,“你不是殺我又費這時日作甚?”你閒得發慌鬧着玩的。
敖溪纔想通,她是完完全全誤會了,也不怪她,諒誰都會誤會,府中主人不在,還在這裡蹭吃蹭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