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獸口中緩緩吐着檀香,錦色紗幔旖旎垂地,屋內擺設皆是不俗。
墨婉放輕了步子四處尋找着。
“司念會在哪呢?”
“你是誰?”身後倏然一女聲響起。
墨婉被嚇了一大跳,緩緩轉過身子。
“司念。”墨婉吸取了上次的教訓,這下一把便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放開我,你是誰啊?你怎麼會出現在我孩兒的房中!”一襲華服的司念喊了開來。
“你別喊啊,司念,我們有話不能好好說嗎?”墨婉確實被這時的司念給嚇着了。
一把捂住司唸的嘴,她還是掙扎個不停。
墨婉一邊禁錮着她,一邊想着逃脫之法。
咦,孩兒,司唸的孩兒。
墨婉頓時喜上眉梢,側過身子,果然看見一個襁褓。
狠心一把將她推到了地上。
快步抱起襁褓直往外衝。
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猶豫。
“要想要你的孩子,你追我啊。”墨婉轉頭做了一個鬼臉,便竭盡全力地奔跑。
“來人啊,快來人,有人偷孩子了!”司念撕心裂肺地叫喊開來,也一直跟在墨婉的身後哭喊着。
“哈哈哈……我就不信這次你不跟我走。”墨婉迎着風狂奔着,她想想自己的這個模樣就要笑出了聲。
司念在身後追着已經哭到了快要暈厥。
墨婉再不忍心還是不能停下來,機會只有一次。
可現在不停也得停了,司念府中的家丁已經從四面八方包抄了過來,她被堵在了湖堤上。
“叫你跑,哪來的小賊如此猖狂,竟敢偷到我家少爺頭上?”一小廝咬牙切齒地說道。
墨婉只聽他罵着,也趁機可以緩口氣。
向後看去,司念也已經跑了過來,髮絲已經散了開來,臉上的淚跡斑斑。
家丁開始蠢蠢欲動,只想將墨婉按倒地上。
“哼,你們要是再敢上前一步,我可不能擔保一失手你家小少爺就掉進了湖中。”墨婉冷哼着掃視了一圈。
“你到底想怎樣才能把我的孩兒還給我?”司念渾身已經癱軟了,跪坐在地上哭嚎着。
墨婉一擡眸,暗道一聲不好,大霧又起了。
眸色微眯,冷聲道,“很簡單,你過來換走你的孩兒。”
“這……”司念擡頭不解地望向墨婉。
一小廝厲聲說道,“不可能,我們絕不可能讓夫人冒險,你這小賊謊話連篇。”
“哦,信不信由你,你家可愛的小少爺就在黃泉路上陪我吧。”墨婉一把將孩子的半個身子已經放到了水裡。
再不狠心,真的就來不及了。
“不要……”司念嚇得差點暈過去。
“想救他,就給我過來。”墨婉冷聲說道。
“夫人,不要聽他的。”小廝按住司念不讓她亂動。
墨婉總算看清楚了,這個小廝就是蜃的眼線。
“那我們跟娘說再見了。”墨婉溫柔地望着襁褓了的孩子將他往水底按。
孩子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墨婉脣角一點點勾起,好好哭,哭得聲音越大越好。
蜃,既是幻境,看誰玩得過誰。
“不。”司念像困住的獸一下子猛撲了過來。
電光火石間,墨婉將孩子一把扔了出去,借巧將骨笛塞入她的懷裡,一掌推她入水。
司念入水的剎那,小廝一把接住了襁褓,墨婉只覺空氣中的景緻開始震盪破碎。
天地間禁不住搖晃巨動,墨婉的身子都有些不穩。
“她竟破了我的龍息。”融錦咬牙切齒地望着幻境內左躲右閃的女子。
“殿下。”融錦突然眸色一緊,一長衣威嚴的男子出現在了幻境中。
“殿下,快點出來,幻境快要塌了。”融錦急切地說道。
只見那長身玉立的男斜倚在亭榭間注視着女子凝息指尖微動。
墨婉不慌不忙地調勻呼吸,逼自己醒來。
突然,一道冷寂男聲響起,“放走了本座的玩物,還想離開。”
墨婉聞聲倏然睜眼,卻已陷入不眠不休的混沌之中。
“融錦,給本座困住她。”幻境中長身玉立的男子清聲說道。
“殿下,她是龍族之人,龍息困不住她。”幻境後金冠男子倉促說道,眉心卻是散不開的疑惑。
“龍族之人?”長身玉立的男子低聲重複着,攝人心魄的眉眼中是流轉萬千的光芒。
白皙修長的指尖上一滴殷紅的血珠。
輕彈至她的眉心,妖嬈魅惑君心。
“融錦,如此可還能困住她?”長身玉立的男子脣角浮起一抹驚豔的笑容。
“殿下。”融錦難以置信地望着長身玉立的男子。
望見他輕掃過得眉眼,心驚跌入寒谷,龍族的威嚴從不容侵犯。
融錦雙手結印,凝血聚煞,再設幻境,斗轉星移間,已是倉皇而過的失措,入她執念,一驚一嘆間,已是天下風雲再變幻。
司念好像溺水了般嗆聲醒來,藉着晨光她看到了那張夢中浮現過無數遍的面孔,“普幽。”
“念念。”普幽一把將她抱在懷裡,眼角差點滲出淚跡。
“普幽嗎,你怎麼哭了?”念念撫摸着他的臉頰,溫婉可人的模樣。
“沒事,沒事,我是高興的。”普幽認真地望着她的眉眼。
司念一低頭,手中竟握着一支血色的笛,透亮光滑的質地。
“婉婉呢?”司念被眼前突然一張放大的面孔驚豔地說不出話來,多麼精緻的面孔,嫵媚的鳳眸裡此刻已是滔天的怒意 。
“念念,墨婉呢?”普幽一把將愣住了的女子摟到了懷裡,心裡也早已緊張不已。
“墨婉?”司念迷惑地睜大了瞳孔望着普幽
“說,就是你方纔夢中的女子,她去哪了?”敖淵眉宇間的戾氣燃燒,邪魅的聲音裡不自覺染上了狠厲。
“我夢中的女子。”司念喃喃說着,閉眼回憶中自己夢中方纔遇到了什麼人,再一轉頭,她的身邊正睡着一個面容安詳的女子,美得不可方物。
“她就是墨婉嗎?”司念弱弱問道。
“是,念念,就是她,你好好想一想。”普幽整個身子已經護在了司念身前,唯恐敖淵一掌將她拍死。
司念頭裡疼得劇烈,還是咬牙說道,“我記不起來了,我只記得耳畔有個男子的聲音說什麼‘給本座困住她,融錦’,對,就是融錦,普幽,其他的我什麼也想不起來了。”司念倚在普幽的懷裡再也支撐不住了。
普幽的臉色卻是慘白的可怕。
撲通一聲跪在了敖淵的面前,“主人,饒命。”
敖淵鳳眸裡的疼惜與決厲摻雜在一處,普幽看得更是心驚。
他低頭俯身,輕輕橫抱起榻上熟睡的女子。
背影寂寥而蒼涼,晨曦落在他的身上,比月光還寒涼。
司念被他周身的氣息所嚇得已經縮在了角落,是比死亡還恐怖的氣息。
喚道還跪在地上的男子,“普幽,我好怕。”
跪在地上的普幽機械地起身,將司念摟在了懷裡。
普幽的黑眸裡浮起的是看不透的情緒,墨婉竟被龍族給困住了,這是他死千萬回都挽不回的。
“念念,不怕,不怕。”普幽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
這天下,要亂了。
幻境中。
墨婉只覺頭腦脹痛得厲害,好像經歷了一番天崩地裂的餘威仍未散去。
用力睜開了眼,光亮如火差點灼傷了自己的眼。
錦榻上一玄衣男子鳳眸微眯,蒲扇般的睫毛微顫,衣袍微敞,瑩白如玉的肌膚裸露在空氣中。
墨婉彷彿看到了光,照亮整個灰暗世界的光。
“師父。”墨婉翻身而起,赤着玉足朝錦榻走去。
小野貓般趴在了他的胸膛上。
“師父。”墨婉輕輕地喚着,心裡是化不開的蜜意。
墨婉擡眸盯着他光滑的下巴癡癡笑着,突然,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翻身而起兩手撐在他的身體兩側,青絲如瀑一低頭全部落在了他的胸膛上。
墨婉輕闔雙眸,認真的神色讓人心醉。
殷紅的朱脣覆上那薄如刀刃的柔軟。
畢了,臉上已是紅暈飛起。
翻身而下快步跑回到被窩中閉緊雙眼,脣角卻是偷到腥的貓兒纔有的笑意。
幻鏡後。
金冠長髮的融錦一時竟看呆了。
長身玉立的男子蠱人心神的眸中卻是望不穿的深意。
“殿下,這就是她的幻境。”融錦低頭說道,他雖是擅用幻滅之術,可是幻由心生,所有的幻境不過是一人的執念罷了,原來這個破了他幻境的女子還有這樣難以言喻的一面。
“敖淵。”長身玉立的男子望着幻境中錦榻上的男子,眸裡不自覺泛起一陣波瀾。
“是,殿下,就是他奪走了龍魂。”融錦側眼望着那虛影。
“還有一事,殿下,融錦不知當講不當講?”融錦垂首說道。
“說。”長身玉立的男子玩味地望着幻境中女子的笑容。
“敖淵欲取而代之。”融錦知道自己有所唐突,但是眼下情勢就是如此,誰也不知道何時天地間突然出現一個如此強大的人,來勢洶洶,奪走了龍魂,龍族上下震驚。
一長身玉立的男子背對着融錦,“那又如何?”
“殿下。”融錦一時失態驚呼出聲。
“退下。”長身玉立的男子也不怒,拂聲讓他退下。
幻境中。
一日一月。
海棠花細碎的花瓣微卷撒了一地,光影流轉間將金色餘暉悉數吐在了她猩紅的脣上,長風哼着歌謠滑過她的鬢髮,她正在一人的胸膛上提酒而眠。
微醺的模樣就是一支醉了的桃花。
身旁黑白棋子似星辰淡淡散發着光澤。
“師父,我今日讀到了一句詩,覺得頗爲有趣。”墨婉淺笑着說道。
“說來聽聽。”一玄衣男子溫柔地撫着她的發。
“相見亦無事,別後常憶君。”墨婉神情安詳地讀到。
“婉婉,可是想見誰了?”玄衣男子柔聲問道。
“我想唯兒了,我還想聽婉兒喚我一聲姑姑呢,也想阿溪了,不知他的病好了沒有?”墨婉笑着說道。
“好。”玄衣男子點着她的眉心應道。
墨婉跌跌撞撞地從他的懷裡爬了起來,搖搖晃晃走了好遠,“師父,你可還記得我在比武大會上跳的舞。”
“嗯。”玄衣男子斜倚着應道。
“那你可知那舞得名字?”墨婉仰頭笑着問道。
“什麼?”玄衣男子邪挑着眉頭。
“思淵。”墨婉轉頭認真地說道。
旋即,腳尖輕勾,海棠花起,髮絲無風自動。
眸裡的光芒燦若星辰,耀人心神,脣角的笑意淺然。
腳步輕移間,已是曼妙萬千,輕點,騰飛,若九龍在淵傲視蒼穹,又似海棠無香輕柔點水,一柔一剛間,已是大起大合之勢。
“師父,我好喜歡你。”墨婉一下子跳到了在一旁邪笑的男子身上,勾着他的脖頸仰面望天,脣角的笑意盛開一世傾城。
幻鏡後的男子長身玉立,長髮如銀河。
“殿下。”融錦匆匆而來,俯身到一直不肯移眼的男子身旁。
“何事?”長身玉立的男子微微蹙眉。
“敖淵來了。”融錦的右肩已被重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