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國家是有好處,可作爲一個臣子,這無疑是以臣逼君。若是皇后,朱敬則會一捋胳膊肘兒,幹了,毫不猶豫的。畢竟是皇帝,而且這個皇帝,晚年是一年不如一年,可總的來說,不是一個壞皇帝,比如節儉、愛民,對自己還有提撥之恩。
再說,就是有了這個東西,就能一定會如願以償?面對皇后的智慧,什麼都有可能發生的。
“朱少卿,民爲重,社稷次之,君爲輕。”秋仁杰說道。
這只是一個說法,他的正統思想觀念也很重。不過以太子取代皇帝,並且用這種最溫和的方式取代,並不排斥。
朱敬則纔想起來,說道:“劉公,狄侍郎,你們快起來。”
有話好好說,別動不動伏下,你們能伏下,我還承受不起!
將他們扶起來,又說道:“就算我答應下來,爲什麼不早說,太子就要到達東都。然而捉拿一干人證,從申州到楚州、揚州,範圍很大,不怕大遲?”
語氣軟了,劉仁軌與狄仁傑相視一眼,皆是驚喜。劉仁軌說道:“不遲不遲。若是早了,陛下一直猶豫不決,我們也怕陛下到時候改變主意。這幾年陛下做過不少類似的事。一旦發動,開弓沒有回頭的箭,殿下又沒有回京城,大事去矣。而且殿下回來,會吸引諸人的眼光,我們查破此案,能做得更隱蔽一些。”
這是理由,但是朱敬則會意過來,不僅是這兩條理由,寧肯晚此,也不願早發動,是不放心自己。太子一回京,再拉攏慰問幾聲,自己也不好“變節”苦笑了一下,道:“我只協助你們偵破此案,這也是我的本職。將此案真相水落石出以後,至於以後朝局如何走向,一概與我無關。”
“行”兩人高興地離開。
這個小動作,真沒有人注意。
但是武則天又施出了第二手,得在兒子沒有回京之前,將大局定下來。回來後,有了約定,自己不好再伸手。
將薛元超喊到內宮。
李治大約藥是吃多了,身體又不大好,這幾天沒有再敢吃明崇儼給的小丸子。可是病怏怏的,政事顧不上,因此,武則天喊宰輔進入內宮議事,變得頻繁起來。
這倒不是爲了爭權的,確實在處理國家大事。
薛元超走進內宮,施過禮後,談了一會兒政務,也沒有想到其他,還有上官婉兒在旁邊伺服着武則天呢,一一作了回答。
武則天忽然問道:“薛卿,本宮給你那個盒首呢?”
薛元超臉色一變。
“想來你不會將它扔掉了吧?好象上次宮宴時,你的妻子戴的首飾,若是沒有錯,是不是我那個不孝子送給她的?他送的東西居然還在保存,可本宮送掉的禮物,不知道你有沒有保存?”
“在“”薛元超真扔掉了。
“真在蝴”
“在……”
“本宮失望了,你一個宰相,居然謊話連篇。李首成,拿過來。”
“喏”李首成應命下去,拿出上次的禮盒,不僅盒首,盒中與盒尾皆在。
“本宮送給你禮物,你可以不收,可以收盒頭,中盒,末盒,並沒有強迫你,可你收下了盒首……很好啊,很好。”
薛元超本來膽小怕事,看到這個是自己親手扔掉的盒首,居然又出現在內宮,嚇得魂飛天外。
“還有,你說的一些話,本宮得知,覺得很有趣,記錄了下來,要不要看一看?”
“來“不用。”
“那麼爲什麼收下本宮的盒頭,又將它扔掉?”武則天暴喝一聲,刻意將頭咬得極重,怕上官婉兒不明白。實際上這三段盒子一拿上來,土官婉兒就會意了。
看着薛元超,眼中閃着鄙視的神色。
三國時呂布被時人稱爲人中呂布,馬中龍兔,因爲反覆無常,卻爲時人所不齒。當然,現在還沒有三姓家奴的說法,羅貫中還沒有出世呢。但意思差不多,唐朝人也談古代名將的事蹟,一提及呂布,皆頭搖,甚是看不起。
這個薛元超先投雍王,然後收下盒頭,不收下沒有問題,收下了,意味着正式拜入皇后裙下,然後又向皇土獻媚。這豈不是第二個呂布?況且還是河東薛家弟子,出身於名門世家,更不能做出這種事。
但此時薛元超顧不上婉兒有什麼感受。
他性格經過貶放以後,缺少勇氣血性,懦弱膽小,腦袋瓜子並不笨。至少比高智周與張大安智商要高。立即醒悟,自己向皇上表示忠心,皇后一直不怪。原來留在此時發作。
皇土沒有可用的重臣了,只好重用自己。這一番人事調動,幾位宰相當中,郭正一、郭待舉皆受過自只恩惠,隱然成爲第二相,這纔是皇后收拾自己的時候。
傻不成,不養肥了怎麼好殺呢!
收拾了自己,連帶着,郭待舉與郭正一,都能受到皇后的節制。當然,自己還能強硬,可是連自己扔出的盒頭都讓皇后撿了回來,可想而知,皇后抓了多少自己的把柄。
想一想雍王輸得有多慘,自己只是一個大臣,又不象郝處俊那樣方正,又不象劉仁軌那樣立過大功,倒自己簡直太容易了。
而且刻意讓上官婉兒看,她是東宮良媛,當然,不怕她說,說了也沒有人相信,皇后在籠絡宰相,能讓你旁觀。你有沒有在做夢啊?但有一人相信,太子,那就足夠了。
這一步步的算計,讓他委實心寒,於是窩囊地說道:“天后,盒首雖不在,可它在臣的心中。”
“那要不要本宮將它挖出來?”
“這個不能挖夠”
“錯了,當有一天本宮再次感到懷疑它不在你心中時,本宮必然將它掏出來,檢查一下。”
這個能檢查嗎?
“是。”
“退吧。”
手機看ω~。o薛元超在武則天威壓下,終於再次將心中的天平,往武則天這邊傾斜。而且當着土官婉兒的面,這番羞辱,也將他做人的最後一絲自尊心全部撕扯下去。
“是”答了一聲,在上官婉兒譏諷的眼神下,面如土色地退出去。
武則天回過頭,看着上官婉兒,問道:“是不是很不恥?”
“是。”
武則天笑了笑,道:“多數人是這樣的,不僅是大臣,還有胡人,蕃子。因此殿下在青海大開殺戒,這一點頗象本宮。”
很是得意,她做人的宗旨,一教二馴三殺,先教導,教導不聽,再馴服,馴服不了,不爲己用,索性殺之。似乎從長子在青海行事上,看到自己風格。也驗證它是正確的,不僅在朝堂,在邊境也同樣管用。
上官婉兒不敢辨解。
那是對敵人,這些大臣不管怎麼說,是唐朝人,是自己人。性質兩樣的。
武則天又說道:“這些人是奴才,奴才有奴才的用法,人才有人才的用法。自己行得正,縱然是本宮,又能奈何。看一看秋仁杰,本宮能不能用此種方法使喚於他?”
“支”
對兒子手中兩員大將,武則天心中很是記掛,就想不出能用什麼方法,收爲己用。
“還有,你今天早點回東宮去,正好徐儷與秋慈產生一女一男,你回去看一看。”
東宮先後有喜,徐儷生下一個女兒,秋慈生下一個男孩子,可這二人,武則天皆不喜。狄慈有一段不光彩的過去,徐儷的性格,更讓武則天不開心。
相比於她們,在武則天心中,還沒有江碧兒來得看重。雖然身份低,性格單純,對自己兒子也忠心,又是良家子。因此,先後生產,武則天一次也沒有看望。
這纔是武則天內心最真堊實的寫照,對李威不惡,至少現在沒有起多大害心。但對權利,她也要抓,抓在手中,她才放心。這與她的成長環境有關,有一種很深的危機感。
“謝過天后”上官婉兒高興地答道。關了這麼多天,終於知道深宮有多寂寞了,難得地讓自己回去。
回到了東宮,衆女一陣驚喜。這次土官婉兒立了大功的,沒有她,太子殿下就不會這麼快能回來。過來問寒問暖,裴雨荷說道:“婉兒,這一次我代殿下謝過你。”
說着欠腰行禮。
“太子妃,臣妾不敢,上官婉兒連忙閃開,然後東瞅西瞅,看到兩個宮女正帶着徐秋二女生下了孩子,小李潞正站在邊上好奇地看着弟弟妹妹。
婉兒一下了蹦過去,說道:“讓我也看看。”
徐儷與狄慧只是笑。
剛剛產後,有些虛弱。不過算是平安地生下了孩子。
看完了,問道:“殿下到了什麼地方?”
“不知道,大約就快到東都了。”秋惹答道。
“要早點回來啊。”
“怎麼了?”
想說,可居然說不出來,皇后收服一個宰相,爲什麼讓自己看。一個宰相都能收服下來,自己關了這麼久,會不會同樣被收服?只好等太子回來,向太子說了。
武則天收服了薛元超,在李威沒有回來之前,又授意裴炎做了另一件事,這件事本身沒有爭議,可走過程卻是很爭議。是搶奪劉仁軌這個首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