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這是陛下送來的邸報,五月烏遊河大捷,沒有寫奏摺……珈羅城大捷也沒有寫奏摺,巴里黑城大捷更沒有寫奏摺。直到陛下拿下整個呼羅珊地區,這才姍姍來遲寫了一份奏摺。七月份,大食兵未至,抵報卻飛快地到了京城。那時候,陛下在哪裡?青海!”裴炎看着諸位大臣說道。
九月來臨,論欽陵已出兵西域,離得遠,朝廷暫時沒有得到消息。
不過在快奏上,季威反覆提出來,需要大量的武器,大食人要開戰,有可能吐蕃人與突厥人要插一扛子,咱不要求朝廷支持軍隊了。但得支持我們彈藥。
可這正是裴炎建議扣壓的。
有些大臣不服,上奏彈劾,你裴炎好歹是一個要面子的大臣,不能陛下說你不好,你真想做一個不好的臣子。
於是裴炎將各個,宰相,尚書侍郎九卿,等重要的官員全部喊來。第一句說起了這件事。
話外有音的,你們說我不好,可皇帝做得也不好。看到沒有,別人報喜不報憂,喜報急傳,憂報慢傳。可是皇帝呢,喜報慢傳,憂報急傳。這分明是設下一個坑,要等着太后與自己往下跳啊。
季威倒沒有這麼惡毒,他原來到西域是準備打醬油的,混混日子,看看能不能保護幾個重要的大臣與將領。記得後世,好象王方翼給母親弄掉了,黑齒常之也弄掉了,包括程務挺與張虔勳。至於季謹行與契芯明則直接從史書中消失。要麼也弄掉了,要麼給母親弄得消聲匿跡,或者老死。
程務挺無所謂,王方翼與黑齒常之得保護起來,嚴格來說,他們在軍事才華上,還略略勝過李謹行與契毖明沒有這兩人,後來的,無論唐休璟、或者郭元振,或者薛訥、王臉、張知願,都暫時挑不起大梁。
不過反應到母親快耍對青海動手,這才匆匆忙忙地丟下哼羅珊的事務,趕到青海。
然而裴炎一說,太過巧合?不知道其中的原委,大家都有些相信。
裴炎又說道:“我朝精銳軍隊全部在青海,不但士兵,還有將領,青海名將紛雲,你們只是說皇帝。皇帝無心,可是諸位能保證諸將無心。若是皇帝在諸將竄動下,率軍東下,會有什麼後果?”
王果一斬,皇審與太后等於翻目成仇了再沒有半點轉彎的餘地。若是太上皇一死,直接支持皇帝得了,可太上皇病病怏怏的,居然一拖就是十幾年,若是幾年後還不死呢?
這樣僵持下去,皇審能僵持幾年?況且皇審也到了而立之年。
那麼就要打內戰了,打內戰,諸臣全部不想。
知道自己說服了大家裴炎又說道:“爲什麼居家要有牆壁,不僅是遮風蔽雨的還起防盜作用。減少武器供給諸關津設兵,增加難度。青海諸將就不會胡思亂想,讓國家政權平穩過渡吧。諸位,雖然太上皇病重,可太上皇也是一個有作爲的君主,太后這些年多少也爲國家做了很多的貢獻,包括諸位,也深受太上皇與太后之恩。難道爲了國家,你們就容不得太上皇了嗎?”
大家全部低下頭,不知怎麼說。
“諸位若不放心,裴某在此承諾?若是有朝一日,輪到皇帝執掌大權裴某自當親自前去迎接,聽憑皇帝處置。然後裴某致仕還鄉,拒登仕途。”
說得義薄雲天。
不過心裡說道,若是太上皇一死,太后若不能將局勢挽救回來,自己也休想再呆在相位上了。若是太后挽回了局勢,太后會讓自己致仕?
裴炎都這樣說了,大臣們皆不好說。
雖然有許多大臣心向着皇帝,也不想看到皇帝父子,母子同室操戈。最好等太上皇一死,權利平穩過渡交接。大家相安無事,百姓也相安無事。
郭正一還是說了一句:“裴相公,我只是擔心,吐蕃真的如陛下所說,出兵西域。兩相夾攻,西域局勢堪憂啊!”
“吐蕃贊普新死不久,國內政治混亂,叛亂不休,青海苦戰,又讓吐蕃貧困,他們怎麼會出兵?陛下只是不想人動他青海的軍隊,所以才這樣說的。再說,河中與哼羅珊是身外之物,朝廷能佔下來,能不能守下來?就說武器,一車武器運到呼羅珊,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若是陛下興趣好,再去打到那個法爾癡(法爾斯)與伊掛克,就是從碎葉城調運物資,要很多天時間才能到達?能不能要這個邊?若能要這個邊,還不如平滅突厥暴亂,不但守衛疆土,還能拱衛北方百姓安全。至於西域,朝廷以前也不是沒有丟失過,縱然丟失,也可以奮回來。”
經他這張嘴一撥,幾百萬平方公里土地就沒有了。
但卻有很多大臣認同。
打容易,如何治理呢?河中與呼羅珊還有大食這個強敵。海北邊,似乎還有更廣闊的土地,還有南海有許多大島嶼。比佔領呼羅珊更容易,可能不能佔領?只能任由各地海客胡作非爲,爲朝廷斂一下財罷了。
裴炎說是有想法的,我都這樣大張旗鼓了,你這個論欽陵是一個會用兵的人,不會還強行出兵吧?
然而他不知兵法,不知道時間差,對現在的軍事,會有多大的影響。
論欽陵是得到了季威返回青海的消息,可那時候他的軍隊到了什麼地方了?
論欽陵會出兵,而且是在八月末,原因是青海。
青海糧食沒有收穫上來,論欽陵不敢出兵,不然唐朝再來一個乒蕩,青海糧食還會發生危機。兩年的豐?漢,以維持青海吐谷注僞政權數年時間
也許唐朝人算到了,但也不敢動。
不是賭博,是大義。若是在自己沒出兵之前,對青海下手,那麼自己出兵就有了正當的理由。相反,自己出兵會多少不得民意。因此,唐朝人即便料到自己會出兵西域,也不會動彈青海。自己出兵了,糧食也運進各個山谷裡,唐人無可奈何。
這是保證青海這一戰略要地的。
但出兵如何出法,又做了考慮。
能選擇的路線有兩種,每種都有幾條路線。西道由筐失蜜,入楗馱羅,直到漕矩吒國,趁大食人與唐人交戰時,奪下迦布羅,動搖唐朝軍隊在吐火羅的根本。?不過有很多因素,比如這條道路十分難走,不適合大軍。有可通迦布羅城囤積了大量唐朝軍隊,還有筐失蜜與楗馱羅與唐朝人走得很近,會沿途反撒?失去了奇兵作用。論欽陵只看了一眼,就放棄了。
大勃律到竭師到護密國,這條道路比通往值失蜜國的道路寬大,而大勃律國已臣服於吐蕃,竭師國也是一個親吐蕃的國家,國內還設有吐蕃城堡,防止唐朝軍隊東上的。
這茶道路意義非同小可,到了護密目後,可以以拘緯國,葛藍國,藍婆國,孽和國,一直到楗馱羅國(皆是阿富汗與巴基斯坦東部一帶,悟空去天竺取經之道這些小國家拖累不了自己的大軍,沿着這條狹長的道路,可以向下吐火羅諸國發起進攻,唐朝人也有更多空檔讓自己,尋找戰機。
向西直接可以向吐火羅的阿緩城發起進攻,起圍魏救趙作用,逼迫疾陵城唐軍返回救援,半路伏擊。
向東可以經播蜜”去西域四鎮,直下於闐、疏勒。
向東南可以到達卜勃律國。小勃律國同樣是一個交通咽喉,上達竭師,西達吐火羅,南達楗馱羅。可是這個國家對唐朝始終忠心耿耿,成了論欽陵與吐蕃的眼中釘。若能趁機撥去,最好不過。
可是這條道路得有一個前提,必須拿下護密國,然而護密國這種狹長的地形,易守難攻。於是派了斥候打探了一下,果然唐朝在此駐紮了一支軍隊。
於是西路皆放。
東路不行,由吐谷渾去西域,太過危險,青海的軍隊必然會糾纏過來,不符合戰略要求。
只能走中路,越過崑崙山口,直達朱俱波城。這一路有優點,也有缺點,優點是青海戰後,突厥暴亂不休,唐朝沒有及時將西域許多地方收回去,包括朱俱波城,此城至今依然控制在吐蕃之手。
缺點就是道路艱難,大軍通達不易,供給運困難。
但這條道路,是他唯一的選擇了。
八月末,兵出葉城,也就是朱俱波城。
這個時間也是反覆考慮再三的,不能太早,太早了青海麥子沒有割上來,西域多沙漠,白天天氣熱,對吐蕃士兵不適應。也不能太晚了,太晚大食兵同樣不喜寒天作戰。
率領了五萬大軍,供給困難,只好打西域諸國的主意。明知道這樣不大好,更將西域諸國逼得投向唐朝,也無可奈何。吐蕃太窮困了,儘管幾年沒有發動大戰,元氣還沒有恢復過來。
他要的也不是統治西域,只要唐朝這個皇審不死,西域是死心了。
可見他心中對季威的忌憚。
目的只是讓唐朝兵力分心,或者西域糜爛,或者河中與哼羅珊局勢糜爛。反正不能讓唐朝控制嶺西,形成對吐蕃的戰略性包圍。
而且也是一個時機,大食人不會甘心就這樣丟失呼羅珊夠,大戰必然發生。再說唐朝國內的局勢,太后虎視眈眈,這也等於變相的抽唐朝這個皇帝的後梯子。
一旦那個老皇帝死了,新皇審大權再握,沒有任何負擔,再想尋找這個機會,很難葬有了。
然而離得遠,論欽陵卻沒有想到拜占庭人也及時的參戰,使大食主力無法向東。不過這是一場老鷹與兔子的遊戲,究竟誰是老麾,誰是兔子,未必可知。
出了葉城,直下於闋。
西域與突厥人皆末落了,就是武周時代,東突厥很強大的時候,只能與唐朝打得平分秋色,前去大食的遠征軍,卻輸得友頭灰臉。這是最強大的默啜時代。
西突厥更是屢敗於唐朝軍隊與大食軍隊之手,更不要說這些小國家了。
兵臨於闋國。
於閬國國王廚遲伏閨雄因爲反抗吐蕃有功,讓季治劃分于闐國爲眥沙都督府,伏閨雄爲都督。
但此次他面對的是論欽陵,兩軍於玉河(玉龍喀什河)展開大戰,沒有多久,于闐軍隊潰敗。吐蕃軍隊兵臨於闃城下,伏閨雄見城池難以保全,倉惶北逃。
大軍繼續北上,流過徙多河,沿途又擊敗了西突厥數部,渡過赤河,來到疏勒城下。疏勒不支,國王再次向北逃竄。
十分順利,論欽陵身邊的大將谷娑播擔心地說道:“大論,我軍太順利了,我擔心會中唐朝人的埋伏。”
“那又如何?當年唐朝那個皇帝在鄯城以自身繡和素貴,我爲什麼不能以自身誘唐人?”
谷娑播不解。
論欽陵信心十足地指着北方,道:“唐朝人擺空城計,誘我入伏,但他們忘記了,我不是落網的免子,而是破網的鷹,哪裡啊,我會下一着好棋。”這場是麾是兔子的遊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