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熙在別的世界也是個殺人如麻的狠角色,久而久之自然練出一種悍然氣質,情急之下更讓人畏懼三分;加上薛景純明顯與她認識,剛剛更陷入昏迷狀態,如果病情惡化怪到自己頭上可是個麻煩,大家也不好糾纏,潮水般讓出一條路,拿出手機一面拍攝,一邊目送他們離開。
夏元熙揹着薛景純一路小跑,當時被逼急了沒有覺得,走了幾分鐘頓時覺得越來越重。畢竟薛景純是個身高190左右的男人,就算再瘦也有些斤兩,夏元熙身體躺了一年,體能下降很多,潛力一爆發完,也是拖不動他。
她費盡力氣,把薛景純放在一處公園的長椅上,這裡平時只有老人會來鍛鍊,所以一個昏迷的帥哥並沒有引起太大騷動。然後夏元熙從包包裡翻出手機,復健時候已經充滿了電,雖然是欠費停機狀態,好在120是特服電話,即使未繳費也能撥打成功。
“嘟……嘟……您好,請問需要什麼幫忙嗎?”
“喂,請問120嗎?我這裡有個病人,情況十分緊急,位置在xxx路xx段……”接通電話,夏元熙和對面客服交涉,沒想到斜裡一隻手伸出來,掩住了手機。
是橫躺在長椅上的薛景純!
他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虛弱地睜開眼,輕輕搖頭。
自從他追着夏元熙神魂的氣息來到這個世界,就感覺到了一種全然的陌生感。不僅無法動用真元,更常常有女性尖叫着來拽他的袖袍,還要提放街上飛馳的鐵車;薛景純就這樣在茫茫人海中不斷尋找,全身的燒灼痛楚也讓他精神恍惚,夜晚難以看見星星,只能勉強算出夏元熙應該在這附近。
終於,在他快支持不住的時候,被層層疊疊面孔模糊、只有一雙狂熱的眼神熠熠發光的女性包圍,感覺像是要被淹沒了一樣。這時,唯有一人用近乎粗暴的動作推開她們,那關切自責的表情幾乎到了五內俱焚的程度,薛景純知道一定是她來了。
關於丟下他,一個人去未知世界這回事……她現在是後悔嗎?
一瞬間,他竟然有些輕微的扭曲快意。
然後心情放鬆下,就直接失去了意識。
直到半夢半醒間,他聽到了夏元熙打電話的聲音。來這個世界已經有好幾天了,薛景純也知道這種小盒子能夠實現人與人之間的遠距離通話,從她說話的內容來看,似乎是想爲他尋找大夫醫治?只有這事絕對不行!
於是他努力撐起身子,掩住了電話,對她搖搖頭表示拒絕。
“師兄,聽話,拒絕看醫生是不對的……”夏元熙一邊安慰這個大小孩,一邊想要轉過去擺脫他糾纏繼續講。
不料這貨不知怎麼了,變得超級粘她,整個人都和八爪魚一樣纏過來,溼漉漉的瞳孔和略有些散亂的頭髮,襯着一張平時冷若冰霜的俊臉,竟意外的色-情。
這時候已經是下午,有些吃得早的老爺爺老太太已經提着鳥籠、音響來到公園,遠遠看見一對糾纏的小年輕,立刻路線一變,機智地繞了開去。
大家心照不宣的體貼讓夏元熙心中咆哮“非禮勿視你妹啊!現在不是那種情況好嘛?”
薛景純幾次張開口,但沙啞的嗓子幾天滴水未進,很難說出來,索性摘下一隻手套,把佈滿燒灼的手遞給夏元熙看。
“這是?”夏元熙明顯感覺到,傷疤比之前在懸度山看到的小了不只一圈,而且也不是血肉模糊的感覺,已經好好的結痂了,雖然還是很可怕,不過明顯是在神速好轉的狀態。
對啊……這個世界不具備超自然力量,所以業火也無法存在,這些傷就變成了普通燒傷罷了,以薛景純修道凝鍊過的肉身,估計癒合效率是常人的幾百倍速度吧?
那麼問題來了,這種特殊體質,如果在醫院被發現,八成要被當做珍稀品種研究了。
夏元熙腦中頓時浮現出薛景純被泡在水族箱似的巨大玻璃柱中等待切片的場景,渾身一震,於是連忙和120那邊打哈哈:“哎呀,不好意思,這人喝醉了躺路邊,還以爲要死了呢……對不起,打擾了。”
夏元熙連聲道歉,然後如釋重負掛斷電話。
薛景純輕輕點點頭,不過剛剛的活動似乎耗盡了他的精力,頭一歪又睡了過去。
現在最關鍵的是要給他找個地方休息,再買點藥膏塗上!
好在附近有大學城,尋找出租的房屋並不困難。夏元熙趕緊去衝了話費,用手機上網尋找中介,唯一個條件就是方便快捷什麼都有!不過這種屋子一般價格稍貴,儘管她的錢已經所剩無幾,可還是不管不顧地租下來。當夏元熙終於扛着那失去意識的現任花瓶隊友走進房間,已經感覺全身要虛脫了。
因爲她要的急,房東沒來得及打掃,屋內的灰還挺多。對方也過意不去,少收了她這個月兩百塊房租,在這個節點真的是雪中送炭的收入。
周圍是略有些簡陋的舊傢俱,她好歹倉促打掃出一間臥室,薛景純修長的身軀微蜷,縮在180的中小型牀上,以往一塵不染的道袍沾染了些被車輛濺起的泥水,讓夏元熙產生一種名貴賽級純種犬被丟在貧民窟寄養的感覺。
如果這人是貓狗的話,一定是那種讓主人寧願自己啃方便麪,也要爲它節衣縮食買進口玩具名牌糧進貢,而且奉獻得心甘情願且樂在其中的類型吧?因爲虧待這樣顏值爆表加氣質高貴的寵物,總覺得讓人有深深的罪惡感……
於是她明智地關上門,把良心上的無聲譴責和自己隔絕開,然後馬不停蹄又去拿行李,再買一些藥物和生活必需品。
站在貨架前,夏元熙推車中裝滿了男式衣物……現在也只能買超市裡面一般大叔纔會穿的休閒家居服,還有一盒很多個那種小內內。
“師兄,等我過幾天去打工,有錢了再給你買好的……”夏元熙默默祈禱,已經不願意想薛景純穿這些是怎麼樣,畫面太美,不敢腦補。
想了想,她又提走一箱牛奶,對於餓了幾天的人來說,甜的比較能恢復體力,於是她選擇了草莓牛奶。再加上一些蔬菜和麪條之類,僅有的錢已經快彈盡糧絕了。
“咦,師兄,你已經醒了啊?”
夏元熙回到家,發現薛景純睜着一雙眼定定看着她,似乎路上餵給他的礦泉水恢復了他部分知覺,於是高興地打招呼。
不回答,還是盯着。
臉上表情氣勢還是玄微真人的毫不親切招牌撲克臉,但是夏元熙已經知道他愛操心的溫柔本質,加上週圍的逼仄環境實在格格不入,基本上免疫了這興師問罪的眼神殺。
“來,師兄先把牛奶喝了,我去調下水溫,準備一會洗澡擦藥換衣服。”
“動不了,你餵我。”冷冰冰的口吻。
明明已經睡了會,眼睛也不像剛剛見面時那麼渙散,卻偏偏端着架子不動彈。
難道是?
“師兄……你不會是在鬧彆扭吧?”雖然連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夏元熙還是不小心脫口而出。然而她心裡卻想,錯覺嗎?師兄一直是超級成熟理智又遊刃有餘的,怎麼會做這種幼稚孩子氣的事。
薛景純微微一窒……被她無心之口說中了。
一醒來,發現自己再空蕩蕩的屋子裡,有種又被她忽視的感覺。
這個世界十分危險,街道上的行人、路上的車輛都表現出相當的攻擊性(雖然只是因爲他帥,還有走路不遵守交通規則造成的特例),因爲不知道她一個人在什麼地方,又會遇到怎樣的事情,所以竟然有些害怕。
當聽到開門的聲音,看見她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時,一直懸着的心才放下來,但所有擔心又轉化爲怨念,讓他做出這樣違反常理的幼稚行爲。
這麼丟臉的事,並不想被她知道。
“醒來後……有些頭疼。”半是假裝的輕輕揉捏太陽穴,突然感覺額頭上有什麼被撕下,然後柔軟的臉貼了上來,讓他呼吸都凝固了。
“比剛剛好的多了,不過師兄你頭還疼的話,再休息會才洗澡吧?”夏元熙沒想到這個平時一臉正經的師兄竟然會裝病,也不疑有他,於是撕下路邊買的退燒貼,一邊感覺薛景純的溫度。
“不過藥還是要塗的,我用毛巾幫你擦一下,再塗上去,你睡會吧。”
不,其實我已經可以起來了……
“那種東西不需要,你出去。”翻身背對她,決定先下手爲強送出逐客令。
“不行哦,師兄,你竟然拒絕治療?你是小孩子嗎?”夏元熙卻不管那麼多,又把他拽過來,一手去拉他衣襟。
一瞬間,男女大防,長幼之別什麼的名詞在薛景純腦子中搖搖欲墜,龜裂的外殼後露出名爲期待的念頭,他顧不得裝柔弱,認真抵抗起來。
“哼,師兄你病歪歪的卻很有膽量嘛?我這就讓你見識下小時候學過的擒鎖技!”
夏元熙也被他的不合作激得心中火起,一翻身騎在薛景純身上,就要去固定他的雙手。
霎時天旋地轉。
或許是這具身體肉眼凡胎,夏元熙都沒看清楚他的動作,反正最終結果是自己雙手交叉舉過頭頂,被薛景純按在牀上。
“你看到了吧。”他呼吸有些紊亂,“現在恢復得差不多了,東西在哪?我自己去沐浴。”
“哦。”夏元熙指了指桌上的袋子,於是薛景純很快拿走東西,匆匆走進浴室。
看背影,怎麼有些像逃跑的感覺?
而另一方,薛景純猛然關上門,長舒一口氣。
好險,那裡差點就要有反應了……
然而隔着門還有聲音傳過來——
“師兄,你知道怎麼穿衣服嗎?要不要我幫你?”
“不必!我知道。”
不要在這種時候說讓人心猿意馬的話……
“師兄,水的開關是那個銀色把手,往紅點方向是熱水,藍點是冷水,你看哪個溫度合適就自己調哦~”
有冷水?正合他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