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玄天玉虛宮有什麼好看的?玉道友不妨隨我去聚窟洲轉一轉,那裡有個十八世家聯盟,最近在主持評選羣芳譜,來參加的女仙都是色藝雙絕的佳麗,美不勝收啊~”
玉虛峰的山道移步換景,林花茂密,但仍然阻擋不了王詡遠遠傳來的爽朗聲。
“玄幽道長,你我好友一場,若是知道我心中所想,就不要阻攔我!”
玉重樓冷冷打斷了他。
夏元熙知道這兩人莫名腦波對路,早在很久以前就勾搭成奸了,大概從王詡請玉重樓吃了一次極爲美味的雞開始吧?由此發展而來的關係,莫不成應該叫“雞友”?
正暗笑着,木芙蓉後面走出兩人,正是王詡和玉重樓,而他們看到她時,也都愣住了。
片刻後,王詡扶額,玉重樓眼光在夏元熙和薛景純之間遊移來去,眼神那叫一個愁腸百結,彷彿王寶釧苦守寒窯二十載,夫君功成名就卻當了公主駙馬似的,終於還是苦笑一聲:“你回來了,好久不見。”
“嗯,偉大的我近些年雲遊天下,也算四海內略有薄名,我知道現在坊市間有些關於我的不實傳言,但我要告訴你,真正發生的經歷比它們要精彩一萬倍,改天有時間我給你細細道來……”
“玄璣,玄幽師弟找玉道友有事,不要耽誤了他們。”薛景純溫言打斷道。
在玉重樓背後,王詡正小幅度扯扯他袖子,但這位仍然呆呆地看着她,絲毫不爲所動。
“原來如此,你終於得償所願了嗎……”
“咦?師兄,他在說什麼?”夏元熙總覺得今天的玉重樓看起來有些不正常。
薛景純還沒回答,玉重樓卻突然追問道:“你叫他師兄?……這樣的話,我能不能認爲自己還有機會?”
“玄璣,你先回去,在我起居室右手書櫃裡有一沓殘片,或許裡面存在煉化你飛劍最後一道雷光的線索。”薛景純平靜道。
“哦,好的。”
直到她背影化作長虹而去,玉重樓的目光仍然死死追逐着那道白光。
“你想多了,既然我回來,你期盼的事就絕無可能。”薛景純走了過去,阻礙了他的目光。
“哼,就憑你?別忘了你只不過是她的師兄而已……”
“無論如何,敝派弟子也不用外人操心。”
“誰知道呢?或許你永遠也就止步於這個稱謂了,不過只是入了同一個門派,將來如何,卻也未必可知。”玉重樓冷冷道,甩開王詡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只不過,在與薛景純擦肩而過的時候,一句若有若無的話語幾乎氣得他拔劍想向。
“你不覺得,有時候這樣稱呼,帶着一種打破禁忌的快感嗎?在你們那裡,這也被稱作‘情調’。”
“你!”
對方滿臉皆是期待他先出手的神情,玉重樓想起這人已經因爲夏元熙的傾力相助,早已今非昔比,就算不用崑崙的陣法相助,自己也絕不是對手,於是只能生生嚥下這口氣,含憤快步走開了。
但他心裡想的卻是另一回事,如果崑崙門派中流傳的話語屬實,那遲早有一天,這個討厭的人終究會飛昇,但夏元熙卻會因爲自己的宏願,永遠守護着六道輪迴,幫助衆生脫離苦海,直達彼岸。
那麼,只要等下去,自己就有機會,但在這之前,不能被這無恥敗類尋了緣由下什麼毒手!
雖然自從聽了薛景純惡意滿滿的那句低語,腦中淨是一想起來就讓自己心緒不寧,怒髮衝冠的惡劣影像。
要是能被小小的夏元熙軟軟叫着“師兄”,一邊教導她認識這個世界,那豈不是一種無上的養成遊戲……
難道這些年薛景純都享受着如此奢侈的福報嗎?
可惡!爲什麼我會突然羨慕那個混蛋!
……
然而,此時的薛景純在回自家的途中,極佳的目力遠遠就看見了紫極殿外角落裡多出來的小小花壇,裡面茂密長着水晶球似的重瓣白牡丹。
“玉重樓?偏偏竟是此花……”
毫無掩飾的嫌惡眼神,彷彿芬芳怡人的嬌美花朵是什麼污穢的垃圾堆似的。
但他進殿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往常一樣淡泊自持的神情。
夏元熙盤腿坐在他的蒲團上,腳邊擺着一疊殘破的貝葉經文。
“怎樣?有眉目了嗎?這是我很久以前在流洲一個佛龕夾層收集到的,只不過保存草率,字跡已經剝落,可能需要猜測缺失部分,才能解讀。我便想着集思廣益,讓玄璣也來一同參悟。”
“看起來像是某位高僧整理自己師父的語錄事蹟的經文,初看簡直一團亂麻,容我再細細思索一會……”
“隨你意願,反正有的是時間。其實我已經寫了一份臆測的初稿,就擔心一己之見,曲解真經,所以想等你的見解得出來,我們兩相對照,再做刪改吧?”薛景純自然而然走到她身邊,像是低頭查看她進度一樣,但夏元熙卻突然因爲耳朵邊的輕微呼吸有些走神。
“師兄,你有什麼事嗎?”她敏銳的直覺突然這樣告訴她。
“沒什麼,只是玄璣什麼時候喜歡上花朵了?我紫極殿建造之初,門下弟子皆爲男性,是有些過於莊嚴肅穆,大概女孩子覺得有些冷清吧?以前沒考慮到這個,也是我的疏忽。玄璣喜歡什麼樣的植物,我擇日便把殿外改建一番。”他貌似不經意地說。
“啊?不用那麼麻煩……爲什麼師兄會突然問這個?我纔不會養花,嬌貴植物多了,也就是給青霜和紅葉增加工作量而已。就這麼保持原樣就好,蒼松翠竹的和建築氣勢比較搭……”夏元熙奇怪道。
“沒什麼,只是看到殿外多了一叢牡丹,名字好像叫做玉疏樓還是什麼,可是個罕見的珍奇種……”薛景純狀似思考,遲疑道。
“哦!師兄是說的那個啊!嘿嘿,原來你也有不擅長的嘛~今天偉大的我就爲你科普一下!”夏元熙洋洋得意,立刻就竹筒倒豆般把玉重樓當日的介紹賣弄出來。
“……此花色澤如玉,層瓣重樓巍然,故名‘玉重樓’,是非常少有的哦!”
薛景純凝神細聽,不時頻頻點頭,極大的滿足了夏元熙好爲人師的;樂趣,只是他在聽到牡丹名字時,恰到好處的露出幾分驚訝:“這名字……似乎和某位道友有些緣分。”
“就是玉重樓名字那幾個字,花也是他給的,據他說他(和諧)媽給他起這個名字是一種風雅的表現,還好他本人長的還有幾分姿色,要是歪瓜裂棗,還敢以花喻人,說出去豈不是笑掉大牙……”夏元熙正說到興頭,高興的眉飛色舞。
“以花喻人……還真是別有深意……”薛景純意味不明地輕笑着。
“啊!”夏元熙這纔想起來,那天玉重樓是向她表白來着,但現在自己已經把眼前的男美人收了(沒錯,在她意識裡,是她把師兄開~苞了,而不是反過來……),這樣會不會顯得像是腳踏兩條船的負心漢?
“咳咳,雖然這花也很漂亮,但果然最美的還是後山的瓊花……”
薛景純卻無視了她欲蓋彌彰的解釋,修長的手臂一把把她撈住,緊緊鎖在懷裡,低沉的聲音惡劣問道:“以花喻人?玄璣指的是瓊花,還是我?”
師兄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人艱不拆?!
“我自幼習道,對感情之事比較遲鈍,太宛轉的說辭聽不懂呢……現在只想明明白白聽玄璣說,喜歡我。”
理所當然的正直口吻!這人怎麼能變得這麼無賴?
“快說,不然今天不會輕易饒了你。”
正在這時候,外面突然傳來尹華韶的聲音:“師父在嗎?徒兒前來向師父問安!”
重疊的身影迅速分開。
好徒弟!爲師沒有白疼你!夏元熙想。
……比起礙眼的牡丹,紫極殿似乎更有必要加一批強力的禁制!這是薛景純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