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解釋得通曹卓和沈練、盧午陽之間的話中機鋒。【..】
也怪不得沈練和盧午陽明明是得閒來赴宴的,臨到了卻又藉機提前告辭,轉身就又回了官衙。
怕是都忙着去探這位市舶司提舉袁大人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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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彩芽恍然點頭,見曹卓說着隨手將一旁油紙包放到身前小案上,便探手去取暗格中溫着的茶吊,心念微轉間動作不由放緩。
不對!
曹卓和沈練、盧午陽的行事不對!
市舶司是對應開海禁設立的官署,管的是開海後的船舶採買支配,以及一應海上對外貿易的事宜,按說這位袁提舉的到來,應該是曹卓等人千般準備,萬般期盼的人才對。
怎麼看三人行事,倒似對這位袁提舉絲毫不知底細,也和他人一般今日赴宴才知曉。
再想到方纔陳巖稟報曹卓時說的一言半語,這位袁提舉的“空降”實在蹊蹺。
楊彩芽擡眼去看曹卓,問出心中疑問,末了不解道,“看樣子這位袁提舉來的比沈練、盧午陽還要低調,這是唱的哪出?你們都知道了,外院男客必然也是知道的,怎麼方纔常五少爺去後院時隻字未提,如夫人也似全然不知的樣子。”
人是刺史府請的,雖說男客和女客宴飲時無交集,但出於待客之道,這麼位分量重的貴客到來,白氏和常一塵沒理由把袁提舉當不存在,連提都沒提一句。
曹卓嘴角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修長手指用力一收,隔着油紙包揉碎醬肘子,語氣平靜無波,“聽陳巖打聽來的消息,袁提舉兩日前纔到,赴任的公文還捂在懷裡沒送去府衙。常刺史是個求穩求和的性子,今天請了袁提舉只怕是機緣巧合。他們大概也是才知道袁提舉所爲何來。”
“至於你們沒聽到消息……袁提舉這一到任,給蘇州府帶來的可不單是一紙公文。常一塵既然代常刺史坐鎮宴席,前頭男客他壓不住,後頭女客有白氏在,要封住消息自然輕而易舉
。方纔在角門,各家下人耳目衆人,你可看到他們有誰和刺史府下人搭上話?二門處守的可不只是僕婦,有幾個小廝是常一塵身邊得用的。”
淮南道、江南道兩道富庶,富庶從何而來?可不就是從工商而來。
海禁一開,市舶司設立,要造船要出航要備水軍,花出去的是大把銀子,可賺進來的就是金山銀山。
而百年世家常氏、三大望族、大小商戶的家底和名望從何而來?可不單是靠着子弟入朝爲官,在富庶兩道,真正撐門面的是庶務!
海禁和市舶司這兩個字眼,就如同石子入水,一旦傳開便要激起千層浪。
這樣的商機可不是一般買賣能夠比擬的。
常氏要搶佔先機。
更何況常一塵還把着東西二市的市署長官之職。
念頭閃過,楊彩芽就想起白媽媽兩次異常的離席,腦中不由又閃過張家人離開時的畫面。
張四夫人黑了半日的臉,離開時卻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
張家人難道也提前知道了消息?
怎麼知道的?
楊彩芽心中疑惑,此刻卻也無心深想,她更關心的是另一件事,“這位袁提舉可是得了個肥差,他兩日前就帶着家小行裝住進了蘇州府,很應該風光上任纔是。怎麼……”
怎麼跟做賊似的遮遮掩掩,非要暗搓搓的到了刺史府春日宴,才突如其來的亮明身份?
要麼是爲人低調謹慎,想着先抱上地頭蛇常氏的大腿再論公務。
要麼就是刻意掩人耳目,想要來個措手不及。
常氏明面上的立場是中立的,那麼袁提舉要掩的自然是政敵的耳目今後和市舶司有重大幹系的職司都在右相沈府、定國公一系人手裡,也就是說這位袁提舉不是曹卓一派的人,還很可能是左相單府的人!
難怪,難怪曹卓三人行事不似夙願達成的輕快,而是分頭各自打探消息。
難道曹卓幾人辛苦佈置,聯合京中勢力順利開了海禁,最後卻是替左相單府做了嫁衣裳?
楊彩芽心中疑慮重重,眼中就透出了擔憂。
曹卓看得明白,猜出她心中所想不禁心中一暖,原本平平的語調就透出安撫的柔和,“有展之和午陽在,外頭的事我們應付起來綽綽有餘。不過是事出突然,我纔跟你們多說一句,好叫你們心裡有底。過了今天,想來蘇州府的高門大戶就要熱鬧起來了。”
說着轉頭去看權氏,見母親原本蹙着的眉頭已經隨着二人對話漸漸鬆開,語氣裡就帶了胸有成竹的笑,“別人要如何湊熱鬧你們別管,娘只管在家裡種種菜,指點彩芽料理家務,過清閒日子就是
。等過幾天回青山村參加翠花的婚禮,娘要是不耐煩應付人情來往,乾脆就帶着彩芽多在青山村住一段日子。”
過了今天,宴席發生的事一傳開,她們孃兒倆說不定反而能過上原來的清閒日子。
權氏聞言徹底放開心思,本也沒想要對兒子的公事指手畫腳,見小夫妻兩自有默契,樂得做個萬事不理的老夫人,便二話不說的笑着應下。
楊彩芽聽曹卓說得篤定,便拋開心中擔憂,視線隨着曹卓手中動作,落在小案上。
車廂內已有香氣溢出,油紙包散開,內裡醬肘子已被曹卓大掌揉搓得骨\/肉分離,一小塊一小塊帶皮的醬肘子肉香氣誘\/人,肉汁鮮嫩。
曹卓一面轉了話題隨口問些宴席上的事,一面捏了塊肥瘦得宜的醬肘子肉塊,自然而然的就往楊彩芽嘴裡送。
楊彩芽啊嗚一口吃進嘴裡,肉塊入口即化汁水噴香,不由滿足的眯起了眼,一時食指大動,摸着就去暗格裡取備用的筷子。
她嘴角沾了醬色肉\/汁尚不自知,曹卓看得好笑,眸光愈加柔和,長臂一探指腹輕輕一揉,懶怠拿帕子擦手,隨手將拇指腹往嘴邊一蹭,就盡數將楊彩芽嘴邊的肉\/汁自主“消化”了。
楊彩芽反應過來,抓着取出的三雙筷子,面色登時一片緋紅。
婆母大人還坐在一邊啊喂!
這麼明目張膽的秀恩愛好嗎!
饒是她不在乎這些,此刻當着權氏的面也忍不住羞得滿臉通紅。
楊彩芽在心中腹誹曹卓,哆哆嗦嗦的將筷子遞給權氏,掩耳盜鈴的笑道,“娘也嚐嚐,這醬肘子果然名不虛傳。”
語氣就透了討好的甜膩。
曹卓一愣,回過神來也有些赫然。
權氏心裡卻是樂開了花,全當自己是個睜眼瞎,故作不覺得接過筷子,吃了塊醬肘子還煞有介事的道,“今日這醬肘子比往日的更入味。”
這話說得好微妙。
楊彩芽忍着羞意附和,繼續哆哆嗦嗦的把筷子遞給曹卓,趁權氏不注意,藉着遞筷子就往曹卓掌心狠戳了一下,瞪着一對桃花眼目露警告。
只是美目圓瞪實在是色厲內荏。
曹卓咧嘴無聲笑起來,挑着眉毛撥了大半碎肉到權氏那邊,隨即動作迅速的又夾了塊醬肘子餵給楊彩芽。
楊彩芽條件反射的張口,嚼着美味心中淚流滿面身爲吃貨她容易麼,怎麼又被人當衆餵食了
!
這麼想着,一點威懾力都沒有的目光就又往曹卓身上瞪去。
曹卓嘴角越翹越高,無聲的笑都化成了胸腔震動。
權氏偷眼瞟一眼,見兒子“欺負”兒媳婦欺負的來勁兒,眼角眉梢滿是慈和的笑意,又怕楊彩芽察覺不自在,忙埋頭大快朵頤,一副被刺史府虐\/待餓慘了的模樣。
楊彩芽被曹卓逗得鼓起了腮幫子。
外頭跟車的張二卻是眼角耷拉,滿心的忐忑不定,腦中迴響着從張家小廝打聽來的消息,只恨不得下一刻就到長史府,好趕快和楊彩芽搭上話。
車廂內的其樂融融外頭不知。
長史府的車馬走了小半個時辰才拐進五福衚衕。
陳大管事等在側門口,見曹卓探身下了馬車,忙上前問候過權氏和楊彩芽,便衝曹卓恭聲道,“京中有急信到。”
曹卓眉角微挑,權氏和楊彩芽心知和公事有關,便讓曹卓自去外院。
曹卓點點頭,仍是交待了許二媳婦幾句,才撩袍和陳大管事先行往外院書房而去。
隨車的家丁和側門的小廝這才動起來,各自分工牽車,幫着許二媳婦幾人卸隨身包袱。
張二這才瞅到機會上前,有些不自在的看向權氏和楊彩芽,止了二人腳步,“老夫人,夫人,那張家表小姐的事……”
這是自己打聽清楚方惜月的來歷了。
張大張二兩兄弟和楊彩芽的淵源,權氏已經聽楊彩芽細細說過。
見張二一副又心虛又不安的模樣,權氏看了眼楊彩芽,笑着開口道,“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不知者無罪。如今你們兩兄弟有了正經差事,你又是在府裡的當差的,就是張家表小姐認出你來,想要理論舊事,也有彩芽替你做主。”
就是方惜月認出張二,自己心裡有鬼,又哪裡再敢揪着當初商船上的事情不放。
方惜月敢借着張二爲難她,她就敢拿方家舊事爲難方惜月。
方惜月只要腦子沒進水,都只會當不認識張二。
楊彩芽微微一笑,給張二吃了劑定心丸,“你和張大也別再記掛着以前的事。以後要是見了張家表小姐,態度該如何就如何。”
意思是商船上發生的事直接當沒發生過就是了。
張二大大鬆了口氣,見識過自家主子的手段不疑有他,忙感激的應下,隨即似想到什麼,眼珠子一陣亂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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