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苗蠱

西南苗地。

“爺,孔雀王來了。”謹言在門外開口。

“讓他進來。”

巴扎依舊一身五彩繽紛的華服,在熱情奔放的苗地或許不算什麼,但落在龍厲的眼裡,總是太過礙眼。

“靖王爺,不知昨日送來的水果您可滿意?”巴扎嘿嘿一笑。

寬大的書房內,一個俊美男人帶着幾分慵懶斜坐在椅子上,手裡拿着一本書,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透着一絲玩味。

“比起那些水果,本王更好奇今日你給本王帶來了什麼有用的消息。”

巴扎所說的水果,是昨日藩王府的官家派人擡過來的一個大竹籃,上頭擱着各種當地特有的新鮮水果,清新香甜的果香味撲鼻而來。

對於生活在京城的龍厲而言,有些果子的確很少見,畢竟光是從西南運到京城的路途太過遙遠,這些水果無法保存,對於外地人而言,自然嘗不到了。

但他看了一眼就清楚,這是巴扎的討好手段。

果不其然,當最上頭的一層水果拿走之後,下面是兩大疊的銀票,每一張都是一百兩的鉅額,讓慎行清點了下,竟然有一萬兩白銀。

他本以爲西南苗地不如江南富庶,巴扎就算想要孝敬他,也拿不出像樣的貢品,這麼一看,倒是他小看那頭熊了。

作爲一個藩王,除了朝廷那不起眼的俸祿之外,自然還有別的進賬……不過龍厲自詡不是大善人,他從很多年前就清楚這其中的水深不可測,巴扎一個邊陲之地的藩王,一出手便是一萬兩,可見除了手筆不小之外,而且有求於他。

“不瞞王爺,我的確抓了個跟喬傲交好的傢伙,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做了不少壞事,他坦白喬傲三年前結識了一個雲遊四方的高人,兩人廝混了許久,常常偷偷摸摸躲進山林之中,幾個月後纔出來一趟,行蹤極爲可疑。可是喬傲個性陰沉,縱然是小時候的玩伴,問了幾次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不過他說,喬傲的身體正是那時候變得奇怪,明明腿瘸了,在牀上躺了一年才能重新下地行走,但精神奕奕,三日三夜不睡覺都神態飽滿,不顯疲態。”巴扎思忖了會兒,下了結論。“怪,真是怪。”

“本王聽聞苗人私底下有不少古怪的玩意兒,巴扎,你不就是地地道道的苗人嗎?”

巴扎臉部變得僵硬。“苗醫的分支不少,經過數百年來的傳承,特別是在偏遠的深山老林裡,那些部族會練蠱,也會施蠱……”

修長的手指摩挲着光潔的下巴,龍厲幽幽地掃了巴扎一眼,蠱這種東西,他已經領教過它的厲害,當年受了一年的情蠱磨難,那些蠱毒發作的痛苦,他無法讓人分擔。但也正是因爲種了情蠱,才能光明正大地拉着秦長安享受魚水之歡,因此,對於他而言,情蠱帶來的不只是痛苦,還有情慾的痛快。

“繼續。”

“苗人的蠱,往往較爲平和,但我曾經聽說過一些蠱,是以兇險聞名的。但是越兇險的蠱,要煉成越不容易,很容易被反噬,因此苗人民間懂得那些久遠練蠱術的人也不多了……”巴扎端起茶杯,卻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微微一愣,才意識到靖王有可怕的潔癖症,只能悻悻然地放下茶杯,嚥了咽口水。

明明這個院子還是他的,只是對於遠道而來的尊貴客人,他特意選了一處幽靜的院落讓高貴的王爺下榻,結果風風火火趕來,連一杯茶水都不能喝。

“巴扎,本王不讓你喝水吃東西,是爲了你好,免得你一會兒全都吐光——”龍厲緩緩拍了拍手掌,面無表情的慎行走了進來,手裡端着一個漆盤。

巴扎滿心困惑,眼下的確是飯點了,連杯茶都不許喝的靖王,難道還給他特意準備了飯菜?可是他又爲何說什麼一會兒會吐光,因爲飯菜不好吃?

當他趁着燭光,看清楚放在桌上的漆盤裡是什麼東西,頓時胃裡翻江倒海,縱然他是武將出身,縱然他長的五大三粗,縱然他見識過戰場的殘酷,他還是忍不住地……想吐。

但是反觀那個年紀輕輕俊美無儔的靖王,他卻氣定神閒地喝着茶,眼神平和,彷彿早已見怪不怪。

漆盤裡擺放的,是一顆心臟,人的心臟。

約莫手掌大小,顏色呈現出紫色,上面並未留下太多的血跡,應該是被清水沖洗過,但還是散發出來一股難聞氣味。

“這是從其中一個暴民屍體裡挖出來的心臟,你可看得出可疑之處?”龍厲扯脣一笑,不知爲何,燭光的明亮和陰影,共存在他的那張臉上,看得人不寒而慄。

巴扎強忍住噁心的感覺,硬着頭皮多看了這顆心臟兩眼,這才發現心臟的左下方,有一個綠豆大小的孔洞。

馬上把視線移開,他一副看到鬼的表情,連連點頭。“沒錯,此人中了蠱,經過一段時日,蠱蟲能夠適應宿主的身體之後,就會隨着血液,找到心房,寄居在此處。雖然不太清楚這是哪種蠱,但一般來說,宿主死後,蠱蟲會隨着屍體身上的傷口破體而出,不過離開了宿主,蠱蟲也就活不長了,往往在一天之內就會僵死。”

龍厲無聲冷笑:“巴扎,你這個無緣的女婿,可真是人才啊,擅長施蠱,而且還能用蠱術操控人心,爲他賣命。再給他幾年時間,豈不整個苗地都由他說了算?”

任由年紀足以當自己兒子的靖王數落嘲諷,巴扎無言以對,悶聲不響。

“他可以用蠱來控制人,卻無法控制人的慾望,被困在林子裡已經第五日,那些暴民難道還能不吃不喝活下來?”龍厲垂眸,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眼神凌厲。“是時候了。”

巴扎心中一沉:“王爺有什麼好法子?”他明白,已經被下蠱的人,不該留下,哪怕留下,也是後患無窮。

“放火,燒山。”薄脣輕啓,溢出四個字。他無心戀戰,更無心繼續陪喬傲玩貓抓老鼠的遊戲,只因……他的心裡有牽絆,他總覺得放心不下,恨不能馬上就結束戰事,連夜趕回京城。

一個時辰後,軍營排除五百將士,手持火把,在夜幕降臨的時候,走入山林。

須臾之間,山裡起了大火,夜風呼嘯而過,宛若淒厲喊叫,細聽下,彷彿還摻雜着人的尖利哭聲。

大火燒了整整一夜。

山下的守將不曾鬆懈,那些餓的頭昏的暴民,哪怕被蠱蟲操控了心智,但當大火傷上自己身體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往山下跑。

甕中之鱉,並不太難,守株待兔的將士輕而易舉地抓住了八十多人,當然,有一半燙傷太過嚴重,沒撐到天亮就死了。

清晨,大火被一場大雨澆熄,三百士兵開始搜山,陸陸續續找出三十多具燒的面目全非的屍體。

龍厲盤腿坐在主帥的帳內,聽着手下兩名武將的稟告,抓來的俘虜他全部移交給孔雀王巴扎,也是第一時間知道巴扎把這些人就地正法,並未留下後患。至於在火中燒的完全看不出面容的屍體裡,的確找到一個雙腿畸形的人,認定此人便是暴民首領喬傲。

持續了半年的暴動,終於被成功鎮壓,而且把孔雀王巴扎最仇恨的喬傲處置了,巴扎喜不自勝,身爲地方上的藩王,他不喜歡喬傲這樣心機深沉野心勃勃試圖奪取孔雀王位子的窮小子,對於當年棒打鴛鴦沒有任何悔恨之意,唯一後悔的,便是當年看在女兒的份上,只是打斷了喬傲的兩條腿而已,而非當場就命人打死喬傲。

否則,也不會在五年後,又發生了這麼多事。

戰事結束,不過是折損了四百多人,消息早已在兩天前就由八百里加急送去京城,巴扎再次在藩王府設宴,邀請龍厲前往。

“沒有了喬傲,你再也不怕被人搶走孔雀王的爵位了,巴扎。”龍厲淡淡一笑,臉上依舊帶些倨傲和不近人情的疏遠。

“那是自然,不過,王爺,若喬傲是那邊的人,我們就這麼把人燒死了,會不會不妥?”酒過三巡之後,巴扎紅光滿面,開始流露出擔憂。

“喬傲是誰的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說,那邊又怎麼會知道喬傲的身份已經被識破?”龍厲臉上的笑容紋絲不動。

巴扎滿臉堆笑,連連稱是,酒宴就要結束,他話鋒一轉。“王爺此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解救我於水火之中啊,否則,喬傲這種混賬還要爬到我頭上來呢。”

他依舊語氣涼涼,臉上有笑,卻總是透着一股子的高深莫測。“本王幫得了你一時,幫不了你一時,眼下最重要的,是你如何爭取爵位世襲。”

“王爺,世子來了。”門外傳出管家的聲音,巴扎見大事商量的差不多了,笑着看向端着酒杯喝酒的龍厲。

“此次西南平定,皇上龍顏大悅,說不定原本擱置的事情也會有轉機,靖王,您說對嗎?”

不難聽出巴扎的試探,龍厲神態慵懶地揮手,這頭熊見喬傲已死,當然又開始打新的主意,畢竟巴扎已經五十歲了,朝廷遲遲拖着,早已讓他不安至極。

“進來吧。”龍厲說。

進來的男人約莫二十四五歲,跟自己年紀相仿,身形文弱清瘦,雖然同樣身着西南富有特色的彩色衣裳,但卻比巴扎穿的好看許多。那張臉稱不上英俊,勉強說的上眉目清秀,唯獨身上沒什麼貴氣可言,宛若一般的讀書人一樣。

“犬子巴星一直想見王爺,王爺可是王朝的驕傲……。”巴扎忙着溜鬚拍馬,扯着大嘴笑得開懷,一會兒慫恿嫡子給龍厲敬酒,只是看到龍厲的表情冷淡,這才停下了動作。

“王爺不肯喝本世子敬的酒,難道是看不起本世子嗎?”巴星的眉眼有笑,只是那雙眼睛裡,卻稍顯空洞。

“不能對王爺無禮!”巴扎怒斥一聲,但礙於龍厲在場,他不得不壓下心中怒氣和疑惑。他子女成羣,但這個嫡子是其中最好脾氣的,正是因爲耳根子太軟,纔沒有王者的氣派和霸道,一點也不像是以後要繼承孔雀王這個王位的面子。

但是他雖然是個大老粗,卻對血脈這件事異常的固執,自己只有兩個嫡子,一個在幼年溺水而亡,因此只剩下巴星一個嫡長子,雖然巴星沒有太大的才能,還有些唯唯諾諾,但巴扎卻從未想過要把王位交給那些虎視眈眈的庶子。看在巴星向來聽話順從的份上,他願意爲巴星引薦靖王,爲巴星繼承王位鋪路。

龍厲依舊坐在原位,連手指都不曾擡起,只是慢條斯理地笑道。“你不過是個有名無分的藩王世子,就算朝廷的冊封下來了,本王也不見得要接你的酒,怎麼,光是這點羞辱就受不了了?”

果然是個沉不住氣的傢伙,只長年紀不長記性,當年巴星從西南來到京城,先帝見了他,卻不曾讓巴扎如願以償,正是考慮到這個世子鎮不住西南苗地。巴扎至少骨子裡還有武將的嗜血和殘忍,雖然粗俗了點,膚淺了點,卻能讓苗地不出大的亂子,但這個文弱宛若書生的世子,連爲人處世的一套還不太明白,如何坐鎮西南,成爲一地藩王?

到時候,還不是朝廷來收拾爛攤子。

巴星聞言,白皙的臉漲的通紅,他的整個人身子變得緊繃,就連脖子上佩戴的銀飾都因爲感受到他的顫抖而發出清亮的聲響。

雖然嗓音很輕,但宴席上並無歌舞,自然聽得清楚,他朝着龍厲緩慢地說着,每一個字都拖得很長。“敬酒不吃吃罰酒。”

巴扎只覺得氣氛格外尷尬,揚起手掌,朝着巴星就是一巴掌。“混賬!”

有個當武將的爹,哪怕巴扎已經幾十年沒有上過戰場,也不再勤練武藝,但他的一巴掌,哪怕沒有用盡全力,還是把瘦弱的巴星打到腳步不穩,整張臉偏到一旁。

龍厲並不討厭這場好戲,喜歡看熱鬧是他與生俱來的惡劣性情,因此,他當然不可能勸架說和,相反,他巴不得這對父子當着他的面打起來,誰死誰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夠精彩,能博他一笑。

薄脣微勾,他睇着巴星緩緩轉過臉來,巴星的嘴角撕裂,流淌着血跡,映襯着巴星偏白的肌膚,燭光盪漾,有那麼一瞬間,巴星的臉透着一股青白之色,略顯詭譎。

“今日我好不容易把王爺請來,就是想讓王爺看看犬子,爲他的前程提點一二,也不知道他吃錯了什麼藥,咳咳——”巴扎掩飾着內心的憤怒,臉上的笑容實在僵硬,直接給自己倒了三杯酒,揚起脖子,一飲而盡。“恕我教子無方,犬子無狀,王爺,我自罰三杯,這事就這麼算了吧。”

這般粗魯莽撞的男人,養出唯唯諾諾的兒子並不奇怪,龍厲依舊神色淡淡,似笑非笑,不由地神遊天外。心想,看來以後教養兒子的事還得交給秦長安來纔對,秦長安看着溫和,但愛憎分明,性子直率,眼裡容不得沙子,絕不會演繹出“慈母多敗兒”的悲劇。

“王爺,您可別生氣,別跟犬子一般見識。”巴扎小心翼翼,他認定這個男人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而且一萬兩銀票已經砸出去了,沒理由打個水漂。

朝着一旁木訥的巴星又是狠狠瞪了一眼,依舊氣憤這個平時連一句話都不敢違逆自己的兒子,怎麼就這般的不識擡舉,甚至得罪了京城來的貴人?害的自己還要拉下老臉,不停地給靖王賠不是,更何況,靖王的臉上沒有任何鬆動,根本不給自己面子。

“本王本以爲世子是一隻弱雞,沒想到,還是有血性的男兒。”龍厲看似一身閒適,但卻又對巴星那雙眼睛裡散發出來的光芒着實好奇,他在這二十五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最擅長的便是從一個人的眼神裡,看透此人的內心。

不知爲何,這個巴星該是個沒主見的懦弱男子,偏偏有着一雙陰沉又空洞的眼睛,而且,細辨之下,那雙眼的憤怒絲絲可見。

這樣複雜的眼神,被仇恨包裹的眼神,彷彿在誰的臉上同樣看過,是誰呢?

龍厲微微失了神。

巴扎嘿嘿一笑,說着“哪裡哪裡”的廢話,哪怕自己兒子被形容成一隻弱雞,他也不敢在言語上激怒對方。自從見識過龍厲對着那顆心臟心平氣和地跟自己談論,他就不敢小覷這位年輕的親王,更清楚龍厲的心狠手辣,遠在自己之上,他不得不放低姿態。

巴星像是木頭人一般在旁邊站了許久,這纔再度開口,清瘦的臉上稍顯麻木。“王爺何時離開?”

龍奕充耳不聞,巴星雖然跟自己年紀差不多,但他不過是個名義上的藩王世子,這樣的身份,他完全不必多加理會。

“王爺後天就走了,你可是要親自送送王爺?”巴扎笑得很假,後悔讓巴星來了,簡直就是越幫越忙,今晚過後,一旦靖王對兒子的印象很差,屆時,再丟出一萬兩,也不知能否請得動這尊菩薩幫忙。

“是啊,我要親自……”巴星朝着龍厲走了兩步,稍稍彎了彎腰,好似要給他親自倒酒,但他的手並未碰到酒壺,那雙稍顯空洞的眼劃過一抹凜然殺氣,整張貌不驚人的臉變得兇狠,判若兩人,咬牙切齒地說。“送他上路。”

說時遲,那時快,巴星寬大的衣袖裡閃過刺眼的寒光,一把彎月般的小刀藏在他的五指之中,因爲靠的很近,輕而易舉地劃破了龍厲的紅色衣袖。

沒想過龍厲能在這麼危急的關頭避開這一刀,巴星並無表情變化,依舊兇狠,朝着龍厲的心口刺下。

手中並無兵器抵擋,面對巴星毫無徵兆的刺殺,龍厲發現他雖然兇狠,但因爲沒有武功底子,加上他卻練了半年多的武藝,後來回到金雁王朝,還不忘讓謹言每日陪他過招,反而總在千鈞一髮的關鍵時刻,閃避開來。

巴扎愣了會兒,好似看着一個陌生人,完全不記得此人是自己的兒子,他的兒子向來懦弱,而如今卻在刺殺靖王?!

一腳把巴星踹開,但巴星好似感受不到疼痛,繼續張牙舞爪地朝着龍厲撲過來,龍厲轉身隨手一抓,把手裡的東西往前一送,巴星便像是被點了穴道一般,動彈不得。

“謹言。”朝外喊了聲,龍厲緩緩鬆了手,往後退了兩步,一抹冷凝在眉宇之間生成。

巴扎眨了眨眼,只見巴星搖搖欲墜,往後一倒,他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接,卻看到了那一幕——

一根白銀燭臺,深深刺入巴星的喉嚨,不小的力道將燭臺的尖銳頂端全部擠壓出來,一小節蠟燭被壓得只剩下手指粗細的厚度。

巴星的雙目無神而空洞,死死地盯着房樑,鮮血從喉嚨刺穿處不停地汩汩而出,他費力地張了張嘴,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謹言破門而入,看到這幅場面,心中不由駭然大驚,誰也不曾想過孔雀王的世子會隨身攜帶殺人利器,更沒料到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世子竟然有膽子刺殺靖王。

“王爺,您可曾受傷?”

龍厲揮揮手,巴星發狂就是一瞬間,出人意料,而其他侍衛都在門外守着,也是他的吩咐,他沒必要遷怒他們。

眼下更重要的,是如何善後。

“星兒……你怎麼了……啊?”一切發生的太快,巴紮好似被人用麻袋套着揍了一頓,眼冒金星,完全來不及做出反應。

鮮血依舊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出,龍厲面無表情地旁觀着,沒有感動,沒有愧疚,沒有不安,只有隱隱的怒火,在心中熾燃,很快就攀爬到他俊邪的臉上,讓他看來陰測測的。

“謹言,把燭臺拔了,讓世子好受些。”他冷漠地發號施令。

巴扎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他急忙撲到巴星的身上,就算巴星再怎麼微不足道,也是他的嫡子,他並不蠢,畢竟身懷武藝,知道戰場上的應急措施,一旦把燭臺拔掉,便是加速兒子的死亡。

“巴扎,你老眼昏花,難道沒瞧出來,你兒子中了蠱,早已迷失了心智?”一道清滑的嗓音,劃破空氣,聽上去還有些風涼的意味。

聞言,巴扎再度鎖住懷中年輕男子的面孔,爲了招呼遠道而來的客人,他的確有陣子沒見過自己兒子,那張清瘦臉龐的眼神依舊飄在半空,除了喉嚨涌出的鮮血之外,巴星的嘴裡也已經滿是猩紅。

巴星雖然不出色,但從小到大不讓人費心,哪怕是藩王之子,從不惹是生非。

這樣的性子,又如何會出言不遜,甚至對靖王下手?

巴扎感受到巴星的身子一陣猛烈的抽搐,巴星的瞳孔漸漸放大,已然是進氣多,出氣少,但那張臉皮上的青白之色卻慢慢褪下,多了一抹潮紅。

縱然心痛,身爲藩王,他更清楚兒子早已犯下了死罪,刺殺王爺,別說等京城的皇帝發話,依照靖王的行事作風,哪怕巴星不死,龍厲也會直接把人辦了再回去。

“星兒,告訴父王,到底是誰……是誰害你的?”巴扎難掩激動,嗓音哽咽,老淚縱橫。

巴星的眼神不再飄忽無力,他將最後的目光定在面前的男人臉上,雙目恢復了最後一瞬的清明,他低聲呢喃,但是嗓音早已破碎的不成樣子,隨着他的每一個字,嘴裡噴出更多的血花。

“是……喬、喬傲……他……”

終究是沒能說出更多內情,巴星的腦袋無聲垂下,死不瞑目。

龍厲冷然發話。“謹言,動手。”

這一次,巴扎沒再阻攔,兒子已經死了,若是證實他被喬傲下了蠱而神志不清,至少可以排除其他的嫌疑,也不會連累藩王府。

他悲慟地目睹謹言拔出刺入巴星脖子的燭臺,尖銳燭臺上不停滴落一連串的血珠,無不淒涼提醒着他,今夜他已經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萬籟俱寂之中,一個奇異的畫面出現了,從巴星脖子上的血窟窿裡,緩慢地爬出一隻金色的蠱蟲,圓滾滾的,身上沾着血跡。

只是它爬行的速度不快,好似沒有太多力氣,直到它沿着巴星的衣裳落到地面,又爬了一小段路,這才停下,身子越縮越小,一動不動。

謹言踢了一下,蠱蟲早已僵死,他看向龍厲,龍厲不動聲色地轉向木然的巴扎。

068 七日之約063 敵國奸細?011 兩脣相碰060 下流的傢伙010 禽獸不如084 捨不得你?044 誰是十三爺?062 看上有夫之婦?037 組團鬥楚白霜094 差點小產078 命不該絕043 一種閨房之樂080 另立新後088 嚐嚐衝動的滋味002 雪地裡的擁抱027 劍拔弩張052 嫌脫褲子麻煩015 逢場作戲095 當我是青樓賣笑的?030 說他是渣王?021 保護女人096 孤注一擲088 讓男人興奮096 找什麼後孃?050 一個噩耗059 本王像個孩子?033 跟她做對?034 怎麼配站在你身邊045 再愛一點,連命都沒了082 天上掉下來的和親063 說喜歡你,你還不信008 病情惡化089 七色堇的用處024 那人是他!002 雪地裡的擁抱098 大戰來臨044 諾敏出現了015 恃寵而驕038 龍厲解開裴九秘密018 你想去冷宮嗎?063 說喜歡你,你還不信084 又不是隻要你生孩子的045 再愛一點,連命都沒了006 我可以更禽獸些050 娘要跟爹一起睡006 我可以更禽獸些024 剪了舌頭092 天助我也080 眼睜睜看你上花轎?084 誰酒品差069 甩了禁衛軍一巴掌010 我已經成爲你的弱點了?037 私會男人044 兄弟倆的對立025 老蚌生珠嗎?016 生了個小魔頭017 鬥智鬥勇083 你這個重女輕男的壞傢伙018 想要個孩子005 你比劇毒還厲害048 吃的死死的027 後院只能有我一個088 嚐嚐衝動的滋味036 把你弄髒032 不許我男人抱別的女人!074 是不是有被虐的癖好065 信不信我捏爆它047 藥人之謎解開082 天上掉下來的和親036 把你弄髒054 打造一個保護殼003 老虎屁股摸不得?087 你讓本王有種被寵的感覺026 皇后生了003 她被認出來了027 羞於啓齒?092 天助我也072 龍家真的沒情種?077 我得到了就不想再失去了042 打龍厲的臉055 生了個驚喜067 借用你的身體?005 你是我的洛神016 求神不如求己007 嫌棄自己的種?098 嚐嚐你嘴上的胭脂031 你狐狸精啊013 剪了情敵的頭髮061 王爺好棒022 是死心塌地嗎034 溫如意的夢中人046 好戲剛剛開始040 絕不放過一個惡人031 裴九的底細094 形同陌路042 打龍厲的臉078 你愛要不要018 教她殘忍037 學着怎麼當爹048 吃的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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