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間的水聲連着響了半個多小時,我陪着鬼嬰聊着天,教她一些做鬼的道理。
接近天亮,她趴在我大腿上,揚起小腦袋,說:“爸爸,崽崽要走了。”
天地規則不允許它留在陽間,日月交替之時,必須離開。我在心裡嗯了一聲,想:“記住陰陽平衡,雖然我不知道下面有什麼,但下面絕對也分陰陽,只是陰爲主,陽爲輔,在沒有必要的時候別打破平衡。”
想完,我用刀切開中指,看着冒着血珠的指腹,說:“崽崽別動。”
鬼嬰好奇的看着我的手指,眨巴着小嘴,似乎很想吃。我暗自搖頭,手指點在它的眉心,念:“心血牽因果,轉陰司功德。”把剩餘的陰司功德全部給了它,希望讓它在下面好過一點。
手指根本觸碰不到鬼嬰,詭異的是她的眉心出現了一道血印。別的鬼碰到心血所帶的陽氣,不死也得殘,鬼嬰反倒滿臉陶醉,轉着黑乎乎的眼珠子,奶聲奶氣的說:“崽崽,還要吃奶奶。”
“滾蛋。”
我把手含在嘴裡吸着傷口,在心裡吼着。小傢伙不情不願的圍着我在空中爬了好多圈,戀戀不捨的爬到窗口,回頭,眼中帶着霧水說:“崽崽在下面等爸爸。”老子下去不就死了?
“童言無忌,快走。”
“嗯嚶。”
與小傢伙根本不熟,可能是因果牽扯的原因,看着它消失在窗前,我突然有些不捨,出現了淡淡的傷感。
很久以後從牛頭妹妹嘴裡知道,給崽崽的六股功德給陰間帶來了很大的麻煩,功德護着崽崽這個異數度過了虛弱的成長期,等她長大在下面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靜靜聽着洗澡間裡的流水聲,這女人起碼洗了一個多鐘頭才包裹着浴巾出來,她剛坐下不久,趙文敲門進來了。
“很好,在外面等我。”
趙文正兒八經的打量着我,交代一聲,又向女人伸手示意說:“裡面聊。”
女人端着裝咖啡的杯子與趙文進房,我坐在沙發上等了半個多小時,趙文沉着臉出來,說:“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嗎?”
“呃?”
突來的問話把我嚇了一跳,心思百轉,有些發虛的說:“信則有不信則無。”
“你想發達怎麼個發達法?要錢?要勢力?還是都想要?”趙文坐到對面沙發,接着說:“如果想要錢,我可以馬上給你兩百萬,足夠你在鄉下安靜的過一輩子。如果想要勢力,還得靠膽子和這個?”說着,他豎起了拳頭。
“錢差不多就行了,拳頭大才是真的,咱們村在外面做生意的,有了錢,老子抽他一巴掌,他連哼唧一聲都不敢,最多罵一句咱沒素質而已。”我裝着流氓樣嘿嘿發笑。
“你看的很真清晰,錢只是輔助,拳頭永遠不會變質。”趙文站起身,雙手插在口袋說:“你的膽子和機靈勁,許芳都說了。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按照她的要求做,如果能活到訂婚典禮結束,我給你一塊能擁有勢力的跳板。”
他單手抽出口袋,指着開着的房門接着說:“事先提醒,要做的事情很詭異,可能與鬼怪有關,看着沒多大危險卻能讓人死的莫名其妙。膽子大,頭腦機靈的已經死了好幾個。給你三分鐘時間考慮,要不要進房間?進去了,許芳會告訴你要幹什麼。”
趙文未婚妻叫許芳,之前許芳說“面試通過”應該指的是這件事。趙文說已經死了好幾個人,看來我只是無意的撞到了槍口,並不是有意針對我。
我裝着遊移不定的樣子,琢磨清楚這些,捏着拳頭,緊咬着牙關,說:“趙老闆,如果我僥倖不死,希望您不要失信。”
“膽大、機靈、大難不死的人,只有傻子纔不用,你看我傻嗎?”
趙文說着走向大門,我剛踏進房門,聽到外面關門的聲音,知道趙文已經走了。
許芳穿着內衣捲縮在牀上,嬌軀各部佈滿了汗汁,蒼白的臉、抓斷的指甲、嘴角勒出的紅印,說明她之前承受過巨大的痛苦。
“她身上有蠱蟲。”
剛走到牀邊,*在心口劇烈跳動兩下,向我傳遞着要吞噬某種東西的情緒。掃過女人美妙的地方,我假裝吞着口水,已經知道她剛遭受過蠱蟲的折磨。
“坐。”
她喘着粗氣,伸手拍了拍牀沿,虛弱的說:“趙文應該給你說清楚了情況,我讓你辦的事情是泡妞。”說着,她艱難的包好浴巾,打開小包,拿出一疊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非常漂亮,比趙佳還美,我隨手翻過幾張,不敢置信的說:“不會是泡她吧?”
“我跟她玩過一段時間,半年前她知道我要訂婚,沒法接受這個現實。這半年,我每次來大姨媽,都全身發冷像被抽筋扒骨一樣痛苦。”許芳的眼神異常複雜,接着說:“她可能養着小鬼,又或者是別的什麼?我找過高手,但沒弄清楚我身上的情況。”
“你的意思是讓我泡她,讓她不再纏着你不放?”我問。
“是。”許芳靠到牀靠上,兩條腿疊放在一起,講起了照片上女人的資料。
唐晶,二十五歲,家族某分公司區域負責人,愛好走T臺當模特。據說她祖上出現過業內人,不過在太祖掃封建迷信時,她家把最後一批資金也轉移了出去,在改革浪潮中唐晶家又試探性的回國投資……
蠱蟲除了自己養,還有一種是遺傳,照片上的女人不定天生的帶蠱蟲,她祖上的傳承不定就是養蠱而不是別的什麼。
經過許芳的細緻講解,我有了大致瞭解,笑着說:“你的資料太細緻,不用說她喜歡穿開襠褲這些事情,知道的太多就沒了神秘感。失去了神秘感,也就沒了挑戰性。”
“我不是在開玩笑,派去接近她的人已經莫名其妙的死了六個。”
“按你們兩的關係,她應該喜歡女人,爲什麼找我?我可是男的。”我問。她說:“死的前六個都是女人,按趙文的意思,她可能換了口味也說不定。我讓趙文幫忙找個男人試試?他把你找了過來。”
原來老子是送上門的白老鼠,我冷漠的問:“爲什麼不殺了她?”
“不說殺了她的後果,單說她死了,我會不會跟着死,這就是一個大問題。”許芳掩飾着眼底的鋒芒,不悅的說:“今晚你跟我一起去接機,已經訂好了兩套房間,你就住她的隔壁。記住,這事誰也不能說,不管是不是你說出去的,只要我聽到一點風聲,你死定了。”
一直交流到上午九點多鐘,弄清楚很多必要細節。許芳離開酒店,讓我在房間等人過來,然後帶我去買衣服進行包裝。
如果我身上沒有本命*,就算術法通天,也不會接這個活,蠱蟲這玩意殺起人來比術法還野蠻。
接近與苗寨大姐約好的時間,我走進電梯,見十九層的按鈕旁邊有着口紅印,直接上了十九樓,順着走道沒找幾個房間,見房門下壓着衛生紙,隨手扭開房門走了進去。口紅和衛生紙都是約定好的路標。
“呃?”
進入房間,照片上的唐晶和肥胖的中年婦女對坐着喝茶,我呆呆的杵在門口,驚訝的長大了嘴巴。
“三弟,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唐小姐。”肥婆快速起身,聲音卻是大姐的,沒想到這個長不大的蘿莉居然易容成了肥婆。
“您好。”
唐晶伸出細長的嫩手,我輕輕握了一下,說:“你好,我叫陳三夜。”
經過大姐的介紹,唐晶兩天前徒步到寨子裡拜寨,說她可能要在本省用蠱蟲,給本土苗裔打聲招呼免得有所衝突。昨晚唐晶和齊奇一起到的景區,今早跟大姐一起來的省城。
唐晶跋山涉水跑去拜山,只要不做的太過份,一般情況下本土苗裔是不管的。
過了份肯定要管!如果趙家一羣年輕子弟都死在蠱蟲下,趙家肯定第一個要找四家鎮邊緣的苗寨,外來養蠱人拍怕屁股就走了,給苗寨帶來的麻煩就大了。
唐晶過來就是要殺許芳,只要許芳真訂婚,敢帶戒指,就會倒在訂婚慶典上。
聽唐晶講出目的,我見大姐早知道了,看着漂亮的不像人的唐晶說:“這事可能有點麻煩。”
“嗯?怎麼說?”
妹子輕輕張着淡紅的小嘴,恭敬異常的笑問。大姐也好奇的看了過來。我皺着眉頭猛吸了一口煙,在心底暗罵:“提前幾個小時知道這事,老子就不答應趙文了。”一根菸抽完,說:“我要保許芳。”
唐晶猛的起身,冷漠的看着我說:“沒的談?”
大姐不動聲色的坐着,看樣子只要我點頭,她就會出手幹掉唐晶。
“有。要麼你現在動手殺人,要麼等典禮結束後殺人,絕對不能在典禮上殺人。”我敲着圓形玻璃茶几,嚴厲的說:“苗寨的人要吃飯喝水,趙家在本省的重量你應該清楚,趙文的未婚妻在結婚典禮上死於蠱蟲,就算趙家不拿苗寨開刀,爲了泄憤而給苗寨使一些小絆子,也夠苗寨吃一壺的。”
“對不起,晶晶考慮不周,失禮了。”
唐晶退後兩步,彎腰行大禮道歉。
好一招以退爲進,她雖然行了禮但沒有表明態度。我繼續敲着茶几,咚咚的脆響環繞在大家耳邊,氣氛慢慢變的壓抑。
“陳啊哥,蠱蟲我已經下了,您說該怎麼辦?”唐晶慢慢站正身體,話裡的含義是就算她不動手,許芳也會那時候死。
我說:“你下的蠱蟲應該屬於*一類。”說着,我伸出手指,把本命*放到指尖,說:“別的蠱蟲,我沒法解,這種真沒有大多難度。”
她走過來兩步,歉意的笑了笑,手指點在我的指頭上,瞬間,我就像觸電似的麻了一下,她不敢置信的抖着嫩手,說:“你的本命蠱蟲是*?這不科學。”
“蠱蟲的存在本就不科學。”我知道她指的是*不可能成爲本命蠱,故意開着玩笑。她虛撫着胸口,說:“您開玩笑了。您知道她中了什麼蠱,應該接觸過她,您要保趙家不出事,最直接的辦法是幫她解蠱。”
感受着她疑惑的眼神,我說:“世界上真正會養蠱的人不超過一百,一億人裡也不見得有一個,我收了蠱蟲萬一你被反噬了呢?你這一脈的傳承可能就斷了。”我也不算真正的養蠱人,只算是帶蠱人。
唐晶晶眼神閃爍,談判的天平已經開始往我這邊傾斜,要動手?還是繼續商量?該她選了。
大姐依舊不動如山的坐着,偷偷扭了一下我的大腿,看來她還是不屑用謀略。按照苗妹子的作風,不爽就放蠱蟲,打服對方就行,打不服,殺了。
“請陳啊哥賜教!”唐晶再次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