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老宅前是一條筆直水泥路,三兩黑色小汽車停在正對門的路段,屋前人羣看着小車紛紛吸着涼氣,黑色小車沒什麼特別,但其中兩輛車頂着兩張硃紅大棺材,隔着五六米的臺階也能察覺瘮人冷意。
“洪武,你什麼意思?”
虛弱的武傻子從樓上下來,分開人羣看到小車頂上的棺材,怒火沖天的指着站棺材旁邊的洪武。洪武輕疑一聲,不屑的說:“武家傻子不傻了?”
“放肆。”
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性,武傻子衝上前去,狠辣一拳橫掃洪武太陽穴。洪武盪開武傻子的胳膊,腳向後踩着小車的門借力,對武傻子發動了攻擊。
兩個沒一句話就開打,我落後武傻子幾步下樓也來不及阻止。兩人招招陰毒,不是踢陰就是插眼,旁人看着都爲他們捏把冷汗,害怕打出人命。
誰家辦喪事遇到找茬的都不會給好臉色,何況武藝雙親死在陳四海手上,武藝捏着粉拳,看樣子恨不得跟武傻子一起弄死洪武。
“住手。”
找了個空擋,我提着夜蕭抽在兩人交擊的胳膊上,兩人對視一眼退開,相互冷哼一聲,武傻子寒聲質問:“陳三夜,你想做什麼?”
“老爺子要姓武的看不到今天初升的太陽,陳三夜,你站在哪一邊?”洪武目光陰冷,壓抑着難以說明的殺意。
洪武媳婦被陳四海封印在猴兒山,而猴兒山裂開的罪魁禍首是諸葛知秋,從陳家和諸葛家來算,我都會被他恨上。至於他還跟着陳四海混,自然有他的理由,但不妨礙他仇視我。
“陳爺爺說過,我保住武八一不死,他對五家的事情就告一段落。他施法失敗,那請他老人家遵循自己的話行事。”我把夜蕭橫在身前,擋在武傻子前面。
哐!
三輛小車,兩輛頂着棺材,陳四海從沒頂棺材的那輛走下來,反正把車門砸上,說:“陳三夜,我說只用術法了嗎?”
是啊?保住武八一不死,不代表陳四海只能用術法,並且也沒說只用一次術法。我愣了愣,皺着眉頭說:“武家的事情我接下了,請您劃個道。”
“這事你接不下,也沒能力接下。”陳四海就像逗小孩玩似的笑了笑,看了看手錶,說:“還等五分鐘。”
武藝低着腦袋陰沉的走到我身邊,說:“三夜,謝謝你的好意,這事我自己解決。”陳四海微笑的說:“看到沒?小姑娘不接受你的好意。”
不到兩分鐘,前面水泥路上遠遠射來汽車燈光,一輛豪車停下,諸葛知秋身穿青色長衫,手拿一柄風水棗紅羅盤下來,走到近前恭敬的陳四海行禮,又以同輩禮儀問候武傻子和洪武,隨後說:“關鈴還沒來?”
話音剛落,王曼那輛破車慢悠悠的晃了過來,關鈴穿着唐裝,捏着魯班尺下車,與諸葛知秋的行爲類似。王曼規矩的站在關鈴身後,跟着關鈴行禮。
看着諸葛知秋和關鈴穿着得體的站到旁邊不再說話,我稍微琢磨就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我代表的陳家和關家一路,諸葛和秦家一路,只剩下武家沒有立場。如今五棺合一,五棺籠罩下地盤,諸葛氣運最強,但鬼媽代表的勢力術法高超,能與諸葛爭鋒。等趙佳轉命入業內,她可以立刻聚起一批人。
鬼媽、諸葛知秋、趙佳各代表一方,本地業內已經有了這三股勢力並駕齊驅的模型。
陳四海是北王,北王的封號讓他變成了外人,不管是鬼媽還是諸葛代表的勢力,都不會讓他踩進來。偏偏他踩進來了,關鈴和諸葛知秋看着他爲難武家,其用意已經昭然若揭,鬼媽和諸葛知秋這是在借陳四海的手逼武家站隊,正好陳四海與武家有仇,各方各取所需,於是出現了面前的陣仗。
在根據這段時間的動靜來看,整個天機似乎出現了變化,導致本地業內不得不把一盤散沙化零爲整,來應對將要發生的情況。
相聚一堂的衆人都保持着微笑,只有武傻子皺着眉頭,看來他也明白了當前局勢。
“打開棺材。”
沉重的夜色下,陳四海輩份最高,率先打破沉默。好幾人下車,打開第一張棺材,死氣沉沉的秦霜傷痕累累的從棺材裡出來,陳四海說:“知秋,老頭子幫你管教徒弟不算越權吧?”
“您教訓的是。”諸葛知秋不動聲色的應了一聲,語氣聽不出喜怒。但陳四海的輩份在那擺着,諸葛知秋平靜的幾個字已經足夠彰顯她的怒意。
“關鈴,死者爲大,後面一張棺材就不開了。不是老傢伙說你,你怎麼當妹妹的?”陳四海這是說棺材裡是鬼媽的屍體。
“是。”關鈴更簡單,點了點頭,只吐出一個字。
開局,陳四海先發制人扇了兩方各一嘴巴,又無視了武傻子和憤怒的武藝,笑看着我說:“三夜,我說這事你管不了,還要管嗎?”
我把目光投向關鈴和諸葛知秋,她們兩沒有迴避也沒有表示,靜靜的站着,無聲的訴說着她們的態度。
武家必須站隊,不然就從五棺消失。
“姓武的我保定了,你們誰動,誰死。”我拍了拍揹包,示意仙兒準備,舉起一隻手,控制奇蠱到指尖,準備大打一場。
“陳四海,關鈴,諸葛知秋,放過武家不然我殺了他。”
秦霜剛退到諸葛知秋旁邊,拖着傷痕累累的身體衝到我身側,反握着匕首橫在我脖子上,冰冷的刀鋒第一時間劃破了表皮,我能清晰的感覺到溫暖的液體順着皮膚流着。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我根本來不及反應。秦霜用刀貼着我的喉管,慢慢走到我身後,她受傷的身體幾乎是半掛在揹包上。我的胳膊剛移動半分,脖子上的匕首一緊,秦霜虛弱的說:“別動。”
聞着血腥味,我從沒感覺自己離死神這麼近,僵直着身體不敢動一下。
“秦霜。”關鈴不信。
“找死。”陳四海殺意翻騰。
“三夜。”諸葛知秋擔心。
“混蛋。”王曼罵着我,語調非常古怪。
“霜姐,不要。”武藝傻眼了。
秦霜冷眼掃視着所有人,扶着我肩膀的手慢慢後移到背後,輕輕寫:對不起。同時,她對衆人說:“我數三聲,你們不放過武家,我讓陳三夜陪葬,切斷你們的希望。”
“一。”
秦霜剛數出第一聲,關鈴說:“我退出,武家交給三夜處理。”說完,她對王曼,說:“走。”
王曼和關鈴面無表情的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果斷的放棄,足夠顯示她們對我的在乎。
“二!”
秦霜第二聲音調剛起,聲音戛然而止,匕首掉落,身體慢慢軟倒。我急速的轉身,掐住她的喉管,盯着她的眼睛,用力的掐了下去。
“在乎情感的人,才認爲拿感情威脅別人,別人一定會妥協。”
四目相對,剎那間,我明白了她用眼神說的話,可此情奇景容不得我多想,掐着她喉管的手指清晰的感覺喉管錯位,我一字一頓的說完,鬆手把她丟在地上,一條恐怖扭曲的影子從軟倒的身體升起,我掄起夜蕭怒斥:“天地有邪氣,誅邪。”
夜蕭抽在秦霜轉化爲修羅惡鬼的魂魄上,夜蕭穿過魂體,只帶出抽打空氣的聲音。
一擊之下,魂魄不見了。吸收死氣的秦霜,魂魄必然會魂灰魄散,真要她死,我帶着凶氣的一擊完全是多餘的,只希望凶氣與修羅死氣產生化學反應讓她逃脫魂飛魄散的下場。
“誰敢動武家,誰死!”
冷漠的掃了一眼秦霜的屍體,我狂暴的怒吼着。
這次真的怒了,有什麼不能好好談?非得自相殘殺。
秦霜怕我擋不住關鈴、諸葛知秋、陳四海的逼迫,救不了武家。秦霜怕我面對這些人爲難,選擇了自殺。
是的,自殺,割破我脖子上的表皮,她故意沾上我的血,讓陽剛之氣衝亂了她身上的死氣而死。捏錯位她的喉管只是相互演戲,表達怒意給這羣人看,讓他們知道我的決心。
秦霜死前的眼神很輕鬆,好像在說,她累了也許死是一種解脫。
“陳三夜,你……你……霜姐!”武藝抱着秦霜的屍體嚎嚎大哭,不敢置信激動的喊:“陳三夜,她做夢會笑着喊你的名字……你是豬腦子還是瞎子,沒見她見到你就故意找茬?你問問關鈴她是這樣的人嗎?你殺了她?你把她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