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所料一般,皇太極終於納不住性子要出兵拉。換作是我,當然也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至少他們都以爲大明根本就不理會林丹汗的死活,可以放心的吞併漠南蒙古。然而我已經佈下了一個棋子,將會不斷的在草原上找女真人的麻煩。
“知道由誰帥領,大約有多少兵力嘛?”
王承恩道:“鑲黃,鑲藍,正白三旗都集結了,由誰統領還不得知!”
鑲黃?鑲藍?正白?豪格!濟爾哈朗!多爾滾!我大概知道是誰任統領了,豪格跟多爾滾纔不過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夥,豪格應該又視多爾滾爲皇位的競爭人選,兩人能和睦相處纔怪。皇太極爲了能夠平衡他二人,自然會讓年長的濟爾哈朗統率全軍。三旗兵力,大概有四萬人,這跟原先張惟賢估計的差不多。
“那蒙古人那邊有什麼動靜?”
“蒙古人撤回歸化城後沒有什麼動靜,只是聽人傳言,林丹汗回城後大怒,下令草原上的人追捕一個人,並且下重金懸賞。”
追捕?這其中是怎麼回事呢?難道是這被追捕的人慫恿了林丹汗破壞結盟來大同脅賞?否則林丹汗兵敗回去後怎麼會大怒,又怎麼會命人追捕他?!再說,既然是追捕,說明那人已經逃了,而且還可能逃到別的地方去了。那人能在草原逃走,顯然是早就作了準備。這麼一來,他接近林丹汗恐怕就是不懷好意。這個人是誰呢?我靈光一閃,突然想起宋獻策跟我說起的一個人來。在明蒙結盟的大會上,有個漢人甚是古怪。如果王承恩打探的消息是真的,那麼在逃的那人肯定是這漢人!
“可曾打探到林丹汗追捕的是何人?”
“據草原上的人講,林丹汗要追捕的人叫做寧採臣,是個三十多歲的漢人!”
“寧採臣?”我一時沒有轉過彎來。
“正是!”
我暈,叫什麼不好居然叫寧採臣,那還是不是要搞個小倩姑娘來啊?!呵呵,雖然他這個名字叫得讓人覺得滑稽,但我已經知道是誰了。
“好了,既然女真人已經出兵,很快就會經過老河一帶進入草原,你派人帶朕的旨意給宋獻策,讓他早作準備。嗯,過多一個月草原上就會有一場大戰,咱們就等着看好戲吧!”
“皇上算無遺策,奴才這就去辦!”
王承恩剛下去,方正華就跑了進來稟報道:“稟報皇上,傅大人回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喜不自禁的站起身來:“在哪?是不是正在宮外啊?”
“傅大人進京沒有多久,暫住在賀大人家。現在去了銘心堂!”
這個傅山終於回來了,先前留他在銘心堂做主筆,不想居然跟我辭職到處遊歷天下。老實說我還真羨慕他,可以到處去遊山玩水的,我雖管着大明天下,可是去過的地方就屈指可數。
不過我歡喜他回來,我是想知道現在江南一帶情況如何,而且我還想着讓他去治療袁崇煥的病呢!我甚至有些等不急了:
“既然在銘心堂,那就讓人傳他進來!啊,不,還是朕去看看吧!”
方正華見我這麼着急,不禁笑道:“皇上,傅大人既然在銘心堂,何不召他到平臺。皇上這樣急匆匆出去,惹得外頭還不知道怎麼回事,豈不是嚇壞他們。再說,到時起居注上也要添一筆,皇后娘娘知道了,還會怪奴才們把規矩給丟了。”
我知道方正華的意思是讓我按着規矩來行事,若這樣興沖沖去見一個臣下,就失了皇上的威儀。我一想也是,就道:“嗯,說的也是,那就快快傳旨召他進來。”
“奴才遵旨!”方正華連忙傳旨去了。
等我到了平臺,傅山已經在那等着了。只看他較以往多了幾分風塵之色,人也顯得成熟了幾分。他一見我,忙跪下行三跪九叩之禮。
“愛卿快快平身,朕可是一直念着你回京啊,是不是在外逍遙慣了,就把朕給忘了!”
傅山自然知道我在說笑:“微臣不敢,微臣這兩年一直在長江沿線的省份巡查,接到皇上的手諭後便即刻回京。”
我見他扯上正題便問道:“哦,既然愛卿一直都在江南,可知那邊的情況怎麼樣,朕一直都不放心江淮一帶,若是此地出了什麼差錯,朕的賦稅可就有三分之一打了水漂!”
傅山面色一正回奏道:“微臣替皇上巡視江南,據微臣看,皇上的擔心並非無的放矢。”
“那就是有了?”我有些緊張的問道。
“如今還尚未出現疫疾的苗頭,不過據微臣今年的觀察,恐怕大明江南一帶有異!”
“哦,愛卿說詳細點!”
“今年清明前後,本是梅雨時節,但江淮一帶數日陰天,春雨之日也未下點滴。但是一江之隔的淮北卻是暴雨連連,使得糧田被淹。現在又將近端午,但不少地方都還大雨連連,河漲大水。微臣問過當地百姓,他們幾十年都沒有遇到過的情況。據老一輩人講,今年不是大雨便是乾旱。但江淮連年擴大種植桑茶,糧食在正常年份,除去皇糧,剩下的也是勉強不用糶米。如今無論何種情況發生,都將會出現饑荒。”
傅山說這番話的時候,我心裡早做了準備。原先記得明史也曾講大約就是在崇禎五年,大明四處開始出現大規模的災害,特別是災害後又輪着出現瘟疫。這個時代瘟疫的可怕,比現代的沙士都還厲害。惹上瘟疫的地方几乎是方圓數十里毫無人煙,全部死光光。
我甚至懷疑大明之所以被滅國,李自成之所以會失敗,女真人能夠入主北京城,都是因爲崇禎十六到十七年的那場瘟疫。是瘟疫使得明軍三大營毫無一點戰鬥力,一人鞭起,又一人倒下。是瘟疫使得李自成的人馬進京後,戰鬥力直線下降,幾十萬大軍一戰即潰,再無翻身之日。是瘟疫使得女真人輕鬆的就佔據了北京城,而且一佔就是差不多三百年。所以,我不得不防着點。
“那依愛卿看,最有可能是出現什麼樣的情況?會有瘟疫出現嘛?”
“回稟皇上,臣以爲江淮一帶有可能幹旱,而其他地方則可能會出現大雨。若是有災,只要各地官府救濟及時,便不會出現瘟疫。”
傅山說完,我不禁苦笑了一下。雖然我有心在江南建立儲備糧倉,奈何大明總是邊事不斷,要糧的地方不在少數。特別是廣寧城失守,大明不僅損失了大量的兵士,同時也損失了幾十萬石的糧食。這些損失,都是要關內再補上的。陝西出現饑荒,那邊的糧食也不能少,剩下在江南的就不多了!
“若有災害,朕自然會讓當地官府全力賑災。只不過要辛苦愛卿,一旦江南出現災情,愛卿便要奔赴當地防範疫情。”
“臣自當效力!”
我這樣借重他,怕他有什麼想法,又道:“朕一直來都是認爲術業有專攻,大明做官都是要走科舉,這是祖宗的規矩。但朕對各部大臣都是要求熟悉本部事務,絕不再六部亂調官員,爲的就是專業兩個字!愛卿擅長醫術,朕才委以防疫的重任。勿要有世俗偏見,官員們落力辦事的,朕決不會虧待。”
傅山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臣能上尊聖命,下救百姓,此微臣夙願!微臣一定盡力辦差,不讓皇上失望。微臣請旨,臣即刻出京巡查江淮,絕不讓災後有大疫情。”
見到傅山如此表態,我心底就放心了。我見他如此急着出京,不禁笑道:“朕雖這麼說,但你不必着急出京。江南即便有災情,一時三刻也不會有事。愛卿倒忘了,朕召你進京爲了何事?!”
傅山經我提醒恍然大悟,一拍額頭道:“微臣倒是糊塗了,差點不記得袁大人了,微臣稍後便去袁府探視!”
想到袁崇煥的病,我心裡不由關注起來:“這樣吧,朕還是跟你一起去,朕也想早點知道情況怎麼樣!”
“皇上……”
我笑道:“有你這樣的高手在,朕還有什麼好擔心的。走吧!”
傅山見我這麼說,只要應承下來。方正華又找了幾個侍衛,谷剛跟傅山是老熟人了,嚴格來講,兩人還有師徒的情分,見了面少不得續一番舊。我換了微服,一行人出了西華門。
京城的袁府是我在袁崇煥受傷後賜給他的,原先裡邊只住了幾個老僕侍侯。我見袁崇煥一時也好不了,便讓廣東巡撫張瑋把袁崇煥的家屬送進京來。我們一行人闖進去,嚇得袁府的人慌忙迎駕。我也不多說,徑直帶着傅山去看袁崇煥。
袁崇煥臥牀差不多半年了,與先前相比,又消瘦了許多。見到我們來,人雖不能動,但眼睛一個勁的眨。
“袁愛卿,朕帶傅愛卿來看你了。傅愛卿醫術高明,朕讓他幫你看看。”說着我遞了個眼色給身後的傅山。
傅山躬身道:“皇上,這屋內狹窄,多有不便,還請皇上移駕。微臣診斷後再來回奏!”
我想也是,我在這,方正華,侍衛們一個不落的都要擠在房間內。反正在這也幫不了什麼忙,不如在外邊等吧!我點了點頭出去,又叫了兩個袁府的僕人進去幫手。
袁家只有袁崇煥一人爲官,袁崇煥又沒有子息,原先封蔭的子弟是他的侄子,年紀還尚小。搞得我們在袁府也沒有個人能出來招呼,只好一味的等待。
過了好半會,才見傅山出來。
“如何?”
傅山略顯得疲倦,看來方纔爲袁崇煥診治,用了不少的氣力。他躬身回道:“微臣探視過袁大人的脈象,平穩而有力。這是平日照顧得當,又有太醫在旁維持。是以袁大人身體倒沒有什麼大礙。”
“這樣朕倒放心,只是他現在還全身癱瘓,是不是腦內留有淤血壓住了神經?”
傅山聽我這麼一說,頓時吃驚的望着我:“皇上說的是,微臣正是認爲袁大人額頭受傷,腦內出血,一直壓迫住經脈。微臣幾次輸氣進去都受阻,已經能大概確定位置。”
聽到傅山這麼說,自然是有希望。我不禁喜道:“那可以弄出來嗎?”
傅山面色鄭重的回道:“微臣可以一試,不過很難保證恢復如常,要是稍有恢復不當,袁大人身上就會出現各類遺症。臣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只能是憑袁大人的福澤了。”
我雖聽了心中一寒,但還是道:“那還是試一試吧,不管怎麼樣,一個封疆大吏躺着一動不動已經是最糟的情況。傅愛卿,你一定要有點把握了再下手。”
“微臣知道,臣一定盡心治好袁大人!”
“你打算怎樣治?”
“微臣決定用鍼灸從百會,神庭,太陽,耳門,攢竹諸穴位刺入疏通經脈,再服以疏經通脈的湯藥,使其由口鼻流出。連着數日施針,只要微臣能輸氣通了,就表示腦內淤血已經乾淨。”
“那何時動手?”
“微臣再看兩日書想周全些,同時再開些藥讓袁大人養些元氣,三日後微臣再來施針!”
我點點頭:“那你就儘快準備吧!”
過了兩日,
傅山要爲袁崇煥施針了,我雖沒有去袁府,可是在宮內坐臥不安。方正華知道我擔心什麼,一早就派內侍太監來回傳報。
“傅大人已經施針了!”方正華小聲的稟報。
“再探!”
要是能醫好袁崇煥,我手裡也多一個帥才,遼東軍士也會士氣大振,這事我不能不上心!爲了緩解這種等待的焦急,我從乾清宮走了出來,在宮外兩邊的過道里瞎晃悠。
沒一會,只聽見渺渺茫茫的傳來一陣琴聲,不用想我就知道是誰了,能讓我這乾清宮聽見琴聲的地方只有昭仁殿。當時一時心軟讓朝鮮的孝明公主住在了昭仁殿,可能她在殿內住的無聊,一有空閒就彈琴。就是我在宮內批奏摺的時候,都可以聽得到。不過她的琴藝確實高,就連我這門外漢也聽得舒心舒肺的!
今日無事,不如就去她那聽一曲也好。想罷,我便進了昭仁殿。
宮人傳報後,孝明一身素衣的出來迎駕。我因事忙,倒有不少時日未見她了。今日一打量,發現這妮子比原先又長成了不少,越發顯得清麗。
“朕方纔聽到琴聲,又冒昧來打攪公主了!”
孝明知禮的回道:“皇上這麼說,孝明不敢當。皇上喜歡來,孝明竭誠歡迎。皇上今日有興致,孝明便爲皇上撫一曲,這是孝明跟田妃娘娘新學的曲子。”
“哦,那好,朕今日也算是有耳福了。”我在榻上坐了下來,孝明的侍女爲我端上一杯清茶。
琴聲一起,雖然我知道公主琴藝極高,但每次聽到仍舊忍不住讚歎。跟田妃一比,真是迥然不同,差不多是專業跟業餘的差別吧!
不過對於我而言,最好的享受就是聽着琴聲,然後閉目養神。雖然我可能最後都是睡着了,但好在孝明對此也沒有意見,我來了昭仁殿,她還是樂意爲我撫琴。
當然我是皇帝,即便她有什麼意見也只能藏在心裡。
我聽了一會,正昏昏欲睡間,突然聞到一股香味。味道甚是好聞,感覺就像是在溫柔夢想。這想必是孝明在香爐裡放了什麼物事,焚香撫琴,也是一件風雅的事。
我轉念又一想,這個妮子已經快十八歲了吧,再過兩年,或者不用再等就可以嫁人了。那我怎麼安排她呢?她是一個公主,嫁給大臣恐怕不合適,可宗親裡有誰可以適合呢?!可不管是誰,都撿到寶了。
想到這,我睜開些微眼縫,打量起坐在對面的公主來。凹凸有致的身段,如雪的肌膚,秀麗絕俗的臉盤盡是笑意,一雙美目滿眼含情,一時迷迷濛濛中看得我有些癡了。
我嚥了咽口水,正想跟她搭話,只聽見外頭方正華跟公主的女婢說話,要進來找我!
“方正華,有什麼事嗎?”
方正華聽到我的傳喚,連忙跑了進來道:“皇上,喜事啊,傅大人已經作完鍼灸了。袁大人當場就可以說話,左手也可以動了。傅大人說,只要再施幾次頭針,袁大人康復指日可待。”
“真的?”我一躍而起,沒想到傅山居然有這麼神奇的醫術,我要去見識一下才行!說着我就往外走,累得方正華在後邊喊道:
“皇上,傅大人勞累過度,已經回府休息,袁大人也睡下了。皇上這一去……”
我聽了這話,停住腳步一想也是,便樂呵呵的回了乾清宮。
果然如傅山所說,在經過七天的鍼灸治療後,聽方正華回來稟報道,袁崇煥已經恢復得不錯,就是還有時出現控制失靈,腿腳也因臥牀太久,有些不便。傅山已經開出藥方,讓袁崇煥慢慢調理。
聽到這個消息,我不由暗呼老天保佑。全身癱瘓居然可以在這個時代醫好,也算袁崇煥運氣,稍有點偏差,說不定就是性命不保。既然袁崇煥在恢復了,那就讓遼東的將士馬上知道這個好消息。而且還要大造聲勢,讓在瀋陽的皇太極也知道。
於是很快有消息送往錦州,結果在錦州甚至傳來袁崇煥已經重新赴任督師,要進攻瀋陽衛的流言。不知道皇太極要是收到這個消息,還敢不敢讓八旗深入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