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見你

地下一層分兩個區域,第一個區域是獄卒聚集的地方,第二個區域是關押皇族的地方。

當然,不是所有皇族都關在這,若不是牽涉到謀逆之事,宗正寺也有禁足卻奢華的院子,只要不出院子,供應不停。

沈凌嘉涉嫌謀逆,卻未判決,因此被安排在地下監牢中。

譚鳴鵲不斷地看着兩個區域之間唯一連通的門口,只能讓一人通過。

獄卒都聚在一起喝酒吃菜,譚鳴鵲也悄悄喝了兩口,端着半杯酒,傻呵呵無聲地發笑,似乎也樂在其中。

“鐺!”從門外傳來敲鐘聲。

一個首領似的人物不耐煩地將酒杯放下:“先別喝了,到了送宵夜的時候。”

衆人都正在興頭上,誰也不願意去鑽那個黑窩窩。

“算了吧,省一回也不會怎麼樣。”

“對,先喝酒。”

“別理它,它定時響,可又沒人會下來看。”

“是啊是啊。”人人都不想動。

獄卒長當然也不想動,可他仍然只能盡職盡責地拍桌子:“你們胡說什麼?這是規矩,能說不做就不做嗎?少廢話,快去一個!”

譚鳴鵲責無旁貸地站出來,但她剛站出來,忽然想到一件事。

她開不了口。

憋個“嗯”已經很勉強了,她開口,怎麼都跟個歷經滄桑的中年男人掛不上鉤。

她回憶了一下自己照着鏡子化出來的臉,怎麼幻想這個粗糙男人都不可能是個娃娃音啊。

雖然她也不是娃娃音,但也是正值雌雄莫別時的少年音,一開頭,絕對會被識破。

“你站出來幹嘛?”獄卒長問她。

譚鳴鵲連個“我”字都不敢說,危難之中,忽然急中生智,猛然指指自己。

“你?你新換班啊?”

“嗯。”譚鳴鵲不住地點頭。

“好吧,到那邊拿宵夜,送進去。”

“嗯。”

譚鳴鵲拔腿就走。

宵夜是早準備好的,到了時間纔可以送進去,只是一些冷粥。

送是一定要送,至於吃不吃,由囚犯決定。

她終於可以通過這道門。

背後是喧譁的笑鬧聲,但穿過門簾之後,另一個區域裡,卻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兩邊是監牢,一共有八個。

每一個監牢之間,隔着半條手臂長的牆,牆上插着火把,火源充足,卻只照亮部分區域。

七個監牢都是空的,只有盡頭那一間,住着沈凌嘉。

譚鳴鵲端着托盤,悄悄走近,一團黑影縮在監牢角落裡,如果不是她眼力好,可能會以爲監牢裡沒有人。

“殿下?”

譚鳴鵲謹慎地喊了一聲,雖然一路走來她把每個監牢都看了一遍,空空蕩蕩肯定沒有人在,她還是很不放心地多檢查了幾次,只要這裡藏着一個暗衛,都可能有後患。

她沒見到人,這裡也真的沒有躲藏的地方。

沒有住人的監牢都只有一個石牀,只有沈凌嘉的監牢裡才鋪着褥子,不免俗套的是,他的監牢裡也有一層厚厚的稻草,散落在牀鋪周圍,和她看過的那些話本一樣。

“咦,怎麼宗正寺的監牢也是這樣?”她還以爲關押皇族的地方會與衆不同。

沈凌嘉詫異地回頭望來。

之前譚鳴鵲喊那一聲的時候,還控制了一下聲音,雖然不像個大男人,但跟她的本音也截然不同,現在確認沒旁人在,她便用了自己的聲音。

沈凌嘉聽得耳熟,可回頭看到的這張臉卻全然陌生,不免露出疑惑之色。

譚鳴鵲笑着把托盤放在地上:“先生,是我!”

她低頭試着用鑰匙開門,運氣不錯,試到第七片就將牢門打開。

沈凌嘉走到門口,驚訝中混着疑惑:“昔寒?是你?可你怎麼會……”

“先生您忘啦?易容。”譚鳴鵲一邊提醒他,一邊端着托盤進去,放下托盤,回身一邊鎖門一邊說,“您今天按時吃了三餐嗎?喝粥墊墊肚子吧,他們準備的宵夜只有這個。”

鎖完門,順手把鑰匙放在地上。

“沒關係。”沈凌嘉端着粥碗,不斷看着她的臉。

從前譚鳴鵲沒有在他面前展示過這個,他知道她在學,卻沒想到她能做得這麼好。

雖說他沒有見過這個獄卒,可是譚鳴鵲已經徹底將自己的臉化妝成另一張臉,而且做各種表情都十分自然,任憑誰來都很難發現這張臉是假扮的。

“你怎麼做到的?”

“以後再說吧,景唐讓我把這個交給你,據說是德妃娘娘從宮中傳出的消息,還有另外一個消息,也都寫在這張紙上。”譚鳴鵲拿出一張疊好的紙,“他們說讓您早做準備,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不過他說,等你看了就知道了。”

“景唐送你來的?”沈凌嘉神色複雜地接過,展開紙從頭至尾看了一遍,“原來如此。”

譚鳴鵲沒有問上面寫的什麼,她只是愣愣地看着沈凌嘉。

他並不像她想的那樣頹廢,當然,現在他眼窩深陷,下半張臉滿是稀疏的胡茬,面容憔悴,可是他的目光炯炯,依舊充滿了精神與活力。即使被投入大牢,揹負上謀逆弒父的罪名,他的臉上依舊看不到一點失意人的樣子。

他沒放棄,他恐怕從沒想過放棄。

譚鳴鵲進來之前,準備了滿肚子安慰的話,但等到她看見沈凌嘉的臉,她就知道自己根本是做了多餘的擔心。

“你真的沒事。”“你怎麼會來?”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譚鳴鵲與沈凌嘉相視而笑:“你先說?”

又是異口同聲。

“那我先說。”譚鳴鵲道,“我本來很擔心你纔會來,現在看你沒事,我也放心了。”

這座監牢裡黑不溜秋,走廊上的火光根本照不進來,譚鳴鵲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在這裡待着會是怎樣,但這麼久,沈凌嘉也熬過來了,除了面容憔悴,基本跟平常一樣。

“那你呢?我不是讓菊娘送你回益鎮?她沒照做?”沈凌嘉皺着眉,卻不是惱她。

他不高興譚鳴鵲在這。

她本來應該回到了益鎮,她家人身邊,安安樂樂,無論他最後如何,一切風波都不應該波及到她身上。

可她怎麼會來?

“你別想錯,菊娘很快派人護送我回家了,是我自己要回到京城的。”譚鳴鵲理直氣壯。

“你來……”沈凌嘉的眼神有些動搖,他感動,卻不敢流露出一絲情緒,“可你回來有什麼用?你幫不上忙,只會危險……不,我是說,這很危險,一不小心就會出錯,一旦出錯豈不是前功盡棄?你搗什麼亂,快點走,回去以後,讓菊娘派人送你回益鎮,不要再來插手這種事了,你根本沒法幫忙!”

他只想快點讓譚鳴鵲離開,她難道不知道這很危險,這叫羊入虎口?

“你罵我也沒用,我不會走的,誰說我幫不上忙?”譚鳴鵲指着自己的臉,“至少,你的人沒學會易容術,沒有我幫忙,這份消息還送不進來呢!”

“總有別的辦法。”

“那也比這個辦法更難做,而且,更危險,現在我安安穩穩混進來了,一點事也沒有。”

“那……何必讓你做?不過是換一張臉,景唐手底下沒人了嗎?”

“是我自己要來的。”譚鳴鵲鼓足勇氣說道,“是我想見你。”

所以,她千里迢迢從益鎮回到京城。

有什麼比自己孤身一人一座城找一家鏢門更危險?

可那時候她充滿了勇氣,一想到要來京城,她願意冒險。

跟那些日子相比,現在做的,根本不算什麼。

她本不是這樣一個願意輕易涉險的人。

但這是爲了他。

他不一樣。

“……我?”

沈凌嘉啞然。

譚鳴鵲不說話,只是盯着他,面無表情。

但那張面具底下,她的臉已經紅到熟透,說出那四個字,簡直相當於從益鎮趕來京城的勇氣,二者竟然能相提並論!她彷彿說了什麼禁忌的話,明明是很簡單的想要見他,卻似乎因爲某種情感的混入而變得不同,她想不到那是什麼情感,也想不到那有多大的不同,但她明白,她想見他,絕不只是一句單純的想要見到他。

譚鳴鵲心中惴惴不安,幸好,臉上塗了厚厚的油彩,只要她不做表情,沈凌嘉就一定看不出她通紅的臉。

但是,沈凌嘉又爲什麼不說話?

“先生。”“我……”

還是異口同聲。

譚鳴鵲和沈凌嘉對視一眼,都尷尬地笑了起來。

“這次您先說?”譚鳴鵲搶着道。

沈凌嘉慢了一步,難得結巴一回:“我,我沒想到你願意這樣冒險。”

他應該接着罵她的,直到將她罵走。

但當她說她想見他,他突然什麼糟心話都不想再講了。

他一點也不想傷害她,那並非他本意,可留下她,又是令她陷入危險之中,沈凌嘉矛盾不已,他更想和她呆在一起,當她冒着危險換了一張面孔也要混入這裡與他相見,他曾經以爲自己能隱藏一輩子的情感倏忽間復甦。

他比他原本以爲的,更加想念她。

原來他這麼想她。

她於他,就像一種虛幻的感覺,當自己忘記那種感覺時便以爲自己可以放棄,但當那種感覺復甦他纔會明白,那種印記早已經刻在他的生命中,揮之不去,遺忘不得。

明理再逃葉管事的消息示衆示衆冷眼入渝州空落落的心小節落英渝州事變冷眼喧譁小節秦家謀劃客人直白的人今次未晚渝州事了故人心唯一的一個小節澆花殺蒼蠅澆花稟君珍珠第一桶金遺患故人心潛入宗正寺聊不來勵王入渝州夭折之君死不瞑目獨享者信任談客人容婆承諾卷殘雲揭露故人心容婆碎嘴詢問連環計(下)遺患愧疚心憔悴損食爲先阮星珍珠新課程聊不來雪色皮長壽麪初雪禮物菜市殿我喜歡你落毒(下)安惠痛快的自白咬人的夢食爲先眼線、弓兵與執信人咬人的夢大逆不道一首歪詩鵲有詩焉蠶殼針期限夭折之君冷眼秦將軍菊孃的苦惱渾水七蟲七花膏血夜柳姓宿醉入渝州長壽麪冤家路窄噩夢習武失聰葉管事的消息年紀客人新虞王民間雜聞錄孫大夫獨享者蠶殼針初入宮闈
明理再逃葉管事的消息示衆示衆冷眼入渝州空落落的心小節落英渝州事變冷眼喧譁小節秦家謀劃客人直白的人今次未晚渝州事了故人心唯一的一個小節澆花殺蒼蠅澆花稟君珍珠第一桶金遺患故人心潛入宗正寺聊不來勵王入渝州夭折之君死不瞑目獨享者信任談客人容婆承諾卷殘雲揭露故人心容婆碎嘴詢問連環計(下)遺患愧疚心憔悴損食爲先阮星珍珠新課程聊不來雪色皮長壽麪初雪禮物菜市殿我喜歡你落毒(下)安惠痛快的自白咬人的夢食爲先眼線、弓兵與執信人咬人的夢大逆不道一首歪詩鵲有詩焉蠶殼針期限夭折之君冷眼秦將軍菊孃的苦惱渾水七蟲七花膏血夜柳姓宿醉入渝州長壽麪冤家路窄噩夢習武失聰葉管事的消息年紀客人新虞王民間雜聞錄孫大夫獨享者蠶殼針初入宮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