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壽麪

過新年人人都很忙,譚鳴鵲便沒麻煩別人,自己打了一桶水回來。

洗水果的倒一盆,洗手的倒一盆。

她這院子裡別的不說,就是容器最多。

全做完了,她再坐下來,只覺得腰痠背痛,別說刺繡或握筆了,她簡直連舉起書本的力氣都沒有,便先去牀上躺着,雖然現在並非春夏,但不耽誤她困。

小睡了一會兒,精神振作些許,譚鳴鵲拿冷水潑了把臉,忽然聽到一陣尖叫聲。

有女人尖叫,伴隨着小孩的苦惱聲,這是京城,王府之外,難道柺子敢在這裡作亂?

譚鳴鵲連忙跑出房間,沒出院子,那尖叫聲和哭鬧聲又熄了。

一個溫柔女聲似是在告誡她的孩子:“我不是早就說過,不許湊到那些炮竹旁邊嗎?”

有種後怕之意。

小女孩只是哭。

那人應該是她的母親,接着道:“快讓我仔細看看,還有哪裡痛?”

“這。”那小女孩小心翼翼吐出一個字。

女聲哭笑不得地說道:“這是你方纔嚇得轉身跑時撞的!看你還不小心!罷了,娘先帶你去看看大夫,萬一還有什麼事,那就不好了。”

“嗚嗚嗚……嗯!嗚嗚嗚……”

這對母女的聲音越來越遠。

譚鳴鵲站在原地,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曾經調皮過,看人燒炮竹,也湊過去看熱鬧,但她比這個小女孩倒黴,炮竹飛了一片,正好彈在她臉上,當時就血流如注,把母親嚇得半死。

雖然現在臉上只留下極淡的一道紅印子,當初,卻勾得母親日夜流淚。

在她養傷的時候,母親一直在牀邊陪着,她依稀記得,每每睜開眼,牀邊母親便會關切地說幾句話,像是從未睡着過一樣,這種安心感,伴隨着她,讓當時被傷勢也嚇着的她,慢慢消去了心中的恐懼。

她忽然想念母親了。

譚鳴鵲躑躅了一會兒,猛然轉身,回到房間,再一次研墨。

她想給母親寫一封信。

等她洋洋灑灑寫了一大摞,忽然想到,家裡還有父親和哥哥們,光給母親寫信,似乎有幾分冷落他們的意思,便也給每人都補了幾句問候,行雲流水寫下來,十幾張紙才寫夠這份感懷。

“女兒昔寒拜啓。”

這本應該是最後一句,譚鳴鵲正要擱筆,忽然想起昔寒二字未曾交待過,忙又在最末尾添了一句,昔寒乃是從師先生爲我取的字。

至於先生是誰,沒註明。

我拜了個老師,他是魏王,這樣寫,家人多半覺得她是胡說八道了。

況且,這種事情也不好大肆宣揚,譚鳴鵲怕,萬一讓人知道沈凌嘉收下的第一位弟子是商人之女,抑或是繡娘,都會影響到別人對他的看法。

棠國雖然開放,架不住衛道士人多。

尤其,她心裡明白,沈凌嘉本人一點也不淡泊,他需要極純粹的聲望。

譚鳴鵲是這樣想,便自覺替他考慮地隱瞞下此事。

寫完這封家書,譚鳴鵲將它放在桌上,拿硯臺邊緣壓着,又走出房間。

天色已經來到傍晚,她想去問問沈凌嘉有沒有從宮中回來,但去書房一打聽,還在宮裡,還是那個守衛看她老來問,又認得她的臉,便多說了幾句,沈凌嘉要在宮中參加晚宴,肯定要夜裡回來,說不定,留宿一夜,明天才會回到府中。

言下之意,今天是不必等了。

譚鳴鵲無功而返,寫完家書,刺繡不能做,好在手臂恢復了一點力氣,現在可以捧起書了。

她把容婆之後送來那本書,沒看完的一半趕緊看完了,雖然躍躍欲試,但也知道手上沒有那麼多東西,容婆教授的易容術,哪怕想學到七成,也需要許多種顏色的粉,還有調和用的油,調和用的水,對於新手入門而言,越複雜,成品才越好,像容婆那種一個盒子搞定的,已經是出神入化的水平了。

這就跟刺繡一樣,譚鳴鵲很容易理解,也能接受。

不過這些東西太多,想要準備,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尤其她現在不能單獨出府,最起碼得等到菊娘回來,可她還跟着沈凌嘉在宮中準備參加晚宴。

所以說,還是安安心心吃飽睡覺吧。

譚鳴鵲默默選了幾個水果,在盆子裡洗好吃了,馬上洗漱去牀邊換衣服。

只是,大年初一這樣度過,說心裡一點沒不舒服,也是騙人的。

蓋着被子,譚鳴鵲仰頭看着牀帳,密密麻麻的紗層層疊疊,漂亮是漂亮,卻無法像往常那樣起令人心悅的效果。

所謂賞心悅目,其實多半還是本來就心情不錯。

窗外,傳來風聲。

天漸漸黑,她一直沒睡着,房間裡的燈熄滅了,所以能夠清楚地看到窗戶外,有星星點點的光一顆顆亮起。

大街小巷喧燈綵,炮竹響連天。

想起這一句,窗外便響起了炮竹聲,這回不是伴隨哭聲了,是伴隨着笑聲,笑聲與炮竹響聲,此起彼伏。

“唉……”譚鳴鵲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要是早知道沈凌嘉今天根本不會回來,何必爲那點不好意思而隱瞞?

要是早知道……她一定會很誠懇地告訴沈凌嘉,很不巧,大年初一這一天,正好是她的生辰。

這日子不錯,倒黴的是,太不錯了。

過去的十三年中,她從來都不曾過生辰,因爲大年初一這個日子實在太好,好到不能爲了她的生辰而讓路。

但她每到這一天,還會有一碗長壽麪,是娘爲她親手煮的。

湯上飄着翠綠的青菜,臥着一個荷包蛋,鮮紅色的茱萸,小小的,一整個也浮在面上,搭配出非常勾人食慾的畫面。

譚鳴鵲想象了一下,生生餓了。

但糾結的是,當她躺在了牀上,就不想再爬起來。

況且她也不會煮麪條,去廚房請廚娘煮一碗麪,那也不是孃親的手藝了。

“算了。”譚鳴鵲咕噥一句,自我暗示,她其實對長壽麪也不是很感興趣。

再過兩三個時辰,她的生辰就過去了,再吃什麼長壽麪,也沒有意義。

她悶悶不樂地看着那片牀帳,一會兒覺得自己矯情,一會兒又忍不住地哀怨,最後,還是詛咒起風柳樓齊王容婆那些人了。

要不是那羣喪盡天良的柺子到處抓人,她何至於背井離鄉,離開孃親?

到了生辰,連一碗長壽麪都吃不到。

風聲更大了。

“嗚……嗚……嗚……”

窗外的聲音化爲凝重的拍打聲,將門窗撞得哐哐作響,讓譚鳴鵲不禁嚇了一跳,翻身坐起來,定定地聽了一會兒,簡直懷疑今夜的風勢活要掀了這間屋子。

今天的風怎麼這麼大?

譚鳴鵲坐了一會兒又不敢出去,她漸漸聽到了一些嘈雜的聲音,不是什麼好情緒,也沒有歡欣雀躍。

不會真出事了吧?

她先爬起來,把衣服穿好,還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情況,但換了足夠厚實的衣服坐在這裡等,肯定比一身單薄的中衣躺在牀上要好。

自從被抓過一次後,譚鳴鵲覺得自己機靈了很多,不得不開始學習隨機應變了。

早晨天氣不錯,沒想到到了晚上,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她仔細地聽着外面的聲音,連一絲動靜也不放過,忽然,她聽見了一聲尖叫。

這聲尖叫就像是一顆點燃引子的火種,噗地一聲,大火陡然開始燃燒。

外面像是炸了鍋似的,越來越多人發出慌亂的聲音。

有人慘叫,有人開始叫救命。

這種聲音,不止是府內的,還有牆外面的,大街上似乎也亂了。

亂了!

譚鳴鵲開始緊張起來,她有些揪心地猶豫着自己究竟要不要打開這扇門,她想看看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今夜的風這麼大,直到現在,它還在拼命地拍擊着

她既好奇,也擔心打開門會更加危險。

但最終還是好奇心佔了上風,譚鳴鵲在心裡自己糾結了一下,很快就用這個好奇心壓倒了一切,不過她並不是魯莽的人,並未馬上打開門,而且先來到窗戶邊,將窗戶其中一邊的木鎖挪開,緩緩地旋轉,然後將窗戶打開一條縫……

她本來只想打開一條縫的。

可是譚鳴鵲纔剛剛把窗戶打開一點,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外向內猛然一擊,直接把這一半窗戶整個撞開!

“砰!”

譚鳴鵲躲閃不及,整個人也被打中,額頭首先就捱了一下。

她捂着額頭連忙往門那邊的方向閃開,也幸虧她本能地做出這個動作,那一半窗戶在猛然打開之後,還虎視眈眈地不斷來回撞擊着,如果她沒有閃開,腦袋可就不止是挨一下了。

“痛……”

譚鳴鵲咬牙切齒半天只吐出一個字,她被砸中的那一刻,眼淚都差點滴下來。

她先仔細摸了摸額頭,沒血,轉身去找一張白色的絹子再揉了揉,幸好,只是撞上,估計是腫起來了,但是沒有被刮破,這算是一件好事,畢竟,在這麼亂的時候,流血可很難去找大夫來治,但腫起來,忍忍能熬過去。

譚鳴鵲站在旁邊謹慎地看了一會兒,風是很大,但並沒有她一開始幻想的那麼恐怖。

在譚鳴鵲原本的設想中,外面的風應該是可怕到能把人刮起來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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