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你了!”大眼睛走了,譚鳴鵲纔回過神,回頭看一眼已經裝好的牀,忙追出去感謝,“剛纔我在想別的事情,忘了回答你,對了,你跟我說什麼來着?”
“沒什麼事,你趕緊關門吧!”大眼睛總覺得隔着門也能感覺到一股煞氣,實在恐怖。
“哦。”譚鳴鵲懵懵懂懂把門合上。
至於沈凌嘉本人,是一點羞愧也沒有的。
把大眼睛嚇跑之後,他只在面對緩緩走來的譚鳴鵲時,有點尷尬。
她正爲菊孃的事情出神,他卻想到了另一件事。
“我可不是吃醋!”說完就後悔,這話聽起來怎麼像是不打自招?
他吃個小鳥兒的醋作甚?
沈凌嘉開蒙得早,對於情事,並非一知半解,可他總未曾將譚鳴鵲與那些聯繫到一起。
譚鳴鵲就更是茫然了:“吃醋?什麼?您想吃酸口?但那個解藥性啊,且忍忍吧。”
在沈凌嘉生病之後,孫大夫給她教了一點小知識,比如吃藥不久,最好別喝茶,少食酸。
沈凌嘉終於也感受到了無法交流的苦痛,不過與譚鳴鵲的無奈不同的是,他比較慶幸。
幸虧譚鳴鵲沒聽懂。
“是嗎?那好吧,不吃了。”沈凌嘉從善如流地接受了譚鳴鵲的建議。
雖然譚鳴鵲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不過,她也懶得想,牀鋪在那,她現在只想趕快倒下來休息,睡個午覺。
跟沈凌嘉打了個招呼,譚鳴鵲就直接甩開被子窩進去睡了一覺。
等躺下來,她纔不得不承認,對付着趴一夜跟躺在牀上睡的感覺,實在是不能比。
她心裡對大眼睛更是感激,決定醒來之後要好好謝他。
不過,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沒看見大眼睛了,據說,是去幫死人臉看守容婆。
譚鳴鵲實在想不通,容婆都已經被捆成那個樣子,一個死人臉守不住?
回來替班的清瘦暗衛解釋,那邊也要換班休息,譚鳴鵲纔算是明白過來。
“是這樣啊,那你替我再謝謝他。”譚鳴鵲忙說。
清瘦青年可比大眼睛機靈得多,忙不迭送譚鳴鵲回她屋子裡去。
夜裡,孫大夫又來給沈凌嘉看了一次,換了藥,吃了飯,又是一夜。
這一天,譚鳴鵲終於感受到了一夜好眠的滋味。
淡淡的檀香味,在空氣中流播。
咦?
哪裡來的檀香味?
……
譚鳴鵲抱着腦袋坐起來。
明明睡覺的時候睡得很香,可醒來的時候頭卻很痛。
這通常是沒睡好,或者生病纔會有的症狀。
着涼了?
譚鳴鵲連忙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卻沒摸出什麼異常的溫度,面頰倒是發燙。
“先生?”譚鳴鵲開口喊了一聲,才發現自己的嗓音聽起來很啞,十分乾澀。
真是病了。
“咳咳。”不過還有點力氣,譚鳴鵲便先下牀,她昨天只脫了一件外衣,直接穿上,就能下地行走,可是,等她走到牀前,卻不見沈凌嘉的蹤影。
出事了!
譚鳴鵲的心“咯噔”一震,然後開始瘋狂跳動。
有人把沈凌嘉抓走了!就像帶走沈凌宥,帶走菊娘一樣!
譚鳴鵲惶恐不安,慌忙往外跑:“來,來人啊!”
她一邊喊一邊推開門,卻正正地撞到了一個堅實的胸膛上,硬邦邦的,面門發痛。
“快去找景唐來,殿下不見了!”
譚鳴鵲顧不上了,慌忙擡頭想看看這個能求助的人是誰,但等她看清楚此人的臉,卻不由得生出一種荒謬之感。
竟然是沈凌嘉。
她居然想讓沈凌嘉去通知景唐找沈凌嘉?
譚鳴鵲重新蹲下去,既是痛得不用忍,也是臊得難以面對沈凌嘉本人。
“誰不見了?”沈凌嘉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笑容,把她攙扶起來,“要找誰?”
明知故問!
譚鳴鵲羞憤之餘,也有種安心感,沈凌嘉沒有失蹤,實在是好事一樁。
“我起牀時沒看到您,以爲您不見了……”譚鳴鵲虛弱地解釋。
“我可好得很呢。”沈凌嘉笑着說,但見她面上仍帶着擔憂之色,笑容便漸漸收斂,換作和煦安撫之色,“昔寒,你先好好休息,昨天出了點事。”
譚鳴鵲聽了他這話哪還能好好休息?
“昨天?出了什麼事?”
“看樣子,不說明白,你是沒法心安了。”沈凌嘉拉着她讓她去牀上坐下,自己搬來凳子,坐在牀邊。
這有些像是不久之前的他們,但生病的人與照顧的人掉了個。
“你先躺下,我再說。”沈凌嘉一臉不容置疑。
但譚鳴鵲的回話雖然溫和,卻也一樣堅定:“我不能……”
沈凌嘉坐着,她躺着,除非真是像之前幾次那樣實在病重得意識不清,不然,她還不敢答應。
“這……好吧,那你起碼也蓋好被子,山上風冷,孫大夫說,你可不能再着涼了。”沈凌嘉把之前被譚鳴鵲推開的被卷拿回來,給她披上。
這次譚鳴鵲沒拒絕,下牀一會兒,她就覺得自己渾身發冷。
裹上被子以後,果然好了許多。
沈凌嘉等她卷好了,這纔將昨夜的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她昨天嗅到的檀香味真不是錯覺,只不過,那是一種類似檀香的迷香,普通人聞了之後,便會像她這樣暈厥過去,體質再差一點的,還有可能留下後遺症,像她,只是頭暈眼花,沒有力氣之類的,已經算是萬幸了。
但暗衛並非尋常人,一嗅到詭異的檀香味,便馬上察覺到有人偷襲。
他們自有抵抗的辦法,卻不知道這迷香究竟是爲了什麼局而佈置,首先以保護沈凌嘉爲優先,直到死人臉和大眼睛傳出消息,容婆被劫,他們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可惜,明白歸明白,人手還是不夠,只能排遣撐得住的守衛尋找接走容婆的人的下落,他們還是要恪盡職責,守在沈凌嘉這裡。
果然,在容婆失蹤後不久,馬上有人來刺殺沈凌嘉,但暗衛齊全的院落中固若金湯,並未再讓刺客得手,等到白天,他們就立刻接來孫大夫,首先叫醒沈凌嘉,再來治療譚鳴鵲。沈凌嘉倒是接受過相關的預防,除了意識不清外,扎一針就清醒了,比較倒黴的是譚鳴鵲,吸了那詭異迷香,直到日上三竿才甦醒過來,還落了個病。
“這幾天,你可能會有類似風寒之症的感受,熬過去就好。”沈凌嘉道。
礙於譚鳴鵲對部分藥材過敏的體質,本該一天解決的病情不得不拖延幾天,這話他想了想,還是沒告訴她。
譚鳴鵲裹着被子咳嗽兩聲,緩緩答應。
“可,容婆……”這算是一個人證,就這麼丟了?“景唐有沒有問出點什麼?”
回想起自己去看望容婆時,她堅決的樣子,譚鳴鵲問了,也不抱什麼希望。
沈凌嘉果然搖頭,道:“還來不及,此人骨頭太硬,本來,以景唐的手段,倒不是完全沒可能,可惜這麼快就被人帶走。”
見譚鳴鵲露出失望之色,他馬上又道:“不過,我這裡已經另有準備,丟了一個容婆,也不是被動的局面。”
譚鳴鵲點點頭,既然沈凌嘉有所準備,她的愧疚心便消去了些。
本來還想幫忙,可惜現在,卻只聽到一個個搞砸的消息,實在讓人鬱悶。
“抱歉。”譚鳴鵲小聲嘀咕一句。
沈凌嘉哭笑不得:“爲什麼?”
“容婆丟了。”
“看守的人又不是你。”
“幫不上忙。”
“你還打算扛着刀跟一羣刺客拼命呀?”
“不是,我是說,昨天您才讓我接替葉管事的職務,可我現在爬不起來,就只能讓您再找別人……”但這種雜事,說是雜事,其實也夠麻煩的,而且,肯定不是隨便抓個人就能做,譚鳴鵲估計,其中肯定也有許多需要極其信任的人才能做的重要工作。她不能幹,這就意味着,沈凌嘉需要從其他地方抽調人來,也就等於自動減員。
“要是我能夠快點病好,就能幫您的忙了。”雖然沈凌嘉不提,但譚鳴鵲覺得,一個風寒根本不用拖延那麼久,之所以要休養幾天,恐怕,還是因爲有些管用的藥材,沒法吃吧?單是一個人參過敏,就砍掉了大部分藥方的使用可能。
沈凌嘉看着她,半天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又彈了她腦門一下,譚鳴鵲“啪嗒”就往後一倒。
“你真是想得多。”沈凌嘉無奈地說。
他簡直覺得自己夠多心了,誰知道譚鳴鵲比他還多心。
譚鳴鵲倒下了也保持着鬱悶臉。
“……行了,跟你說個好消息。”沈凌嘉本來還打算等譚鳴鵲情況好轉再說,過幾天可能好消息能發酵成更好的消息。
不過,現在看來,要再不說,譚鳴鵲簡直隨時要抑鬱而終。
雖然不至於那麼誇張,架不住沈凌嘉有一顆特別容易往歪裡想的心。
“什麼好消息?”譚鳴鵲總算給了迴應,聲音還是悶悶的。
沈凌嘉摸出一張紙條,“是葉管事。”
“找到了?”
“你自己看。”
譚鳴鵲迫不及待翻開來看,她原以爲這是暗衛手筆,仔細一瞧才察覺不對。
這似乎,根本是菊孃的親筆手術。
只有簡單的四個字。
——萬事俱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