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

菊娘選來的護衛,全是陌生面孔,都守口如瓶。

譚鳴鵲無心與人閒談,她抱着一個軟軟的枕頭,陷在座椅裡綿軟的墊子上。

即便是臨時找來的馬車車廂,也被佈置得如同睡房,這就是菊孃的能力。

京城裡的一切,飛快地遠去,好像一場夢。

那時候,她也是靠在車廂上,聽着車輪滾動的聲音,現在聽不清楚,只剩下嘈雜單調的碰撞聲。

就算是官道,也有坎坷處。

“坷拉拉……坷拉拉……”

譚鳴鵲靜靜地聽着,不知不覺,閉上眼睛。

夢裡也是那單調的話。

坷拉拉……

坷拉拉……

坷。

拉。

拉。

這聲音莫名其妙地蠱惑人心,之後很久,譚鳴鵲入夢,都會聽到這聲音,醒來也是,直到回到家中,好幾天的夜裡,夢中都不斷盤旋着這個詭異的音調。

坷拉拉。

坷拉拉。

坷拉拉。

譚鳴鵲無聲地睜開眼睛,感覺到身上出了一層薄汗。

好幾個夢都是這樣,一片黑暗中,什麼都看不見,只能依稀聽到隔着一棟牆傳來的聲音,沒多久她就會驚醒,這段時間一直如此,就算睡着了,也並不安穩,總是浸在冷汗中醒來。

屋子裡也悶熱,窗戶都是緊閉的,她嘶啞着喚了幾聲,沒人應答。

譚鳴鵲在家中原有得用的侍女,但等到她回家,已經不見那些人。

換了新的,全都是生面孔,譚鳴鵲一回到家就病倒,都沒來得及把人名跟長相對上號。

她沒見到父親,是大哥送她回到房間裡,幫她找的大夫,聽說其餘幾位哥哥都不在益鎮,譚家的生意做大了,他們帶着錢財和父親殷切的期望,出去闖蕩。

家中翻修過,譚鳴鵲回房間的時候找不到什麼眼熟的東西,全都是新的,像是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連她的房間也搬了地方,換了佈置。

不過她已經生病,也沒法挑挑揀揀,嫂子仍是大哥曾經那位未婚妻,譚鳴鵲唯一覺得安慰的是,她的大哥並沒有受到她被拐走的影響,仍然娶到了意中人。

變了許多,卻也有沒變的。

“來人……”譚鳴鵲的嗓子渴了,幹得發碴,像是砂紙刮砂紙一樣,異常沙啞。

“砰砰砰!”她把手蜷成拳頭,砸在牀沿的木頭上,用骨節敲,敲起來很痛,但比用嗓子喊管用。

“砰”了五六聲,她終於聽到一個尖利的聲音:“什麼響?”

譚鳴鵲得到鼓勵,接着敲:“砰砰砰!”

“咦?好像是屋子裡的,楊青,你進去看看。”

“好吧。”那個尖利的聲音不耐煩地推開門,往牀這邊看。

“砰砰砰!”

楊青走了過來,譚鳴鵲的手伸在被子外面,乾枯,消瘦。

“呀,真是小姐您!怎麼不喊我們呢?倒敲了您半天!”楊青尖利的聲音轉爲嬌滴滴的,憐憫地看着她,“小姐,有什麼事?”

“水。”

“水?對了,水!您等等啊,我給您拿水,正好,吃藥的時候也到了,我一塊兒拿來。”楊青說完,拋下她出去,沒一會兒端來了一碗藥,一杯水。

“先喝藥?”

譚鳴鵲沒聽她說的話,先端起水,一飲而盡。

楊青有些不滿意:“這樣可不行,飽肚子,待會兒藥就喝不進去了。”

“無妨。”譚鳴鵲擺擺手。

“啊?”

“不喝也沒關係,我現在覺得沒有什麼不舒服的,不用喝藥。”

“可是……”

“等我覺得不舒服了,再喝也好,是藥三分毒,吃得多了也不行。”譚鳴鵲堅決地說。

楊青端着藥左右爲難,但譚鳴鵲不喝,她也不能給她掐着下巴喂進去。

“好吧。”她放棄,“您好好休息,我到外面去,有事叫我。”

“嗯。”譚鳴鵲重新躺回牀上,她說了假話,她還是不舒服,渾身無力,根本沒有病好。

可是,她不願意喝那個。

譚鳴鵲總覺得,每一次喝完藥,她的不舒服,就會更加重一分。

也許這是她的錯覺,不過,她想試一試。

若是她不喝藥……

“你先出去吧,讓我睡一覺,不要打擾我。”

“是。”

譚鳴鵲無聊地望着牀頂,發了會兒呆,忽然聽到開門的聲音。

“我不是說過,別來打擾我嗎?”

“鳴兒,是我。”

“娘?”譚鳴鵲詫異地爬起來,仔細看了一眼,果然是她。

譚母是個三十餘歲的少婦,眼角有淡淡的紋路,雍容,柔順。

“你先躺下,彆着急起來!”譚母急急忙忙走過來,她腳步惶急,來到跟前。

“哦。”譚鳴鵲順從地躺下,感覺到一隻溫暖的手放在她的額頭上。

譚母喃喃自語:“怎麼還這麼燙……難道真的……”

“啊?”

“沒什麼,你,你好好休息。”譚母焦心地看着她,眼中有着濃烈的矛盾。

譚鳴鵲翻身坐起來,認真地看着她:“娘,您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沒有。”

“娘!”

“真的沒有,對了,你沒吃飯,我去給你端來。”譚母結結巴巴地說着,想起身離開。

“等等!”譚鳴鵲猛然往前一撲,雙手抓住她的手腕,“您先回來,我不餓!”

譚母甩了幾下,又不忍用力,沒甩得開,只得坐回來,苦惱地看着譚鳴鵲。

看到譚母這樣,譚鳴鵲就越發肯定她有事隱瞞。

“坐下。”

“不,不行……”

“坐。”

“鳴兒啊……”

“您先坐。”

一個想走,一個不準,拉拉扯扯半天,還是譚母退讓,重新坐下。

“您先坐好,不準走,要不我跳下牀也要追您。”譚鳴鵲道。

“別,那你別動,我也不走就是了。”譚母忐忑地把雙手放在膝蓋上。

她一向柔順,順,就是順從,順服。

她聽譚父的,聽兒子們的,對女兒,也總是無法拒絕。

譚鳴鵲想要從已經露破綻的譚母口中挖出她要隱藏的秘密,簡直輕而易舉。

……

她沒用多久。

連一炷香的時間都不到,譚母便放棄抵抗,全盤托出。

“是你爹,他說,不能讓你出去,得……得把你留在家裡。”譚母十分委屈。

她雖然也覺得譚父所爲,很是古怪,卻又不敢違抗,只得聽從,幫忙穩住譚鳴鵲。

偏偏她連穩住這個工作也沒做好,還是讓譚鳴鵲發現異常。

可譚鳴鵲更覺得委屈:“留我?我都回來了,哪裡也不會去,爲什麼要留我?”

況且,是怎麼留的?

她茫然思索一會兒,難以置信地問道:“難道,那藥……”

譚母默默地點點頭。

“你們給我用藥?”怪不得她一回家就病倒,越喝藥越好不了!

譚母嘆了口氣,這件事,她無法解釋,自己心中也過意不去。

“鳴兒,你聽話,等一切過去,就沒事了。”

“什麼過去?”譚鳴鵲敏銳地抓住關鍵。

“嗯……”

“娘!”譚鳴鵲敦敦善誘,“我喝了那麼多藥,都不知道會有什麼事……您就不能讓我死個明白嗎?”

“呸呸呸,什麼死不死的,我也好,你爹也好,都不會捨得讓你死,你不要亂說話。”譚母手足無措,猶猶豫豫半天,才悵然道,“好吧,我連這個也不瞞你,可你一定不要再說那些喪氣話,你不會有事。”

“好。”譚鳴鵲答應。

“其實……你還沒回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得知一個消息。”

“是什麼消息?”

“嗯……”譚母眼睛眨眨,不敢面對她的臉。

“您說啊!”

“聽說,現在朝廷裡是齊王做主……”

齊王?

大皇子,沈凌嶽?

“那魏王呢?”

“那個,你在京城時,幫你的人……就是魏王吧?”

“對,是他!”

“你,你聽了別激動……他被關起來了。”

“什麼?”譚鳴鵲怔了一會兒,猛然劇烈地咳嗽起來,“什,什麼?”

“鳴兒?”

“他……咳咳……咳咳咳……他,怎麼會……”譚鳴鵲語無倫次半晌,突然翻着白眼,暈厥過去。

譚母尖叫一聲:“鳴兒!你別嚇我!鳴兒!鳴兒!鳴兒!”

譚鳴鵲沒有動靜。

譚母慌張地跑出去叫人,“來人,來人啊,快請大夫!”

房間外面,只有一個楊青,也從未處理過這樣的事,跟譚母一塊原地轉圈幾下,纔想起早應該先跑出去叫人。兩人迅速離去。

譚鳴鵲也幾乎同時一躍而起,她首先撲向自己放行李的地方,掏出一個盒子,一個荷包,推開門,往另一個方向跑去。翻牆嘛,她不是第一次做了。

譚家的牆遠比魏王府的矮得多,翻牆出去,更容易。

譚鳴鵲輕車熟路,一路往外逃。

魏王府的人,送她到譚家,轉身就走了,譚鳴鵲從沒想過去聯絡他們。

她買了匹馬,沒有殺價,騎了就跑,直接出城。

譚家的一切,她拋之腦後。

她仍然抱病,腦子還很亂,但一團亂麻的腦子裡,只回蕩着一句話。

——“他被關起來了。”

齊王掌權,魏王被囚禁,她怎能不擔心,怎能不管沈凌嘉!

她不知道自己能幫什麼忙,但絕不能在譚家坐以待斃,他送她回來,是爲了她的安全,可她還是要回去,她怎能讓自己心安理得地留在那,只聽着從京城傳來的消息?

都不知道是多少天前的過期信息。

何況,譚家,也不見得那麼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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