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理

“這又是你的道理?”沈凌嘉笑着問道。

“這是道理,並非只是我的。”譚鳴鵲正色道。

沈凌嘉搖搖頭,但對這句話,他確實無法反駁。

“原來,我還不算好欺。”沈凌嘉道。

譚鳴鵲不知道他到底想到了什麼,便不自作聰明,只乖乖坐在他對面,不說話。

沈凌嘉忽然擡起頭來,問道:“你家人是如何相處的?”

“我家人?”

“嗯。”

“對我嗎?”

“嗯。”沈凌嘉以爲這次譚鳴鵲還是會滔滔不絕。

但她少見地住了嘴。

之前,她聽到這個問題,一定會炫耀她的家人有多麼寵愛她,沈凌嘉承認,聽到她的炫耀之詞,他心中,確實有一分羨慕,僅此而已。

沒想到,她竟然也會有無話可說的時候?

於是沈凌嘉催促起來:“怎麼不說話?”

譚鳴鵲被催了,也仍然保持安靜。

就在不久之前,她剛剛開始懷疑自己的家庭自己的溫暖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如何能理直氣壯地說出從前毫不猶豫能吐出口的話?

我的家人關心我,我的父親,母親,哥哥們,全部都寵愛我——譚鳴鵲突然懷疑起這句話的真假,這明明是她曾經引以爲豪的事情,在剛剛被拐走的時候,她滿腦子都是家人兩個字,但是,等到現在,她卻忽然動搖了,忽然想起,自己從前以爲的事情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和其他人一樣,父慈子孝,如此而已。”譚鳴鵲回過神,若無其事地說道。

彷彿她剛纔根本不曾走神。

沈凌嘉皺起眉打量她,之前,她並不是這番口吻。

不過他也聽得出來,譚鳴鵲並沒有想要繼續說的意思,雖然不知道她怎麼忽然生出這種感嘆,不過,跟他無關。

沈凌嘉的臉上露出懊喪之色,看起來十分不悅,眉頭深鎖。

譚鳴鵲看了一會兒,鼓起勇氣問道:“殿下,您爲了什麼事情爲難?”

“不要問了。”沈凌嘉的手撐在兩旁,眼神茫然不知道在看什麼。

譚鳴鵲大膽猜測道:“是宮中什麼人給您氣受嗎?”

“你竟敢猜測我的意思?”沈凌嘉難以置信地問道。

一般,等他說了別問,旁人都會畏懼,但她竟然接着問下去,一點也不害怕。

“那就是宮裡的人給您氣受?”譚鳴鵲接着自說自話。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突然開始懷疑家人的愛,突然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突然連魏王殿下也不怕了,她心裡好奇,就直接說出口:“真的嗎?”

“你好大的膽子。”沈凌嘉說出這句話,但實在沒什麼氣勢。

“我沒多大膽子,只是好奇。”

沈凌嘉瞪圓了眼睛,今天晚上,他第二次看錯了譚鳴鵲。

不過譚鳴鵲也沒有和他對視的意思,她低頭想了想,問道:“殿下,您回來纔敢發脾氣,是因爲不能對那個人發脾氣嗎?”

“我沒有發脾氣!”沈凌嘉猛然站起來,但低頭俯視着譚鳴鵲的時候,被她的目光驚住。

她的目光中沒有一丁點指責的意思,可是,儼然有些失望。

他坐下來,看着譚鳴鵲的眼睛,緩緩說道:“在宮中,沒人給我氣受,便是齊王,也不會在父皇面前氣我。”

無論是他還是齊王,都要在皇帝面前做出兄友弟恭的模樣。

這是規矩。

無形的規矩。

“齊王?”

“他是我大哥。”沈凌嘉道。

譚鳴鵲問道:“那您的二哥是什麼王呢?”

沈凌嘉一時無語,好半天才問道:“對宮中的事情,你一點也不瞭解?”

“不清楚。”譚鳴鵲搖搖頭道。

“沒人說過?”

譚鳴鵲明白他的意思,道:“沒人教過。”

“那以前,你每天在做什麼?”沈凌嘉不明白這些皇家的大事,她怎麼會一點也不清楚?

如果是那些世家大族,別說齊王魏王,賢妃德妃,哪怕是他們母妃孃親的事情,也能夠扒得乾乾淨淨,記得清清楚楚。

不過,等到問完以後,他纔想起來,譚鳴鵲甚至不識字。

世家大族中,哪會有不識字的人?

便是奴僕,也要多讀書。

他忍不住問道:“從前,你爲什麼不識字?”

雖然女子很難上學堂,但聽她的說法,她家也是個大商賈,難道連請一個教書先生來家中上課的錢都出不起嗎?

譚鳴鵲道:“我不喜歡。”

上課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沈凌嘉點點頭,道:“是,剛開始學的時候,我也不喜歡,但我必須讀書,這京城中,但凡有一點資本的人,都一定要讓自己的孩子讀書,哪怕他們不喜歡,逼着他們,也要去。”

如果說,她的父母親寵愛她,那就更應該逼着她上學了。

上學讀書,不止是爲了識字,也是爲了懂道理,也是爲了不做睜眼瞎子。

譚鳴鵲低下頭道:“我又不考功名。父親說,我學一點也夠了,如果我不喜歡,那就一點也不用學,他不會逼迫我。”

雖然是商人,但既然能夠主持那麼大的生意,想來也不是目光短淺之人。

因爲是女子,所以不用讀書嗎?這是什麼道理?

因爲不用考功名,所以不用識字嗎?這……這……

沈凌嘉十六年歲月中,從未見過這麼荒唐的人。

突然他想到,也許是自己見識少,不算長的十餘年,他可曾見過京城外的世界?

他眼中只有朝堂的爭權奪利,但,之後呢?

無論誰爲主宰,都是要統治這片偌大土地的。

他深深嘆了一口氣,忽然覺得自己任重道遠。

等回過神,卻看到譚鳴鵲朝他伸出手,手心裡還捧着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

“方巾。”譚鳴鵲將方巾打開,再遞給他。

她剛剛一想起來,馬上拿出一直帶在身上的方巾,遞給沈凌嘉。

“我白天時讓你做的那個?”沈凌嘉接過來,見方巾上果然留下了一個虎頭,頓時無言以對。

好半天他才緩緩說道:“你繡得真快。”

“晚上我也沒什麼事情做。”

“哦……”沈凌嘉拉長了音調,最後,突然問出一個問題,“江南的風景如何?”

譚鳴鵲送了方巾,本來已經準備要走了,誰知道剛要起身,就聽到這樣一個問題。

她轉頭看着滿天飛雪,道:“很好,可惜冬天沒有這個。”

“這個?”沈凌嘉順着她的視線看了一眼,瞭然。

譚鳴鵲有些糾結地坐着,隨時想起身,卻又不知道沈凌嘉是否還有別的問題在等着她,只好乖乖坐下來,等待下一個問題降臨。

她的預感並沒有錯,沈凌嘉果然又接着說了。

“江南是沒有雪,不過,卻有更多的山川,風景秀美,是不是?”

譚鳴鵲實在不明白,沈凌嘉總執着於問這個幹嘛?

不過,他既然問了,她也不能當着面假裝自己沒聽見,何況這只是一個小問題。

便點點頭道:“是。”

心中有些煩躁,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離開?早知道就不出來了,可惜,現在後悔也來不及。

沈凌嘉又問了一個問題:“過年之後,我打算出去一趟,也許去江南,帶你一起,你去不去?”

譚鳴鵲愣住。

“江南?我……”

“哪怕是去江南,也不可能讓你回家。”沈凌嘉打斷了她的話。

譚鳴鵲愣了片刻,嘆息一聲,道:“沒關係。”

雖然,說這三個字的時候,她總覺得口澀澀的,但是哪怕現在就讓她回家,她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自己的家人。

她不想再糾纏於這個話題,便主動問道:“那您打算去什麼地方?”

沈凌嘉一愣,沒想到她還能反問。

不過,他只是希望能夠離開京城,去看看外面的人是怎麼過的,具體去哪裡,他卻還沒有想好,但首先要將譚家所在劃去。他沉聲道:“讓我考慮一下,到時候再告訴你。”

原來此事是他臨時想到的?

譚鳴鵲在心中暗暗揣測着,面上若無其事地點點頭。

沈凌嘉靜靜地將方巾折起來,收好,起身說道:“說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這幾天都不要出去,等過年之後,我再帶你出城。”

譚鳴鵲眼角看到一個人影,她不知道沈凌嘉有沒有看見,也不明白他爲什麼不說,但還是按照他所做的,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看見。她恭敬地行了一禮,就走出涼亭,想了想,沒有再看那個人影藏的地方,直接從另一個方向繞過去,回到自己的院子。沒想到,她剛回到院子裡,就看見有一個人站在屋子門口。

她心中疑惑,便放慢了腳步,等看清楚了在屋子前面站着的那個人,才慢悠悠走過去。

那人還沒有察覺到,仍然背對着外面,不知道是偷看還是在發呆。

譚鳴鵲無聲無息地走到那人身後,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站在這裡幹嘛?”

“啊!”被拍的人嚇了一跳,露出臉來。

譚鳴鵲沒有驚訝,雖然是背影,但她也認得出來,這人是聶茶。

聶茶嚇了一跳,哪怕看清楚拍自己的人是譚鳴鵲,也驚魂未定地喘了好幾口氣。

等她回過神,馬上吼道:“大晚上怎麼從背後拍人,走過來也一點聲音都沒有?你嚇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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