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有詩焉

譚鳴鵲掃了一眼,又掃了一眼,再掃了一眼。

“這麼好奇,別偷看了,過來瞧瞧吧。”沈凌嘉低着頭說。

“您低着頭也能看見我?”

“我脖子斷了嗎?不能擡頭也掃你一眼啊?”

“哦!”譚鳴鵲恍然大悟。

“過來!”

譚鳴鵲就合上書屁顛顛地跑了過去。

看大字總比看小字舒服,她跑到沈凌嘉身邊,低頭看去,他剛纔果然是在習字,寫了一共十六個字。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咦?”譚鳴鵲琢磨起來。

沈凌嘉笑眯眯看着她:“眼熟?”

“嗯!”不愧是先生,什麼都能看出來。

“好像,在哪裡見過?”

“對!”

“甚至還聽到過?”

“是啊!”譚鳴鵲簡直要鼓掌了。

“這是十幾天前我教過你的!全忘了?大學!”

“是哦!”譚鳴鵲倒吸一口涼氣。

她還真忘了。

不過沈凌嘉這樣一說,她就想了起來,“對,對,大學之道,在明明德……我想起來了!”

“非得我說你才能想的起來,這也叫記得?”

“我也沒說我記得啊……”

“你頂嘴?”

“不是。”譚鳴鵲支吾一會兒,還是閉上了嘴。

“看來,你是應該早點過來,恢復上課了,正好這幾天我沒事……”

“啊?您不用回宮裡去嗎?”譚鳴鵲嚇了一跳。

“……你盼着呢?”

“不不不,不是。”譚鳴鵲差點給自己的口水噎着。

她想了想,看向沈凌嘉,道:“先生,這些天,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沈凌嘉已經換了一張紙,正要落筆,聽到這句話就將筆擱下:“你怎麼突然這麼問?”

“您這幾天是心情不好吧?”譚鳴鵲說自己的。

“你可知道,隨意揣測主上的想法,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沈凌嘉意味深長地望着她。

“但您不是我主上啊,您是我先生。”譚鳴鵲笑嘻嘻地說道,“您說過,我不能瞞着您……那您也不該這麼拐彎抹角地跟我說話呀。”

沈凌嘉半晌沒開口,像是呆住,其實是在思考。

等譚鳴鵲幾乎維持不了臉上的笑容時,他終於開口道:“你說得對,我是先生,本來應該給你做個榜樣的。”

譚鳴鵲笑得有點僵了,揉了揉臉只得繼續賠笑道:“是。”

難得好奇一回,誰知道會這麼恐怖。

怪不得人家說伴君如伴虎,她身邊這位,還不是君呢。

她搖搖頭。

“你過來,該你了。”沈凌嘉對她招招手。

“我?”

“別指着自己發呆,說的就是你,過來。”沈凌嘉將筆拿起來,“寫字。”

“寫字?”

譚鳴鵲直接把焦慮寫在了臉上,她呆呆地接過筆,卻不知道應該如何下筆。

有好一陣子沒落筆了,她拿了一會兒,就覺得手腕有點抖,拿不穩了。

再等就更抖。

“先生,你說我應該……寫什麼好?”譚鳴鵲毫無頭緒。

“你自己想吧。”沈凌嘉看她遲遲不敢下筆,道,“隨便,要是寫得太差我就撕了裝沒看見。”

“先生!”譚鳴鵲佯怒,終究沒忍住笑了。

有沈凌嘉難得放下身段插科打諢之後,她也沒有那麼緊張了,想了想,落筆寫下一句詩。

“風飛柳絮十里遠,雪埋枯竹三尺深。”

寫完她轉頭看了沈凌嘉一眼。

沈凌嘉很想保持沒表情,還是沒忍住抽了抽嘴角:“我沒聽過這句詩,是你想的?”

“嗯嗯嗯!”譚鳴鵲無聲地狂點頭。

沈凌嘉沒落評價:“你接着寫。”

沒等到自己想聽的,譚鳴鵲有些失落,但她之前醞釀了四句詩,當然得趕緊寫出來。

“磅礴如是夜來雨……”

沈凌嘉看到這句,才慢慢點頭,道:“不錯,看來,你是寫冬不見冬。”

風飛柳絮十里遠,柳絮顯然是暗喻着雪。之後說雪埋枯竹三尺深,自然還是說冬日大雪,這磅礴如是夜來雨,應該是說夜裡下雪,雪花飄落太多,使門外聲響如同下雨一般。

他暗暗點頭,暗道,是有進步。

尤其譚鳴鵲真正開始讀書才半年,可見她真有天賦。

不錯。

之前寫的是什麼玩意?

冰風凍我衣,先生驚我心?如今這才叫句子呢。

“比起你上次做的詩,現在進步許多了……”

話音未落,譚鳴鵲寫完了第四句。

沈凌嘉誇讚的話戛然而止,他就像陡然被人掐住脖子一樣閉上了嘴。

“我醒卻推不開門。”

風飛柳絮十里遠,雪埋枯竹三尺深。磅礴如是夜來雨——我醒卻推不開門。

我醒卻推不開門。

推不開門?

“雪把門堵住了嘛!”譚鳴鵲十分委屈地反駁,可她好歹是要臉的,不敢跟沈凌嘉對視。

“你醒來推不開門就推不開門,誰要你真的如實記述了!就算你真……你真想這樣寫,不能好聽一點啊?風飛柳絮十里遠不是很好嗎?雪埋枯竹三尺深不是很好嗎?磅礴如是夜來雨……不是很好嗎?‘我醒卻推不開門’?”

譚鳴鵲抱起書往外逃:“我回去再想想!”

“你給我!——好,等明天你看看!”沈凌嘉往敞開的門外看了一眼,夜已深,再讓她留下恐怕就真的推不開門了,萬一再生病,這上課的事情真是要無限期延後。

他還就不信了!

這麼精明一個人,偏偏學不會作詩?

世間若真有朽木,他也能妙手回春!

……

譚鳴鵲隨便抱了一本書跑回來,等回到房間裡坐下,點了燈才發現這是什麼書。

真巧。

這書就是剛剛說過她忘了重要句子的《大學》。

要不今晚先看一看?也許明天沈凌嘉真會問她。

唉,只要別逼她作詩,什麼都好商量,作詩實在是太難了。

譚鳴鵲是有一點困,然而想起第二天的事情,她就由衷緊張,困也不敢睡了。

要說學生吧,最怕就是先生考她,偏偏沈凌嘉還精益求精,就她這一個徒弟!

倒黴不倒黴啊?

這話,譚鳴鵲是絕不敢在沈凌嘉面前說的,於是只好在背後抱怨一下。

譚鳴鵲大概把整本書讀了一遍,心裡留了點印象,這纔敢上牀睡一覺。

再害怕也不能真挑燈夜讀,明天沒精神,或者甚至在上課的時候睡着,那她照樣得挨訓。

譚鳴鵲東想西想的,最後居然還真的睡着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感覺到有一股暖暖的陽光灑在自己身上,有點暖和,又睡夠了,就睜開眼睛。

“哇。”她下意識讚歎一聲,溫柔的陽光灑落在她身上,帶來淡淡的暖意。

窗戶全被打開了,外面的陽光這才能照進來。

“不會吧?我是怎麼睡的,醒來就過冬了?”譚鳴鵲感慨道。

“美得你。”有個聲音在牀邊響起。

譚鳴鵲沒被嚇住,這聲音她認得,往旁邊露個腦袋一看,果然,是菊娘坐在凳子上。

“菊娘姐姐,你怎麼這麼早來?”譚鳴鵲起牀穿了衣服,漱口洗臉,回頭看她,忍不住問道,“怎麼今天這麼熱?”

“這也算熱?我看你是凍糊塗了。”菊娘看看周圍,解釋道,“今天難得放晴,我給你的屋子透透氣,你看你天天關着窗戶關着門,整個屋子裡都是濁氣。”

“我房間裡也不至於髒成這樣吧?”譚鳴鵲深覺委屈。

菊娘無語地看了她一眼,道:“不是說你這個房間髒,是說……濁……唉,算了,解釋不清楚,反正讓屋子裡透透氣,等冷了,你再把窗戶關上。”

“是。”譚鳴鵲趕緊答應。

她呆了一下,忽然跑向了梳妝檯,在裡面蒐羅半天,找出來一個荷包。

譚鳴鵲把荷包打開看了一眼,點點頭,是這個,趕緊拿回來交給菊娘。

菊娘坐在凳子上正喝着茶呢,看她突然跑掉,又跑回來,有些納悶:“你在幹嘛?”

“沒幹什麼。”譚鳴鵲笑嘻嘻地把荷包奉上。

菊娘拿着了,感覺一下還挺重,打開來把裡面的東西往外倒,全是銀果子。

她掃一眼就知道這裡一共十七個銀果子:“哪來的?”

“李老闆給的。”

“給的?”

“我賣了方巾,她拿給我的。”譚鳴鵲連忙補了一句。

“怪不得她那天突然不見人……你全給我?”

“是,是啊……”譚鳴鵲想了想,一愣,“少了?”

“……多了。”菊娘懶得貪這錢,撥出其中十一顆銀果子,“這些就行了。”

“不會吧?”譚鳴鵲十分茫然,“就這麼點?”

“這麼點?你知道一顆銀果子多重,值多少錢嗎?”菊娘反問道。

譚鳴鵲懵懵懂懂地搖頭。

“……我該知道你不知道。”菊娘仍是無語,半天才道,“行了,餘下六顆,你自己留着花吧。”

“那不行,您當我不識貨呢?我身上這身衣服恐怕就差不多要這麼多銀子了。”譚鳴鵲道。

“你不信我說的?我還推錢幫你墊?說了不用那麼多,況且你穿的衣服本就是定例,殿下說了,你幫他做一件事,難道連幾件衣服都值不得?這些天你吃過最值錢的東西就是參絲露,偏偏你還吃不得人蔘,生病了怪那酒不怪你,殿下也說了,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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