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做是爲了什麼,我的意識變得模糊,有些無力反抗。只覺得眼前他的影像越來越模糊,剛纔發生的事情一幕又一幕的閃現。
接着又一幕又一幕,消失在我的腦海中。
就像飛起來的肥皂泡,飛的很緩慢,想要抓卻總也抓不住。
“不!!我不許你動我媽媽的記憶!!”
一個倔強的聲音,從我的心底深處傳來,那個男子眼中閃過了一絲錯愕。我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反應,身子就被迅速的拉上去了。
剛浮出水面,聲音和視線都不是很清晰。
模糊中看到清朝鬼子手裡舉着一杆碧綠通透的玉簫,對着蒼穹上的月光就朝我腦袋砸下來。他速度快如勁風,若是砸到我腦袋上,必然是要頭破血流的。
說時遲,那時快!
此刻,竟然是從側面飛身而來一把三尺青鋒,隔空就將那管好看到了極致的玉簫斬斷。
他的容顏在飛雪中,乾淨的彷彿沒有任何雜質。
定睛一看,竟然是易凌軒。
這可是我第二次見他執劍了,可是第一次執劍的時候,那是從家裡的臥室的牆上取來的。這時候的大雪天,也不知道他從哪兒整來了這一把利劍
我還沒搞清楚狀況,利劍就在易凌軒的手中無端端消失了。
他跪在冰面上,用力摟住我的脊背。
他的手臂有力而又堅硬,將我死死的摁住,箍在自己冰涼的懷中。
他身上殺氣騰騰,那股霸道而又詭異的氣勢,彷彿要將所有的一切都毀滅,外放的陰氣將我的髮絲捲上了天空。從他身體裡迸發出的寒意,讓人禁不住心肝兒都在打顫。
我茫然看着飄在他身後的清朝鬼,“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你們怎麼那麼緊張。”
“冰洞上有結界,專門用來防我和易凌軒這樣的存在。你掉下去,都擔心死本王了,我們差點就硬破結界下去找你了。”清朝鬼一點也不掩飾對我的關心,眼中是一絲的戲虐。
他嘴角嘲弄的一揚,“我還從沒見過易凌軒這麼關心一個人,拼了命的用劍去砍結界。估計啊,是捨不得你這個萬年難得一遇的鼎爐!”
鼎爐!!
又是鼎……
我怎麼就這麼討厭這個東西呢,眉頭忍不住皺起。
易凌軒身上肅冷如玄冰的殺氣更勝,甚至嚴重超過了那天殺土皮子時的殺氣,“狗屁鼎爐!允禮,你在亂說話,我保證你會後悔存在這個世上。”
清朝鬼臉上的笑意僵住了,他蹙了眉頭。
雖然眼神十分的不屑,卻不敢和易凌軒擡槓半句話。
“我……我有點冷,阿軒。”我在水裡泡了一會兒,有些疲憊的靠着他的肩膀。
他依舊是滿身的殺意,氣勢沉冷的將我從水裡抱出來,冰面上已經沒有其他什麼人了。只有一個守在旁邊的幹部,其他人都從冰面轉移到了岸上。
使得河對岸上,全都是照明的光點。
我上了冰面以後,冰冷僵硬的手,已經離不開手裡抓着的葛子君的冷凍屍體了。
因爲只露出一個手臂,屯兒裡的幹部剛纔看到水鬼拉葛子君的老爸下去,也是這麼個景象。
猶豫了半天,才幫我把葛子君的屍體拉上來。
看到那具屍體之後,他嘆了口氣,硬是把屍體背在背上,“完了,完了。葛家他爸可真要一夜白頭了……”
“你在下面遇到了什麼?”易凌軒摟着我往岸上走。
雖然他的懷抱讓我感受不到冬日的寒風,可是泡在水裡的時間太長了,我整個人有些天旋地轉,“下面有八個鼎……”
對,我記得下面有八個鼎。
還有一個最大的鼎,遺失了,所以說應該是有就個鼎!!
更多的內容就有點模模糊糊想不清楚了,整個人也陷入了迷迷糊糊之中,耳邊盡是屯裡人的嘆息聲。
還有葛子君老爹的哭喊聲,“二蛋啊,我的二蛋啊……你快醒醒,不要離開爸爸。”
身子在似乎在下面的河水中已經凍的麻木,並不覺得十分的寒冷,只是恍惚中能感覺到有人摟着我在一路狂奔。
雪花落在臉頰,冰涼涼的。
易凌軒清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還有呢?”
“不……是,阿軒,下面有九個鼎!!!這八個鼎的中間……中間應該有個大鼎……不過!!地上只剩下大鼎被搬走之後,留下的印記。”我回答的渾渾噩噩,手指在瀕臨昏迷的邊緣之際,處於本能的抓緊他的衣袖。
他的聲音在我耳際變得很輕,“看來周朝遺失的九鼎,該找到了,中間那個大鼎。許是……神農鼎呢!”
周朝被犬戎奪走的九鼎之一,原來就有神農鼎,這麼說來顧家屯以前是犬戎部族的?
難怪……
難怪易凌軒會給我們母子,講述那樣一段歷史故事。
腦子裡是亂七八糟的信息涌入,卻沒有多餘的腦容量去思考,意識漸漸沉入到了腦子的最深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猛然清醒過來,我正睜大了眼睛躺在自己房間的牀上。小豆豆趴在牀頭抱着半塊餅乾嘴裡啃着,餅乾屑掉了老子滿牀都是。
看到我醒過來了,它似乎意識到自己做錯事了。
像是要慌忙掩蓋自己的犯罪事實一樣,用舌頭快速的舔乾淨了牀上的餅乾屑。
我剛醒過來,還有些頭疼。
可沒空管這隻鬼祟畜生,整個腦子都是僵化的。
伸出放在棉被裡的手掌心看了看,手指運動靈活,並沒有那種在水裡泡僵了的那種僵硬的感覺。
昨天晚上在水下的記憶,也不知道什麼原因,是模模糊糊一段有一段無的。
就跟做夢的感覺差不多!
“顧星,你的命可真大,你怎麼就想不開往水裡跳呢?”清朝鬼輕佻的語調傳入耳中,他冰涼的食指指節剛好就落在我的額頭上。
我下意識胡亂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你都不幫忙,我……我當然只好自己想辦法。”
額頭有些燙,想是發燒了。
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用黑乾坤感知腹中的情況,剛一探查就被那小逼崽子冷嘲熱諷,“自己的身體都照顧不好,還有空關心我。”
聽到這一句話,心頭竟然沒有一絲的怒意。
自從在手術檯上爲肚子裡那小子,撿回了一條命,我的心似乎就變的柔軟了。此刻更加知足的摸着自己圓滾滾的肚腹,只要他還好好的就行了。
“你……你是笨蛋嗎?本王說是見死不救,你真當是見死不救嗎?不然你以爲,爲什麼易凌軒沒有插手。”清朝鬼很生氣,他原本白的沒有半分血色的臉孔竟然微微發紅。
就好像打上了腮紅的美少年,那種嬌羞的樣子,美的一發不可收拾。
我看着他的臉,愣了半秒,“因爲結界嗎?”
“這結界只攔住我和易凌軒這樣的鬼物,卻不攔住活人。所以一看就是和陰間有關,下面是陰間使者圈定的陰司地界,隨便插手是要惹麻煩的。”清朝鬼緩緩的鬆開了我衣領,眸光變得暗淡,低下了腦袋,“做縮頭烏龜的,也不是本王一個。”
他言下之意,做縮頭烏龜的還有易凌軒。
易凌軒的性子我瞭解,他是靈醫,很多醫者不該插手的事情。他……
他是絕對不會管的!
“什麼是陰司地界啊?”我好奇的問他。
他眸光一閃,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陰司爲了辦事方便,在陽間也會開辦府宅,會徵用陽間變成陰宅的房子。一旦徵用了,活人住進去會死,至於他們爲什麼選擇河底作爲陰司本王不知道。但是……但是刻意用結界攔着其他鬼物進去,必定有我們不能知道的秘密。”
“易凌軒人呢?爲什麼沒看見他……”我問清朝鬼,心裡很在意易凌軒的去向。
我有好多話要說,腦子裡有太多關於水下零零散散的記憶。
這些記憶至關重要,也許就跟神農鼎吸收屍化者的精元有關,順着這些線索興許能查出點什麼呢!
清朝鬼撇着嘴說:“應該是在河邊研究結界,估計在想辦法打開吧。真是不知死,陰司的秘密,他也敢去探求。惹怒了閻君,本王就不信還有他的好果子吃……”
在那一刻,我是徹底明白了。
易凌軒本來不想捲進陰間的任何是非中去,大概因爲我進入到河中冒險,他纔會插手這件事。
既然繼續調查,會很危險,那我也希望他不要繼續查下去。
我一個鯉魚打挺起身,胡亂換了件衣服,上廚房抓了個蒸籠裡的粘豆包。
一邊啃着,一邊就衝到了外面。
外頭的氣溫跟風力簡直了,就跟暴風雪給人帶來的衝擊沒什麼兩樣。
一到外頭,我就冷的直打顫,整個人就跟篩糠似的。
剛出鍋的粘豆包,眼下都快要凍成冰疙瘩了。
眼睛在風雪中都睜不開了,我正打算回屋拿條圍巾,順便把防風鏡戴上。身子就被摟入一個懷中,那個高挑的身形將風雪擋在外面。
他語氣高冷,卻十分傲嬌的說道:“顧星,你穿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