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體微微一震,惶惶然就清醒過來。
終於是克服了自己心裡的不捨和難受,將懷中的死嬰交給了男子。
又看了一眼牀上的老黃大姨,精神恍恍惚惚的提醒她,“大姨,你這樣要趕緊上醫院輸血,不然有生命危險。”
“星兒,你早點回家休息吧,他……會照顧我。”她產後大出血,半眯着眼睛看着我,眼底帶着感激。
然後,又看了看摟着孩子屍體的男子。
眼中有萬般的柔情,更有失去孩子之後,深藏在眼底的痛楚。
我身上還帶着她難產流出的血,茫然點了一下頭,“那……那我先走了。”
房裡的血腥味,讓我有些暈沉沉的。
按我以前的個性,肯定是要留下來照顧她,現在卻有些鬼使神差的推開她家的門出去。走到外面,才見到老黃大姨家的雞圈的門是打開的。
地上還掉了幾根雞毛,看來剛纔那男子手裡的雞是從自家的雞圈裡抓出來的。至於那倆活魚我還真想不到是從哪兒弄的,大半夜的應該沒地兒買,大概只能朝人借。
不過,天兒冷的凍掉耳朵。
水缸都結冰了,更何況是養在家裡的魚。
這時候,卻見到那個身着魚皮的身軀又擋在我面前,他沒有把剛出生的寶寶抱出來。
手裡鼓鼓囊囊的抓着什麼,應是往往我的手中塞。
我低頭一看,竟然是一把顆粒飽滿的黃豆。
又見他脫掉了手上的魚皮手套,用冰涼的手指擦了一下我臉上的殘淚,“謝謝你,黃豆作爲報酬。”
“舉手之勞而已,還要多虧……大姨夫多多照顧我大姨。”我心想黃豆也不是什麼特別貴的東西,也就欣然收下了,揣在兜裡直接帶回家。
用鑰匙開開家裡的門,我媽我爸還有我小叔叔全都關燈去睡覺了,以前我也經常這麼熊。半夜在屯子裡瞎折騰,他們也都習慣了,不會次次都到外面去找我。
家裡靜悄悄的,我回房間睡覺。
炕上是熱的,說明我媽還沒有徹底的把我掃地出門,本來想倒在炕上就直接睡死過去。可是躺上去沒一會兒,又清醒的爬起來。
把身上的血衣脫掉,藏在了牀底下的箱子裡。
順手還把大衣口袋裡的黃豆摸出來,這一次把它們都摸出來就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而且冰涼涼硬邦邦的,像是金屬的質感。
難道燈下一看,竟然是一把的金豆子。
這些金豆子可不像是金店裡賣的金豆子,表面規則而又金光鋥亮的。反倒是像是從土裡刨出來的豆子,豆子雖然是金色的,但是顏色發沉。
表面凹凸不平的像是月球表面,每個大小形狀都有略微的區別。
暗沉的顏色中,似乎還深入了黑色的髒東西在裡面,按照我的經驗九成九是從土坑裡挖出來的。說不定還是從老墳裡挖出來的,死人的隨葬品。
否則土壤不會滲進金屬內部,雖然不確定到底是不是金子。
我也不會像電視上一樣,會用自己的牙咬,這東西本身就帶着陰氣。在房間裡找了個筆筒,把裡面的筆全都倒出來。
先把金豆子放在裡面,在擱在房間的陽面。
保證這東西的陰氣,不會影響整個房子的格局,大過年的我可不想遇到什麼倒黴事。洗了個澡,把頭髮吹乾,我就上牀睡覺了。
那一晚上,我都忘了注意清朝鬼的去向。
只是潛意識裡面覺的這貨來去自由,我根本就沒有能力看着他。他還沒在我家吃年夜飯,應該也不至於跑了。
清晨,我被爆竹聲吵醒。
緊接而來的就是公雞洪亮的打鳴,本來就晚睡,腦袋疼的耳邊嗡嗡的耳鳴。
掙扎了一下,才睜開眼睛。
一時間撞上了一雙溫繾入骨的眼眸,四目相對之下。
竟還有砰然心動的感覺,睡意全無,頭疼也好了許多了。
我面頰微微一熱,情不自禁的就將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什麼時候來的?”
能在這樣的早晨,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見他,我心情其實是非常愉悅的。耳邊依舊想着接連不斷的鞭炮聲,這樣纔是過大年,家家戶戶都是喜慶的氣氛。
“想你的時候,就來了。”
他從我的身後摟住我,讓我可以整個身子都靠着他的胸膛。就好像昨天晚上那個穿着魚皮的男子摟着老黃大姨一樣的動作。
心頭微微一熱,我抓住了他摟住我的手,“昨天……昨天我遇到了一件事,我去給老黃大姨接生了。”
“難怪在牀底看到帶血衣服,衣服我拿去洗了,不會被岳母發現的。”易凌軒沒有一丁點的大男子主義,平淡無奇的說幫我洗了衣服。
我點點頭,順手將擺在牀頭的筆筒交給他,“他還給了我一把金豆子,可我記得,昨天他給我的時候明明……明明只是黃豆。”
“普通的幻術罷了,讓你看到時以爲是黃豆,纔不會輕易推辭。”易凌軒語氣寵溺的頓了頓,單手撫摸了幾下我的小腹,才低低的說道,“這是善緣,他既然給你了,那就欣然接受吧。你肚子裡的小逼崽子,也應該獎賞他。”
“你都知道了?”我仰頭驚訝的看着他,我很想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
他眸光有些狡猾,低身在我的小腹吻了一下,“走進屯子的那一刻,我就猜的七七八八了。屯裡有難產的孕婦,還是九樓的病人,能讓病人母子平安的整個屯子裡也只有你。”
易凌軒洞察力之敏銳,讓人驚奇不已。
竟然是在進屯的那一刻,就好像洞穿了一切,知道老黃大姨昨夜難產。甚至還猜到了,是給她接生的。
我觸摸了幾下易凌軒額前的碎髮,“小逼崽子問你,要給他什麼獎賞。”
“那就要問他想要什麼了。”易凌軒直起身子,重新用自己的胸膛承載住我的後背,這幾天我在學校又吃胖了。
敦實的身子,直接就壓在他身上。
我感受了一下腹中那個小東西的反應,按照自己的直覺說道:“好像要聽故事,反正是心電感應告訴我的。我不知道有沒有聽錯……”
他絲毫不以爲意,溫和道:“那就說一段故事。”
易凌軒說的故事有些奇怪,是有關於歷史上褒姒的故事,說是在東北一帶有一支部族犬戎。
非常向往周室王朝中的金碧輝煌,恰好趕上了周王朝沒落,一舉攻進鎬京周王宮中。不僅掠奪走了大量的財物,還把周朝第一美女褒姒給搶走了,以及周皇室的至寶九隻神鼎。
這個是個歷史故事,我就一文盲,都聽有些困難。
就我肚子裡的那小東西那麼點兒大,不一定能明白吧?
不知道易凌軒講這個有什麼用意,可是仔細一感覺,似乎在冥冥之中感受到腹中的小東西聽的是聚精會神。
相比他們兩個小東西,老子是上歷史課就會打瞌睡的人。
居然是又累的睡着了,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易凌軒在身邊。
爆竹聲聲除舊歲的聲音,已然是聽不見了。睡的比死豬還要沉,是半聲鞭炮的聲音,都沒進入耳內。
醒來的時候,根本就已經是大中午了。
鞭炮聲仍舊在繼續,屋外頭是一片嘈雜的聲音。
外頭的人明顯是因爲過年,已經忙的腳不沾地了。
我自然是沒道理在房裡繼續睡了,擡頭看了一眼易凌軒。
伸手就把他沒扣好的襯衫釦子給扣上,自己也起身套了外套字身上,穿着棉鞋出去洗漱。我媽已經拿好了菜刀,從雞舍抓了活雞來宰了。
我爸負責給剛浸了熱水的鴨子拔毛,看到易凌軒出來,老實不客氣的說,“小易啊,來幫我一把,我忙了一天了。要累死老子了!”
要讓易凌軒拔毛,我爸還真是知人善用。
我都想象不到易凌軒那一雙柔荑般的握手術刀的手,去給死鴨子拔毛,會是啥樣的畫面。可他根本就不介意,非常俊朗的笑了,“爸,你歇着吧,我來。”
他坐下,利利索索的就給鴨子去毛。
老子就定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老子的男神在給鴨子拔毛,嘴角抽搐了一下。纔去廁所洗漱,剛進廁所就被嚇得差點尿了。
就見廁所裡吊着個死人,舌頭吐的長長的。
可仔細一看,那人留着清朝的髮辮,雖然死狀恐怖。那臉部輪廓依舊是沒有半分棱角的柔和,看起來清秀俊朗。
“允禮,你無不無聊,當吊死鬼想嚇死我?”我把門隨手給關上了,低聲罵了清朝鬼一句。
對着鏡子刷牙,他一開始還這麼用麻繩吊着自己。
過了一會兒,見鏡子裡的我面無表情的擦臉,似乎覺得無聊了。
便從房頂上下來,站在了我的身後,語氣有些傲嬌的說道:“太無聊了,他們都看不見本王,本王一個人在房子裡逛來逛去只能和那個白老太太說話。”
“我養的那耗子,應該也能看見你。”我稍微一摸衣服口袋,纔想起來昨晚上就已經把舊大衣換了。
眼下,小豆豆不知道去哪兒了。
正想着,就見到清朝鬼充滿惡趣味的從穿着長衫的懷裡,掏出了一隻小老鼠,“你在找它?這耗子倒是有點意思,是鹽津呢,還是水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