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自己根本就沒有想象中那麼強大。
“媽媽,我要是離開,你會這樣難過嗎?”腦海裡有一個倔強而又執拗的男孩的聲音,他似乎在妒忌,也在等一個答案。
我脣碰了一下,“不會。”
他似乎很傷心,那股傷心,通過臍帶相連讓我此刻悲痛無比的內心,更加的沉痛莫名。作爲母親,我能對孩子的痛感同身受。
“老子……絕對……不會讓你離開,你明白嗎?除非我死,否則,你必須活着。”這是我一天裡說的最堅定的話,那種極度渴望生存,保護身邊重要人的慾望,讓我一下子就鎮定了許多。
眼淚花子,還在眼眶下面晃啊晃。
我擦掉了那滴淚,腦子裡靈光一現,好像想到了什麼。在我的頭髮上,有一個葉子形狀的玉墜,那個葉子好像能夠召喚清朝鬼。
這樣重要的事情,在此刻才懵懵懂懂的想起。
我睜大了眼睛,急忙去觸摸頭髮上的玉片,“允禮,你能聽見我的聲音了嗎?”
玉片冰涼,但是周遭沒有任何反應。
“你……你聽不見嗎?你當爸爸了,但是孩子……孩子被人害死了,金花也不在了。都……都這樣了,王爺您還不出來嗎?”我已經沒轍了,我特別想讓金花活着,情急之下想召喚允禮。
但,似乎沒有當初那麼好用了。
我在想他被陰差老爺請去喝茶了。也……也不知道能不能召喚回來,但如果不能,我一定不會再哭了。
我會努力活下去,爲金花和小寶寶報仇。
手緩緩的鬆開髮絲上的玉片,我後腦勺靠着牀邊,坐再了血液粘稠的地上,“允禮,你還是沒來。”
“誰……說本王沒來的?”
在我的額頭上方,倏地,一道陰風拂來。
一滴粘稠冰涼的液體,滴在了我的額頭上,我緩緩的擡頭,驚愕的看着漂浮在上空的那個人影。
摸了摸額頭,那是一滴帶着鬼氣的血液。
雙眼又能看到東西了,昏暗一片的病房上方,飄着一個辮子頭的男子。
一身滿清制式的長衫,長衫已經看不清楚原本的眼色了,上頭被血跡染得一道深一道淺的全都是血紅色。
在他的手臂,胸膛,都有着血洞。
還有些的血洞上依舊扎着黑色的金屬一樣的釘子,整條手臂被無數根黑色的鏈子刺穿。手背部分也是有被刺穿的血窟窿,腳上還帶着沉重的腳鐐。
那個樣子,根本就是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跟剛從重刑大獄裡放出來的囚犯有什麼區別。他眉間擰成一股繩,帶着書生氣的臉上依舊是有一股病態的孱弱。
彷彿是一片羽毛,風一吹就到了。
看着他自身都難保的樣子,我心頭有些刺痛,這段時間他必然是受了許多苦。
也可能是關在某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吃着苦受着罪。
否則,金花出了這樣事,他又怎麼捨得不出來救金花呢。
“這樣看着本王幹什麼?本王無妨,只是喜歡玩鐵鏈罷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清朝鬼一臉王者一般的威嚴,隨手就將手臂上的某根鐵鏈子拔下來。
跟丟垃圾一樣,丟在了地上。
鐵鏈子血淋淋的,他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我動了動脣,終於沒忍住掉下了眼淚,“允禮,金花死,求求你了。救救金花,救救你的孩子吧……”
“本王做父親了?”清朝鬼眼中帶着一絲愕然,他本來還要把手臂上的那些鋼鏈子都拔出來。
手中的動作一滯,從我頭上飄到了牀邊。
他低頭俯瞰了一會兒金花的面龐,想伸手觸摸金花白皙的面龐,可傷口處的血液卻落在金花的臉上。
恰似桃花一瓣,落在雪地上。
手部的動作忽然一滯,側臉冷峻的彷彿結上了一層冰霜。
讓人很輕易就被他身上無形之中散發出來的哀傷所感染了,他凝視了許久,才輕飄飄的冒出一句話,“她曾被人奪過心臟?”
“無心道人想找她當鼎爐,所以……所差點被奪走了心臟……”我看到清朝鬼,他的眼色變得極爲的複雜。
在他的眼底,竟然看到了一絲的情深繾綣。
清朝鬼不像瑾瑜一樣,衝動之下,就跑去找人算賬,淡淡的說了一句,“本王知道了,無心害死本王的孩子,自然不會有好下場。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隨即,手指頭就落在了金花割傷的脈搏上,他似乎是在診脈。
“你能救他們母子的,對嗎?”我見清朝鬼如此雲淡風輕,而不是一臉狂躁,還以爲他能救那個去了陰司的孩子。
他擡眸看了我一眼,“金花體內有一絲平和輕柔的鬼氣,應該是他給她的吧。”
“是你們未出世的孩子,救了金花。”我沒想到清朝鬼會猜的那麼準,他連金花會被自己的孩子所救都是一眼看穿。
說實話,那孩子出手救金花,我是很意外的。
因爲那個孩子,本身已經要鬼化了,逐漸逐漸的會失去人性。
更因爲鬼性難馴,才讓金花無法進食。
按照道理而言,胎兒所要攝入的一切食物,都來自母體。
鬼胎讓孕婦無法進食,實則是自己想要吃供品,而不想吃母體提供的供給了。
“是個好孩子,不過,他已經死了,本王救不了他。”清朝鬼的眉頭蹙了一下,回過目光看向金花。
忽然之間,寬大的猿臂就將金花的後背托起,緊緊的摟在懷中,“但金花只是自尋短見,並不是魂魄裡的精元被抽乾,她的命本王尚且能保住。”
清朝鬼脾氣向來暴躁,忽然就變得這麼冷靜沉穩,一副城府頗深的樣子。身上更有一股威嚴的,類似王者一般冷峻霸道的氣勢。
眼看着,他十指纖纖,在空中輕輕的一劃。
那一刻就好像奇蹟發生了一樣,在他手指劃過的軌跡上,出現了一道古怪的裂縫。從裂縫裡吹出陰風陣陣,也不知道那是什麼玩意兒。
只見裂縫越來越大,我竟然能看到裂縫裡面的東西。
好像是另外一個空間吧,陰暗詭異到了極點,還有點像是電視劇裡古代的公堂。到處還飄着藍綠色的鬼火兒,那裡面的東西,似乎還能感覺到空間被撕扯出一條縫。
在公堂裡頭,是尖叫逃竄不已。
清朝鬼單手摟着金花的脊背,手臂一下變得特別長,伸手就到了裂縫裡去使勁的掏弄着什麼東西。
只找一會兒,就從公堂上撈出了一隻古怪的小東西。
這東西是綠皮的,青面獠牙之下,身上還披紅掛綠的穿着古代衣裳。這傢伙腳上還有一雙黑布鞋,嶄新的就跟剛做的一樣。
一張臉跟潑了麪粉似的,煞白一片。
嘴脣卻很紅,獠牙從脣縫裡露出來。
那小東西身材可能也不過半米左右,跟我在某個廟宇裡,看到的小鬼的塑像挺像的。我尋思着可能是陰差,它被清朝鬼抓住脖子是四肢亂抓不能卻掙扎不出他的手掌心。
雙目更是睜得比銅鈴還大,驚恐的看着清朝鬼,“愛新覺羅允禮,你!你……你不是在大牢裡嗎?閻君親自督造的陰司大牢固若金湯,你怎麼出來的?”
“就你那個破銅爛鐵的地方,還有臉說固若金湯,本王當然是怎麼進去的就怎麼出來。”清朝鬼一點都不跟它客氣,眼中是一絲冷酷到了極致的寒冷。
手上力道微微一重,語氣中帶着一絲殘忍,“你要是再敢亂動,本王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聽到沒有。”
“敢殺陰差命官,你不怕閻君怪罪嗎?”那陰差說話間似乎很有底氣,卻根本不敢和清朝鬼對視。
不斷掙扎的身體,也安靜了下來。
看來是真的怕腦袋,被清朝鬼給擰下來。
清朝鬼眸光鋒利,“本王好怕怕啊,不過,你們閻君早就要殺我。怕又有什麼用,顧星,過來!在它後背摸摸看看,有沒有生死盤帶在身上。”
生死盤?
老子怎麼知道生死盤是什麼啊,不過我還是去摸了一下這隻陰差的後腰。它後腰一片冰涼,還有刺寒的鬼氣從身上不斷的往外冒。
摸了幾下,終於是摸出了一個圓盤狀的東西。
那東西拿到手上看着有點像羅盤,上頭有兩個圈,分別寫着天干地支。中間還有代表陰陽的陰陽魚,拿在手裡還挺沉的。
“是這個嗎?”我問道。
雖然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但若是陰差隨身攜帶的,清朝鬼又讓我那。這必然就和金花的還陽有關,手底下難免是激動的握緊了這個東西。
清朝鬼嘴角一揚,“是這個,調出金花的生辰八字。”
“啊?我不知道她的八字,這要怎麼好?”我有些緊張,以爲不知道金花的八字,恐怕就沒法幫金花還陽。
清朝鬼大概是看出我臉色發青有些害怕,就提醒我,“把東西送回我們的鬼差大爺的手裡,讓它來調出金花的魂魄。”
“不……不……別拿給我,閻君會宰了我的。”它害怕到極致,渾身就跟篩糠了一樣,拼命的在哆嗦。
我把生死盤硬塞到它手裡,它緊緊的將黑白色的圓盤抱在懷中,愣是不去調節上面的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