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防止打草驚蛇,在離開瓊山之前,逍遙掌門便將這一次的人馬由整化零,分爲十個批次分別選擇了不同的身份與裝扮暗暗潛入屠冥教的勢力範圍之內。
鑄劍山莊與離殤宮由於實力最爲強勁,因此,便分別與兩個實力較弱的小門派併到一起,裝扮成商人和流民。
慕容念看了看自己身上襤褸的衣衫,又看了看某狸身上那一件上等襦裙,不由得扁了扁嘴。
“看來,逍遙掌門果然更偏心自家孫媳婦。”
不過比起逍遙派本身要裝扮的乞丐,慕容念還是十分知足的。至少,她們不用將自己的身上弄得那般的……臭氣熏天……
爲了能夠將屠冥教一網打盡永絕後患,這一次各個門派都派出了各自精英。雖然精英與精英之間也有着很大的差別,不過潛入之事還是進行得十分順利。
又過了幾日之後,逍遙掌門見各批次的武林人士都已彙集完畢,便決定速戰速決,以免夜長夢多。而衆門派之人經過這許多天的小心潛伏,心中早已按捺不住。加之先前大多受過屠冥教欺壓,如今得了逍遙掌門之令,自是一個個精神倍增,向着屠冥老巢一舉攻去。
一時間,只見暗暗夜色之下,數百人影如鬼魅一般向着同一目標奔襲而去。
然而正當大家摩拳擦掌,準備好一場惡戰的時候,卻驚異地發覺,屠冥老巢中竟已人去樓空!
“怎會如此?!”
逍遙掌門站在空曠的屠冥大殿,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如今眼前所見。分明只是在前一日,派出的探子給她的消息,還是屠冥教衆未見異常!
“屠冥惡賊,竟敢如此戲弄我等!”
最先發起此次計劃的幾個小派中,已有人按捺不住心中憤恨。要知道,從最初的遊說幾大門派到後來的各種籌備,除了瓊山之外,他們可以說是付出了最多心血的一方。甚至,已算是傾盡全教派之力。
“不如搗了她的老巢!”
又有人忍不住提議。
阿狸見到如今衆人已在屠冥大殿中亂作一團,不由與慕容唸對視了一眼。而後兩人又將目光同時望向不遠處滿頭冷汗的逍遙掌門。
“還請各位稍安勿躁。如今屠冥教的行動十分蹊蹺,爲防萬一,我等還是暫且撤出此地再作商議爲好。”
逍遙掌門在人羣中提議,然而衆人正在氣憤的當口,哪裡聽得進她的話。
“都到了眼下情狀,我等已是狼狽至極,怎能再做那縮頭烏龜?!那屠冥惡賊若是還有後招那便更好,咱們正等着要與她們血拼一場!”
衆人聞言,更是羣情激奮。逍遙掌門見勸說衆人不動,額上汗水冒了一層又一層。這次行動雖說不是由她發起,整個過程卻是由瓊山全權負責。如今眼見一舉剿滅屠冥教已然毫無希望,倘若再反倒中了屠冥奸計,你叫她如何向整個武林交代?倘若這事件僅涉及她一人,那麼即便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可是,她身後的整個逍遙派又當如何自處?
逍遙掌門想到這裡,不禁凝眉沉思,臉色變了又變。
火芷見狀,上前解圍。
“逍遙掌門所言非虛。既然屠冥惡賊能夠在如此精準的時間之內撤離此處,想必之前已經做好萬全準備。如今他們在暗我們在明,情況於我等的確十分不利。因此,還望各位冷靜處置,切莫莽撞行事。”
“那依着火家所言,我們便只能嚥下這口惡氣?我們之前爲了隱藏行蹤付出瞭如此多的辛苦,卻依舊被她們算計了去。既然那屠冥教能夠知曉我們的動向,難不成是我們之中存着奸細?”
人羣之中,一個衣衫破敗的某派弟子忽而大聲嚷嚷起來。於是乎,成功地將衆人的注意力集中了過去。
“咦,你們長江幫不是同勁山派一同裝作舉家遷移的富貴人家嗎?爲何幾日不見,倒比裝作乞丐的逍遙派還要狼狽幾分?”
另有幾個人顯然與這說話之人相熟,不由得疑惑地問起。
那長江幫弟子聽了此話,不由得臉上通紅,眼神也更加氣憤。
“還不是爲了隱藏身份嗎?!我們路上遇到了一羣山賊,衆人不便透露武功,便只得任由那山賊將我們的金銀細軟全都搶劫了去!這一路下來,我們容易嗎?”
她發誓,自己這輩子從來沒有如此狼狽過!
此人話音未落,又有幾個先前被衆人當做是瓊山弟子的人從人羣中鑽了出來,一個個眼睛通紅。
“是啊,我們爲了不將此次行動的風聲透露出去,這一路下來,不知吃了多少苦頭。可那屠冥惡賊卻如此輕易地便掌握了我們的動向,這其中,必是有奸人從中作梗。若讓我們知曉了那人究竟是誰,定要將她碎屍萬段方纔解恨。”
長江幫與勁山派的這一番話,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引得衆人議論紛紛。要知道,倘若這次行動中有正派同屠冥教沆瀣一氣暗中勾結,這事情便越發嚴重了起來。
起先火芷也已隱隱有這種猜想,如今,可能性似乎越發大了。
逍遙掌門見衆人的注意力已經轉移,連忙順水推舟。
“這種情況也是極有可能,不如我等先行退回瓊山地界,再將此事細細推敲,各位以爲如何?”
在場衆人如今經過一番討論,情緒比之先前已冷靜了一些。再思及剛剛逍遙掌門與鑄劍火芷的話,便覺其中也不無道理。
“既然此次行動已告一段落,我等離殤教衆自不會再留在此處。我家箏叔叔曾經說過,任何容易賠本的買賣,我離殤宮都不會做的。”
慕容念最先悠悠然表明了立場。
衆人見瓊山、鑄劍與離殤皆以作出表示,便不好再做無謂堅持。於是乎原本聲勢浩大的一場惡戰,最後只得以這種結尾悄然收場。
回去瓊山的路上,離殤宮與鑄劍山莊均走在隊伍的最後方。
“對於這次的事,阿狸,你心中可有何想法?”
慕容念騎在馬上,口中叼着一根細細的草芯。阿狸在她馬匹身後半身的位置,沉默了片刻纔開口:
“我覺得芷姨的說法有理,在我們之中,恐怕真的會有人暗中爲屠冥教通風報信。”
阿狸說到此處,似乎想到了什麼。
“我記得你先前曾經說過,這一次的剿賊計劃恐怕並不會十分順利。那個時候,你是否已有所察?”
“那時候只是隱隱覺得有些奇怪罷了。按理說屠冥教主黑屠冥被你在品劍大會上生擒交給瓊山,屠冥教失了教主,本該大力營救纔是。可之後這月餘時間裡,屠冥教內部既沒有大亂,也沒有絲毫營救黑屠冥的跡象。放在如屠冥教這般素喜睚眥必報的教派身上,已是十分不尋常。”
阿狸聽了慕容唸的話,贊同地點點頭。
“先前我曾經聽阿棠提起過,屠冥教這些年已非掌握在黑屠冥之手。而那個如今真正手握着屠冥大權的人的身份一直十分隱秘。現在想來,那人很可能擁有着多重身份,因此不便被人所知曉。”
慕容念聽阿狸說到此處,眼中不由一亮。
“那你的意思是……”
“屠冥教如今聲勢依舊浩大,作爲一個能夠掌控整個屠冥教的人,那人本該並不吝惜讓人知曉自己的身份。除非……是那人的另一個身份,於她而言比屠冥教更加重要。”
“也就是說,那個人很有可能是某個名門正派的掌權之人?”
“不錯,即便不是掌權之人,也該是個對掌權之位有足夠野心的傢伙。不過我如今想不通的是,那人既然多年來一直苦苦隱藏自己的身份,如今卻又爲何要如此挑釁?要知道如此一來,她的身份便更加會引得衆人的猜忌。”
“或許她此次的目的便是讓我們互相猜忌,好趁虛而入?”
“這確實不無可能。如今,鑄劍、離殤這等教派中的重要人物,也都變得十分可疑。”
“那不是將你我也算在其中了?”
慕容念撇撇嘴。
而阿狸依舊面不改色。
“在查清幕後黑手之前,我們確實都有嫌疑。我猜,其他人也該是這般想的。”
“那麼阿狸,你可會懷疑我?”
阿狸冷眼看着慕容念拉了拉馬繮,而後將馬兒與自己的馬拉到同一條水平線上。那一雙綺麗的冰眸,此時正充滿期待地看着自己。阿狸看着她,不由得輕笑起來。
“據說屠冥教這些年爲了充實教派私庫,搶了箏叔叔不少生意。”
“所以?”
“除非你在自掘墳墓。”
&&&
衆人直到回到瓊山的勢力範圍之內,都未再遇到屠冥教的埋伏。於是這浩浩蕩蕩的一路,驚心動魄有之,灰頭土臉亦有之。而總體來說,還是灰頭土臉更多一些。
“回到瓊山之後,你可有何打算?”
慕容念看着不遠處已見輪廓的瓊山,低聲問着身旁的少女。
“自是儘早帶着師父回鑄劍山莊。”
“你倒真是對江湖之事半點興趣也無。”
“有也好無也罷,又有何區別?總之早已身在其中,由不得我再做他想。只是,要害得師父也被無辜捲入……因此還是早些將他帶回山莊我才放心。”
一想起自家寶貝師父,阿狸不由得歸心似箭。
慕容念將阿狸的心思看在眼裡,不由斂眉低笑,一策馬道:
“不如你我來比試一場,看誰先到達瓊山大門?”
阿狸見狀也來了興致。
“不知獎品爲何?”
“獎品?”
慕容念挑眉,而後忽而低低壞笑。
“不如就是你家師父香吻一枚怎麼樣?”
慕容念話音未落,人已如箭般向前衝去……
&&&
阿狸風塵僕僕到達瓊山之後,自是一刻不停地便往自家師父那裡跑。而寒筱本正在牀上午休,睡得正香的時候,只聽聞門被輕聲推了開。
“阿狸?我以爲你要晚些纔會回來呢。”
阿狸看着自家師父睡眼惺忪的樣子,心中沒來由一陣安穩,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
“師父爲何又不聽阿狸的話,午睡的時候也不記得將門鎖好。倘若此時進來的是一個陌生女子,師父又當如何?”
寒筱看着自家小別扭有些嚴肅的樣子,委屈地眨了眨眼。
“我是聽聞涼秋說你們這兩日就會回來,怕你來時我正睡着,所以才特地沒有鎖門的……”
“原來如此啊。”
阿狸聽聞,心中不禁又是一暖。
“那麼師父既然知道我要回來,可有提前將行李細軟收拾妥當?”
“我們現在就要走麼?”
“師父莫不是捨不得這裡?”
“也不是……”
寒筱輕聲說着,看了看四周。
“只是覺得,我來時身無長物,這些年來也多虧涼秋與他爹爹的照拂。臨走的時候,實在也沒有什麼什麼東西是自己的。如果非要帶些行李細軟的話……師父便將這木枕帶着好了。”
寒筱說着,將牀上的木枕抱在了懷裡。
阿狸看着自家師父可愛的模樣,終於忍不住彎起了脣角。
“鑄劍山莊已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了,這個木枕,師父不帶也是可以的。”
“那阿狸剛剛爲何還要催促師父收拾東西?”
寒筱不滿地眨眨眼。
“只是許久不見,想看一看師父迷糊的樣子。”
“……”
好吧,寒筱覺得,自家徒弟真是越來越壞了……
55555~~~
今後的日子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