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還掛在牆頭的司馬宏,想起昨晚上那個光着腳丫子勾搭男人的琵琶女,明玉沒好氣的瞪了司馬宏一眼,轉身就要走。
司馬宏連忙叫道:“哎,明玉,明玉!你聽我說,昨晚上那個女人我沒要,到家就給我表哥送過去了,真的!我不騙你!我馬上就要走了,想跟你好好道個別都不行嗎?”
小丫頭脾氣真是差啊!
明玉停住了腳步,扭過頭來,有些驚訝,又有些說不上來的滋味,看着司馬宏遲疑的問道:“你……就要走了?”
司馬宏笑了笑,點了點頭,看明玉的反應,心裡彷彿都泛上了一層柔光,放柔了聲音說道:“是啊,等一會兒就走。”
明玉看着司馬宏,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保重。”
看着這樣的明玉,沒來由的,感傷如同潮水般涌上了司馬宏的心頭,強按捺下心頭的酸澀,司馬宏笑道:“我……我中秋還會回來,給蓮姐兒送嫁。她已經和傅家的老二定親了,哦,就是和你玩的好的傅樂梅的二哥。”
明玉沒想到司馬蓮這麼快就要嫁了,時間過的真快,想起去年還在擔心未來婆婆不喜歡她的司馬蓮,轉眼間就要穿上嫁衣做新婦了。明玉抿嘴笑道:“這麼快,還沒來得及恭喜她呢!”
司馬宏也跟着笑了起來,清晨初升的陽光下,明玉的笑顏像是刀刻一樣印記在了司馬宏的心裡,一顰一笑都忘記不了。看着俏生生站在那裡的明玉,司馬宏的心彷彿都不是自己的了,突突跳的飛快。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說道:“明玉,你等我回來娶你。”
小姑娘被他嚇了一跳,飛快的低下了頭,再擡起頭來時,白玉般的臉頰上飛起了一絲美麗的紅暈,在金色的陽光下格外動人。看的司馬宏腳心都覺得癢癢。
明玉有些尷尬。有些說不上來的羞怯,伸手攏了攏鬢邊的碎髮,掩飾自己的無措,深吸了一口氣,嚴肅的看着司馬宏,問道:“你同那鄧家小姐。是怎麼回事?”
苗氏都走到相看媳婦這一步了,要說其實那天是兩方在楊家是碰巧遇見了,打死她也不信。
司馬宏也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同樣嚴肅的說道:“什麼事也沒有。我娘有想過讓我娶她,我不願意。那天晚上她讓小太監約我去那個地方,我不知道是誰約我,還以爲有什麼要緊事纔去的,她給我的荷包,我回家就讓白毫剪了燒掉了,後來跟娘說起來。才知道那姑娘是她。”
趴在牆頭的高壯青年神情鄭重而真摯,逆着光讓明玉仰頭看向他時,微微眯起了眼睛,金色的朝陽在他身上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色光輝,昔日裡鋒芒畢露的莽撞少年,在塵世間跌跌撞撞的打磨至今,像一把有了刀鞘的寶劍,沉穩內斂。
明玉竭力忍住要彎起的嘴角,固執的看着司馬宏。一副爲他打算爲他着想的模樣,“你爲什麼不願意?聽說鄧小姐的爹爹是國公爺,有權又有錢,你要娶了她,能少奮鬥三十年,你再好好想想。”
司馬宏笑了起來,陽光下明玉白皙細膩的臉頰像是鮮嫩可口的桃子,嘴脣也紅豔豔的微微嘟起,司馬宏看向明玉的眼神專注而熱烈。情不自禁的嚥了咽口水。心裡癢癢的厲害,真要命!他有些惱恨身下的這堵牆。他想翻過牆去把還在拼命試探他的姑娘摟進懷裡,親親她細嫩的臉蛋和嘴脣。
“打仗很累,很辛苦……”司馬宏開口慢慢說道,俊朗的面容上帶着一絲頂天立地的傲氣。
明玉沒料到他話題突然轉到了這個上面,一時間愣住了。
“去年最緊張的日子,每次開戰,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來,每次下了戰場,我渾身上下都是血,有別人的,也有自己的,夜裡也不敢睡踏實了,身上累,心裡也累。一回京城別人都誇我是英雄,可我心裡清楚,我就是個普通人,砍了那麼多人,好幾次差點被別人砍了,我也會害怕,又怕又累……”司馬宏緩緩說道。
明玉眼眶酸脹的難受,剛要開口說什麼,就看到司馬宏笑了一聲,臉上滿是志在必得的傲氣,盯着她朗聲說道:“你說,我又累又怕,付出了那麼多才爬到如今的位置,難道還不能依自己的心意娶個媳婦兒?”
明玉沒有吭聲,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腳尖,臉上也燒了起來。
聽不到明玉的回答,司馬宏心裡有些急了,面上卻不動聲色,繼續笑道:“我知道你臉皮薄,凡事愛鑽牛角尖,又對我有成見,不相信我。你好好考慮考慮,我……我不求你別的,我回來之前,你別……嫁給別人,行嗎?”
明玉依舊沒有吭聲,心裡咚咚跳的厲害,腦海裡一片空白,前一刻鐘她還在氣惱司馬宏昨晚上收了個豔姬,這會上就要被逼着表態非他不嫁了?好像太快了點。明玉心裡止不住的彆扭,先前的果斷堅決,就像是長了小翅膀飛走了,留在她身上的只剩下彆扭和羞怯了。
“那啥……”得不到明玉的回答,司馬宏聲音都顫抖了,他心裡也沒底,他想自己憑什麼讓人家等着?自己在戰場上朝不保夕的,之前年少無知的時候還可着勁的欺負過人家,可他又爲自己辯解,那時候喜歡她,可她老是不搭理他,他不知道該怎麼討好心愛的女孩子,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引起她的注意,總是弄巧成拙。
“我就要走了,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司馬宏語氣沉重。
果不其然,司馬宏眼尖的瞧見,明玉白玉般小巧的耳朵動了動,擡起頭來臉上滿是不悅,“你胡說些什麼?自己多小心些,一定會平安無事的。”明玉說道,一臉的擔心。
司馬宏嚥了咽口水,“那個,戰場上的老兵都說……得要心愛的人送件東西貼身帶着,佛祖菩薩感動之下可憐兩個人,就會保平安。”表情再自然不過,彷彿是談論與他無關的八卦。
明玉的耳朵尖都泛着紅暈,司馬宏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你就給我樣東西唄!”瞧他可憐的,連保平安的東西都木有,英俊瀟灑的將軍還不如普通老兵呢!
“你……你到前頭街上集市東頭等着我。”明玉小聲說道,看了眼屋裡,徐明燁和徐長謙去了衙門,劉媽媽和徐夫人去了鋪子,梨香在家陪着明玉,剛聽到響動出來看了一眼,就看到高牆上趴着的司馬宏,頭一縮又悄悄的回了屋子。
司馬宏心裡又驚又喜,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盯着明玉,視線熱烈而喜悅,“好。”他重重點頭,直到明玉進了屋裡,身影消失,他才依依不捨的從牆頭上下來,往門外飛奔而去。
集市東頭是幾處賣菜的攤子,司馬宏走過去,高大挺拔,俊朗陽剛的年輕人彷彿鶴立雞羣,立刻引起了賣菜大媽大嬸們的注意。看他也不像是買菜人的模樣,幾個中年大媽也不招呼他,捂着嘴偷偷的聚在一起說笑,看着司馬宏還不停的指指點點。
司馬宏尷尬不已,竭力裝作一副沒事人的模樣,左顧右盼,生怕錯過了明玉的身影。
今日並不是大集,集市上人並不是很多,司馬宏等了沒一會兒,就看到那個窈窕的白色身影朝他慢慢走了過來,一瞬間,熙熙攘攘的集市似乎都安靜了下來,他眼裡只有那個朝他走過來的人。
“你來了!”司馬宏迎了上去,眼裡滿滿都是喜悅,想要伸手去拉明玉,又想到是在人來人往的集市上,怕惹明玉不高興,訕訕然又放下了手。
之所以選這個地方,明玉有自己的考量,離她家有點距離,不用擔心被認識的人看到,加上是集市盡頭,她給司馬宏送個東西過去,也不會引人注意。
“東西呢?”司馬宏問道,充滿了期待,一想到明玉的東西會貼身帶在他身上,他心裡就激動的要顫抖起來。
明玉猶猶豫豫的從袖子裡掏出一個東西來,紅着臉遞給了司馬宏,司馬宏滿心歡喜的接了過來,翻來覆去美滋滋的看了許久,忍不住擡起頭問明玉:“這是什麼?”半晌低聲嘟囔道:“怎麼跟人屁股似的?”
有那麼一瞬間,明玉只覺得全身的血都往自己喉嚨上奔了過去,屁股?明玉恨恨然嚥下了一口血,司馬宏,算你狠!她端午節做的創意蘋果型香囊,被他說成是屁股?!
自己巴巴的跑來送東西,這混蛋二愣子居然……羞惱之下,明玉一把抓過了司馬宏手裡的香囊,怒氣衝衝的往街頭堆放爛菜葉子的垃圾堆甩了過去,頭也不回的跑了。
“我又沒說我不要……”司馬宏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丫頭脾氣真是壞啊。
白毫等了半天也不見司馬宏回去,無奈之下牽了馬出來找自家主子,就瞧見司馬宏捲起了華貴衣袍的袖子和下襬,賣力的翻着……垃圾,爛菜葉子和雞毛糊了他一身,一邊翻垃圾一邊疑惑的嘟囔:“怎麼就找不見了啊?”
真想裝作不認識他!白毫無力扶額,伸手到了司馬宏眼前,一隻奇怪的香囊就躺在他手上,“二奶奶剛要我給你的。”